其实除了街坊邻里,很少有人知道秦仁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孤儿,包括他身边的同学老师。
之所以说是半路出家的孤儿,是因为秦仁的父母并没有去世,只是从那一天开始便再没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去向。
秦仁的爷爷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一张据说是藏宝图的破布和一块他一辈子都没有提起过的玉佩。那一天,秦仁放学回家,发现父母没有像往常一样围着桌子等自己吃饭,而桌上只留下一张写着“急事出门”四个字的字条。当时秦仁不知道,他们这一走,这么些年,会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秦仁一番翻箱倒柜,发现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张破布,而玉佩却留给了自己。
说起那玉佩,很普通,长方形,通身碧绿,硬是要说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迎着阳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龙凤呈祥的图案。
此时秦仁轻轻的摩挲着挂在脖子的玉佩,脑海里想着父母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学校门口。
现在正好是下课的时间,秦仁和老王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学校往教室走去。
走进教室的秦仁刚刚坐到座位上,前面的那位胖乎乎的同学就急忙的转过身笑呵呵的看着秦仁问道:“哎,这次通关多长时间?”
小胖子叫李作为,秦仁为数不多且最要好的朋友。
秦仁看了眼李作为,淡淡的说道:“只比上次快了一分钟。”
李作为撇着嘴对秦仁慢慢竖起了大拇指,道:“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王教授那个气得呀,吹胡子瞪眼的!可愣是没话说!要说咱们班谁能让一分钟不说话就能憋死的王教授乖乖闭嘴,那非你莫属了!”
王教授,是秦仁和李作为私底下给王长春起的外号。
“那是王教授脾气好,要是换一个班主任,估计我都被学校开除八百回了!”秦仁一边笑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下节课要上的语文课本。
李作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哎,对了!学校要收什么试卷费用,全班都交了,就差你一个了。今天我爸妈出门急,没给我丢多少钱,要不然我就帮你交了。”
秦仁知道李作为说的是实话,毕竟一直以来,李作为对自己都特别的照顾,特别是在钱的方面从未吝啬过,因为李作为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知道秦仁父母事情的人。
“这刚开学就收费,校长那老头想什么呢?他就不怕我到教育去揭穿他这压榨百姓劳动果实的丑恶罪行啊!”秦仁义嘴上虽然愤填膺的说着,可是心里却是在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交这个钱。
李作为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王教授说是到高三了,不像以前,测试越来越多,所以要学生们自己掏钱来缓解学校的经济压力。奶奶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学校三天收一次小钱,五天收一次大钱,估计校长那老头肚子的油水..”
话正说的起劲,李作为还准备大肆渲染一下,却是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面前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一个人。
高三一班的班长,柳依然,一个纯洁的像天上的白云,恬静的像世外仙子的女孩。柳依然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学习好,据说家庭背景也是不凡,关键是人漂亮,虽然有点冷,但依旧让很多人不顾一切趋之如骛,但最终个个都是只能望美兴叹。
所谓巴东有巫云,窈窕女神颜,这话对于柳依然来说那是恰逢其词。因为柳依然扎了个马尾,这自然逃不过秦仁与李作为的勾当,私下里被二人叫做小马尾。
“秦仁,学校要收试卷费,全班就你一个人没交了。”柳依然亭亭玉立,面色安静的看着秦仁。
“这个我知道,李作为跟我说过了,只是,多少钱?”
“五十。”
秦仁轻轻的吸了口气,看了看柳依然尴尬的笑着说道:“那个..”
“又没钱?”
柳依然看了眼秦仁,轻轻的说道:“那还是你自己去跟班主任说?”
“那行,我自己去跟班主任说。”
柳依然听了秦仁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刚转过身,顿了顿却又回头看着秦仁说道:“以后不要逃课了,好好学习,也不要去打游戏了,那样就有钱了。”
鼻尖还残存着柳依然走过的香味,秦仁怔怔的看着柳依然的婀娜背影,空白一片的脑袋愣愣的点了点。
“喂喂喂!”李作为艰难的将视线从柳依然身上移开,挪着胳膊推了秦仁一下,贼兮兮的问道:“她这是在关心你?”
秦仁看了眼已经坐到座位的柳依然,表情甚是夸张的惊讶看着李作为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李作为神情无比的坚定。
“你觉得..是你想多了,还是,我想多了?”秦仁一番煞有其事的纠结,最终还是不自信的看了眼李作为。
“我觉得..”李作为仰着头,手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久才看着秦仁坚决的说道:“我觉得是我们俩想多了!”
“哈哈哈哈!”
“滚!”
秦仁嬉笑着骂了一句李作为,而伴随着两人的笑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也响了起来。
王长春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师,开学的第一节语文不学课本,测试。用王长春的解释是,了解一下各位同学暑假对于高三新知识的自学以及之前知识温习的情况。
试卷发放完毕,王长春看了一眼下面便走出来教室,只是末了说了一句:“秦仁你出来一下。”
王长春轻轻的趴在走道的护墙上,抽出一根廉价的丰收牌香烟,点燃吸了一口,一边装起打火机一边转过脸看着秦仁说道:“班会的时候我就说过收费的事,柳依然现在都没有将费用交给我,应该是你还没交吧?”
秦仁看了眼王长春,顿了顿,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王长春缓缓吐了口烟,道:“以前让你请家长,你总是说他们不在家,每次交费用你也总是一拖再拖,你父母..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仁此时看着王长春,心中五味杂陈。
按理说,秦仁这样自由散漫迟到早退旷课成性,学校早该开除了,可是王长春一直跟学校求情,以前交费用,还有几次还是王长春帮秦仁交的。一直以来,秦仁一直很尊敬王长春,他之所以旷课贪玩,一来是出于这个年龄孩子的天性,二来,只是他不喜欢学校画地为牢般的约束。
秦仁看着王长春笑了笑说道:“老师您不知道,我爸妈他们..他们在大城市做生意挣大钱呢!他们虽然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但是常常给我打生活费。只是您也知道,我逃学,爱玩,所以生活费都是早早就用完了。这刚开学,他们还没给我钱,所以..”
王长春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老师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来回报你的父母,他们都不容易!这次的费用我先帮你交了,不过记着,不要再逃课了,努力一年,这一年给你的回报,将让你一辈子都受用不尽。”
“老师,不用了!我..”
“别说了,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好了,回去做试卷吧。”王长春丢掉烟头,拍了拍秦仁的肩膀。
秦仁看着眼神轻缓的默默望着远处的王长春,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没有出声,慢慢的坐到座位上,一时间心中悔意难耐。他知道王长春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抽着呛人的廉价烟,却还是一次次的为自己交费用。秦仁很恨自己,恨自己的肆意妄为,恨自己的不思进取,更恨自己的铁石心肠。秦仁硬生生的将李作为转过来的猪头推了回去,而自己低着头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学习。
没人知道秦仁这次的决心,究竟是因为王长春的语重心长而来的三分钟热度,还是一鼓作气的振奋,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放学铃声响起,校园吵闹了起来,也拥挤了起来。
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家中有父母的等待,有可口的饭菜,所以都迫不及待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可是秦仁,家中无人也没有饭菜,只是冷清。
秦仁摸着口袋里的四个硬币,嘴角一阵苦笑,这午饭又吃不成了。
秦仁索性没有出教室,将座椅平放着,而自己就躺到了上面,呼呼的睡起了午觉。
不知多久,校园安静了。
可是就在秦仁睡的朦胧之际,一声惊呼让他顿然坐了起来。
秦仁苦恼的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手捂着嘴满脸惊吓的柳依然,瞬间怔怔的愣住了神。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没回家?”柳依然放下手,轻轻的瞪了眼秦仁,缓了口气说道:“我刚刚锁门的时候,隐约看到后面有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秦仁听了柳依然的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是,做试卷的时候睡着了。都怪李作为这小子,放学了也不喊我一声,害得我睡到现在!”
柳依然看了眼秦仁说道:“真能睡!走吧,我要锁门了。”
秦仁吸了口气,抬手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听到柳依然的话,只好慢慢的站起身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你天天这样,就没有考虑过你父母的感受吗?”
两个人并排着静静的走在校园内,秦仁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柳依然,此时安心的感受着柳依然的恬静,嘴角轻轻的笑了笑。
“他们现在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你回家。可是你倒好,上学不好好学习就算了,放学了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秦仁本来朋友就少,所以很少会跟别人谈心,也就很少听别人说起自己的父母,而此时听到柳依然的话,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说我了吧!”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秦仁只好岔开话题,“都放学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家里有点事,下午要请假,所以就回来拿一些书留着晚上看。”柳依然看了眼秦仁淡淡的答道。
秦仁差异的看着柳依然,表情夸张的说道:“不是吧!我印象中你可从来没有请过假,怎么的?这就要破例了?”
“一个星期也不见你呆在学校多长时间,就算在学校,也是睡觉,你还对我有印象?”柳依然轻盈的转过头看着秦仁轻轻的笑了笑。
秦仁看着柳依然的如花笑颜顿时一阵失神,不自觉的抬手抹了抹嘴,咽了口涂抹,艰难的说道:“当然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学习好,人漂亮!”
“就这些?”柳依然眼睛紧紧的盯着秦仁问道。
秦仁很不争气的躲开柳依然的视线,故作轻松的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学校大门,砸吧咂嘴,道:“这个..应该没了。”
“好吧!”柳依然轻轻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不要让你的父母担心。”
秦仁今天第二次看着柳依然的背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出神。
“哎!”秦仁猛的想起一件事,抬了抬手,对着柳依然喊了一声。
柳依然转过头看了看秦仁,道:“怎么了?”
“下午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柳依然听了秦仁的话顿时捂着嘴轻轻的笑了起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最后一个轻灵的转身,而看的入神只顾跟着傻笑的秦仁只听到一道脆若黄鹂的声音传来。
“你想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