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吴蕊不再像那两个星期对我视而不见。偶尔课间聊两句,她说关于学习问题、我更爱谈关于谢婉婷的话题。我的猜测是对的,我想。再说谁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要有多在乎,才能狠下心,才能装作在对方的世界里穷途末路。
终于如愿地等来了高三第一次的摸底考试,开学将近一个月,全国高三这个群体每月至少都有一次模拟。以高考动态为准绳,以考试成绩为依据。老师凭每次成绩的变动来调整复习方法和进程,学生则多被考试成绩牵动着心情,思索着离心目中理想的大学还有多远。
我之所以期望这次考试的到来,只为考试后就会调位子,这样婉婷就可以调在前面了。而我也不用每天盼望着后脑勺长个眼睛。
婉婷像以前一样不用考试,至于原因我也没详问,只知道是她爸和班主任说不用安排她参加学校的一切考试。考试是我根据上十年学的经验理解为强制兵役一样的学生义务,无法逃脱,除非是考试前生病。婉婷不用参加倒也好,毕竟不是什么享受的好事,整个过程是脑细胞之间的互相厮杀,折磨着肉体。一场考试脑细胞损失无以数计。厮杀本就属于男人的专属,脑力交战,也应如此。
依旧是考场第一的位子,老师说高处不胜寒,不过靠着窗户倒觉得有些热。破除寒冷最好的方法就是向阳的地方,古人不是说“向阳花木易为春”嘛。我要誓死捍卫这个寒冷的位子,这样才是名副其实的舍我其谁。只要我想,一定可以。
“你考试在哪个考场”,考前婉婷如是问我。因为不用考试,所以公布座位的时候婉婷也不用突破重围地去寻找考场信息。也不曾关注过。
而我也不用。因为大多都在那个位子,以前少有几次变动,幅度几名。整个高三我想不会再有变化了。那个位子以后的考试,都会只有我的背影。望其项背大概就是需要这样的好位置。
“前面一个考场”,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因为习惯,因为在她面前,成绩不足为道。
“我还没有参加过高中的任何考试呢,不知道要是参加,会是坐在第几考场哪个位子”。
“你要是参加,我就和你考差不多的分数,这样就可以坐在一个考场,甚至前后桌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老师眼皮底下”。
“怎么可能呢,哪会考差不多的分数。”婉婷明显不相信的说。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暑期你的功课是我帮你补习的。这样感觉你会的我就做,你不会的我也不做。还有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我都送白卷,这样就可以稳坐前后桌了”,我弄着婉婷行云流水般及腰的长发说。如果可以,我倒真愿意。这多浪漫,一场考试换取一份感动。物超所值呢。
只不过没有这样的机会。
各科题目倒也没有出现特别怪题、难题,多是一些暑期见过的题型,整个过程倒也算是一马平川。也许是高三第一次考试,不能打击同学们的信心吧。
考完试,走出考场,本想给婉婷发个短信,问她在干嘛?看见吴蕊在楼梯口站着,像是在等我。难得考完试,也几天没顾得好好聊聊了呢。
“怎样,做的还好吧”,我走上前笑着问吴蕊。
“还好吧,感觉一般。尤其是数学,难得要死。”,吴蕊抱怨着。数学是每个文科生的肋骨,习惯就好。
“是有点。”我点头应和道。
我们走着聊着,很久没有这样了。一路上大多是在核对大家的答案,估摸着大概多少分。
“大概能考多少分”
“不好说,应该不会太差”,我看着自己手中刚考完的英语试卷。
“万一你因为谈恋爱学习下降怎么办?”吴蕊接着问,像是话里有话。
“即使考砸也不会是因为和婉婷的关系,而且我有足够信心,只会进步不会退步。”,像是在解释,又有种反驳的味道。
“我和婉婷的交往是在不影响彼此学习的情况下开始的,以后也不会。别人不清楚,你应该知道的啊”,我继续说道。吴蕊低着头像是说错什么话的样子,没有看我,感觉不应该提这个话题。
“嗯,千万不要影响学习,毕竟高三这一年谁也输不起”,吴蕊从我手中拿过去我的试卷,边走边和她做的题目答案比对着。
是的,她说的很对,高三意味着十年苦读的最后一年,决定着以后的人生。谁又能儿戏,又敢掉以轻心。只是爱情就在这个时候降临,我爱不释手。我相信只要足够努力就能鱼和熊掌兼得。
吴蕊紧皱眉头,貌似做的不太理想。
“我做得也不一定对啊,不一样也有可能”,我看了下吴蕊试卷上潦草的答案对她说。
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想着婉婷应该是已经到我住房了。
“明天休息,今天去我那蹭饭吗?”,吴蕊把试卷还给我说道。
“不去了,婉婷应该在我那。考完试好好休息吧,后天上学就知道成绩了。而且不过是一次月考而已”,我试着安慰吴蕊,看得出来她心情凝重,应该是考得不太顺利。
在校门口分别后,我一路小跑回到住房。婉婷正在看我前几科考试的试卷。
“怎么,感觉难吗”,我进门抱着她的腰说。
“嗯,看不懂”,婉婷转过脸放下试卷。
“那就别看了,浪费时间。陪我聊聊就行,我给你打个满分。”我亲了下她的额头说。
“你考的怎么样啊”,婉婷缓过神问我。
“后天你来上课,看光荣榜不就知道了”,我胸有成竹的回答。
班主任说,后天名次出来就会公布在学校宣传栏。因为是第一次的高三测试,学校好像格外重视。考前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强调一定要考出水平,不能让班级的成绩在年级上落后。
“不聊考试的事了,太煞风景,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嘛”我拿起婉婷送我的水杯喝着水故作邪恶说。
“坏”,她狠咬了下我的手臂。
“你猜这个里面是什么”,婉婷拿起挂在床头她送我的刺绣小狗。
“我一直想问你呢,很香呢,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闻一闻”
“是我的头发”婉婷笑着说。
“啊,我闻闻”,我摸着她一撮头发,是一样的香味。婉婷的头发有一股清香,很好闻。
“这样我有你送的小奴陪着,你有我送的这个”,婉婷拿着刺绣天真的说。
你一丝秀发,伴我浪迹天涯。无牵无挂之人,浪费大好年华。
从考完试一直到很晚才把婉婷送回去,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开学一个月,因为有婉婷,觉得高三很充实。
星期一早晨上课教室就闹腾的砸开花,科技楼旁的宣传栏前挤满了人头,考试结果出来了。上课前班主任拿着名次单,一脸喜悦之情难以抑制。同学乖乖坐回位子,低声议论,有人一脸欣喜,有人心情低落,有人翘首以盼。
“上周的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自我感觉怎么样”,班主任脸上挂着同学们称之为阴险的笑容,这不是明知故未嘛,结果就在你手上。明知大家望穿秋水。
“有的同学考得不错,有的很差,两极分化很严重啊”,多么标准的自问自答。
“我们班考得最好的依旧是刘德汉同学,也是年级最高分。但是其他同学都相差太远,班级第二竟然是年级三十名。剩下的就更不用提了,这样不行啊。不能明年高考就考一个吧”,班主任喜中参忧地望着全班。
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值得雀跃的。考完试就大概猜到,因为每一科做完都有大把的时间看邻桌迷茫的表情。况且刚刚班级的争相传告已是无人不知了。
“刘德汉年级第一,比年级第二多出50分”。这是早晨到学校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们班刘德汉年级第一,年级第二多50分,很喜人的成绩啊”,班主任重复着这句话。
“学校决定让年级前十名参加党员培训,我们班只有刘德汉一人”,我惊讶的抬起头,班主任正看着我。党员培训?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考试成绩会和这个挂钩。
“如果毕业前没有什么大的处分,就可以成为预备党员了。你要好好珍惜啊”,班主任深情地看着我,我迷惑地点点头。
“老师,什么时候调整位子”,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下午上课前,你坐在那里看不清楚是吗?”,班主任关怀地问道。
“额,我缺个同桌”,我急促地回答。
“嗯,你是得帮助一下别的同学,把我们班的整体成绩拉上去。”您真是想得够远了。
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婉婷正看着我,微笑着,也是在为我开心吧。
我也在开心,只是估计我们开心的不是一件事,我开心的是下午就要调位子了。
一上午的课老师都在分析试卷,而我的试卷都不止被传到哪里去了。每节课不止一次的被老师点起来分析试卷,课间只好把婉婷的白卷拿来。
“下午排位子,我们坐一块吧。班主任一定不会说什么,我就说为了帮助你学习。”,我再一次向婉婷提出这个美好且天衣无缝的建议。
“还是等老师安排吧,再说我们坐一桌,你还能好好听课嘛?”,婉婷趴在桌子上说。
不过这倒也是,万一上课,我光顾着看婉婷,陷入无尽的幻想,两人都会遭殃了。
“那好吧,如果可以选,你不要离我太远哦,最好在我前面,这样我就不用回头看你,看黑板就可以看你了。”,我妥协退让一步道。坐一起想来也是不可能的,班主任分位子一向是男女有别。所以很多同学猜测他是离异人士。那只是猜测,其实他有幸福的家庭。
上午课很快,下午上课前果然调位子了。班主任的方针“整体不动,局部微调”,像是国家大政方针,以免引起动乱。
我的位子没动,靠窗第二位,这是高二以来的老位子,故土难离。我本可以自己选一个位子,只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占了别人的位子不太好。我的位子调来个同桌,不是婉婷,一个男生。
婉婷坐在我斜对面的第一排,刚好遂了我的心愿,正对黑板。这下可以听课、看她两不误了。她同桌还是朱红。
班主任真是够配合。想了一个多月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婉婷头顶的正上方是风扇,下午上课时,我就在想,万一风扇掉下来,我来不来得急去救她。按照自由落体运动,如果我足够快的话,应该可以扑在她身上替她挡着,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想了一下午,只见那风扇“呼呼”地转着,想掉又掉不了,我就这样时刻准备着。
这样我上课抬头看黑板就多了两件事,侧头看婉婷,抬头看风扇。
吴蕊的成绩依然是居中不上,我多次和她提过注意学习的方法,但见效并不明显。可是我知道她有多努力。时间和学习成绩的关系是增函数,这是肯定的,用的时间多,成绩相对会提升,只不过每个人函数的增长比不一样。
至于婉婷,她就这样学着,好像不必关注成绩,也不曾有分数衡量。回来上课后,也并没有提过高考是纯文化或是考艺术类。只是不再去学美术。我想她父母应该有安排吧。也就没有问及,有时间就帮她补补以前的知识点,不管考什么总是需要考试的。
调整桌位后的一周,我缺了几天课去参加学校安排的入党培训,因为培训地点不在学校,必须得请假。这是学校安排的。
几天没去教室,不知婉婷怎么样,不过既然和朱红坐在一起,应该不会太过寂寞。只是我在想,万一风扇掉了下来,谁保护婉婷呢。朱红比婉婷的个子高,可以替她顶住,这样想倒显得有些阴险。可不能走班主任的那条路线。有人常说“天塌了有个子大的顶着”,那风扇塌了,即使不是朱红顶着,应该也有别人吧。我也是杞人忧天了。不过还真希望有这样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在这个和平的年代,谈恋爱就缺这个。
培训课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婉婷无端的发来一条短信说是:“我们暂时分开吧,等毕业以后再说”。我摸不着头脑的发昏,不过是不在教室几天,到底怎么了?我赶紧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煎熬一夜,第二天早晨我等着学校门口,见婉婷一出现,就慌忙的上前问道:“昨晚怎么回事?什么暂时分开吧?发生什么了?”我接连的发问。
婉婷一脸不情愿,却什么都没说。因为要结业考试,没有来得及仔细弄清楚,只好先安慰一番,暂且抚平。
因为婉婷不愿说,我只好发短信问朱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昨天中午婉婷她们俩听见后面几个八卦的女生在嚼舌根。大意是说,婉婷成绩很差,根本配不上我等等废话。
我得知后,一阵恼火,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把她牙拔掉。
回学校继续上课后,无论我怎样劝说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婉婷去到教室有些闷闷不乐。女孩子的心思永远是那么敏感,那怕我下课去她位子,她总借故出去。
我盘算着,只有考试才能彻底打消婉婷心中顾虑。而考试是我最有把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