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977900000007

第7章

?7

已是隆冬,白雪皑皑,姜宁都城一片银装。

丞相府。

“博雅,今个儿天寒,多穿一些。”蔺母嘱咐道,一边还伸手紧了紧蔺博雅的领口。

蔺博雅温和道:“我知道,娘。”

“还有这个,”蔺母塞了件披风给蔺博雅,道,“这个给媳妇穿上,她受了伤,更加不能受冻。”

蔺博雅目光如水,默默点点头。

“哎,你也真是,咱们蔺家的媳妇应该是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来的,你一声不吭自己做主娶了人家,真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了。”

蔺博雅笑笑,道:“娘,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蔺母看看他,又整理了下他的衣装,才道:“好了,你去吧。”

蔺博雅向母亲告别,上了马车,向城门外驶去。

今天真的很冷呢,车外雪下得很大,不知雁儿受不受得了。不过塞外的冬天更冷,她每年应该已经习惯,可现在她受了伤,会畏寒吧。

是啊,她受了伤。从寻平传来的消息说,她因中毒之后,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毒素扩散,侵蚀五脏六腑。本来不是最厉害的毒,可是细微的毒素在体内分布太广,已侵入经脉的最深处,竟没有办法彻底根除。听说,她曾经眼睛失明,在寻平调养了一个月,已能视物,只是无法使力,连路也走不稳。

而且,寻平的御医说,她体内的真气不能妄动。

也就是说,她再也无法拿剑了。

蔺博雅在马车里闭了眼。

蔺博雅下了马车,站在漫天的风雪里,眯着眼看着前方。

飘飞的雪花迷茫了视线,他站在马车旁,还是一身白衣,还是上好的缎子,可是车夫看着自家大人紧紧抱着怀里的披风的样子,竟觉得有点心酸。

大人瘦了许多,更加显得身材修长,但也更单薄。他隐在风雪中,好像随时会跟着白色的雪花飘走一样。

“大人,还是上车等吧。”车夫劝道。

他摆摆手,继续任由风雪染上他的发与眉。直到呼呼的风声中漏出一丝马的嘶鸣,他迈开步子,迎上前去。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就在一片白茫茫的尽头,一辆马车从风雪中走来。乘着风,踏着雪,竟是无尽的凄凉。

蔺博雅喉口紧了紧。以往每年,她都是骑着骏马,载着荣誉回来,她的身后有着多少的兵马啊,而迎接她的又有多少官员啊。

可今天,她在漫天的白雪中回来,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只是静静地一个人,朝着他在的方向归来。

马车在蔺博雅的面前停下,蔺博雅掀开车帘,跨上马车。

他终于见到她了。

他朝思暮想的妻子。

可是,现在他几乎哽咽了。廉雁寒靠在马车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脸白得吓人,也瘦得吓人。她以前是那么神采奕奕,可现在眉目间泛着青色,只能无力靠在这小小的马车里。

可是,她的脚边还倚着她的剑。

“博雅……”廉雁寒开口唤他,暴露了紊乱的气息。他把手上的披风给她穿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抱起她,再拿起她脚边的剑。

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脸,他忍不住一阵颤抖——她居然冷得像冰一样。

蔺博雅抱着廉雁寒走下车,他感觉到她萎缩了一下,他紧紧环着她的手臂,大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他的马车更宽敞,也更温暖——因为在座椅下点了炉子。等他们好好坐在了马车里,车夫扬起了马鞭。

廉雁寒倚着蔺博雅温暖的胸膛,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她抬头偷偷看他。他板着脸,可是眼睛,眉毛还是长得和以前一样。

换句话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俊。

她能感觉到他生气了。虽然他们刚定情就成亲,成亲第二天就分别,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夫君生气了,她毕竟认识他九年了,即使这九年中她没有见他生过一次气。

“博雅……”她轻轻扯扯他的衣袖。

蔺博雅转头看向她,还是不说话。

她挤弄着自己的五官,有点谄媚地道:“你都不理人家……”

结果换来蔺博雅一个挑眉。

呃,好寒。她果然学不来小女子撒娇。

“算了,算了,”她自我厌恶,“我果然没有开玩笑的天分。”

蔺博雅看着自己的妻子,廉雁寒吞了口口水,“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猛地,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晃过一丝涟漪,他扯开一抹无奈的笑,把她搂得更紧,终于开口说话:“雁儿,雁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也笑笑,答道:“我很好。”能这么在你的怀里真的很好。她在心里暗暗补充。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蔺博雅问道。

“嗯?”

“不要装傻。”

“哦……”她过了好久才不甘心地承认,“是的。”

他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你本来可以躲过那支箭的,可你不但让自己中了箭,还任由毒性蔓延。你以为只要你受了伤,就可以牵制王上,防止他向严国发兵?”

“我没有那么自大,可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如果王上向严国宣战,我就必须领军。我只有在王上发令之前,做出我能做的。”

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她是独一无二的将帅,没有了她的姜宁军是不完整的姜宁军。

“可是,好像是多此一举呢,早知道你把寻平王和百里长风都找来了,我就不用这么‘悲壮’了。”

她本来是想再次挑战她开玩笑的底线的,可看到他的神色更加铁青,不禁慌了心神。

“博雅,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努力地说给他听。

他扶住她的后脑,让他的额抵住她的,喃喃道:“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牌到最后再上也不迟,谁知……谁知……”第一次,他算漏了一着棋。他以为只要到最后让寻平王回去,这仗就打不了,可没想到廉雁寒先他一步,做出反应。

不,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博雅,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明白吗?”

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被她吓着了,她竟然拿自己的命去赌,想到这里,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我并没有什么。”她笑得坦荡,“我只是不能拿剑了而已。”

蔺博雅闻言一震。剑,曾经对她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只不过值一个“而已”,好一个“而已”!

没有了剑的廉雁寒,一个人回来的廉雁寒,路都走不了的廉雁寒,还是那个高傲的,犀利的,天下无双的廉雁寒吗?

她在笑,可是他怎会不知道她心里的苦,他问道:“剑呢?怎么只有一柄?”

她道:“我把赤霄给韩峻了。”

他有些恼怒,“明天我派人去抢回来。”

廉雁寒笑出声,“小气。”然后,她又幽幽地补充道,“那柄剑总是要给他的,我受不受伤都一样。只是这柄……”她看着蔺博雅紧紧握着的白虹,“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它了,还是还给王上吧。”

蔺博雅握着白虹的手隐隐泛出青筋,“先放在我这。”

她愣愣看着他,然后垂下眼,“那就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吧。”

蔺博雅闻言,捧起她的脸,深深望进她的眸子,柔柔地说:“雁儿,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

一句话让廉雁寒好像得到了特赦,她扑进他的怀里,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蔺博雅搂着她,只听见她慌乱的话语:“博雅,博雅,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会这样,那天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也没有这么慌,我躺在床上……不,我好不容易可以下床走路了,我想找我的剑,可、可,他们收起来了,大夫说我不能再动真气了……”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在颤抖,蔺博雅轻轻抚着她的背,道:“雁儿,都说出来吧,委屈也好,伤心也好,害怕也好,都说给我听。”

他的语气温柔得让廉雁寒心里泛起温暖的感觉。她出了事,人人都安慰她,让她坦然面对,让她不要气馁,可无论如何,她还是会恐惧,痛苦。她不想再听什么大道理,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在所爱的人怀里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还是把剑找了出来,可我真的、真的……不能动真气了……那时,好伤心,恨不得一剑往脖子上抹去……”

蔺博雅闻言一把拉起她,严厉地盯着她,怒火头一次毫无遮掩地爆发:“不准说这种话!一句也不准说!”

廉雁寒瞪着他,看他平时温和的眼里点燃了怒火,眉头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他的十指因为隐忍而紧紧扣住她的腰,而他身上蒸腾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灼伤。

廉雁寒猛地展开双臂环住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博雅,博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现在一样,爱我,关心我。我只有你了,让你成为我的依靠,好不好?”

蔺博雅心疼她此时的脆弱,仿佛像个小女孩一样,让人想好好呵护。

他的声音沙哑而迷离,像陈年甘醇的酒,缓缓流入廉雁寒的心田,“好,好,雁儿。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妻子,你累了就到我这来,我都会等着你。但是,你不要再说自暴自弃的话,你放弃了自己,我怎么办?”

“博雅……”廉雁寒低低地唤道,静静地躺在自己丈夫的怀里。

“答应我,为了我,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好的,我答应你。”

然后,他们都又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蔺博雅才开口,低哑地问道:“想我么?”

“想。”

“想到什么程度?”他的指划过她的脸颊,满意地顿了顿——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她闷闷地笑,“很想很想很想,我不会说。你呢?你想我么?”

“我的相思如豆。”

“如豆?你是说你想我只有黄豆那么一咪咪吗?”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他勾起她的下颌,看着她,道:“不是黄豆,是红豆。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死,化为红豆,所以说红豆最相思。”

廉雁寒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有了红润,她努努嘴,“我还没有死呢,再说你又不是女人。”

蔺博雅又笑了,然后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唇上叹息:“真是想死我了,雁儿……”

快到了。蔺博雅挑起帘子,看看窗外。然后又柔柔抚过妻子戴着的他送她的耳环,静静地笑。

廉雁寒趴在蔺博雅的怀里睡着了。她的睡脸沉静,让蔺博雅舍不得移开手指,碰了再碰。即使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可以这么随意地触碰她。他深刻地记得当他得知她受伤的消息的时候,他几乎要窒息,那种撼动四肢百骸的战栗,让他恐惧不已。

那样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他叹息一声,吻像羽毛般地落下,尽是怜惜。

马车到了丞相府。

蔺博雅抱着熟睡的廉雁寒下了马车。大门口,杏儿看见了廉雁寒,哭叫着奔过来,“小姐!”

蔺博雅向她摇摇头,她立刻噤了声,捂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的小姐。

后面的蔺母见了,吩咐儿子:“博雅,带雁寒回房休息吧。”

蔺博雅点点头,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出来了。

蔺父看了眼廉雁寒,哼了声:“不懂规矩!”甩袖而去。

蔺母尴尬地向儿子解释:“他只是有点别扭。”

“我知道。”当初他回家,宣告自己婚事的时候,父亲就气得要死,今天,他能出门见雁儿,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蔺博雅笑笑,抱着廉雁寒进了屋。

“唔……”

“小姐你醒了?”

一声略带兴奋的呼唤刺激了廉雁寒的意识。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神还有些涣散。

“小姐!”

耳边的声音已带哭腔,廉雁寒缓缓转过头。

“杏儿……”刚醒来的廉雁寒还不太能理解眼前的情景。

“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了。”说着,杏儿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杏儿,你别哭。我头疼。”廉雁寒皱皱眉,努力集中注意力。

“哦,我忘了。”杏儿赶紧擦干眼泪,“小姐你最讨厌女人哭了。”

“呵呵。”

一声熟悉的轻笑将廉雁寒的思维稍稍理清。她好像在马车里睡着了,还睡了一天。

还有一个问题。

“这是哪?”

蔺博雅坐在床尾,扬着嘴角,答道:“家里。”

“家里?”为什么她不认得?

“呃……”杏儿知道主子的想法,试着解释,“这里是丞相府。”

廉雁寒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蔺博雅眯起眼道:“你不会以为我会把你送回将军府吧?”

廉雁寒眨眨眼。

呃。

杏儿了解主子在这方面都会慢半拍,再次把话说白:“小姐出嫁了,自然是回姑爷家了。”

“既然如此,杏儿为何还不改口?”蔺博雅“好心”提醒。

杏儿掩嘴而笑,“哦,是杏儿没了规矩,该叫夫人了。”

廉雁寒听着二人的对话,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确实是嫁了人,自然要住到夫家。想通了后,不免有些汗颜。

“博雅……”她略带歉疚地看着夫君。

蔺博雅做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了然表情,道:“你现在已经住进来了,就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然后,他又转头吩咐杏儿了几句,无非让她帮忙替她打点。廉雁寒缓缓眨眨眼睛,看着坐在床尾,温和地对杏儿说话的蔺博雅。看着他泛着熟悉的微笑,长眉舒展,薄唇轻启,让她的脸不自主地泛上一层热气。

闭上眼,是黑的;睁开眼,看见他。她宽慰地松了口气,不像她在寻平的日子,闭了眼,梦中有他,可醒了,却什么都没有……

“在看什么呢……”蔺博雅抚摸着她的脸庞。

廉雁寒这才回神,明白杏儿已经出去了。她被抓住偷窥,把被子拉高,盖过头顶,闷声道:“没什么……”

蔺博雅伸出长臂,连人带被一并捞起来。他爽朗地笑,“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嘛,我不介意。”

她介意!

她瞪着丝毫不理解女儿家羞涩心情的夫君,一脸哀怨。

瞪着,瞪着,突然觉得眼皮有点累,想闭上眼,莫名的,意识也涣散开来。

“雁儿!”

被一声惊恐的声音唤回,又看到他,笑笑,“没事,我只是闭闭眼……”

“好,好,你现在别睡,先吃点东西,杏儿马上就来了。”

她闭着眼,点点头。迷糊中,听见有人进来,又迷糊中吃了点东西,然后彻底地又睡去。

风雪夜,贵人来。

蔺博雅看着面前的人,含住嘴里的叹息,仅是恭敬地行礼,“王上深夜造访,微臣深感惶恐。”

“孤王以为丞相会深感‘受宠若惊’呢。”

“臣切身地体会到了皇‘宠’之浩荡。”

“哈哈哈,好你个蔺博雅,竟敢杀孤王的回马枪!”

“微臣不敢。天冷夜寒,王上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先请进屋。”

姜宁王让随从解下身上的披风,大步迈进屋子,环视一眼,发现屋子的布置和主人一样:很中庸,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粗野物品,可每一件东西都有它必须存在的价值,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这样温和的表观下,积蓄着什么样的内涵呢?

姜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蔺博雅,“可惜啊,可惜。”

蔺博雅恭谦地问道:“王上,为何而叹?”

姜宁王笑笑,“丞相要是再生得平庸点就更完美了。”

蔺博雅也“无奈”地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不敢有所怨言。”

姜宁王也不再多补充,只是吩咐道:“无需惊动你的家人。”

蔺博雅沉吟着,道:“王上只见我一个人吗?”

“对。”

蔺博雅也不再多言。

“孤王来这,只是想问问你。你怨孤王最近在早朝时冷落你么?”

冷落?的确是冷落。蔺博雅为官这么多年,在别人眼中一直是王上身边的大红人,王上的倚重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当这姜宁军空手而归之后,王上无视蔺博雅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一群人。王上不再听取丞相的进谏,也不再询问丞相的意见。众臣唏嘘,朝堂上冷得宛如好像被廉雁寒的目光扫过一样。

说起廉雁寒,那更是让人为她感到莫名其妙,王上突如其来的怒意让百官如秋后寒蝉:一面小心翼翼地为廉雁寒说情,一面又要防着圣怒,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探视廉雁寒。

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人趁此机会,大玩清除异己,笼络人心的游戏,为时局再添上一笔“乱”。

如今,王上亲自问蔺博雅“怨”否?蔺博雅当然不能摆出一副“怨妇”的神态,理所当然地答道:“王上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怎敢对王上有所怨言?”

姜宁王瞥他一眼,道:“你不怨孤王,孤王怨你。”

“惶恐!”蔺博雅应声跪下。

“你不用装出惊吓的样子。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么?”姜宁王缓缓说道,“你在接回寻平王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怎么对付孤王了吧。”

“臣不明白王上所指。”

“你的办法就是装傻到底吗?无妨,你就继续。孤王早就知道,你不可能事事顺着孤王的意。只是想不到连雁寒都被你教唆,实在伤孤王的心。”

所以王上才会比气他更气廉雁寒,王上确实是把她当亲女儿来疼。

只是——是不是有一点搞错了?

蔺博雅终于抬起头,面有古怪,“王上怎么会以为是微臣教唆?”

姜宁王瞪着他,“不是吗?你把她拐了不说,还怂恿她违背孤王的意愿!”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对象颠倒了吧?

蔺博雅无奈地笑笑,“王上实在是太小看内人了。”

“内人?哼。”早知道就不把雁寒嫁给他了,不过他也算是先斩后奏,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

好了,时机已到,是该下定心丸的时候了。蔺博雅看着姜宁王,双手拱起,长长的衣袖垂下,他道:“王上,在其位谋其政,微臣一日做王上的臣子,自然当竭尽全力……”

姜宁王只是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王上是怪罪这次寻平的事,他淡淡地说:“不过,只有一个人是排在王上前面的……”

“谁?”姜宁王瞪大了眼。

蔺博雅温柔的笑,眼里尽是宠溺。

姜宁王愣了愣,然后恍然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或许我真是太小看她了……”不过,到底是老姜一颗,姜宁王立刻不安好心地一笑,“真想不到你对雁寒如此深情,但是,你不怕孤王拿雁寒要挟你吗?”

蔺博雅抬头看姜宁王,“王上确定要这么做吗?”

姜宁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畏惧,这个谦卑地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却让他感到莫大的威胁。他认知到这个男人是他无法掌控的。

二人对视着,姜宁王问道:“你是为了雁寒才为孤王效力的?”

蔺博雅只是说:“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世界。”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梦想,可姜宁王又觉得他办得到。为了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世界,所以这个危险的男人才会臣服在他脚下。

他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未摸清他的底细,他的手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牌,他到底有多少人脉,姜宁王一概搞不清楚,他曾经不止一次去调查他,可总是被引入歧途——这说明自己在做什么他都知道。

可姜宁王也深切地感觉到他到底也为他做了很多事。

姜宁王沉吟一会,才道:“孤王将雁寒视为亲生女儿,自然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大可放心。”

蔺博雅知道这是王上给他的承诺,作为一国之主,能将承诺给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种恩惠了。

蔺博雅一笑,叩首,“谢主隆恩。”

送走了天子,蔺博雅揉揉太阳穴。王上是个明君,就是因为是明君,所以也比一般人难对付。他是个好主子,所以既不能让他失去了对他的基本信任,又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跑。

“这样真的好吗?”

蔺博雅目光一转,看见站在阴影下的一抹影子。

“有什么不好呢?”

“我是说为了嫂嫂跟姜宁王闹翻……”

蔺无夏话还没说完,看见了蔺博雅的表情就知道说错话了。

她耸耸肩膀,表示了解。

蔺博雅静静说道:“我是为了她才站在这丞相府里的,所以……哪天真的混不下去了,我们只好回去种地了。”

“哈哈哈,老哥,你种地可不一定比我强哦。”蔺无夏嗤笑道。

“嘿嘿,到时候拜托你养我了。”话锋一转,“不过,我并没有跟王上闹翻。王上是聪明人,知道拿捏尺寸,只要他把握好,我还是心甘情愿当他的奴才。”

“哼,他要是敢对你动什么歪心思……”说着,蔺无夏眼中露出一丝狰狞。

蔺博雅一个暴栗敲下去,“不要给我露出这种表情。”

“你也不要这样打我啦,会长不高的。”蔺无夏捂着头,抱怨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主子真是无情啊,人都走到了门口,也不进来看看昔日爱将,亏得他还口口声声说视人家为亲生女儿,哼……”

蔺博雅看她一眼,“你不能去强求一个王。”

蔺无夏努努嘴,“所以说,我最讨厌王了……不管哪一国的都是。”

这次,蔺博雅送走了小精怪,轻轻走回卧室。

床上的人儿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正睡得酣甜。

她的气息平稳多了。她刚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放下了心,一天都在昏睡。吃饭的时候将她唤醒,她也无法保持十分的清醒。

后来,经过调养,她可以独立地吃三餐,而不在中途睡着了。再后来,她会下床走走,虽然总是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睡着,不过他很乐意亲自抱她回房。现在,她除了每晚上床早一点之外,基本上一切如常人一般。

王上虽未看她,可派来了宫里的老御医;朝中的大人们虽不敢逆着风头,但送来了许多珍贵药材;而且,母亲很疼爱这个儿媳妇,也很照顾她。

总之,她现在好多了。

除了不能使剑。

事实上,从那天她回来下了马车之后,她连剑看都不看一眼。

他知道她的心态,可他不想逼她。而且,在她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之前,逼她也没用。

但摆在他面前还有一个问题。

他的指,在她的肌肤上流连,一寸一寸,体会指尖传来的细腻柔软。

把她养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她长胖了点,也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在他的身边。

他想让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哪一天她的伤彻底好了,她又能使剑了,她一定会回到她的战场上,离他而去。

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男人,占有欲非常强。所以他才会在她身边徘徊好几年而不“下手”。

因为一旦让他得手了,他会死死攥在手心里不放开。

而她是高飞在北方朔漠的大雁,他怕他会亲手扼死她。可他还是顺从了自己心中的欲望,娶了她。

而后的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到现在他也没能理清自己的心态。

蔺博雅宽了衣,上床搂紧廉雁寒,呢喃道:“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娘子往哪跑

    娘子往哪跑

    中央情报局的主要骨干,代号,成绩优异,获过一等功。为了搜集情报,俨然进了疯人院。不仅要装成精神病,还要做出一些精神病的事情。只是情报得手时,意外出现。再醒来时,却变成了一个六岁小破孩身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穿越!古代!还架空!对天狂笑,伸手一指,玉帝,如来,耶稣,我哪得罪你们了啊啊啊
  • 公主发飙记

    公主发飙记

    前世,她的生活太过刺激,今生,她只想平凡过日。奈何,天不随人愿。她有着天下女子最尊贵的身份,她有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她是天下人都羡慕的公主,但,如果一切都是假相,那她又将如何?
  • 谁家农妇出墙来

    谁家农妇出墙来

    大学生的赵欣瑜某天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小说睡着后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天!你难道是在惩罚我四体不勤、不思进取每日上完课吃完饭上完厕所就上床所以才要惩罚我穿越吗?!虽然说人家也幻想过穿越,可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啊!俏丫鬟何在?美丽娘亲何在?大官爹爹何在?俊逸霸气的帅哥哥何在?天!举头望稻草,低头观土墙。小胳膊小腿,补丁衣裳旧。超生游击队,只为把儿生。上有四姐,老娘腹中还有一孩儿。如文奴家金芳龄,立夏一过,三岁尔。经过本人一系列的反穿越实验皆以失败告终后,我决定呆着全家把家发,脱贫致富奔小康!结果老娘把我的揍半死,说是我把神经发!哎,我容易吗我!无奈何,十五六岁把人嫁,致富发家路漫长,我将上下而求索。
  • 穿越之财女满堂

    穿越之财女满堂

    高世曼,21世纪的一个机灵又小任性的白领;时刻期望有一个男神砸在她头上谁知,一觉醒来,已然隔世,她能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找到她的男神嘛。高富帅沈立行,人见人爱;冷冽王子李陵,不爱江山爱美人;柔情苏潜,酷似前世男友。机缘巧合之下,她大放异彩,吸引了男神间的明争暗斗,谁将掳获她的芳心呢?且看小女子如何玩转异世人生,走上人生颠峰。【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冷情王爷嚣张妃

    冷情王爷嚣张妃

    【原创作者社团『未央』出品】那一场相遇,注定成为一个劫,逃不开宿命轮回,避不过生死纠缠,我舞尽妖娆,倾尽芳华,终,还是要与你擦肩......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神秘教廷

    神秘教廷

    新神统治下的世界,蒸汽的伟力正带来巨大的社会变革。世界是黑白灰,身处黑暗的人们麻木而绝望。沐浴阳光的人们载歌载舞,夜夜欢歌。在看不见的灰色角落,有不可描述的力量蠢蠢欲动。旧神既然陨落,新神可能更替?奥德里奇坐在神秘王座上,等待加冕神祇。
  • 我是一名御魂师

    我是一名御魂师

    很久以前,为了阴阳两界的平衡,诞生了御师,而我的家族是御师里最为稀少的御魂人一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御师渐渐的消失历史长河之中,一次巧合使我再一次走向了御魂人的道路……
  • 妖精修炼手册

    妖精修炼手册

    叶斯慕正在看“妖精种植手册”时,忽然发现,自己穿到里面了!!!原本想开开外挂,结果......这剧情完全不一样啊!!!她想掀桌,说好的中国人的福利呢?
  • 凌耀之皇

    凌耀之皇

    三位实力派,一个高冷女王,一个可爱娃娃控,一个乐观女孩,在一次的任务中卷入陌生的世界,千年之恨,何时能报?身份重现,她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与她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什么?!她……竟然是……
  • 九界仙魂

    九界仙魂

    万年前那一战,至今都是个谜,那一战结束后天地间出现一批新的修士,魂修。萧峰死去之后意外来到这个天地灵气干枯的世界,在这里,他遇到了传说中的那些门派。一个新的修炼大陆即将开启....
  • 武神王1

    武神王1

    一个你绝对没有了解过的世界!我们或许本就与神相连
  • 挣脱大主宰

    挣脱大主宰

    “天要灭你,你想挣脱天道?你就别妄想了。”“天道又如何!”“我的命由我不由天!”“天道既然想要我亡,我逆了你这天道又如何,斩了你这天道又如何!”“封天之剑,以我意志,唔要封天!”………………………………故事在此开始。支持正版,邪云云
  • 重生流放世界

    重生流放世界

    恒历1600年,一艘流亡船从瓦尔克拉斯大陆驶向一座海外孤岛。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着的世界,只有遗迹之地最安全,人类在遗迹之地建立村落和城市,在遗迹之外就是怪物的乐园。一个陌生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
  • 修真行之盗梦

    修真行之盗梦

    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梦想着走向大世界,经历总总入修真门派,奈何修道艰辛,在最低谷时,遇见挚爱之人,奈何天下情深不能相伴。神要阻止我们,必杀神,天要阻必踏天。这一切是否是真?真也好,假也罢。我心所向必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