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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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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是一个让人伤神的日子——余洋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在国外待了五年,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开始无比热衷于串门子,并且喜欢拉上他。

“余洋,你的东西收拾好没有?好了晚上就和我们去你三姑婆家拜个晚年!”母亲如魔咒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明天就要走了,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放过他?他今晚想溜到乐平家去走走好不好!

“三姑婆是谁?”余洋冷冷地开口,充分表露出他的不悦。

“三姑婆是……好像是你外婆干妈的姐姐的女儿的干姐姐吧……”看到儿子抽搐的嘴角,余母识时务地切入了正题,“你小时候她抱过你呢,现在你长这么大了都不去看看她老人家,她会伤心的!”

再伤心也没有我伤心。余洋在心里暗忖,也不知道老妈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对,今年,他们一家子马不停蹄地串门子、走亲戚,弄得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乐平。虽然两家近在咫尺,但就是见不了面,这叫他怎么不郁闷!

“今年怎么不去乐伯伯家拜年?”他继续收拾行装,想要抓住最后一线生机,可惜——

“哎呀,不用了,我们十二月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每次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挺忙的,我们两家这么熟,就不用走那些客套啦。”

“那你们为什么又不让我去拜年?”余洋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他和乐平的时间可是珍贵得很呀——现在他都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存心和他作对。

“你这样去多冒失呀,再说你以为别人一家子都天天窝在家里等你去拜年呀,他们也很忙的。而且乐平才出院不久,他们现在一家子都休息得早,生怕打扰到乐平,你还好意思去呀!”

的确,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层,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半夜十二点也敢去敲门!憋在胸口的抑郁泻了出来,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好了,我跟你们去,现在让我睡一睡,晚上才有精力对付那些三姑和六婆,OK?”

门合上了,空留一室的寂静。余洋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良久……

睡不着!他猛地翻身坐起,双眼无神地盯着墙角。不行,回公司前他一定要见她一面,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至少,他要让她知道,这次分手绝不是永别。

想到就做,余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夺门而出,直冲乐平家。

停在挂着“倒福”的防盗门前,余洋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急促的呼吸和狂烈的心跳平息了下来,他才漾起一抹阳光般的微笑,举手按向电铃。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铃声,他的心又狂躁地鼓动起来,乐平、乐平,他好想见她!

“叮——铃——铃——叮——铃——铃——”

没有人应门——心中的激动退却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担忧。

“叮——铃——铃——叮——铃——铃——”

他锲而不舍地继续按下去,刚刚听来还犹如天籁的铃声霎时变得尖锐起来。听着不断重复的铃声,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为什么他终究还是见不到她?真的这么巧吗?难道……这是在预示他什么吗?不不不,甩甩头,把这个不愉快的想法丢出去。他相信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如果这是老天爷给他的考验,那么他会证明给它看的。

余洋带着一丝惆怅,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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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窗口,看着黑色的轿车滑出冰冷冷的水泥地面,乐平觉得脸颊上凉凉的,伸手一触,竟已是一片泪湿。

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这一去,再回来就是夏天了,也许到时候他就会带回来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了吧……这条路载着他们多少回忆呀,春天的时候,路边艳丽又清新的野花总能占据她的视线,让他等得不耐烦了就干脆扯上一把扔给她,然后载着一脸傻笑的她离开;夏天的时候,路旁的梧桐树会给他们遮阴,但他还是吵着要她给他打扇,不然他就不骑了;秋天的时候路旁的银杏掉下的树叶会金灿灿地铺满一地,秋风扫过飘得他们一头一脸的树叶,他总是低声咒骂,而她则是欢笑着张开怀抱想拥住正在飘飞的它们;冬天的时候,她总是瑟瑟发抖地剥他的衣服,再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把冻得通红的脸蛋贴在他散着热气的背上,仰着头欣赏被树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蓝天白云……

过去平凡的每一天今天竟都变得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及。两小无嫌猜……两小无嫌猜……这是否意味着人长大就会有数不尽的烦恼呢?手脚已经冰凉了,自从上次晕倒在雪地里之后,她只要一受寒,手脚就会痛入骨髓地发酸发疼——她答应过他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这个承诺她会做到……哪怕有一天他已经忘了。

收回眷恋的目光,乐平合上窗户,掩上窗帘,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所以她没能看见,水泥路上飞驰的轿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走出了车外,孤零零地站在泛白的水泥路上,任凭北风刮起他厚重的羊毛大衣,抬首望向三楼的一扇窗户,一张一合的唇喷出热气,瞬间变成了白雾,连话也似乎被冻结在了白雾中,一句也听不清楚——但如果仔细观察白雾的形状,你会发现他在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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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料峭的寒冬已经过去,树枝抽出了嫩芽,鲜花长出了花苞,行人脱去了沉重的外套。一个死气沉沉的严冬过去了,新的一年终于昭示着它真正的来临。而乐平的生活嘛——依旧是两个字——养猪!

春天,真是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呀。睁开眼,乐平就已感受到春的气息了,漾起一个甜甜的微笑,她深吸了口气……咦?怎么有苦味儿?心中的警铃拉响,乐平暗叫不妙,果然——

“乐平,你醒啦?我给你炖了药汤,正好,趁热喝……”

可不可以不要?垮下一张笑脸,乐平第N次责怪自己的“好命”,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变态的偏方?从回家到现在,已有三个多月了,为什么这些偏方还是吃不完?

“妈,这次又是什么?”苦起一张脸,她嫌弃地瞥了眼碗里黑糊糊的东西。妈这次不会拿蜈蚣来煮着吃吧?!

“这次的东西绝对正常,你就放心吃吧,当妈的还会害自己的女儿吗?”乐母拍着胸口担保。但她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是把乐平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你每次说这东西正常的时候,这东西就一定不正常!第一次,你用这句话骗我吃下了胎盘;第二次,你用同样的方法骗我吃下了癞蛤蟆煮鸡蛋;第三次,你又故伎重施,骗我吃下了十鞭大补汤……妈,那东西你给爸吃就行了嘛,你干吗要我吃?!”说到这里,乐平不光想吐,还想哭!

“乐平,妈是为你好,你现在身子虚,多补一下总是没错的!”眼见骗不过,乐母苦口婆心地开展柔情攻势,决定动之以情。

“我身子虚?我身子虚!”乐平尖叫出声,从床上“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掀开被子,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说,“妈,麻烦你再对着它说一遍我身子虚!”

“呃……”乐母心虚地撇开眼,“补品出吃多了总是有副作用的嘛,你那是……虚胖,对,虚胖!”

“虚胖?”乐平的声音拔得更高了,“妈,你知不知道,连孕妇也没我胖!你还说我这是虚胖!”

“呃……”女儿的确是胖得有些不像话了,听说太胖了也会得些乱七八糟的病,以后就不要再找偏方了……但是这东西……

“女儿呀,”乐母可怜兮兮地轻唤,“你可不可以喝这最后一次,不喝实在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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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乐平的生活就在这样的养猪生涯中度过,不过还好,她的体质属于那种易胖又易瘦型的。被母亲一补,便迅速增肥,一旦停止吃那些变态的偏方,她又会马上瘦下来,但这种情况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在母亲忧虑的眼泪中,她又会再次吃那些青蛙癞蛤蟆,直到她忍无可忍地绝食抗议时,母亲才会停止给她灌食……

这样的生活虽不怎么样,但每天与母亲的斗法较劲已耗去她过多的脑细胞和精力,使得她根本没有闲暇去怀恋、思念一个人,倒也少了几分心酸与刻骨铭心——谁说时间不能冲淡一切呢?

说不定他早已忘了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他现在一定很快乐吧……用勺子无意识地搅着果汁,乐平的心抽搐了一下……他会不会向他的女孩提起她呢?他会不会为她当时的决定而松了一口气呢?现在……很好……他很好,她也很好。更何况……一抹淡笑浮上唇角……她就快要当干妈了,有了小生命的加入,想必她的生活会更加多彩多姿吧。

坐在透明的玻璃墙边,乐平一口一口地轻啐着甜甜的果汁,眉眼淡扫过窗外拥挤的人流——李玫又迟到了——不过没什么,孕妇是有特权的,而她也真的很闲,多等一分钟和多等半个小时对她而言都差不多。

孕妇?是的,李玫怀孕了,十二月的时候这个小生命就会来到人间。说来也真是奇怪,老天爷恶劣的幽默感总是不断地在她身上应验,五年没怎么和过去的朋友联系,谁知一见面就看到了一个大肚婆——可以想象,她们在看见彼此臃肿的身材时的惊讶。

“你也怀孕了!”

“你也吃补品了!”

这是她们异口同声的尖叫——说是异口同声似乎有些不对,她们毕竟说的是不同的话——但那份惊讶,乐平相信绝对是相同的。

本来以为李玫已经结婚,后来才知道她是未婚先孕。从她们见面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吧……却从没问起过孩子的父亲,她不想刺激李玫,未婚先孕必然有她的苦楚。

“乐平、乐平,对不起,我来晚了,这顿我请!”李玫一踏进和乐平约好的水吧就直奔她而来,其速度之快,简直没有一点做孕妇的自觉。

乐平把眼神从窗外拉回来——唉,她又走神了,连李玫到了都不知道。

“你慢一点,我没等多久,小心摔着我干女儿我跟你算账!”乐平起身扶住李玫,阻止她快得吓人的脚步。

“我没事儿,哪来这么娇弱,我是怀孕,不是变成了林黛玉好不好!”刚一坐定,李玫就开始向乐平大吐苦水,“出门的时候,我又和我妈吵了一架。真是烦死了,每天都在我耳边念,是我生孩子耶,也不知她这么生气干吗?!”

“伯母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嘴上是接受啦,可是心里还有疙瘩,所以动不动就念我呀。”一撇嘴,李玫做了个怪相,轻轻松松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把这看作是问题。

“你不担心吗?”第一次,乐平有想问孩子父亲的冲动。她实在很为李玫担心,未婚先孕、辞职生孩子、父母不谅解……种种的困难加起来都有几座山了,她竟然还是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她对孩子的父亲就这么有信心吗?

“担心?”李玫眨了眨困惑的眼,“我为什么要担心?”

“我是说孩子的父亲,你的男人!”真是败给她的迟钝。

“哦!”李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就奇怪,见面都这么久了,你怎么没问起过他,原来是怕我伤心呀!乐平,谢谢你的好意,我一点也不伤心,我爱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也相信他总有一天能挑起这个责任。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等他接我回去。”乐平怔怔地看着李玫,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由无所谓的俏皮变为柔和的爱意,当她说到孩子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圣洁得让人不敢逼视。

“你是自己回来的?”乐平听到自己的急喘。

“是呀,我知道,一旦他知道我有了孩子,即使放弃一切也会挑起这个重担。但我希望他能出人头地,所以我瞒着他回来啦!”李玫笑笑,似乎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却听得乐平心都在发抖。

“你这个笨蛋!”她骂道,“你知道这种爱叫什么吗?这叫盲目、这叫愚昧!你怎能肯定他会负起责任,你又怎么能肯定几年之后他身边不会有别的女孩?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会觉得自己的牺牲值得吗?”

“乐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李玫瞪大了眼,她的好朋友不是一直都坚信爱情是永恒的吗?

“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想法?”乐平喘着气反问,“李玫,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所以就更应该抓住机会,留在你爱的男人身边。你这样离开,他会忘了你,他会找其他更漂亮的女孩,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乐平,”看出了症结所在,李玫轻轻地抚着乐平的手背,柔声问道,“你觉得美貌是一切吗?”

“难道不是吗?”乐平早已泪流满面。

“年老色衰,每个人,哪怕她美若天仙,她的美貌也终有一天会消失的!”

“可男人要的就是那短短的十几年!”乐平反驳。

“乐平,男人的确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你不要忘了,他们也有脑子,他们决不会为了美貌而赔上自己的终身。他们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必定是与他们的心灵相契合的,特别是像余洋那样的男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很鄙视他的浪荡花心,但我知道,像他这样的男子,一旦付出了承诺,说是一辈子就一定是一辈子!”

“我们在说你的男人耶,你扯到他身上干什么?”乐平擦了擦眼泪,孩子气地嗫嚅,被李玫这么一搅,她又开始心乱如麻。

“好嘛,说他就说他嘛。”李玫撒娇地吐吐舌头,脸上罩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他呀,有点呆、有点傻,忠厚又老实,叫人见了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后来欺负上瘾了就只好把他拐过来,欺负他一辈子呐!”

“说得这么简单,你打发谁呀!”乐平吸了吸鼻子。从好友的脸上,她看到了恋爱中女人的幸福,那种甜蜜、那种绚丽,本来她也有的。

“到时候你见到他不就知道了吗?”李玫嘟起嘴,说得太多会勾起她的相思病耶。

“你……这么坚信他会来找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不害怕?你就这么相信他?”乐平迟疑着开口,她想知道,这种毫无保障的信任从何而来。

“乐平,爱一个人就应该无条件地信任他,难道你没听说过情人间最大的障碍就是猜忌吗?”李玫皱起眉,看来乐平的问题还真不少。

乐平的眸光颤了颤,反握住李玫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信任他。他不在我身边,我想他,我气他;他在我身边,我却怕失去他。他像一阵风,一朵云,我抓不住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小!”

“乐平。”叹了口气,李玫紧握住她的双手,所有的人都以为——包括乐平自己——乐平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可是谁又知道,在爱情面前,这个坚强的女孩却像个孩子,在黑暗中摸索、在迷惘中哭泣,迟迟走不出爱情的迷宫,“你到底是不相信余洋还是不信任自己,抑或两者都有?”

“我……”乐平哑然,她真的答不出来。

“乐平,我来教你。”看着乐平彷徨的样子,李玫又是一叹,“你什么都不用管,你什么都不用想。你只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的心,相信你自己的选择,相信余洋是真正爱你就够了——爱情其实并不复杂的!”

“这些‘相信’根本就没有基石!我没有美貌,没有身材,甚至没有一技之长,他凭什么爱我?如果这是真爱,那不是太盲目了吗?”激烈地摇头,李玫的话无疑揭开了她心里最深沉的痛。

“怎么没有?你和他相处了二十几年,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们了解彼此,依赖彼此,这些都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呀!而且,你平心而论,余洋有欧阳杰那么帅吗?余洋有欧阳杰那么优秀吗?余洋有欧阳杰那么细心吗?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一无是处的余洋而对于欧阳杰的追求毫不动心?!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太过理智的爱情会伤害自己、伤害对方,这些你还不知道吗?”

“你……我……你……让我想想!”被李玫逼到了极致,乐平全身颤抖,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不听指挥地滑下苍白的脸颊,扎在心头的软刺被李玫刨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看得她心惊胆战。所有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她自己的、余洋的、欧阳杰的、李玫的……她的身体快要爆炸了。

低喘一声,乐平起身仓皇地逃出了水吧,任凭身后的李玫怎么呼唤也听不见,奔跑着把自己没入了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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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里,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在自己的身边穿梭。仰头是高楼大厦、眼前是车水马龙——人竟显得这样渺小。无意识地走过琳琅满目的商店,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潮,乐平脑中一片空白——从水吧里冲出来以后,在炸裂般的头痛之后,她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像一个幽灵,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她磕磕碰碰地走过繁华的街道、走过曲折的小路、走过寂静的大桥——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的腿像是有意识般不停地走,直到双腿的麻痛刺激到她的中枢神经,她才猛然醒了过来:环视四周,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陌生得让她怀疑她是否还在市区内。

呆滞了多时的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乐平转身走进了一个路边的小公园,当身体接触到公园里冰冷的长椅时她不禁打了个冷战。明明只是深秋,为何竟像深冬般寒冷?双手环着臂取暖,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边骂边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吧……

“哥哥,陪我玩好不好?”一道似曾相识的稚嫩童音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公园的深处有一个秋千、一个跷跷板、一个滑梯,梦幻的色彩漆在一片碧绿的矮树丛中,犹如童话中的乐园。而这个声音的发源处正是滑梯的尾端。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正用胖得如藕节的小手紧拽着身旁小男孩的衣角,圆溜溜的星眸里布满雾气,鼻头小嘴都红红的,煞是可爱。

“你们女生最爱哭了,羞羞脸,我才不要陪你玩!”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傲气地昂起了头,但眼角却向下瞥看着小女孩的表情。正当小女孩要仰起头时,他猛地推开她,转身就跑。

“哥哥!”小女孩笨拙地迈开短肥的双腿,开始吃力地追逐,但任她怎么努力,还是跟不上小男孩的长手长脚,没跑几步就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眼看和小男孩的距离越来越远,小女孩一个踉跄,被树枝绊倒在地,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号啕大哭。“哥哥、哥哥,哇……哥哥、哥哥!”

现实中的声音同记忆中的声音叠合在一起,乐平一个闪神,竟已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小女孩看到有生人走近,心中更是害怕,哭得更加大声:“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一个小身影从树丛里倏地钻了出来,展开双臂挡在小女孩前面,怒视地瞪着乐平,“你是谁?你来抓圆圆吗?他们家里没有钱!”

现在的小孩都这样……聪明吗?被小男孩一瞪,乐平回了一点神,“我……”正要解释,却被他猛地推了一把,她没有防备,竟被硬生生地推倒在地面上。

从臀部开始蔓延的疼痛进入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已经很久没摔过跤了,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推倒在地上!

死小孩,看我怎么教训你!

乐平抬起头,正要开口训斥时却被眼前的画面给镇住了——

“你怎么又哭了?坏人已经被我打倒啦,你不要哭啦!”小男孩斜睨着还趴在地上哭的小女孩,一脸的不耐烦。

“痛!”支支吾吾地吐出这个字后,小女孩机不可失地再次抓住小男孩的衣角,开始大哭特哭。

“烦死了!”小男孩不堪其扰地鼓起一张小脸,却没有甩开小女孩的手。蹲下身子,他开始查看小女孩的伤势。

“很痛吗?”好半天,小男孩才怔愣地转过头,显然也被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吓呆了。

“嗯!”小女孩重重地点头,泪花还在眼里打转,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有哥哥在就没那么痛了!”

“那我给你吹吹!”小男孩凑近伤口开始吹气,口中也念念有词,“不痛、不痛,圆圆不痛了!”到最后双眼竟也含满了泪水。

“哥哥不哭,圆圆不痛了!”小女孩伸出脏乎乎的小手去给小男孩抹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依旧掉个不停。

“我才没哭!”小男孩倔强地嘟起嘴,隔开小女孩伸过来的手,“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嗯!”小女孩展开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

“不要哭了!”小男孩扶起小女孩,粗手粗脚地一把抹去她的眼泪,“回去我会被骂的!”

两个小孩子显然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慢慢地向一条小径走去,夕阳下,两个小小的影子合成了一个,被越拉越远……

酸意冲上鼻头,热乎乎的东西粘上脸颊,乐平伸手轻触左边的脸颊,除了湿意外还有一个凹凸不平的伤口。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流着血的伤口已经结了疤,长出了新肉,变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粉红色印记。

那时候,她就像这个小女孩一般爱缠着他,而他也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被动地让她缠着。每天都要上演一出追逐戏,每天都要吵上几句、打上几架。第二天却忘了昨日的不快,照常地玩,照常地在一起捣乱。直到她和他都长大了,直到她一颗纯纯的少女心为他而跳动,那种生活远离了他们。

那时候,他们还是小孩子,但他们都信赖到依赖彼此,他们吵架、打架却从不认为对方会真正地伤害自己,从来不质疑和隐瞒自己对对方的依赖。为什么年纪越大,他们之间的问题反而越多?为什么年纪越大他们反而学会了猜忌对方?为什么年纪越大他们越不信任对方给自己的感觉,而要向纯粹的感情中加入其他的物质?

李玫说得对,他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种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的。当初她不也是这样告诉欧阳杰的吗?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却想不通了?她的平凡使她自卑——虽然她一直不承认她自卑,但这种自卑一旦碰上了余洋就如同汽油遇上了火,一点就燃——这种自卑蒙蔽了她的双眼,而且让她看不见、听不着,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叹自怜。

她觉得余洋没有给她安全感,她觉得她在余洋的世界里沉沉浮浮,她觉得终有一天余洋会抛弃自己……这些都是因为她的不自信。她的不自信造成了她对他的不信任——多可怕呀,他们相处多年的信任竟被她的自卑打倒了!难怪余洋会生气,是她在他俩中间建起了一面根本就可以不存在的墙,为了莫须有的伤害而狠心地隔绝两颗本该在一起的心。她不看他付出的温柔,她不听他许下的承诺,她甚至故意逃开他……多傻呀。

余洋说要等她想通,他现在还在等她吗?

他一定还在等!乐平对着夕阳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他是余洋,是她了解的余洋,她生命中的余洋是个不轻易给承诺的胆小鬼,但也是个一定会履行承诺的男子汉。既然他说他会等,他就一定会等;既然他说会爱她一生一世,他就一定会爱她一生一世。

爱情是盲目的,但只要相信对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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