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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血债血偿

灵堂上,一片清冷,寂静得令人心碎。

燕修鸿枯坐在灵堂里,双目无神地呆望着堂前冰冷的棺木,一动也不动。

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仙灵水!

为了一个根本不就存在的仙灵水,害死了唐文,害死了爹……

甚至,二十年前大哥眼中的恨意也是因为爹不拿仙灵水救娘,所以,大哥恨了爹一辈子,直至死都没原谅爹。而所谓的仙灵水只不过是容邵和爹编造出来钳制天魔教的。

望着父亲的棺木,燕修鸿笑得凄恻。

很荒谬不是吗?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害死了这么多人!

姑射缓缓走了进来,轻叹了口气,“燕少侠,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燕修鸿轻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疲惫,“可心现在怎样了?”

姑射摇了摇头,“比你更糟。”

这一夜,谁都没有过好。可心为了唐文的死陷入了绝望的自责之中,从唐文死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你去看看她吧!现在不是我们悲伤的时候。”

燕修鸿点头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出了灵堂。

姑射看向门外那肆虐的风雪,低喃道:“容容,希望你和上玄都能安然回来。”

深山,上官堡。

“原来这世上竟没有仙灵水?”上官无天看了眼座下的上玄,忽然大笑了起来,“容邵啊容邵,你竟骗了我二十年。你好沉的心机,好狠的手段!”眼中利芒一闪,“不过,这二十年的光阴我绝不会白费,容邵,你若地下有知,可要好好看看,我如何统一这个武林,哈哈哈!”

上玄冷冷看着他。

“现在没有了仙灵水,你要如何救配天?”

原本,他们已作出协议,只要上玄帮他拿到了焚心之泪和仙灵水,他便会用内功将仙灵水导入配天体内,解去配天身上的噬情之毒。

若不是因为只有上官无天那至阴至阳的独特内功能发挥仙灵水应有的效力,他又何须如此甘受屈辱,屈居于人下?

“我自有分寸,配天毕竟是我女儿。”上官无天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不要忘记了,配天身上的毒现在只有我可以控制。”

上玄冷哼了一声,眼底满是嘲弄,“在你的心底,你真的有将配天当作女儿吗?”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目送着上玄离去,上官无天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却随即被一抹阴狠所覆盖。

女儿和功权霸业如果只有一项可以选择,他当然选择功权霸业。

仰天长啸一声,他心中汹涌澎湃。

没有仙灵水的阻碍,他所追求的东西已垂手可得了,不是吗?

“义父!”

阴暗的角落里,一抹紫色的人影缓缓步出。

“小颜,都准备好了吗?”

上官小颜轻点了点头。

“很好。”上官无天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上官小颜笑了笑,眼中却有无法掩饰的悲哀。

上官无天看了他一眼,“还在为那个人伤心?”

上官小颜把头一摇,顿时笑颜灿烂,“义父,小颜不会再为任何人伤心了!”话语一顿,她目中闪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从这一刻起,小颜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小颜只相信自己。”

“这才是我上官无天的好女儿。”上官无天的眼眸里微露出一丝笑意,拿出一柄碧绿通透的玉箫递给上官小颜。

“义父,这是?”

“想学天魔焚音吗?”上官无天抚须笑问。

上官小颜双目一亮,“义父肯教我吗?”

“原本这天魔焚音的心法一直是传授给教中的焚音使者,可惜——”上官无天双目徒然一寒,“水嫣然既已背叛我教,我自然要再找一个传人。”

“多谢义父。”上官小颜喜上眉梢,又低头看了眼那柄玉箫,“这似乎不是水嫣然用的那把。”

上官无天哈哈一笑,“不愧是我上官无天的女儿,果然心细。水嫣然那柄玉箫只是普通乐器罢了,而这把是绝情箫,只有绝情箫才能发挥出天魔焚音的真正威力。”话落,他看了上官小颜一眼,“小颜,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是。”上官小颜开心地收起绝情箫,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义父的无相玄功练得怎样了?”

“差不多了!”上官无天眼中现出得色,“再练几天,我便可以全力冲最后一道关卡。到时,就全靠赵上玄了!”

上官小颜娇笑道:“小颜先预祝义父练成玄功!”

上官无天仰天大笑。

有了无相玄功,这天底下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功权霸业,指日可待!

新月慢慢地升起,从压满积雪的树梢露出了一丝光亮。

冬季的月夜也是寒冷的,然而,冷不过人的心。

配天静静地坐在窗前,那张七弦古琴就摆放在面前,她却没有丝毫弹奏的欲望。

听说,上玄杀了鬼医慕行风,听说,上玄杀了唐门的唐文……

这名皇家出生的世子,如今双手上染满了血腥,只因为——她。

如果,他们再这样被动下去……她,真的不敢想象……

门,被推开了来,带进了皎洁的月光,让这原本昏暗的房间,霎时亮堂了不少。

配天并没有回头,只是无意义地拔了下琴弦。

“你并没有拿到仙灵水,是吗?”

“没有。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仙灵水。”上玄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铮”的一声,又是一声尖锐的琴音,配天的声音却显得很冷,“你又杀了人。”

上玄身子微微一颤,并没有说话。

配天霍然回首,那眼神如刀,“还想再这样下去吗?就因为我一个人,你还想要杀多少人?”

“只要能救出你,我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需要你救!”昔日的冷傲仿佛又回到了配天的眼里。

两人就这么彼此凝望着,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已经停顿。

配天忽然轻闭了双眼,眼角却有晶莹的泪光闪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配天哭。

“配天——”哑着声,上玄伸出了手,然而手还未碰到她的脸颊,蓦地僵滞住,“你的武功——”错愕地望着配天,上玄已是浑身不能动弹,虽不明白配天何时恢复了武功,点住了他的穴道,但心底却有不祥的预感渐渐涌上。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配天扶着上玄在床上躺了下来,“我不想你再为我杀人,再为我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那双素来冰冷的眼底涌上了一丝淡淡的情愫,“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到时,你去西面的翠松林,齐白飞会在那里等你——还记得圣香说过的话吗?不为死了的人而活着——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为自己活下去——”话落,她解下了腰间的玉玲珑,放在他的手心里。

“配天,你究竟要做什么?”上玄的眼中闪过惊恐。

配天淡淡地道:“让我们两人都能解脱的事。”

“配天——”上玄心神才动,又被封住了哑穴,只能紧紧盯着配天,眼底布满了惶恐和伤痛。

门外,忽又走进了一人。

一身白衣,手握长剑,正是齐白飞。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配天回过了身,神色淡漠,“我原本就是个快死的人,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得上玄自由,值得。”

回过头,她深深看了眼上玄,便跟着齐白飞头也不回地离去。

配天……

浑身不能动弹的上玄眦目欲裂,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为死人活着,是因为这世上还有其他活着的人等着我珍惜,等着我守护。

配天,如果我连你也失去了,你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帮你恢复武功,你助我取得焚心之泪,然后,我会带着上玄安全离开,抹去他对你的记忆,让他好好活下去。以二换一,这个合作条件对你而言,很值得了,不是吗?”

那一夜,当齐白飞来找她的时候就是开出这个条件。

原本,自己就是顾忌上玄,怕自己即便是死了,上官无天也会以自己的尸首要挟上玄,以上玄的个性怕会跟上官无天同归于尽。

如今,齐白飞消除了自己的一切顾虑。

只要上玄能重获自由,只要上玄能活着……她别无所求!

没想到齐白飞不仅身怀极好的剑术,竟也有一身超凡的医术。这名年轻的白衣剑客真正的身份怕也不简单吧?

配天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如果上玄忘记了她,应该会过得很好很好,重新做回那个嚣张跋扈的小王爷,他不会孤单的,因为他的身边有则宁,有圣香……即便是大哥,看了自己的那封信,也会对他照顾有加吧……

“到了。”

齐白飞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配天一怔,看了眼面前的暗室。

这是上官无天经常练功的地方,焚心之泪他总是随身携带着。

“谁?”

这里门里响起了一道冷喝。

配天与齐白飞交换了个眼色,齐白飞已一剑架在了配天的脖颈之上。

“嘭”的一声,齐白飞一脚踢开了练功房的房门。

房里,上官无天看了眼配天,又看了看齐白飞,似乎并不震惊他的举动。

“齐左使,你这是做什么?”

齐白飞直接开门见山,“用她交换焚心之泪。”

上官无天“哦”了一声,眼底有不知名神色闪过。

“原来齐左使也对整个武林感兴趣吗?”

齐白飞冷然道:“我不是你。我对那些所谓权势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话语一顿,他盯住上官无天,“我只对你的命感兴趣。”

上官无天面无惧色,竟哈哈一笑,“看来小颜看错了人,原来,你留在她的身边是另有目的的。”

齐白飞目光一闪,却什么也没说。

“此刻你所做的一切,若是小颜知道了,怕会很伤心!”

“住口!”齐白飞冷声喝斥,“我与小颜的事,我自会同她交待。但此刻,我要你交出焚心之泪。”

上官无天冷冷地道:“如果我不呢?”

齐白飞目光徒然一沉,架在配天脖子上的长剑又逼近了一分,“焚心之泪和亲生女儿,你只能择其一。”

“看起来这可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上官无天看了眼配天,“配天,你想要为父怎么做?”

配天傲然注视着他,“我不需要你救。”

上官无天忽然叹了口气,“你一直都不肯认我吗?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

话落,他眼中利芒一闪,身形已动,快如闪电。

“叮”的一声,齐白飞架在配天脖子上的长剑已被一缕强劲的指风给打偏了寸许,就在剑锋偏斜的那一刹那,上官无天一掌拍他的左肩,然后另一手一扣配天的手腕飘出了丈外,将配天安全带离了剑下。

一切,竟发生在眨眼间。

饶是齐白飞有所准备,心中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上官无天的武功果然已到了可怕的地步!

“配天,你没事吧?”

上官无天低头看了眼配天,眼中竟涌上了一丝类似温情的神色,但随即他脸色一僵,眼中泛起了冰冷的光芒,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的穴道已被封住了!

点穴之人,正是原以为早已武功尽失的配天!

天已渐渐暗沉了下来,容隐已在上官堡外等了上玄近一个时辰,却迟迟不见上玄。

原本,他们已谈好,在这里会合一起去夺焚心之泪,可上玄却一直没来。

难道是出事了吗?

容隐心中一沉,轻身跃上了上官堡的石墙。

抓住一名巡守的侍卫,容隐紧锁着他的咽喉冷声道:“带我去水月小榭,否则就捏断你的脖子。”

“是。是。”那侍卫吓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反抗。

听上玄说,配天就被困在水月小榭,如今唯有先找到配天再说了!

到了水月小榭,容隐一掌打晕那倒霉的侍卫,潜入了水月小榭,却见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死般的寂静。

脸色一凛,他急掠了进去,惊讶地看见了正躺上床不能动弹的上玄。

暗室里一片沉寂。

此时上官无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配天,那眼中的神色却是复杂而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配天微微别过脸,淡淡地道:“我们快点找吧!”

齐白飞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便动手四处寻找焚心之泪。

两人找遍了整个暗室,甚至搜过了上官无天的身都没发现。

齐白飞目光一寒,长剑抵上了上官无天的脖子,正要说些什么,却又颓然放了下来。

自己差点做了件愚蠢的事。上官无天的无相玄功刀剑不入,金钟护体,一般的刀剑根本伤不了他。

这世上只有至阳之毒焚心之泪才可以破了他的玄功。

可是现在自己却找不到焚心之泪。

“小齐,配天姐姐,你们可是在找这个?”暗室里忽又多出了一道声音。

齐白飞浑身一怔,向外望去,他看见了上官小颜。

此时,上官小颜的手上正拿着一个铁盒,她的脸上虽依旧笑得一派天真灿烂,但眼眸中却隐隐透着伤痛的神色。

“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呢!小齐,你若要拿,便走到我身边来。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呢?就算是我的命,我都能给你,何况这区区的焚心之泪?”

齐白飞一步步地走过去,面无表情。

“要吗?”上官小颜含笑递出了焚心之泪。

僵硬地抬起手,齐白飞才刚刚触碰到那个铁盒,上官小颜目中忽闪现出一抹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掌打在了齐白飞的胸膛之上。

齐白飞面色一白,微微退了两步,冷声自嘲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上官小颜笑得更欢了,笑得就像个孩子,目光却是冰冷的。

“小齐,我最恨别人骗我了,可你却偏偏要骗我,原来——原来我们以前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原来你对我说的每一句也都是假的吗?我对你一片真心,换来的竟是如此这般的下场?”

面对那一声声的质问,齐白飞依旧沉默,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些。

上官小颜那双明媚的大眼中似有杀机一掠而过,她蓦地扬掌就欲拍向齐白飞天灵盖,却停滞在半空,良久,她放下了手,大笑了起来,笑中有泪,“我杀人,从不手软,可是——对你我却下不了手——哈哈哈——我此刻明明恨极了你——但我还是下不了手——”

蓦地,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小颜,你若下不了手,让义父帮你!”

这一道声音让配天和齐白飞皆心底一颤,齐白飞霍然回首,但未及反应,掌风已逼直眼前。

“义父,不要——”上官小颜嘶喊一声,却阻止不及。

这时,一道白色的人影飞扑了过来,拦在了齐白飞的面前。

“嘭”的一声,那一掌全数击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容配天!”齐白飞只来得及接住那具软倒的身子。

配天侧身呕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齐白天艰涩地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配天惨淡一笑,低声道:“别忘了——别忘了我们合作的条件——”

上玄还等着他救,所以,她绝不能让齐白飞死。

上官无天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配天,在你的眼里从没有过我这个爹,对吗?”

配天吃力地抬眸看向他,“我爹叫容邵,大哥——叫容隐——”

“哈哈哈——”上官无天仰天大笑,“好,既然有女如此不孝,我又何必顾念亲情——”话落,他扬掌。

“走——快带上玄走——”

配天一把推开齐白飞,竟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

“你若要杀他,先杀了我!”捂着胸口,配天冷冷直视着他。

这时,暗室外响起了一道怒吼声:“你若敢死,我就算翻遍地府也会把你挖出来——”

上玄!

配天浑身一颤,僵直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而惊惶的熟悉脸庞。

紧接着,她看见了容隐。

“大哥——”

嘶哑着声,她艰难地轻唤,但眼前一黑,几乎跌倒。

“配天!”上玄飞奔而至,紧紧地扶住她,目光中却有难以言喻的伤痛,“你竟又抛下我——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

容隐看着配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我亲妹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已包含了很多很多。

配天怔然看着他们两人,千言万语堆积在心头却语不成声。

她这一生已足够了,不是吗?

上官无天冷冷地盯着容隐,“你就是容邵的儿子?那来得正好,你爹关了我二十年,这笔债就由你来还。”

话落,他举掌攻向容隐。

“快去帮我大哥!”配天无力地靠在上玄怀中,低声道:“上官无天的无相玄功,刀剑不入,现在,只有先逃出去。”

“好,但你得答应我,要跟我们一起走,不要闭上眼睛。”

上玄知道此时配天伤重,体内又有噬情之毒作祟,他怕配天会撑不下去。

配天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答应你的事就绝对会做到。”

这一句话,已让上玄安了心,他看了上官小颜一眼,又看了看齐白飞,当下便决定先对付上官无天。

这边上官无天与容隐、上玄缠斗,而另一边,上官小颜和齐白飞却是在静静地对峙着。

上官小颜眼中的伤痛已不复见,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似天真又似邪恶的神色,“小齐,要这盒东西,你就得先杀了我呀!只是,你舍得吗?”

齐白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一字字道:“焚心之泪我势在必得。”

话落,剑出。

那是快而狠的一剑。

齐白飞的剑向来快、狠、准,不留给对方一丝余地。

上官小颜眼中神色一闪,弯刀已出。

“叮”的一声,刀剑交错而过,那交鸣之声,就似把利箭同时刺入了他们彼此的心头。

他们,终究是要对立的。

“嗤”的一声,上官小颜的弯刀深深刺入了齐白飞的右胸,而齐白飞那一剑却蓦地向上一挑,仅挑去了上官小颜颈边的几缕青丝。

“你——”上官小颜怔住了,她没想到齐白飞竟任由自己刺向胸口。

她这一怔,并没注意到齐白飞眼中有异芒一闪。

齐白飞突然握住了上官小颜执刀的右手,咬牙猛地一拔,鲜血飞溅,那白色的衣襟上瞬间一片悚目的血红。

“小齐——”

怔然望着弯刀上的鲜血,上官小颜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声的,她因此也忽略了齐白飞下面的动作。只见齐白飞单足向上一踢,一脚踢向她拿着焚心之泪的铁盒,上官小颜吃痛,手中铁盒脱手而出,齐白飞再猛地腾空一跃,伸手一把接住。

一切变化来得太快,上官小颜几乎无法反应。

他竟然——再一次骗了自己!

“好一个齐白飞,真是好一个齐白飞!”上官小颜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仿佛地狱爬出的厉鬼。

齐白飞并没有看她,只是低垂着眼帘,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上官无天眼见齐白飞竟夺得焚心之泪,怒吼一声,一掌迫退了上玄和容隐,向齐白飞直逼而来。

“嘭”的一声,齐白飞躲避不及,背心中了一记重掌,一口鲜血霎时喷了出来,跌倒在地,但右手依旧紧紧抓着那个铁盒。

上官无天正欲扬掌再下,容隐和上玄已双双赶到。

合力一掌逼退上官无天,容隐抓起齐白飞,上玄抱起配天,飞掠而出。

眼看上官无天又要逼近,上玄眸光一沉,竟腾出一手,将状似失神的上官小颜狠狠一推,推向上官无天。

上官小颜顿时跌入上官无天的怀中,被这一阻,容隐和上玄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上官无天一把推开怀中的上官小颜,冷冷地盯着她,“小颜,你的武功何时这么差了,给人一推便连站也站不住了吗?”

“对不起,义父!”

上官小颜跌坐在地上,原本天真秀气的脸庞已是黯然失色。

上官无天冷哼了一声:“齐白飞早已背叛了你,你还如此维护他?我上官无天的女儿怎么竟是这般没用的?”丢下话,上官无天拂袖而去。

上官小颜一直呆呆地坐着,忽然,她缓缓抬起右手,摊开了掌心。

掌心上,那一块火红的印记此时已是鲜红如血,一股股灼热的气息直从掌心烫进心底深处。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一张温柔而熟悉的笑颜。

“雪姐姐——”

“走开!”蓦地,她猛地一甩头,甩去了脑海中残留的影像,灵动的眼眸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极冷极冷的寒意。

“齐白飞,我不会原谅你——我绝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绝不——”

一路疾行,上玄等四人已逃离上官堡很远很远,直至配天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昏倒,上玄才惊惶地停了下来。

“配天——”紧抱着气色败灰的配天,上玄心痛如刀绞,“你说过你不会闭上眼睛——容配天,你给我醒过来——”

“她中毒已深,再加上官无天那一掌,怕是已毒发攻心!”

身后齐白飞那冷冷的声音就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入上玄的心头。

“不会的!”上玄回过头,朝着齐白飞怒吼,“她若是死了,我要你给她陪葬。”

容隐走过来,俯下身探了探配天的鼻息,眉峰紧锁。配天的情况确实是很不乐观。

齐白飞忽然一把扣住配天的脉搏。

“你做什么?”上玄冷喝。

“如果你要她死,就阻止。”齐白天冷冷地丢下话,也不理会上玄,继续把脉。

上玄瞅了他一眼,心底却是疑惑,原来齐白飞竟会医术的?!

这时,齐白飞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针银针,对着配天的几大要穴刺了下去。然后一掌对着他的心口输入真气。

半炷香后,配天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上玄——大哥——”

“我暂时抑制住她毒血运行,护住心脉,但最多也只有维持七天。”

“配天——”上玄紧紧抱着她,方才他差点失去她了。

齐白飞站了起来,转过身,却背对着他们呕出了一口鲜血。

容隐皱眉,其实齐白飞身上的伤也很重,如果耗费心力为配天医治,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你究竟是谁?”

齐白飞冷冷笑了一下,并未答话,而是看向远方那片朦胧不清的天幕……

离烟霞山庄还有三天的路程,是夜,因担心配天和齐白飞的伤势加重,众人找了间客栈留宿了一夜。

夜,已经很深了,齐白飞和容隐早已各自回房去休息,但上玄却一直守在配天的身边。

轻轻撩起配天额前散落的发丝,上玄温柔地凝望着昏睡的配天,眼底有淡淡的伤痛掠过。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慕行风说过,焚心之泪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试出适量的药量为你解毒。”

他抓起她冰冷的手凑近唇边轻吻着,“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容许我这么做。齐白飞说焚心之泪是克制无相玄功的唯一至宝,你与容隐一样,都是心怀天下的人,你一定不肯的。但我,却不想失去你——我仅是一个普通的俗人,为了天下,而让我舍弃你,我真的做不到——”

话落,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咬牙在配天手臂上划下了一道伤口,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瓷瓶接下了几滴血液。

昏睡中的配天似乎感到了疼痛,微微蹙起了双眉。

“你放心!只要救了你,我不会让上官无天继续作恶下去。”他凄恻一笑,伸手抚平了她微皱的眉峰,“只要——到时你别恨我就好——”

为她细心地包扎好伤口,上玄轻轻地在她额际印下一吻,便起身离去。

打开了门,冷风迎面直扑而来,带来了一阵刺骨的冷意。

上玄深吸了口气,眸光突地一沉,往齐白飞房间直掠而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是偶尔听到齐白飞略显沉重的呼吸。

上玄轻声走到齐白飞床前,目光落在了齐白飞放在枕边的焚心之泪。

伸出手,他正欲拿起,忽然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低下头,上玄看见了齐白飞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闪着刀锋一般的光芒。

上玄冷哼一声:“原来你根本就没睡。”

齐白飞冷冷地道:“作为一名剑客,即便是受再重的伤,也不能睡死。”

上玄目光寒光一闪,另一手已一掌打向齐白飞胸前伤口,齐白飞闷哼了一声,吃痛之下,手上不禁失了力道,脸色煞白。

上玄眼疾手快已取走了他枕边的焚心之泪。

见上玄转身就要离去,起不了身的齐白飞疾呼了一声:“赵上玄,你不能拿走它。”

上玄停了停步伐但依旧向门外走去,忽然,门外又闪进了一道青衫人影。

“让开。”上玄冷冷逼视着门口的容隐。

容隐看了他手中的铁盒一眼,“你为什么要拿焚心之泪?”

“不关你的事。”上玄话音方落,身形已动,手中剑光一闪,已一剑朝容隐疾刺而去。

四周,剑影绰绰,剑气纵横,剑上那致命的寒气迫得容隐几乎放不开手脚。

上玄的武功早已在容隐之上,更何况上玄对于焚心之心势在必得。

冷冽的剑光从容隐肩头轻划而过,带起了一道血痕,趁容隐怔忡的当口,上玄夺门而出,投入了夜幕之中。

容隐抚着肩上的伤口,脸色却是凝重的。

上玄这一剑算是留情了,只是他拿焚心之泪要做什么?

齐白飞忽轻咳了几声,冷声道:“他曾经求助于鬼医慕行风,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帮你妹妹解毒。”

“以毒攻毒?”容隐一怔。

齐白飞冰冷的双眼投向门外,“也许,鬼医告诉过他什么——”

天亮的时候,配天醒了,却诧异地发现自己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

微微蹙眉,她记得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上玄还陪在身畔,那时上玄似乎跟她说了些什么,可是神志恍惚的她一句也没听清。

这时,门被推了开来。

“大哥——”她看见容隐肩上的血渍,不禁眉头紧锁,就要翻身下床,“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容隐按下她的身子,淡淡地道。

“上玄呢?”直觉出了什么事,配天不安地问。

“他走了。拿走了焚心之泪。”容隐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更是一沉,上玄取走配天的血液,“看来齐白飞说得没错。上玄拿走焚心之泪是为了帮你解毒。”

“解毒?”配天不解。

“可能是鬼医慕行风告诉过他什么——”容隐略一沉吟道,“现在我们只有尽快赶回烟霞山庄,上官无天不会就此罢休的。”

配天微垂下眼帘,低声道:“上玄怎么老是这么冲动?”

“这不能怪他。”容隐看了配天一眼,“在上玄的心里,你的重要性胜过一切。

上玄说过,他与自己是不一样的人。

他可以为天下而舍弃姑射,但上玄不能。

配天沉默,她就是太了解上玄了,所以她才担心,不仅担心没有了焚心之泪,他们将要如何对付上官无天,她还担心,那焚心之泪剧毒无比,上玄要怎样研究出解毒的办法?

烟霞山庄

清冷宁静的灵堂,一片肃穆。

齐白飞一步步地踏进灵堂,眼中的神色复杂而伤痛。

“是你!”燕修鸿目光一沉,已朝他冲了过来,一拳就打在他的胸膛之上,“还我爹的命来!”如果不是他打开了大哥的棺木,爹也不会死!

齐白飞微一皱眉,胸前的刀伤再度崩裂,血染衣襟,但他身形动也未动,只是任由燕修鸿捶打发泄。

这时容隐、配天和姑射已赶了过来,姑射见状想要阻止却被容隐拦住。

一缕血丝缓缓渗出唇角,但齐白飞望向燕修鸿的目光却不再是往昔的冰冷,而是淡淡的柔和。

“小鸿——”

这一声小鸿,让燕修鸿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见了鬼般,他一边看着齐白飞摇头后退,一边低喃道:“你——你究竟是谁?只有大哥才会叫我小鸿——但他——他已经死了——”

齐白飞忽然笑了,容隐他们从未见齐白飞如此笑过,这笑容里有温暖,有凄恻,有伤痛……

静静看着燕修鸿,齐白飞伸手一把扯去了脸上的易容面具,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呈现在燕修鸿的面前。

不同于齐白飞那面无表情的脸,这张脸棱角分明,冷峻而内敛。

燕修鸿脸色越发惨白,良久才艰涩地唤出:“大哥——原来,你竟没有死吗?”

燕修雨惨淡一笑,在灵前直直跪了下来。

“小鸿,是我害死了爹!”

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燕修鸿几乎无法接受,“不会的,大哥——你怎么害死爹呢?无论你多恨着爹,但他——毕竟是爹啊——”忽然,他冲了过去,一把扣住燕修雨的肩头,“你并不是有心的对吗?你肯定有苦衷的,对吗?”

“苦衷?”燕修鸿大笑了起来,浑身的颤抖一度崩裂了创口,血如泉涌,但他似无所觉。

停下了笑,他的唇边留下满满的苦涩,“小鸿,你就这样相信你大哥吗?你说,无论大哥做过什么错事,你都永远认我是大哥,但如果,我害死了爹呢——”

“你骗我!”燕修鸿怒吼了一声,放开了燕修鸿,不住后退,眼角隐隐泛起了眼光,“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燕修雨凄恻一笑,自顾自地说道:“二十年前,娘中了剧毒,那时都说我们烟霞山庄有仙灵水,只要拿出仙灵水,便可以救娘回来,可是爹竟眼睁睁看着娘断气,也不愿拿出仙灵水救娘。我恨——我恨爹的无情——我曾追问过他答案,可他什么也不肯说——于是我自暴自弃,烟霞山庄的宗旨是治病救人,那我就偏偏要伤人——我伤了人,然后再告诉他们,我是烟霞山庄的人——

“后来,我遇上了上官小颜。我才知道,原来上官无天并没有死,只是被困于流火阵中,所以,我决定离开烟霞山庄,找上官无天报仇。三年前那场自裁的戏,是小颜安排的。我骗过了所有的人,去了塞北。原本,我想借破除流火阵的机会,与赵上玄和容配天连手对付上官无天,可惜,我低估了上官无天的实力。

“我知道上官无天要上玄夺仙灵水,我便引了上玄前去找慕行风,再给唐门发了那封属名燕小飞的信,然后,再引你们前去葬心园,我原本的目的,是要刺激爹病重,拿出仙灵水自救,然后,我再当众揭发他当年不救娘的真相——

“但原来我错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仙灵水——”燕修雨冷笑,唇边却溢出了缕缕血丝,“我的一意孤行,终究害死了爹——”

“嘭”的一声,燕修鸿已无力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是梦,终有清醒的一天!

但如果不是梦呢,他何时才能清醒?

江湖,忽然间又平静了!

一夜之间,上官堡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上官无天去了哪里?就连上官小颜也失了踪,就仿佛他们从不曾出现过。

而上玄,自他拿走了焚心之泪,也似从人间蒸发了般。

配天站在窗前,凝神望着手中那对玉玲珑随风飘荡,发出阵阵熟悉的玲玲之声,心神却已飘得老远老远……

上玄,你究竟去了哪里?

九功舞人物简介

则宁:四权之一,秦王爷第三子兼殿前都指挥使,掌握大宋都城兵权,与上玄并掌都城禁军。淡然而坚强,但却不会说话,往往以笔代口。招牌动作便是,永远是那样睁着一双明厉的眼睛,定定地看你,然后一言不发,静静的,也冷冷的。他与家中来历神秘的丫环还龄的感情几经波折,最后终成眷属。

上玄:四权之一,燕王爷嫡长子兼侍卫骑军指挥使,和则宁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只不过他比则宁嚣张狂放得多,一股子天下我谁也不服的气势。他手握禁军的部分兵权,是一位人物!

六音:四权之一,宫中掌歌舞乐音的乐官,生得魅惑妖美,他最擅长的,是音律和歌舞,腰间一个“荡魂铃”,人一来,叮咚摇晃,远远就是令人心跳的震动和扑面慵懒的邪气。人称天下第一美人,却为了追寻对他满怀恨意的皇眷在江湖中磋砣数年,落得风霜华发换白头。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最终都化为六音颠倒众生的一笑。

通微:四权之一,祀风师。数年前,青梅竹马千夕因家族的诅咒而死去后,他便独居西风馆,清冷孤寂,是那一种满身萦绕着莲花清香,冷冷孤意上眉梢的人物,寂寞如月,忧悒如莲,永远地,抱着忧伤的过往,不倦地寻找能复活心爱的女子的巫术。

聿修:五圣之一,御史台御史中丞,古板严肃,却偏偏长着一张文秀漂亮的脸,生气的时候,脸上微微一红,常令人以为他脾气甚好,却不知道,他其实是那种讲律法不讲情面的人。如今竟传出一条惊爆的消息,他竟然喜欢上了开封第一青楼百桃堂的当家——施试眉。这严肃与妩媚的碰撞,给人的感觉竟是温馨而舒适。

圣香:五圣之一,当朝丞相赵晋的公子,和岐阳是好友,岐阳是个现代人的事情,也只有圣香知道。生得玲珑漂亮,笑眯眯一眼骗了不知多少人的芳心去,就是那一种,哗众取宠,好吃懒做,专门制造麻烦的人物,而且他拿定了他有一点点心脏病——窦性心律过缓,时不时叫苦叫累威胁那些喜爱呵护他的人为他做牛做马。

岐阳:五圣之一,太医院的太医。另一个身份是现代M大的天才医学生,因缘际会发现了一道能穿越古今的门,于是不断地来往现代与大宋之间,还与四权五圣打成了一片,圣香的心脏病便是凭借他高超的现代医术得已好转。后与大宋神医传人神歆互生情愫。

容隐:五圣之一,枢密院枢密使,大宋枢密院枢密使,掌管大宋兵权,为人冷酷理智,权术在手中,可以玩弄得像魔术,他想怎么样,朝局、战局、天下,就会往他所想的那一方面发展,从来也没有出过岔子。情感却与一名浮云似的江湖奇女子——姑射纠纠缠缠数年,这便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容隐为民舍身的行为令人佩服,姑射对爱情的等待令人感动。

降灵:五圣之一,祭神坛的千古幽魂。原为一名举国以内最富盛名的阴阳师,据说他能去常人不能去的地方,善于收降最诡异的妖魔,在一次除妖任务中,遇到了一名慧黠温柔的异族巫女师宴,两人的命运开始交错,发展出一番离奇的经历,之后,降灵死去,化身为祭神坛的千古幽灵。而获得了不老之身的师宴,一千年后苏醒过来,则怀着那虚无的幻想和希望,跋山涉水,追寻着降灵。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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