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着。
韩昭深一脚浅一脚的才雪中跋涉着，呼号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吹的人难以站立。
“殿下，我军在北海共有驻军五千七百一十四人，战马三千两百匹，最北边的据点三户营就在前面三里处。”
“距离主城多远。”韩昭揉搓着冻僵的手。
陆云翻看着地图：“二十四里。”
“殿下，这是直线距离，如果算上高地，大概有三十里。”驻军将领徐虎说道。
韩昭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你在这里多久了？”
“回殿下，四年了。”
“不必拘礼，我们去三户营看看。”韩昭说道；“羌兵往来的多吗？”
“末将驻守四年以来，羌兵一共来过三次，每次都只有几百人，见我军营寨坚固便也退去了。”
“三户营守军多少？遇上羌兵能够坚守多久？”
徐虎气喘吁吁的说道：“守军一百四十人，平日里营寨中囤积的粮秣，遇上风雪兵事可以坚守一个月。”
“平时依靠什么进行联络？”
“视野好的时候依靠烽火，视野不好的时候依靠钟鼓，像这种天气就没有联系了。殿下是第一个在风雪天前往三户营的主将。”
“这里的羌兵属于哪个部分？”
“羌戎左贤王。”徐虎指着不远处说道；“殿下，前面就是三户营。”
韩昭顺着徐虎的指向，看到一个黑影。
“哪边是三户营的钟鼓楼。”
三户营其实是一个荒废的小镇了，从镇子的规模看人口大概在一千多人，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居民了。
镇子中央原来的钟鼓楼已经坍塌，驻军用夯土磊了一个基座，在上面搭了一座烽火台。四周全是夯土跟碎砖石磊出的城墙，还挖了拒马沟。
守军分住在全镇几个比较大的房子里，韩昭在一所相对比较大的夯土房子里见到了驻军百夫长。
“免礼吧。”韩昭坐在了火盆旁；“你们驻守在这样艰苦的地方，真是难为你们了。”
“殿下严重了，”百夫长于光说到；“其实末将更想带着弟兄们去杀敌。”
风雪足足刮了三天三夜，等到天空放晴时，野外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
叶鲲鹏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山岗，一望无际的雪原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丝毫的动静。
“将军，风雪中断了后勤补给线，兵部要尽一切可能供给北静王，停了我们的后勤，我们只能就近征粮。”
叶鲲鹏眉头紧锁：“兵部那帮混蛋！老子驻守在这荒凉之地，方圆百里不见一个村落，到哪去征粮？”
“如何回复？”
叶鲲鹏沉吟了片刻：“就说我军驻地人烟稀少，无法募集足额粮草。”
参将匆匆记下。
“等等，”叶鲲鹏叫住参将；“加上一句：无粮草，城难守。”
颜文锦抬头看看天：“北静王战线拉的太长，后勤原本就紧巴巴的，遇上这场大雪，彻底断了。”
“北静王打的时间太长了。”叶鲲鹏说道；“他步步为营，把这场一边倒的仗打成了持久战。”
停顿了片刻，叶鲲鹏又说道：“看来北静王是吸取了武威之役的教训，没有快速推进，尽管避免了孤军深入被合围歼灭的可能，却也迟早会被拖垮。其实，他只要派兵盯住赵军就行了，不需要开战。”
颜文锦从兵士手中接过书牍：“大人，斥候回来了，一直徘徊在四周的羌兵一夜之间消失了。”
“应该是撤退了吧？”叶鲲鹏大步走下山岗，向城门走去；“去看看。”
一行人没有骑马，只是在大雪中艰难跋涉。
“这里视野开阔，天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三十里外，”副将徐东说道：“斥候说的羌军驻地就在这，是离我们最近的。”
强烈的反光刺的叶鲲鹏睁不开眼睛，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在这一带活动的羌兵是羌戎左贤王一部？”叶鲲鹏突然转过身。
颜文锦点点头：“是羌兵最强悍的狼骑兵。”
“在这个节骨眼上，”叶鲲鹏揉了揉被雪光刺痛的双眼，“秦王被调往海北，西北军大部被调往西南，西北边防空虚，如果这个紧要关头羌兵发起进攻，很是危险。”
颜文锦点点头：“只是不知羌兵会在哪里动手。”
“肯定不会在这里。”
“羌兵可能会在石城与海北之间选择一处进行突破。”
叶鲲鹏点点头：“你认为会是什么地方？”
“叶城。”
“有什么依据？”
“没有依据，只是凭借直觉。”
叶鲲鹏笑了笑：“近二十年来羌戎大规模南下十二次，叶城只有一次，但是只有这一次一直打到帝都城下。”
章向武举起酒杯：“臣敬殿下一杯，祝殿下马到功成！”
韩昉举杯，一饮而尽：“借章大人吉言。”
“许尚书，齐王此次戍边，你可调配精锐部队供齐王调遣？”太子问道。
许文德连忙应答：“回殿下，齐王所部，个个精锐。”
“好！”太子说道；“叶鲲鹏知会兵部，提醒叶城可能是羌兵目标，本宫也曾担心过一阵子，现在有三弟与叶城精锐驻军，看来本宫是多虑了。”
“大哥说笑了，不过有臣弟在，决不会放一个羌人进来。”
“殿下，轻容微臣说一句，”章向武说道：“羌戎之所以横行草原大漠无敌，只在弓马骑射，殿下凭坚城固守，毫不松懈，羌人也无从得手。”
“呵呵，羌人骑术精湛，我大靖国铁骑可曾不如？只要指挥得当，野战一样消灭羌兵。”韩昉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日秦王以两万铁骑，千里奔袭，打了羌戎左贤王一个措手不及，左贤王一万大军只剩三百余人逃回，今日殿下当然也能建此不世之功。”
“对了，这叶城驻军与秦王武毅卫相比，如何？”
北静王败了。
十四万大军在西南过于谨慎，一直都畏畏缩缩，结果被赵军掐断后勤供应，分割包围在崇山峻岭之间，在茫茫群山中一点一点的耗尽。北静王毫无对策，只是驱策大军向南赵都城进发，仅剩的八万人在南赵都城以东四十里陷入南赵军队的重重包围，尽管众将士浴血奋战，但是主力尽失，仅有北静王率领八千余人突出重围。
“十四万人可以说是西南全部兵力了。”曾国安急匆匆的穿过长廊；“你速将战报呈上去！不！你跟我一起去见陛下。”
“是，父亲。”曾封一身甲胄，脸上还带有烟火燎过的痕迹。
穿过长廊，就是勤政殿。
“赵军在虎趾关稍微接触就退了下去，末将推断是试探。”
永平帝轻咳两声，皇后赶紧从宫女手中接过燕窝水。
永平帝小饮了一口，挥手示意皇后理政。
“西南驻军一共是十六万，也就是说现在仅剩两万余人，扼守四处关卡。”皇后扫了一眼奏章；“曾大人，你认为赵军会不会进攻？”
曾封先是一愣，随后答道：“回千岁娘娘，西南驻军只剩两万老弱，不过数年前秦王殿下执掌西南时曾组织过民壮自保，现已凑出万余人。臣以为，赵军缺乏足够的兵力攻取西南，但是有可能在我援军赶到之前劫掠西南一番。”
曾国安说道：“老臣以为，派遣一名得力将领执掌西南，整合当地军民与各方援军，击败赵军不成问题。”
“老将军认为何人可当此重担？”
“非秦王莫属。”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秦王已派驻北海，抵挡羌戎，若将秦王南调，羌戎必将长驱直入。”
“千岁多虑了，齐王已奔赴叶城，制衡羌戎。”
皇后苦笑道：“齐王也是本宫所生，本宫自然清楚齐王的能力，羌戎未能入侵，只因为整个北境有秦王支撑。”
韩昭登上瞭望塔，远处山岗上出现了一名羌戎狼骑兵，看上去也是在探查情报，片刻之后，这名骑兵跑下了山岗。
徐虎拄着剑：“只是羌戎斥候。”
“不，他们来了。”韩昭默默地对周边的士兵说了句；“召集兵将，准备迎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山岗上又出现了狼骑兵的身影。
先是一人，然后两人，三人，越来越多的羌戎兵出现在山岗上。
韩昭此时尚在三户营，手下兵将连同原本驻军一共也就五百人，但是看到的羌戎兵就有上千人。
“山岗后面还有上万人。”
韩昭转身走下瞭望塔：“出去会会他们。”
“殿下，现在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徐虎说道。
韩昭戴上头盔：“留在这里更危险，出去还有一搏的可能。”
见徐虎还有困惑，陆云笑道：“殿下跟羌戎不少将领都打过交道，了解他们。”
两百轻骑兵一字排开，在羌戎大军阵前布阵。
羌戎前军分开，一小队人马走到阵前。
韩昭笑了笑，也策马走到阵前。
“王爷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韩昭拱手说道。
羌戎左贤王年纪不大，三十来岁，一脸大胡子，全身锁子甲，背负一张雕弓，腰挎一口弯刀，腰间箭壶中二十支白羽箭。
左贤王笑道：“小王只是路过，王爷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韩昭掉头看了一下这两百轻骑兵，又看了看羌戎这数千前军：“不知王爷路过本地，有何贵干？”
“贵国叶候在西南部署重兵，时常出兵袭扰我商道，对于我军而言有极大的威胁，我军为了保护商道，必须要教训一下叶鲲鹏。”
“叶鲲鹏驻军西南，与海北相隔上千里，左贤王路过本地如何教训叶鲲鹏？”韩昭说道：“再者，叶鲲鹏为我国将领，本王也不容任何人攻击我大靖军队。”
左贤王笑道：“如果我要强行突入，殿下认为这数百兵士能够阻挡吗？”
“不能，但是大王也将遭遇重大损失，殿下的几个兄弟大概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结局。”韩昭可以明显的看出左贤王的笑容变得僵硬：“我身后虽然只有这数百铁骑，但是城中是数万将士足以拖住并耗死贵部。”
“殿下说大话了吧？”左贤王举起马鞭；“北海驻军一共只有五千。”
“好吧，只有五千！”韩昭也举起马鞭：“那么请大王进攻吧，看看驻军到底有多少？”
两年前在西北那一战，羌戎大军吃够了韩昭的苦头，死伤惨重，却不能前行一步，如今羌戎全军都有阴影。
左贤王没有动静，只是悄悄的跟附近的人说了几句话。
僵持了片刻，后方一人策马到韩昭身边，小声说道：“殿下，羌戎军派出一支小部队，试图穿插到我军背后。”
韩昭神态自若的笑道：“让陆云去会会他们。”
二十多人的轻骑兵在树丛中极速穿过，翻过一个山头，他们看到了一队靖国骑兵，人数不多，几百人左右，但是远处的山岗后面却是烟尘滚滚。
为首的将领笑道：“靖军兵力不济，使这阴谋诡计。”
此时靖军也发现了羌戎兵，立即向山岗后的烟尘处跑去。
“追！”羌戎兵迅速出动，一行人自山头冲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抵达了山岗后面。
后面岂止是靖国军队的疑兵之计，足足有数千铁骑。
“快撤！”羌戎兵调转马头，箭雨已经铺天盖地般的射来。
几名残兵迅速离去，靖军却未追赶。
听到属下汇报上来的情况，左贤王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大王考虑好了没有？是进攻，还是撤退？”
“呵呵，殿下区区几百兵士拽动树枝，搅动烟尘，就敢冒充数千大军？”左贤王笑道：“这招你用过了，对我来说没有用途。”
“其实我手上只有五千兵，全部在那边，”说着用手指了指刚才羌戎侦察的地方，“城里一个人也没有。”
左贤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韩昭的话在他听来是在嘲讽他。
其实海北确实一个兵也没有，主力全在城外，造成守军过万的假象。
韩昭可以看到一个决策在左贤王的脑海里产生。
“请王爷撤回漠北，免伤和气，叶鲲鹏威胁贵国商道之事，由我朝自行处理。”韩昭的语气及其强硬。
在双方大军的注视下，左贤王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静候贵国处理事宜。”
羌戎撤退了！
等到最后一名羌戎士兵消失在地平线上，韩昭舒出了胸中那股浊气。
“回营！”
韩昭刚刚回到海北，走进治所，陆云便疾步走来。
“演技不错，把羌人给吓回去了。”韩昭赞许的说道。
陆云却欲言又止。
韩昭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密件，太子妃人选确定了。”
“天意啊！”韩昭看完密件，将其揉成一团，长叹一声，只感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
韩昭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这是哪里？”
“殿下醒了。”一旁守候的太监伺候床前：“回殿下，这里是宫里。”
“宫里？”韩昭试图起身，却因两腿无力而摔倒。
“昭儿！”皇后听闻韩昭苏醒，第一时间进来；“太医说你在北海受了风寒，旧伤复发，可是吓坏母亲了。”
韩昭躺在床上，虚弱的问道：“儿臣睡了多久？”
“从你在北海坠马算起，已经昏迷了数日。”
“数日？”韩昭长嘘一口气；“羌人可曾再次犯边？”
“羌人退守大漠，一直未有犯边，你就放下心来吧。”永平帝说道。
“儿臣参见父皇。”
永平帝替韩昭掖好被子：“你就好好休息，等你养好身体，朕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予你。”
“莫非是西南战事？”
“临仙战事，朕错怪于你，此次西南还需你去解围。”
韩昭长吁一口气：“还请父皇恕罪，儿臣累了，不愿再拾兵戈。”
永平帝默然。片刻后说道：“若你平西南，朕便将西北军务一并托付给你。”
“儿臣不愿再拾兵戈。”
“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
永平帝强忍住怒火：“太子之位呢？”
“没兴趣。”
“你这是跟朕拿撬吗？”
春末，帝都锦绣阁，郁郁葱葱，繁花似锦，一捧池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水中争食，卷起阵阵涟漪。
锦绣阁是帝都西南的皇家别宫迎仙宫的一座标志性建筑，高三丈，四周临水，环抱于池水莲花之中。
韩昭一直在迎仙宫养伤，女官命妇侍候左右。
挥手示意左右宫娥斟满酒盅：“听闻左相病情好转，皇上以恩准回籍？”
“殿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不过殿下可知其中内幕？”说罢，环视四周。
“愿闻其详。”韩昭挥手让一干人等退下。
“左相之所以请求回籍，是因为左相并不是得病，而是遭人暗算。”章向武压低了声音。
“投毒。”韩昭放下酒盅：“怎么发现的？”
章向武笑道：“只因投毒之人过于愚蠢，杀了李侍卫的儿子。”
“李侍卫跟随左相三十多年，他的儿子怎会跟投毒扯上关系？”韩昭自斟自饮；“莫非投毒的正是李侍卫的儿子？”
章向武呵呵大笑：“非也，这小子欠了赌债，被人利用，引凶手潜入府中，事后杀人灭口，若非李侍卫儿子之死，也不能找出投毒之人。”
“投毒的已经死了。”韩昭看着章向武惊诧的表情：“猜的。”
“殿下擅猜，何不猜一下是何人指使投毒？”
韩昭扶助额头：“利益相关者。”
说罢，在一旁的彩瓷盘里抓起一把鱼食，撒向荷池。
“左相投毒案，与太子妃有莫大的关系。”
“怎么又牵扯到叶家了？”
“他日我在御史台看到有御史上书谏言，反对立叶世鸿之女为太子妃。”章向武说道；“一开始我没搞明白什么情况，现在才发觉事有蹊跷。”
“一旦叶琴兮入了东宫，原本与太子关系不近的太常寺就成了东宫势力了，左相才发动手下言官列举什么理由来反对。”
“这招太狠了。”韩昭喝了口花茶；“一群言官谏言，也由不得父皇了，哪怕是为了天下人的看法，也得重新审视太子妃人选。”
“正如你所说，言官大多被姚雨渊分化，收买，半点波澜未起。”
“没什么奇怪的，他公泉先生就是出身言官，深知御史台的重要性。”韩昭说道：“尽管左相棋失一招，但是御史台仍然在他控制之下，所以才有毒杀计策。”
“但是还有转机。”章向武一本正经的说道：“听闻皇上许诺只要殿下平了西南，就立殿下为太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大漠孤城，几棵胡杨倔强的在风沙中扎根，几缕杂草在岩缝中探出，遥遥对应着远方的黄土孤城。
韩昭部将李思静安置于此，领兵八千，驻守大漠路安，防御蜀军。
“天使到！”一队官兵沿着年久失修的官道，大摇大摆的进了路安城。
李思静全身披挂，在府衙东花厅候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思静固守路安，劳苦功高，加封左吾卫大将军，领瑾东道驻军，即日南下，平定赵地。钦此！”
许镇收起圣旨，交给李思静，说道：“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
李思静拱手笑道：“钦差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为国尽忠罢了。”
说罢，从衣袋中取出几块银锭，塞到许镇手中。
许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两：“大人高升，却只赏下如此银两，如何以聚人心？”
“下官守备边陲孤城，所得俸禄也大多补贴军资，哪来银两孝敬大人？”
“大人是秦王心腹，想当初征战攻伐，战功赫赫，如今却困守边陲，得一守备官职，下官实在为大人叹息，若非太子千岁在皇上面前力保，将军怎可出任左吾卫大将军？”
李思静垂下手来：“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千岁求贤若渴，望将军良禽择木而栖。”
“大人是要下官投靠太子？”
许镇微微笑道：“将军还不明白吗？秦王贬谪海北，难有翻身，大人还不趁机另寻明主？”
李思静一手按住剑柄：“大人休得再言，末将是秦王一手栽培，岂能叛秦王而另投他主？”
“另投他主？”许镇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子身为储君，是未来的皇上，将军说这话，莫非是秦王想要夺太子之位？还是秦王想要夺皇位？”
“大人未免太过了，何必咬文嚼字？末将追随秦王，征战多年，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敢问大人又在哪里建功立业？”
许镇脸色铁青：“殿下求贤若渴，看你是个人才，才想要招至麾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想到李思静如此不知好歹。”韩昕愤愤的说道；“老二有什么能耐，这么多将领都效忠于他？”
许镇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这个李思静也是不识趣，竟然拒绝殿下的好意，还说......”
“还说什么？”
“李思静还说：秦王征战边关，开疆拓土，功劳远在殿下之上，太子应该是秦王的。”
“放肆！”韩昕一巴掌将许镇打到；“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殿下，这是李思静说的。”许镇捂着脸颊说道；“小人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姚雨渊挥挥手：“快滚！”
“姚卿，你怎么看？”
姚雨渊笑道：“肯定是这奴才索贿不成，怀恨在心，不过秦王部将不服王化确是事实。”“你有什么办法？”太子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剪除老二党羽。”
“李思静不是征战边关，开疆拓土吗？皇上令他率西南诸军，平定赵乱，咱们就以兵部的名义催促他出兵。”
韩昕哈哈大笑：“都说姚卿八面玲珑，我看是老奸巨猾。西南大军原本就不多，且有一半在尚相控制之下，他李思静怎么攻赵？”
“什么？李思静攻赵？”韩昭抬起头，将纸片揉成一团。
章向武点点头。
陆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陆云，你有什么看法？”韩昭将纸团扔进水塘。
“臣刚从西南回来，西南驻军原本有十余万，但是北静王伐赵全军覆没，如今西南能够调动的部队大概在五万，但是其中有三万在尚杰控制之下。”
“尚杰？尚瑞的弟弟，太子的人。”章向武说道；“他肯定得到消息，出工不出力。”
“原来兵部打算从禁军调拨五万人补充到西南，再从各地调拨五万，”陆云双手抱胸；“但是兵部却突然催促李思静进兵，这些部队根本无法到位。”
韩昭沉默了。
“殿下，下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韩昭看了一眼章向武：“说。”
“太子一派的势力已经压倒我们了，并且还有增长的趋势。”
“此时跟我何关？”韩昭说道；“是左相想扶我上位，又不是我想夺太子之位，什么叫太子的势力压倒了我们？”
“李思静伐赵，凶多吉少，明显就是借赵人之手剪除殿下羽翼。不管殿下是否有夺嫡之心，在太子眼中，都是必须除掉的。”
“兵部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永平帝病况有所好转，半倚在榻上。
尚信说道：“回万岁，自古用兵都是兵贵神速，赵军在西南立足未稳，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
“但是援军未至，兵力单薄，这样太冒险了。”
“回万岁，如果等到大军赶到，赵人也已立足，到时反攻，就要面对铜墙铁壁了。”
永平帝点点头：“就按卿的意思办，不过不要太过于冒险，另外要求援军加快速度。”
“臣遵旨。”
“御史台的意见是由秦王主持西南军务？”
“回万岁，这不是御史台的建议，而是兵部的建议，兵部认为秦王早年曾在西南征战过，熟悉赵军战法特点，且秦王治军严，用兵险，适合以劣势兵力作战。”
永平帝停下了手中的笔，在犹豫着。
“西南战事久拖不决，仅将领就换了三人，部队更是换了七波，但是次次兵败，唯有用秦王，方能逆转战局，如若不能及时扭转，势必会影响整个瑾东道。”
“朕之前曾考虑过派遣秦王前去西南，但是秦王身体尚未康复，无法领兵征战，秦王本人也无领兵的意愿。”
“皇上，秦王殿下求见。”
永平帝翻开奏折：“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让他在南书房等着。”
“皇上，秦王殿下似乎是为了西南战事而来。”
永平帝叹了口气，重重的合上奏折：“工部所说的清理运河，整顿漕运，明天再早朝上再议。青渠的开凿务必要在六月前结束，工部会同户部兵部商讨，展开青渠水运，向西南输送军粮。至于御史台所言，运河堵塞，漕运效率低下，请求开展海运的建议，由户部工部商议。”
“臣领旨。”
永平帝抓起一份奏折，随后又扔回桌案：“摆驾南书房。”
“皇上驾到。”
韩昭伏倒在地：“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平身。”永平帝坐下；“这么晚了进宫有何要事。”
“回父皇，西南战事不利，将士多有伤亡，儿臣愿提一支劲旅，平定战乱。”
永平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上的奏折：“当日你不愿领兵，如今却又主动请战，朕实在是弄不明白你是意思。”
“儿臣昔日不愿领兵，只是因为见多了杀戮，不愿看到百姓生灵涂炭。”
“那你此次怎么又改变了看法？”
“儿臣思索西南问题，发现西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定，必将经历一场场恶战，儿臣自愿领兵，也只是为了减少伤亡。”
永平帝合上一份奏折，又打开了一份：“就这些？没其他的就退下吧，朕准了你的请求。”
“其实儿臣还有一件事情。”
永平帝提笔在奏折上批注：“什么事？”
韩昭撇撇嘴：“儿臣心仪一位女子，求父皇成全。”
“哦？”永平帝放下朱笔，抬头看着韩昭：“哪家女儿？”
“太常寺少卿，叶世鸿长女。”
永平帝合起了奏折：“其实朕已将叶女许与太子，但是皇后不赞同，皇后说叶女生性要强，比较适合于你，既然你心仪于她，只要你从西南凯旋归来，就准你与她完婚。”
“儿臣谢父皇隆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