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去只用了五分钟,按平常的速度。只是没想到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
一进小区一眼就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那骚包的颜色想不引人注目也不行。毫无疑问就是顾安秦的车,配他的品味。
陆妍走到驾驶座那侧,弯腰敲了敲车玻璃,车玻璃才缓缓降落,“你真够慢。”车里人的脸色,就和现在的天气一样阴沉。
她不多做理会转身就朝楼梯间走去,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跟上来。但既然他来到这里,就不仅仅来见她一面,他和她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关系。但到底为了什么,她一路上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无法确定。
不紧不慢走到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后面的人往里面探了探头说了句,“这地方真小。”她没多在意,自动过滤。不过她在心里诽腹,能让你进来就算给面子了。
陆妍如往常一样在玄关脱了鞋换上居家用的人字拖,又在地上放上一双。
顾安秦倨傲看了一眼,勾了勾唇,直接提步踏入,用他昂贵到不行的皮鞋踩到客厅,他来回走了一遍,四处看看,挑了家里唯一的沙发毫不客气地坐下。
单元房的空间有限,多了一个人越发显得拥挤。
果然就不该奢求这人有绅士风度,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这样孩子气的小把戏还不至于惹怒她,她只是苦恼晚上要拖地。
“你到底有什么事?”陆妍决定开门见山。
“那个女人留给你的东西在哪?”
心底一惊,原来如此。可她还是不太明白明确指的是什么。“里面的东西与顾家无关。”陆妍迅速回想了一下,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是吗?”顾安秦冷冷一笑,“所以你是不打算交出来了?”
“如果真的是顾家的东西,我可以还给你。”陆妍很诚恳,至少她没说假话、
顾安秦背靠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脸上冷笑依旧,他摇摇头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戏码而显得一丁点不忍心:“陆妍,里面是不是有一个U盘。”他的话是肯定句。
陆妍顿时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妈妈走之前在她房间里留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和一个U盘,仅此而已。卡里有五十万,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她从没好奇过,也因此没有探究也不敢随意揣测。
顾安秦竟然这么清楚,想必也知道U盘里存放的东西。大费周章找来只是为了这个U盘,可见里面的东西与顾家有极大的关系。
陆妍不作声起身、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顾安秦倒没想到陆妍这么干脆利落,原本想的那些招数用不上。她在房间里待了一分钟出来后就把那个U盘直接扔到他身上,力道不轻不重。顾安秦捏着银色的金属提到面前,晃了晃。
她说:“这下子,您满意了,现在还请您这尊大佛离开我这座小庙。”她对他说的话一般都是褒中带贬,夹着刺,很明显。
顾安秦把U盘放入西装左口袋,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似笑非笑的说:“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陆妍。”
她面上平静如水,不动声色,唯独扶着门轻颤的手出卖了她。这样的本领她倒是从他们两兄弟身上学来的,临敌不惧临危不乱,俱也只能暗暗藏着。
“那还请顾二少爷高抬贵手。”她不觉得这有多可耻。如今的她怕是如同一只蚂蚁,想踩死捏死的方法多了去了。可她还想就这样苟且活下去呢。起码她还有一个理由。
顾安秦一挑眉,再次上下打量了面前低眉顺目的这女人,忽觉得有点东西改变了,她倒是被打磨了不少,以前那样的脾气倒是小了很多,出乎他意料,说:“谁知道呢。陆妍,自从你出了顾家的那天也很令人意外。”
说完便走了,留下在原地兀自发呆的陆妍。
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无法入眠,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离开顾家的那天,天气异常晴朗,一扫连日的阴霾。
她想起自己是在在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顾家,一人一箱,那个皮质的拉杆箱里只装了些日常随身衣物,其他的都被她留下。若说还有什么东西不该带走,可能就是她常年挂在脖颈上的那块上好的羊脂玉。那块玉,是她二十岁的时候,顾廷言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戴便是三年,久得她以为这玉和自己融为一体。
她想起第一次进入顾家的时候,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她怯生生打量这个陌生却又豪华奢侈的地方,无法相信那里是她以后的家。她记得第一次见顾家父子的时候。顾廷言很高很瘦,面容俊朗,四十出头的样子。顾殊秦和顾安秦,第一眼看去极为相像,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其实他们相差了一岁。
最后想到的是妈妈。
这半个月以来,她努力不去记那天的那些细节,可不管怎样也挥之不去。就像是缠着她的小鬼,阴魂不散。
妈妈是随顾廷言走的。八号凌晨被发现在主卧割腕自杀,就倒在顾廷言的旁边,那艳红染了半边定制的乳白雪梅绣金丝暖被。而床上的那人,也被拔掉了呼吸插管。所以,有人还猜测是妈妈拔掉插管然后畏罪自杀,或许包括顾殊秦和顾安秦,其实不止是他们,见到的那一刻她站在门口没法迈进去近距离接触与观看,恍恍惚惚这样错觉。可等冷静下来,她又想,或许,或许真相远不止于此。
顾安秦说他意外她会离开,在她听来与笑话无异。
也只是笑话罢了。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