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瑞莉娅韵韵娟娟的文字里,樱挚回忆起了与她最初相见的那一天,试图从时间的废墟里,刨出这一段如梦的场景——他每一次的追忆,都会浮现起艾瑞莉娅抱起自己的影子。
时间断裂了记忆,樱挚无法精准地捉摸出这一日的全部画面,但,能够清晰地回忆起艾瑞莉娅第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亲柔可人,却饱含深意。
那是一个只有他和她的梦境。
在梦中,樱挚发觉一身白衣的自己,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整座城市繁华琉璃,似乎散发着蓝宝石的光芒。樱挚望见自己的四周,围着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但是他已记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是从这群围观者中,樱挚寻到了一道倩丽的红影,那是一个纤细的身影——年方八岁的艾瑞莉娅在他的眼前静静地站着,女孩梨花般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扬。
紧接着,女孩大方地抱起了自己。
她的心房在他的胸膛上跳动,她和他彼此相视,她和他一同呼吸。
他看到了她纯净无瑕的笑颜,他知道了她美如旋律的名字,他的脸庞挨着她的肩膀。
不知怎么,樱挚突然很想念那段画面,想念画面里美好的人事。
这时,一道轻响从屋外传来,樱挚却丝毫不关心响声的来源是什么,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甜蜜的梦乡之中,而这响声却是变得洪亮,犹如一支当头的追捧,敲碎了樱挚的梦境,让他一个激灵,从朦胧中醒来。
樱挚睁开眼睛,带着初醒的倦意,他发现屋外天色已是半黑,屋内站着一位亭亭玉立、手拿教案的身影。
他先是悄然将信封搁置枕头下面,尔后喃喃地打着招呼:“卡老师,中午好……”
卡尔玛听着耳边懒洋洋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示着窗外的霞光,说:“这还能叫中午吗?”
樱挚坐了起来,顺着老师指的方向望去,立即明白了当下的时间,顿时大声叫嚷道:“不得了了,都快到晚上了啊!”
卡尔玛苦笑,心想你这是睡了多久,险些要错过上课的时间。
更令扇子妈头疼的是,总兵营内的两个老家伙也是醉的不省人事,毫无形象地搭在一起,憨憨大睡。
樱挚仍一阵醒一阵迷糊地听耳前卡尔玛问道:“小挚,你今天还去上晚课吗?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亚索老师请假。”
樱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回答道:“亚索哥哥的课,我是一定要去的。”
卡尔玛看着男孩纯真的小脸,暖暖地说:“那卡老师带你一程吧。”
樱挚欢喜至极,不置可否地点头道“嗯”。
盛夏的傍晚,夕阳尚未消融,折射着一辆马匹两个人的身影。卡尔玛和樱挚并骑驶在去校场外的路上。
卡尔玛一句句地询问着樱挚为何贪睡如此,是不是训练苦、课程多、身心俱疲之类的话语,樱挚摇摇头,逐步应答,阐述了自己整天的经历,只是把艾瑞莉娅写信的内容一笔省去。他感觉昏沉沉的脑袋在一颠一颇中,竟是愈发的通达了。尽管目的地还没有到,但自己朦胧的睡意已是去得个七七八八。
行出半里多沙路,路上的植被渐渐多起,这里草木密布,蝉鸣袭人,偶尔从天际划过几只自由的海鹭。
距离亚索上剑课的地方想必也是不远。
卡尔玛提绳令住马儿。
樱挚顺势跳下,躬身说着再见。
扇子妈朝樱挚一点头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话音一落,卡尔玛玉腕翻转,亮起一道翡翠的光芒,一缕碧色的圆盘浮现在马蹄之下,随即一闪身形,与那枣红的马儿一起瞬间渺然无踪。
樱挚望着荡荡的夜空,心神暗道:“我何时才能有卡老师那样的本事呢。”
踌躇之余,樱挚还是决定去好好上课。
修行之路,何等漫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粗浅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调整好心态的樱挚,继续举步向前,走至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为了赶路,樱挚也是随手拨开。
“哗——”手下的灌木丛中微微黍动。
忽然,从中窜出一头红眼黑猪,它怒目直盯着樱挚,显然将其当做了领地的入侵者。
面对突面而现的野畜,误打误撞的樱挚,也是凌然一惊,愣在原地。
这一呆萌的举动,登时让黑猪勃然大怒,挺起尖尖的獠牙便刺向“入侵者”的胸口。
好在此时的樱挚已非当年需要人保护的阿斗,脚步两两相错,身形便幽幽地避开了红眼黑猪势在必得的一击。这也是樱挚第一次将所学运用于实战,自是兴奋不已。他摆好架势,无惧无畏地静伫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
见雷霆一击未能奏效,野黑猪的脾性变得更加地狂躁,强扭身躯,带着愤怒的咆哮,这一轮,它选择捅向樱挚的下盘。
有了上次的经验,樱挚这把的应对更加的从容。在黑猪扑来的瞬间,他兀地腾身跃起,闪到黑猪身后一侧,趁其身形扭转不便,一套拈来的基础拳法,行云流水般尽数击打在野猪脆弱的臀部。
红眼黑猪连捱十多下,痛嗷不已,但遇上挑衅领地的异类,它又岂能就此甘休?
于是乎,一人一兽便在灌木边游斗起来。
樱挚凭仗自己步伐熟稔轻灵,在等同人类【白银】段位的“红眼黑猪“无脑扑咬下,竟是未伤分毫。可是黑猪皮糙肉厚,加上他手下的气力不足,尽管黑猪痛得头晕目眩,嗷嗷直叫,但一时间也难晓胜负。
对于眼下这头主动送上门外,给自己练手的活动靶子,樱挚虽是面色潮红,但心底却在暗自窃喜,手下拳法也不由得跟着加快。
“基础拳术之九极崩——!”
樱挚蓄势到极致,抓了黑猪重心不稳的间隙,重重一拳锤进了黑猪的腹部。
红眼黑猪随即如翻跟斗般,转旋滚地,发出一声撕心的嚎叫。
黑猪正欲起身,但是蹄下跟之一软,再度跪倒在地。骨头酸痛的它应该是明白了,再这般纠斗下去,饶是以自己粗糙的皮肉,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如意的结果了。它艰难地挣扎着起身体,犹如一头气馁的斗兽,怏怏逃去。
樱挚面露喜色,对着红眼黑猪的背影,兴奋地呼喊:“嘿——猪!欢迎下次再来!”
听到樱挚的呼喊,红眼黑猪以为入侵者要趁胜追击,吓得更是逃没了踪影。
人生首次空拳便击退了实属【白银】段位的野兽,即便是以樱挚两世的心性,也难免心滋得意。他一骨碌儿坐在地上,美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一双变强的手,让樱挚由衷地尝到了训练带给他的甜果。正因为如此,更加奠定了他在这条泥泞路上咬牙前行的决心。
他的眸里,渐渐浮起了笑意。却没有看到,在他的身边,有着另一双明眸,不知从何时起,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霞光,不知不觉间,从他十指的指缝间缓缓地趟走。
突然,樱挚弹身而起,口下一阵自责:“糟了,我要迟到了,哥哥会不会怪我呀。”
灌木丛后响起一个人低低的笑声道:“咭咭咭咭……哥哥不会怪你,但哥哥会杀了你。”
一名黑袍青年腾身掠出灌木,冷笑着站到了樱挚的近前。这位自称哥哥的青年,正是前艾欧尼亚均衡教派的叛徒,现诺克萨斯的银牌杀手——劫。
原来劫被塞恩老板冷眼送出诺克萨斯,就凭借一身隐匿的功夫来到了艾欧尼亚。
他潜伏在了军营四周,一直苦等下手的机会。
数月的时间过去了,劫日夜监视着任务目标的行踪动向,终于在今日午时,艾城军营中最令他忌惮的韦鲁斯和易大师相继醉倒,路送樱挚的卡尔玛也驰风而去,劫看在眼里悦在心头,等确认樱挚身边并无高人保护之后,决定是时候露出庐山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