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负责掌权城主亲卫的乃是新晋的中队刘艳鹏。自凯玛战役后,刘艳鹏也是机遇连连,突破不断,于半月前得其上司韦鲁斯将军的引荐,顶替了李欣空出的位置。
也该刘艳鹏倒霉,一身虎胆,却是没认出眼前叫嚣的这位红发女子便是当今诺克萨斯的首席杀手。他刚接到城主通报说有人在艾欧尼亚的总军营挑衅。
迫于有军规制限,刘艳鹏再好的涵养,忍到了现在,不免动了怒气,冷声哼道:“妖女好胆!竟敢直呼城主名讳!”
闻言,卡特琳娜深为反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秉刀单入,朝着刘艳鹏的方向徐徐行去。
此举一出,惊得众亲卫一个个纷纷拔剑示警,里拖城主也是第一次皱起了额眉。
反之,卡特琳娜则是毫无惧色,面情森冷地挑起了手中的不祥之刃,慢慢吐字道:“是你?”
刘艳鹏暗知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屡屡听见妖女的讥讽,血气阳刚的他也是怒从胸出,开口言喝:“不错!”
“噌——”不等刘艳鹏“错”字音完,众人只听“呲”地剑鸣,帷帐内似有一道光影闪过,瞬间又归于寂静。
“噗嗤!”前一刻尚在昂首而立的中队长刘艳鹏,下一刻,他的咽喉上多出了一道极细的刀痕,鲜血从里面缓缓地溢出。
离他最近的王宁通等人看到了这个画面,瞬时苍白了脸色,震惊得无语。
刘艳鹏却根本不知自己的咽喉已被割断,依然指着眼中的妖女,只是那个“错”的音节未能响起。
画面看起来极为的诡异。
刘艳鹏似是有所察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收手却见一片鲜红,然后立觉一阵剧痛。
他脸色苍白,眸子里满是恐惧,剧痛使得他想要嚎叫,却无法嚎叫出声。
他举步便想求救,然而一迈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何时已被齐膝斩断。
“嘭——!”他重重地摔倒在了血泊里,几阵便没了呼吸。
王宁通的眼里满是惊异和惶恐,他紧紧把刘艳鹏的尸体搂在怀中,想要进攻,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动。
反观,卡特琳娜则是抿起了薄唇,若无其事地站在众人眼中,一双寒冷彻骨的目光有意地瞥向了怒火中烧的韦鲁斯。
韦将军显然是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一对握弓的铁拳愈发的紧凑。
如果说此时的眼神能够杀人,那么卡特琳娜足够被杀死一万次。
“你……为什么要杀他?”
“哼哼!为什么要杀他?啧啧啧,我也想和和气气的呀,谁叫这小伙太不讲礼数,惹得本女子满脸的不高兴。凡惹怒本女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卡特琳娜轻描淡写地答道,“这下好了,本女子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们城主打上一场才会开心。除了时间,地点随便安排。”
韦鲁斯一皱眉,在场的他,莫说救人,甚至连卡特琳娜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他心经思虑,暂时放下了弓,慎重问道:“莫非我城主与卡首席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卡特琳娜避而不答,只是说:“本女子耐心有限,所以里拖城主最好快些决定。否则我若不开心起来,你那群不堪一击的亲卫队,指不定又多了哪位亡冤之魂。”
听得此言,韦鲁斯脸色再变:“你不要目中无人!”
卡特琳娜恍若未曾闻见,目光越过韦鲁斯向他身后望去——城主里拖一袭朱色身衣徐徐走近,沧桑的脸庞上无波不惊,不见怒喜,一对幽深的双眼正直直地与她对视。
双方并不是初次见面,根本无需多言,仅仅在视线激撞的刹那,就已知了——此战必不可免。
“首席杀手【不祥之刃】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就在此时,易大师似是不经意间,走到两人跟前,徐徐道:“卡首席屈尊敝营,易某幸何如之。”
“今日一战已不可避,易大师就不要说些不甜不咸的客套话了。”
初语碰钉,易仍是面色从容如水,站如渊渟岳峙,稳稳说道:“卡首席想讨人切磋也是好说,不知易某能否满足?”
卡特琳娜的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略略颔首道:“也好。”
易大师回身拂退左右,嘱托道:“汝等结阵退后,保护好城主。我与卡首席在此对决,胜败凭天,任何人都不得插手相助。”
卡特琳娜瞳孔收缩,目光锁住易前后的道路,说道:“不错。你配与我交手!”
一语落地,在场的众人陡倏感觉到帷帐内,乍然鼓起道道冰冷的寒风,犹如细细的尖针,铺天盖地刺向自己的肌肤。不得不运动抵护。
易大师看在眼里,心底暗道:“她似是早已料到我会替身应战。”
面对这被诺克萨斯杀手组织视之为当世首席王牌的卡特琳娜,易的胸膛暮然生出一丝久违的豪情,抽出长剑横置于身前一礼:“易某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动剑,剑招路数难免陌疏,就简单的与首席切磋几招。”
卡特琳娜抱守中元,还施一礼,难得笑道:“客不压主,大师先请!”
两人的气机在无形中看似随意的相撞,易大师口中低啸,拔剑振臂。卡特琳娜同生感应,微微晃动身形,手中的不祥之刃在不经意间飘漾起难以明言的韵律,似是与易大师振出的波动,同呼共吸。
卡特琳娜划有一抹刀痕的右眼深处,燃起缕缕扣人心魂的寒光,暗自叹赏:“易前辈仅凭徒手振臂,就与我手中刀刃斗个秋色平分。果然是大陆成名已久的好剑手。”
她目不转睛凝视着易的身形举动,以期从中寻得一丝破机。
易静静伫立,身影傲然挺拔,在目光直射下,似是空门直敞,毫不设防。
饶是如此,卡特琳娜亦是不敢轻举。她警觉地洞察到这些破绽看似百出,却犹如蛇纹石河里的沼泽,只要自己稍有踏足,就会立即全身陷入,化为骷骨。
两人一如泽中雄鳄,一如岸上螣蛇,相隔十尺,极为耐心地对峙。
“嗡——!”雄厚的能量在卡特琳娜体内终是流转不住,手中的不祥之刃瞬间迸发出一记饱和的轻吟,犹如一头跃出深渊的蛟虎。
稍纵即逝间,见得易大师伺机挥出一道道淋漓的剑雨,飘飘渺渺,疏疏离离,几经折转后,又是化作千万绿幽幽、仿佛竹海的剑影,声形恍如拍浪惊涛,又似滚滚汹涌的沸湖。
远旁众人见状尽皆一惊,纷纷瞠目,没想到两人眨眼间就交上了手。
因为是正面实打实与卡首席对峙,除了诺克萨斯的那几位,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易教官抱有极大的信心,认为此战应是稳拿的胜算。
观之易教官的一招一式,也是神韵内敛,浑若天成。进攻退守间将无极之道的诸多绝学挥洒得大拙不工、淋漓尽致。
韦鲁斯等将军护着城主与众亲卫悄悄退出数丈。
伊泽瑞尔在远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总教官坚实的背影,手心里不觉已是有冷汗渗出。心中也是一阵嘀咕:“乖乖,邪门了。总教官和女杀手干起来了。就是分不清,哪个是易教官,哪个是女杀手。”
至于卡特琳娜身边的亲友,虽有诸如斯维恩这样的高手,奈何易大师早已提出这是两个王者之间的对弈。即便是卡特琳娜表面稍落下风,斯维恩也是爱莫能助,免得万一输掉了比斗,还被艾欧尼亚人冠上了一个以多欺少的坏名。
然而,卡特琳娜本人,哪怕暗知正面难敌,也亦鼓起争雄好胜之心,否则又怎会稳得塞恩席下的首席杀手之名?况且,连昔日凯玛族长的【潮汐海灵】菲兹都受创于易前辈的无极剑下,自己纵使败了却绝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嗪——!”
竹浪般狂涌的剑光如银河般挥洒,待剑气掠至咫尺近的距离,卡特琳娜一声娇喝,催动“瞬步”身法,险险躲过。
便是如此,卡特琳娜的脸庞上,也不禁涌起一层潮红之光,衣衫表面冉冉腾起黑色的烟气,在数丈的范围内轻轻飘荡。
伊泽的心紧紧揪着教官的身影,狠咬下唇不敢出声,其他诸如王宁通、林雷等人亦是面色凝重地观望,苦于段位的悬殊,他们几人已彻底分辨不清场中两人的身影,纵然是看得头晕目眩,也不晓得此次交锋到底谁占得了先机。
卡特琳娜指下的不详之刃极其缓慢地抬高,银灰色的剑刃上倏忽升腾起一颗接一颗晶莹剔透的朱色莲子。
韦鲁斯一声低咦,眸中满是错愕之意:“这难道是初成剑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升出九颗莲子的不祥之刃嘎然凝滞,顷刻间又飘出九滴朝露,新生莲子尽数沐浴在朝露之中,焕发扩散出道道绚美的光幕——看得众人心神旌摇,竟是忘了呼吸。
“嗡!”
莲子徐徐褪去果皮,娇嫩嫩的花蕊展露而出。
刹那之间,万物宛如竞相缄默。
与此同时,卡特琳娜气势渐臻满盈,面色寒峻,道:“莲子化花,花绽放——死亡莲花!”
“好!”
易大师负手等候,平静而深邃的眼眸下终是荡漾起一丝激赏的笑意。
他明白,这番蓄势之后的杀招,必然是犹如蛟龙出海,地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