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于半空凝结成形，利落朝帝尊跪拜：“穆婆参见帝尊。”
数月前，天玑长老穆婆护送水后离开魔界，于途中遭遇魔尊无殇座下人的追杀，后来自毁魂灵而亡。帝尊隐觞发明旨宣布了穆婆战死的消息，然而却暗中以自己的魂力将穆婆救活，只是穆婆肉身已毁，现如今只能依托在其他灵物中。
紫气包裹的穆婆此刻恭敬地跪在隐觞面前，不言不语。良久，隐觞才道：“她……可好？”
穆婆犹豫不决，但还是将方才听到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禀告了隐觞。
汇报完毕，穆婆更是不敢抬头，生怕帝尊会因此发怒，身为魂体，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周身的压力。因他身上有隐觞的魂力维持，所以也能感受道帝尊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唉，怨生爱死，尊上与水后着实可怜……
“中州可有不平静之事？”隐觞不再问，而是转移话题。
穆婆斟酌着语气道：“似乎胡国与卞国有所图谋，今日胡国出使中州，北部边陲有异动。”
“中州皇帝可知？”
“有所察觉，但并未有动作。”
“通知常毅，让他提醒中州皇帝小心。这两年中州不能乱。”
“是。”
“你去了趟洛州，如何？”
“如凌天的确回了洛州，还在无人之境重建了素宿门派，这一个多月门下弟子竟然有多数都投奔而去，此时此刻，东城、南城皆已发出了警告，只是西北二城并无动静。”
“洛州世袭城治，建国不过二十年。自中城破灭后，四城间彼此牵制，能够稳定这么些年也不容易。东城极无影也算是个人物，南城少主冷释接任城主不过四年，不足畏惧，至于北城的朴帝落与西城的任天双，一个多疑一个无脑，只怕早晚都会被如凌天策反。二十多年前的‘帝天之乱’的真相也该要浮出水面了，年底我们便要出兵洛州，此番还要好好布局才是。”
“属下已经和天璇长老火默派出一些骨干弟子悄然潜入洛州，在攻打洛州开始之前，他们会时时刻刻盯住各城动静，随时来报。对了，洛州与中州边境处，还有一座小城，叫白泽城。之前与中州来往频繁，不知是否需要派人监视？”
“白泽城？”隐觞慢慢回忆起那座小城，发令道：“派人守护就好。”
穆婆一愣，但还是领命道：“是。”
“你离开宿体太久，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
穆婆刚要走，隐觞又道：“等一下－－”
“尊上还有何吩咐。”
“办完这趟，本尊希望你能潜回水幻身边，保护她直到生产。”
帝尊话语间似乎并未下令，而是用商量的语气恳求着他。穆婆也算跟着帝尊的老人了，但还是有些不解他的决定。
隐觞想了想，解释道：“中州并不太平，本尊希望她无恙。”
“是。”
“这并不是命令，穆婆，虽然现下无殇退居亡魂之渊不出来，但只要他还活着，水幻就有危险。你在外已经宣称战死，只有你偷偷去保护她，本尊才放心。”
“属下定不负尊上嘱托。”
“别让她察觉，也别让阿灼知道。”
帝尊向灼狼将军隐瞒此事，想来也是迫不得已吧。毕竟灼狼将军一心只为魔族复国，如果见尊上还在惦记水后，只怕会不好。
“属下明白。”
“把洛州的事安排稳妥，你就去吧。在她生产前不用再回这里，有事本尊会以魂力召见。”
穆婆领命离开，四下又陷入了安静。这样静静流淌的时光里，没有繁复的军机要事，没有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更没有身肩复国的沉重压力。也只有子啊这样片刻的宁静里，他才敢放任自己的心去想她。
快要五个月了，他和她的孩子……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玉簪遗失不遗失，我们之间都已经沟壑千丈，无法跨越；至于他……他，不会再回来见我。我知道的，他不会回来了。”
耳边是水儿忧伤的呢喃，隐觞只觉心痛如割。玉簪丢了么？丢了也好，忘记也好。这条不归路或许是一个死局，他不希望她也受到牵连。前世的孽缘就在他手里了结就好。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就算此生不复再见，他也是愿意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缨囊，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玉佩，美玉在侧就像是她柔软的手掌紧紧贴着自己。这是他们成亲后的定情之物。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各种惆怅滋味，自分别后，日日深入骨髓。他能留下的，也只有这枚玉佩了。
“曲水流觞，澹花簇簇。”他低语呢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起看月亮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