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拿定之后，机关里几个楞主儿就带着几个人横着膀子下了村。王大楞在机关里的楞头青里是老大，所以乡长书记给他安排了一个最难的村——蔡家庄。王大楞不含糊，一拍胸脯：“领导请放心，我王大楞一到，多难的村也不在话下。”
这天，王大楞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蔡家庄。事先他早就打听好了，这个村里有一个叫陈小横的人，都三年没交过“公粮”了，村干部一找他要公粮他就瞪眼，连支书蔡猛拿他都没辙。王大楞一听，好小子，你陈小横不是有尿吗？这回我好好纂纂你，让你尿个够！
王大楞带着人就来到了陈小横的家，一进门就喊：“陈小横，你快把公粮交了，不然的话，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土地爷****是不是泥的！”陈小横也不势弱：“他爱是泥的不是泥的，公粮我就是不交！”王大楞一听就把袖子捋起来了：“你凭什么不交？”陈小横一看，这家伙这巴掌怎么这大呀，跟小蒲扇儿似的，我要是再跟他顶嘴，他一巴掌下来，我这脑袋非成馅饼不可呀！赶紧把脖一缩：“我，我凭什么不交啊？村里欠我钱！”王大楞挥起巴掌刚要扇，一想不对，村里要是欠他钱，就不能找他要公粮的，先到村委会问问去吧，别真跟人家胡来。
来到村委会，王大楞就问蔡猛，村里是不是欠陈小横的钱。蔡猛一听，当时就愣了：“村里欠他的钱，我怎么没听说过？”王大楞一听气坏了，这小子拿我们当二百五了，耍我们呢，找他去！找啊？找不着了，陈小横冷锅贴饼子蔫溜了。王大楞心说好，除非你甭回来，回来我把你大肠头都拍出来。
王大楞气哼哼回到村委会，安排人盯着陈小横家。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陈小横回来。蔡猛一看：“天这么晚了，不行你们就先回去，明天再来。”王大楞眼珠儿一转：“也好，那们就先回去，明天再来。”说着，就带着几个人出了村子。
王大楞几个人找了一家小饭馆，喝点酒吃点饭，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出了饭馆的门，王大楞一摆手：“走，杀回蔡家庄！”几个机关干部一听：“都这么晚了还去呀？”王大楞一笑：“你们外行了不是，这叫回马枪！咱们一走，陈小横以为咱们明天才来呢，所以他一定回家了，咱们这时候去，正好把他堵到屋里头，看他还跟咱们耍什么花招儿。”大伙一听有理，就跟着王大楞杀回了蔡家庄。
几个人来到陈小横家一看，门插着，没锁，屋里黑着灯。王大楞上去就砸门：“陈小横，开门！”砸了半天，没有动静，王大楞急了，一挥手：“跳墙进去！”几个人一看，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上墙就进了院子。到了院里，王大楞就冲屋里喊：“陈小横，快乖乖把‘公粮’出来了，不然的话，我王大楞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话音刚落，屋里灯亮了。不大一会，一个妇女披着衣服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陈小横不在家，我是他媳妇，‘公粮’的事我不当家，你们明天再来吧。”王大楞一听，你甭跟我来这套，看我们来了又藏起来了？你就是藏耗子窟窿里我也把你掏出来！想着，一个高就蹦到了屋里，四下一找，陈小横真没在家。王大楞气坏了，你不在家好，不在家这公粮我也收。抬头一看，屋里有好多麻袋，知道里面装的准是粮食，就提起一袋扛在肩上，冲其他人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把粮食都扛走！”几个人一看，楞爷有话，扛！一人扛上一袋就往外走。陈小横媳妇一见，撒腿在后面就追，声都变了：“这麻袋你们不能扛走啊！”王大楞哪管那些，把麻袋往车上一扔就来到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老会计正在值班。一听说王大楞从陈小横家里扛来了粮食，眼里露出了惊讶之色：“你们居然从他家里弄出了粮食，真是不简单啊！”王大楞一听：“陈小横怎么了？我就把粮食扛出来了，看他能对我怎么样？过秤！”说着，把麻袋往秤上一扔就让老会计过秤。过完秤，几个人想解开麻袋嘴往地上倒粮食。可麻袋嘴刚解开，几个就“嗷”一声全都蹦到了一边，那麻袋里装的不是粮食，是一个光溜溜的大活人！王大楞过去一看，这不是支书蔡猛吗？他怎跑陈小横家的麻袋里去了？
这个时候，王大楞身后传来了陈小横的尖笑：“我说收公粮的，这回你全看见了吧？蔡猛他天天趁我不在家去‘种承包地’，这回让你们碰上了，没处躲没处藏，就钻麻袋里去了，这事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知道，想跟他一点一点算这笔帐，你说，我媳妇都让他租三年了，就算一天10块钱，他得欠我多少钱？他是支书，吃喝嫖赌全报销，这笔帐不得算到村委会身上吗？你说，是村里该我钱，还是我该村里‘公粮’？”王大楞一听，敢情是这么回事，这回公粮甭收了，给支书缝破鞋吧！
妇联主任刚把故事讲完，有人就说话了：“这种村干部确实差劲，换了谁都不会交公粮。”妇联主任一听：“你看，连你们城里人都这么说，这公粮能好收得了？”治保主任接茬：“收不了，所以就不收了，乡里村里改卖地活着了！”妇联主任提起包：“他们爱卖啥卖啥，我也管不了，我该下车了。”说着，妇联主任挤出人群，一直往车门口挤去。
这时，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要我说，收公粮的事再稀奇也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给你们说一个最近发生的事儿，这事儿要多稀奇有稀奇！”小伙子说，他是税务局的小车司机，他说的这个事儿，就是税务局长干的。
税务局召开局长办公会，张局长坐在中间。喝着茶对几个副局长说：“我们当领导的要知道体恤职工，你们最近有没有下去转转，有没有了解一下全局职工的疾苦？”张局长说着，扫了一眼几个副局长。
几个副局长全都被张局长看得低下了头，他们平时光知道在上面跟人喝酒洗澡了，哪有时间到下面去转？即使下去，也是跟所长们胡吃海喝，哪有心思关心职工疾苦？张局长提高了声音：“你们到底有没有啊？说话呀！”
一个老一点的副局长干咳两声，说话了：“张局，平时机关的事太多，我们还真没抽出时间来下去，这个，我们以后注意。”张局长翻了那位副局长一眼：“你们呀，我说你们什么好？总拿工作忙当借口，‘三个代表’怎么学的？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宗旨啊！”张局长一通上纲上线，说得几个副局长脸上一红一白。最后，张局长抹一把嘴上的唾沫星子，说：“最近我就经常下去，我发现，咱们的有些职工真是苦啊，大冬天的上班才只穿了个背心，这样的职工我们不得关心一下吗？”几个副局长一听，全都把头抬了起来：“谁呀？谁大冬天上班才穿个背心？”张局长说：“就是利民道税务所的锅炉工小李，我一周至少去所里三次，每次他都只穿件背心，他是个临时工，我想一定是工资太低，连件棉衣都买不起。”几个副局长一听，他哪是买不起棉衣呀，他是在锅炉房里热的！可张局长既然那么说，谁也不敢跟他抬杠。
张局长看了看几个副局长，说：“我看小李积极肯干，虽然是个临时工，可每月100元也太少了，我建议把他工资调到500元，锅炉工也是人嘛，我们不能只知道关心科（所）长，临时工也要关心一下嘛。”张局长说完，几个副局长都表示赞同，还说张局长是体恤职工的楷模，应该让电视台采访。张局长一摆手：“访就不要采了，我们为职工办好事实事不能图名。”
散会之后，几个副局长全都纳闷，没听说利民道税务所的临时工跟张局长有什么关系呀，张局长怎么对他这么关心呢？难道那小子给张局长送了礼？不可能，那小子一个月才100块钱，拿什么给局长送礼呀？几个副局长分析，张局长一定是还是没睡醒呢，说了一通梦话，让那小子沾光了。
那次会议以后，几个副局长再不敢老在上面趴着了，有时间就到下面去转转，“体恤”一下职工。特别是利民道税务所，他们总是隔三差五地去。一问所长，小李的生活果然困难的很。小李是所里一个老职工的儿子，因为脑子缺好几根弦，老职工退休之后就没顶成班，都三十多岁了，老职工才从人贩子手里给他买一个云南媳妇，娶了媳妇得养活呀，老职工成天到所里哭天抹泪，让所长给小李和小李媳妇安排点事儿。所长实在没辙了，便让小李到所里烧了锅炉，让小李媳妇到所里扫地打水做饭当了杂工。几个副局长一听，小李这样的困难职工还真是得照顾，再好好了解一下。
几个副局长找小李一座谈，好家伙，小李脑袋里的弦缺得还挺利害，每天都得吃药，一天不吃药脑瓜子就有可能不转了。几个副局长一想，一个月500元够药钱吗？得跟张局长建议建议，再给小李提高提高待遇。
回到局里，几个副局长就找到了张局长，说他们这几天没少下去，一了解，还真有不少职工困难，特别是那个小李，脑子缺了不少弦，得天天吃药，建议再给小李提高待遇。
张局长一听，笑了：“你们这么体恤职工很好嘛，你们说，给小李什么待遇合适。”几个副局长想了想，说：“就让他享受副科级待遇吧，工资奖金按标准走，公费医疗。”张局长想了想：“这么高待他，其他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几个副局长一听：“其他人有什么意见啊？这是咱局长办公会定的，谁敢有意见？再说了，他们要是真有意见，让他们也脑袋缺弦呀，咱们也让他享受副科级待遇，公费医疗。”张局长一听，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么执行，如果哪个职工有意见，你们负责做工作。”
给小李落实了副科级待遇，几个副局长觉得给职工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逢人就吹，逢人就讲。可没吹俩月，几个副局长就不吹了。怎么回事？那个小李一下子屎克螂变知了，觉得烧包，三天两头往洗头房跑，跟几个小姐打得火热，一不留神得了脏病，还是要命的“爱死病”，把几个副局长气得差点没钻地沟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