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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严海禁疏(万历四十年十月吏部文选司员外董应举题)

为触事陈愚,乞严海禁、原录封疆任事戮力收功之臣,以弭乱萌、以风有位,以保万万年治安事。

臣闻天下之患,其来有渐,其发不可御。其初必有先见之士折其萌,其后必赖忠武之臣收其败;其萌不折,其败乃成。然而世重言之者,恐无益而先受其祸也。臣,吏部司属也;所职在知人察吏。此外宜不必言者,而患有关一方、系天下,昔尝其毒,今且更甚;不早言之,他日将有不可支之患:故臣不得不言。

臣,闽人也。闽在嘉靖之季,受倭毒至惨矣:大城破、小城陷,覆军杀将,膏万姓于锋刃者十年而未厌。倭之视闽如剃草焉,岁劫、岁焚、岁杀;有司将吏,狼顾胁息而莫之谁何!其后乃得戚将军继光者从浙提兵转战与俞大猷渐次收复,搜山捣海、竭智穷力,出闽于血肉水火之中而存其遗孑。盖至穆庙之世,而闽始完。其祸之惨烈而难收如此。推其祸始,乃由闽、浙沿海奸民与倭为市;而闽、浙大姓没其利,阴为主持,牵连以成俗。当时抚臣朱纨欲绝祸本,严海禁;大家不利,连为蜚语中之,而纨惊死矣。纨死而海禁益弛,于是宋素卿、王直、陈东、徐海、曾一本、许恩之流争挟倭为难。自淮

扬以南至于广海万余里,无地不被其残灭;而闽祸始惨矣。当时微继光,无论东南,闽非国家有也。臣闻劫数将至,民生外心。昔日东南之乱,天地一大劫也。去今未五十年,民又生心,相率与倭为市。福州,首郡也;处八闽之脊,而绾其会。福州有事,则八闽中断而不相属。臣幼时闻诸父老:嘉靖末,倭肆劫得志,一夕谈笑,肉薄城下不过千人;城上人股栗,江上兵船衔尾闭眼欲走。当事者不得已,括金帛啖之;扬扬而去。当时幸城内无通倭者耳;设有一焉为之内应,省城必危。省城危,而八闽之道不通,无闽矣。今之与倭为市者,是祸闽之本也;而省城通倭,其祸将益烈于前。臣闻诸乡人:向时福郡无敢通倭者;即有之,阴从漳、泉附船,不敢使人知。今乃从福海中开洋,不十日直抵倭之支岛,如履平地;一人得利,踵者相属。岁以夏出,以冬归;倭浮其直以售吾货,且留吾船倍售之,其意不可测也。昔齐桓欲取衡山,而贵买其械;欲收军实,而贵籴其粟。即倭未必然;然他日驾吾船以入吾地,海之防汛者民之渔者,将何识别;不为所并乎?万一有如许恩、曾一本者乘之,不贾白衣摇橹之祸乎?又况琉球已为倭属,熟我内地,不难反戈;又有内地通倭者为之勾引。此非独闽忧,天下国家之忧也。臣闻伏卵翾飞,牙蘗穿屋;蛰蝮被山,乳蚁漏海:事有未作,乱有未形;况其已著者也!使嘉靖之季早严海禁,则王直必不敢自徽往,徐海、陈东不敢自浙往,曾一本、许恩不敢自闽、自广往;东南受祸,安得若是烈也!由今思之,则朱纨曲突徙薪之策,胜于十万之师。犹当追录而祀之,奈何使蒙不白之冤于异世乎?戚继光收复闽土,庶几十一于汤和;况乎坐镇蓟门十五年一尘不耸,不知省国家几千百万钱粮、全边塞几千百万赤子!乃生不蒙列土之封、死不获华衮之谥,将何以劝忠勇而鼓其死力也!嗟呼!世平则文吏持议,使先见之士不得终其谋;世乱则武夫效死,至治平而复忘之。国之大患,故在于此。昔弦高犒师,秦兵却走;契丹狃宋,莱公戒心;智高蓄谋,宗旦蒙死。今臣乡群通倭而臣独言之,则臣之家族必受其祸矣。然臣不言,则全闽祸而国家亦祸。语有之:『先事而言,是谓不祥;后事而言,国受其殃』!臣不敢避「不祥」之祸,使至于殃国;故敢冒昧上闻。伏乞敕下臣部早选才望、有方略者为福建海道,专主海禁;假以便宜:凡恶少通倭者及大姓出母钱资之通倭者,皆重法以折其萌,比于武王「拘戮群饮」之义。若海道能禁绝通倭,卓有成绩,加衔进秩,与之久任;或照边方兵备,一体超升。仍乞敕下兵、礼二部,议勘朱纨当日因何而死?果无他罪,止因海禁为士大夫所中,乞为申白,建祠原镇地方以风任事之臣;详勘戚继光救闽功次并蓟们十五年不中虏患,其功当比何人?或并名将俞大猷一体赐谥,使忠勇者乐忘其死;亦今日之急务也。

臣伏见陛下圣德,上符世庙。而嘉靖末年东南多故,当时国家财力尚饶、材武尚众、法令尚严,而荡平祸乱犹尚如是之难。今财力匮乏、法令废弛,天下仓库如洗、国储不能支二年,加以建酋佯顺卑翼以俟、粤东夷市变煽难知、沿海倭患旦夕不测,而虏封未就、羌变时作,水旱妖怪无处不有。陛下方举万万年之觞,大小臣工讳言职事;臣不知将来之所终!臣肉不足以润斧锧、骨不足以填坑堑,独有报国枯肠欲先事而吐,以当唐人千秋之一鉴。伏惟陛下裁察!

答沈宁海(壬子)

囗囗囗报正叹息时平武节之难为功,从古已然;不独将军然。使有志烈者为将军愤怒投书抵几,将军何媿与!将军劳苦功高,五十余仅仅守一参将而曰「纳贿」,将何人不纳贿也!世之真纳贿不识一阵、拱手而取大官者,往往不挂人言;而功如将军,顾反波及,宜乎将军之抚瘢痕而内悲也。虽然,使将军不识一阵而取大官,使人目曰「债将」,将军甘之乎?英雄心骨,自与人不同,挫而愈厉、抑而愈奋。昔俞虚江被逮,加以严分宜父子之贪鸷,几上肉耳;犹扬扬入辕门,大言曰:『这一番,只为我妆点光景』!将军何介介于此哉!「卷甲躬耕」之言,窃为将军不取!今海禁不戢,盗贼多有浸成嘉靖季之隐忧!边备尤疏,断为可虑。此将军磨剑以需之日,虽欲教子自乐,恐不可得!幸毋以小小感愤,易其尽忠报国之心也!

天下事,非三寸管者所能为。敝乡筑堡,盖出不得已之计。今已就十七、八;为丈三百,皆琢石为之。费取地价、间架钱、官助,益以先人饘粥之田。适将军赐至,不得不拜其有以报将军也。川扇十把,奉上麾暑之用。不尽。

答俞将军(壬子)

远勤使命,若感激于不佞之留意先将军者。不佞非为先将军也,国家食力臣之功、地方蒙力臣之德而事已忘之,冒功、冒赏者相踵也。无功而借为名者相属、实有盛烈者仅报以官,谁论其世哉!且文臣持三寸管优游而取八座,广田宅、骄妻子;何功于国,而殁必易名?独靳于功臣,不知何说!不佞非为先将军也,恐无以风效力致命之臣而鼓壮其气;他日有事,无敢先登耳。不佞虽文弱而喜武节;先将军被逮而不慑、负谤而不诎、守策而不易,存大胜而让功,此何等学问!将军有意乎?未可以少阻牾而介心也!

海禁坏久,当事者向未措意;故将军蒙疑。今新公到矣,此将军自见日也。沈宁海在浙,浙人倚以为重;岂以将军而逊之!不颠、不狂,其名不章;不挫、不折,其功不烈。幸终勉之!

与吕益轩(壬子)

承示海上事体,盗贼责成寨、游捕缉,且令护送商船,下每视为故纸;此近来纲纪不饬、人心积玩之弊,由来非一日也。闻之诸弁:获贼不难,所惮者审解烦费,缠绕日月,经问衙门或有恩贷。武夫力而肆诸原、文吏宽而纵诸柙;不肖乡官受贿而鼓舌,长厚有司不忍于盗贼,而以放蛇、放虎为阴德。凡今盗贼之多,率由于此。即通倭之不能禁止,其弊亦然。如使贼获必法、获贼者必赏,何患江海之不清!惟贼获而贼复生、获贼而兵见苦,不惟无功,而且文致其罪;此所以难也。彼不获贼,不过诘责;获贼审放,且以贾罪:彼何苦为之!故兵哨与贼,常阴相避。凡海上数盗,即哨兵亦颇知之;而不力为捕,甚且有哨捕残兵自为之者。今欲力振此弊,当使下人知获贼之为利、不获之为害;破从来积弊,士乃用命也。

「仁」之一字,不专在生。不除盗贼,决不能安民;不能安民,决不能为「仁」。除一、二盗贼以救民,仁孰大焉!除一、二贼则为盗者戒,是亦所以仁盗贼也。不然,人人皆化为盗贼矣;至人人化为盗贼而除之,其残不亦甚乎?若令哨兵获贼者与杀虏同赏、地方获贼者与哨兵同赏,决无吝惜;则贼之不除者少矣。

至于水兵数汰,为害甚大;弟将继有言焉。明台必不我厌也!

答沈将军

某虽文弱,却喜武壮。尝谓武夫可为文士助者三:舍命,一也;决气,二也;直肠,三也。文士得此,方能有益国家。今之武夫,好为文以取悦缙绅;某甚笑之。舍其所有事而从事于浮游斌媚之观,此有识文丈人所用自悔者;而将种亦为之耶?将军义侠武节,少年从塞上,手杀虏,掷之市中,无虑数百;便宜出海,不为文法牵拘,竟能呼叱冯夷,赭倭黑水。不独号令指挥三军加勇,而无战不为士卒先;长刀厌血、短剑朱腥,使属甲者皆若将军,无虞寇矣。今天下汹汹,有不可知之事,辽阳为甚;将军其何策以弭乎?万古英雄,只拚一死,便足压倒古今忠臣、孝子、侠士、节夫与!夫盖世之勋名,虽作用不同,根基皆从此立。文士有口而已,何用哉!愿将军自爱,捐躯报国,会有其时!

答吕益轩(癸丑)

正要与兄言海上事,闽之戎政,水为第一、陆次之;倭未有不御于海而御于陆者。水陆伎俩不同:刀箭筅楯,陆之伎也;水战只在惯风涛、识风势、善抛石、会犁船、精火器而已。今以不习水之陆兵拨之于船、以不习水之将拨之管船,是以兵予敌也。此弊不更,虽岁做船,无益!且民船修艌常至十余年不坏者,以人常在船、船常烧虱也。今兵船烧虱草料尽入书房之手,苟且故事,船则易坏;往往不敢出入风涛。卒有贼至,何以用乎!船中铳、火箭等器架藏不得法,往往置之水堵,泾气侵之;加以制铳不牢,发而伤人。其余器械,十件九废。无贼则已;有贼,兵船恐不足恃。以弟愚见,寨、游船若欲得用,须募海人!钱粮不足,宁可减船,决不可以陆为水。至于水将,亦须就水递升。如捕盗有功、不害民者升哨,哨升总;择其灼然有功能者,升一以劝百。是谓以水择水,长技益精;将不习水,有勇安施!

今兄一肩担着福建水兵,水将更须留意。

弟不出山,犹肯时时入告;弟出,恐无多口士夫如弟者。今世通天下皆作杨子学问,不肯作墨。孟子甚墨,弟则甚杨。杨雄、韩愈皆曰孔、墨,不曰孔、杨;其故可思也。

答吕益轩(癸丑)

承示玄岳、赤石、见素三兄到敝省信,大快事;但恐赤石未必遽出。其推海道,亦前部议所及。

凡官非久任,决不能成功。久任,贤者之利,不肖者之所恶。久任以责成、破格以旌异,迟于前者超于后,无功不集、无贤不劝矣。贤者爱行其志,甚于爱升官。弟在铨司,每恨迁转之速。况海上事体,关系得失匪轻;欲振于久弛之后,图为万全之谋,而以日月从事,决知其不能也。处置卫所议,凿凿可行;非身经巡历、究心利病者,安能规画确正如是。断宜详院;他人代庖,代庖而已。贤者无一处一日不是心血流注,印接在手,便欲终始成绪。代庖而不巡历,何名为代?巡历而不条议,何贵于巡!况款款皆中窽会,即以此告新令尹,犹不失为谋国之忠;岂可预逆其异意,而遂辍不行哉!幸即详院,为保卫沿海第一策。

抚台初推时,或有异同。其为军门以后,计安地方,不遗余力;与前数公大异。何以不覆留而致其移镇?镇一移,则海上情形既隔,不免卒应之滞。弟曾劝其稍迟数月,实为全闽,不暇计时局也。

景云有荐、徐当有推,赤雉之于长沙,终不免休致一疏;数年起复,犹为稳便。弟于陈、庄二兄累荐,部中旧同事有知之者;不知旧兴化是有心人否?

近抚院欲弟一晤;弟既难于上省,又恐芋原各官谒易之冗,不得须臾;无已则郊外乎?且弟亦欲从臾抚君,勿以时局弛其宁固闽海之心;势既不得,卒代权,又不能独卸,自处于「难进难退」之地。万一周防稍疏,致有纷纭,益遗言者以过端,不如坐镇会省疏,疏乞归;既不废事,亦足明志。盖志之决与不决,不在镇之移与不移也。弟尝言被论大僚,初亦无甚可摘;及至杜门,公事益弛,于是言者益得持其短而攻之益验。若被言而素服视事,日日疏归,志在必去,不以一日忘国之忧,岂非大臣风节哉!或以此言为无耻,今之数数杜门者,岂尽有廉耻耶?大臣无耻,则小臣何视!大臣以人言为廉耻,则小臣益玩,国事益弛。观此时局,真不知所以救之之法也!

答徐按院(乙卯)

去秋备荷隆款,所不一字鸣谢者,自以旋归指日,可再叩首阶墀耳。

承读条画,言言中会;备荒防海,尤荷至心。益轩二议既除残兵作贼之害,又重卫所防守之权;水兵以不汰而益精,卫将以考核而益励:此最得之。独水将一节,某向有肤见:欲令把总、哨官皆从水择,不必以「名色」充授。捕盗有功者,升哨;哨有功者,升总;总有功者,升钦。盖从水择将,则水技益精而缓急有用也。海国所急者,水将耳。前言堪任之人亦于海素习,曾以便宜捉倭于海外者,非题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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