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干部的老婆子死得这样难堪,而高级干部的老头子却落到如此的空巢之哀?
人本来就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有爱情,有亲情,有乡情,有友情,有义气,有同情心,有责任心,有使命感。可是,一个曾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退役的,又在地方政府担任过高级干部的人物,为什么竟对自己曾朝夕相处的爱人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呢?不讲爱情,亲情,起码他应该对植物人的老伴有同情心,有责任感,可是,这个老头子在对待家人的感情上连一个老百姓也不如,有人甚至骂他不是人。
老头子啊,你良心安在?你人性何在?
失去了老婆子,家里更是死寂般的阴沉,老头子想找一个老婆子进来陪陪他,可是别人看到他对前妻的做法,都不敢再来,老头子更加忧郁了,他放肆地抽烟,疯狂地喝酒,他整天不是混混谔谔,就是昏昏沉沉。他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对人生的向往,他一步步地在走向衰老,一天天地在走向坟墓。
他没有一个后代,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没有一点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之光,他的生命在暗淡,他终于在一天走向了生命的尽头,这个家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了一座空屋和一些不会说话的家具。人啊,生命为什么是如此短暂?一个曾经的繁华富裕有权有势之家,为什么就这样悄悄地走向了毁灭呢?
对于这个家的毁灭,又有谁来哀叹呢?……
从西银开往北京的火车,经过一夜的奔驰,在第二天早晨6点多钟到达了北京西站,这是雪清第二次来北京了,她对北京已经有了一些印象。当她背着一岁多的孩子走出车站的时候,发觉身上有一丝凉意,这是三月份的天气,北京的冬天已近尾声,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为了保护孩子,她从袋子里翻出了一件小背心给孩子穿上,又找出了一件外衣给自己披上。当她背着孩子站在街头的时候,她忽然感到自己和孩子是两个真正的流浪者,他们真是孤儿寡母啊。他们这次来京确实是太盲目了,没有与任何人联系,举目无亲,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安生,到哪里去落脚呢?
她第一次来北京,去了老同学兰花家,在那里她巧遇了她的表兄文一成,文一成是兰花的老公,表兄真诚地帮助了她,但那次与表兄见面已经给兰花带来了心理上的阴影,她再也不想去麻烦他们。现在,她手头有表兄的电话号码,可是她没有手机,她走到公用电话机前,但是那些电话机都是用IC卡打的,买IC卡最低得20元,她又迟疑了,算了吧,表兄已经为自己帮了大忙,再不要去打扰他了,她得回避点,免得兰花有意见。她打算这次不求任何人,就靠自己去闯吧。但是,北京这么大,她又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到哪里去找工作呢?她拖着一个孩子在京城流浪,又怎么生活下去呢?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她曾在昌平的一家酒店做过保洁,那是2003年的事了,现在已经是2005年了,那家酒店还会要她吗?她又想,她当时在那家酒店,主管和领班都对她印象很好,如果她再去找他们,可能是会要她的,想到这,她有了一丝安慰,但是她现在带着一个孩子,又怎么去工作呢?她想,只有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再把孩子交给托儿所,然后再去那家酒店。
这样想清楚了以后,于是她坐公交车往昌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