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
天幕显得异常阴冷,满格的月亮自广寒宫里飘出,于云层间徘徊,众星璀璨非凡,异常耀眼。
阴风一阵阵,自远方山谷而来,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随之带有一股刺骨之阴寒气息,如同蛇蝎少妇。拂过间,宛若于你你身体之间轻微抚摸,可却无丝毫舒适,反而让人不由得为之直哆嗦,唏嘘不已。
苏启与徐老先生在私塾里头交谈,无非就是阴宅葬法之术中的——二十四山葬法。
颤巍巍的烛火在烛台上发抖,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在地面上微微抖动,窗外的绿竹疯狂的摇曳,如同一水性杨花的女子在床榻边缘不断的舞动娇臀。
门,是关着的。
咚咚……
“启哥,赶紧的,拾掇拾掇上路嘞!”,水子猛地在门上敲了好几下,可见其之紧张与兴奋。
苏启与徐老先生早已准备妥当。
少年背着洛阳铲,包袱里裹着摸金符,黑驴蹄子,还有一些糯米之类的。老头则一副健步如飞,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的模样大步朝前而去。
很快,苏启等人便与卞城大叔集合。
集合地乃是部落外,桑河边,大石子上。
卞城大叔此时坐在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枝儿,块头大的很,****着膀子,神情有些严肃,正色道,“今个大家都是看在卞某人的面子上过来,卞某人甚是感激,可卞某人有一事相告:烦请各位若有间隙还望暂且放下,待得自仙墓归来卞某人自当不会佘了各位的好处。但凡各位都深知仙墓的可怕,实话说,老城我也不曾倒过仙人的斗,手里热乎的很。”
此时,一大叔,莫约三十几,挨着卞城大叔一把坐到石头上,样子倒显消瘦,一双眼睛却金闪闪般的,给人一股精明市井小贩之感,笑嘻嘻说道,“道上都知道老城哥你的名堂,今个你看得起兄弟我,我自然是听老哥吩咐便是。”
水子凑在苏启耳边,低声说道,“启哥,此猴脸的老小二来头大着哩,乃天山大部中的大官吏,早年干过几年盗墓之事,道上颇有名气,据说粽子见到他都给他磕头嘞。”
经水子这么一吹,苏启不由得在猴脸大叔身上端详了几分。
于是乎,得出一个道理,这丫也就一普通人,消瘦了点,粽子会怕?
卞城大叔左右还有一人,只是此人不善言辞?
“王老弟,你是吴斗子高徒,据说以前随吴斗子倒过仙人的斗,要不你给大伙说说?”
水子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紧,凑过来低声说道,“这王老弟可是吴斗子的高徒,倒斗一大爷们,牛的很。”
王老弟,乃是吴斗子的唯一高徒,年纪未到而立之年,早年随吴斗子闯南走北,学下一身本事。
不过此人倒是有些知趣,在吴斗子计划淡出道上之时,没想到他竟打算随吴斗子一同金盆洗手,结果却给吴斗子呵斥一番。
“老子把你带出来,自然是要你学得一身本事,自个养家糊口,莫要杵着老头子不放!”
此后,王老弟便独自出来单干,早些时候收了几个小徒弟,倒斗本事大,一下子便闯出名堂。
盖因此人王姓,且年纪不过而立,道上算小,于是道上便给他取了号——王老弟。
王老弟,长得略显消瘦,面如刀削般方正,可看着便有些弱不禁风,但倘若细看,便可看到此人一身紧身皮衣下,裹着如此丰满健壮的肌肉。
“仙墓确实棘手的很,具体我自是到不来,到时候一看了便知,老弟我素来与人无恩怨,只图倒斗时能分一杯羹,养家糊口足矣就是。”
王老弟的声音不大,没有半点粗狂豪迈之意,可却给人稳重,细腻之感。
卞城大叔点点头,眉头紧蹙,王老弟这些年闯荡下来,名头极大,却是不愿扯仙墓里头的事,难道是怕砸招牌不成?
吴斗子乃是位极为看重招牌之人,其弟子估计也如他一般,弟承师秉性,无可厚非。
可眼前欲闯仙人之斗,若是藏拙,不漏点底子,众人没底气压压惊,到底是有些后怕。
仙人,到底是仙人。
不是此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即便是死后的古墓。
水子虽说年纪不大,但这些年随父在斗里闯荡,也算是颇有见地,稚嫩的脸上露出成熟人的稳重,老气横秋般作声道,“王老弟,今个大伙有缘相聚,生死可是一条船,都是蚂蚱别见外,何不说说这仙人斗里头有何诡异不同,莫不是粽子多?”
王老弟莞尔一笑,摆摆头,故作深沉般说道,“仙人的斗可没各位想的那般简单,我不说自有我的想法,不是怕坏了各位的胆子,不敢前去不是?”
此言一出,卞城大叔的脸子顿时一惊,若是他人说此话,他绝对会嗤之以鼻,嘲弄嬉笑一番,可出自王老弟的口,便是不同了。
王老弟,吴斗子,都是道上的招牌!
猴脸大叔却是讥笑道,“王老弟倒是吹捧了罢,莫要以为我等没去过仙人之斗,便危言耸听,吓唬俺们。既然敢倒斗,哪个不是豁出去,置生死于度外?”
王老弟面对讥笑,却是不生半分怒意,笑道,“我辈为倒斗谋生,自然是寻金摸银,若是得老天爷子眷顾,开个斗指不定吃上老半辈子都不无可能,你觉得呢?”
猴脸男子冷哼一声,没有作声。
王老弟再说,“各位都是有家室之人,我奉劝各位莫要因只图金币利益,而枉顾了性命。能取则不落,否则却要放手,若是出了事,砸了王某人的招牌不要紧,让的家室之人下半辈子无依无靠断是不可取。”
此言说的倒是有理。
虽说都是拿命赌,可毕竟生命诚可贵,岂可与金钱比拟?
苏启自不是为金币而来,一不过是为好奇,寻思倒斗这玩意到底有趣在哪,二自然是师傅此行之目的。
徐贵优哉游哉,望了一眼王老弟,说道,“人,活着都是争一口气,老夫徐贵一生多与死人打交道,老头子我今个陪徒弟而来,却不是听你们道东道西,走或不走一个字不是?”
苏启顿时面色有些尴尬,心想,师傅虽年事已高,可这说话倒是有些口无遮拦的感觉,大伙都在谈论,可老师却直说道东道西……
于是,连忙赔笑道,“各位,师傅说话有些直,还望莫怪。”
猴脸大叔瞥了一眼师傅,冷冷说道,“老城,怎么,你这是倒斗还是旅游,带一糟老头可是寻思打乱不是?”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猴脸大叔犯了徐贵的大忌,旋即闻徐贵冷喝道,“老头子徐贵年余六十五,叫你一声小儿不为过,你说老头子我是来观光旅游?老夫倒斗出名之时,你不过是一屁大点小孩,叫嚷什么?”
王老弟面色微微一惊,问道,“徐贵……可是徐家徐贵老爷子?”
徐贵不肖的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正是!”
王老弟顿时面色一悦,欣然说道,“此行有徐贵老爷子助阵,小子把握更大了些了。久闻徐贵老爷子的名堂,家师吴斗子,不知徐贵老爷子可还记得?”
徐贵思忖片刻,说道,“吴斗子?莫不是吴方小儿?”
王老弟猛地一步走到徐贵身边,抱拳说道,“正是,家师吴方,道上给个家师面子,称吴斗子,不料徐贵老爷子还记得,哈哈……”
徐贵素来记忆颇好,连好些年前辈阿公救过一命都一直记得,一个出了名的盗墓者,自然记得。
卞城大叔猛地一愣,旋即怔怔的望着徐贵,低声问道,“徐贵……莫非老爷子便是数十年前倒斗界首屈一指的斗师,徐斗师?”
徐贵对卞城大叔可是有些恼怒,登时点点头,却不做过多言语。
水子却是大惊失色,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原来这老头是徐贵,你小子咋不说?徐贵年轻时便是倒斗界的大侠,土夫子,人称徐斗师。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成人家徒弟了?这等好事也不给我介绍介绍,改天问问徐斗师愿不愿意收了水子哩?”
苏启面色不动,点点头。
实则,内心大有震撼,若说之前师傅说自己可是阴宅葬法之术的传承之人有些嫌疑,此刻却是如过往云烟,嗖的一下消散了。
倒斗界首屈一指的斗师?
土夫子?
徐斗师?
师傅……到底还有多少欺瞒了我呢……
猴脸大叔闻言,却是大惊,,旋即不敢再造次。
道上的人都非常尊敬前辈,特别是在道上留下名堂之人。
徐斗师,无疑是分量极重的名头。
卞城大叔摸了摸大脑,尴尬说道,“徐斗师,小弟却是不知道您便是徐斗师,有眼无珠,还望徐老先生海涵。”
徐贵捋了捋胡须,看不都不看卞城大叔,冷冷说道,“土夫子这一行,都是尊师重道之人,切莫看不起老头子。这些个活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哪个不是老树精?里头墨水多着呢,若不是先辈先祖抬爱,哪有现在的士夫子一行?”
卞城大叔忙着赔笑道是,可不敢再有嫌弃老人哩。
王老弟显得很从容,作为第一个认出徐斗师之人,显得颇为得意,说道,“徐斗师教训的是,晚辈当谨记您的教诲。吴方老师偶尔询问小子,说徐斗师可有消息,可徐斗师倒像隐居山林的仙人般杳无信息,令的我等好生难找。他日徐斗师有空赏脸,在下定要与斗师碰碰杯,吃点小酒才是。”
徐贵对王老弟的印象颇好,何况还是吴斗子的高徒,当下也就没有刁难,说道,“行嘞,有空也通知吴斗子,一块下馆子去呗。”
卞城大叔一脸无奈,旋即插话道,“既然有徐斗师在,那我们还不赶紧上路,到时候给截胡可就亏大了。”
猴脸大叔低声是,开始的骄傲自大如今却是成了畏缩畏尾,多是凄凉而已。
王老弟忙着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