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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64

有一天,窗子外响起了赵晔和另外一个熟悉声音,当他们还未走进我房间里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就说道:“许老板啊!听说你最近在写书啊!……”

他们自己推开了房门,赵晔双手插在裤兜里,弓着身子嬉皮笑脸的进来。后面则是一个戴着黑色大手套和绵耳罩穿着蓝色大棉袄的男生,他朝我颔了颔首:“嘿咻!许老板啊,好久不见啊!”他摘下手套,又笑嘻嘻地跟我握了握手。我说:“一年不见啊!”他又摘下耳罩,说道:“我可一直看好你嘞,怎样,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哎……一言难尽啊。”

他笑着说:“赵晔都告诉我了。呵呵,她叫什么什么婧吧?”正在照镜子的赵晔补了句:“凌婧。”他顿了顿:“对对对,凌婧。哎,许宁啊,你有这份心意,什么事做不成啊。”

我无奈地望了望白色的天花板,尴尬地说:“说这些干嘛呢,还是聊聊你一年的情况呗。在这等着,我去弄个炭火盆过来给你们暖暖手。”

这个男生叫做张涵,是我和赵晔,还有肖扬一起长大的伙伴。在整个村子里玩的比较好的其实还有三个人,一个是赵晔的堂弟,另一个是前面所说的赵晔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叫做沈宓,再有就是一位比肖扬还要神奇的叫做陆宏的人物。到了年底,这些人物就都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在寒假刚刚开始时,赵晔就笑的合不拢嘴。我说:“快要见到她了是吧,这么开心。”赵晔还辩护道:“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真的。”

这个叫做张涵的男生,自从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市里的一所技校学习厨艺。于是每次联系的时候,我总是说:“回来的时候你炒几个菜给我们尝尝吧!”他在电话那头也总是“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回答。在我们所有人的印象中,张涵向来直爽,却又不像肖扬那样喜欢夸海口。他更乐意到处去旅行,想要见到更多没有见过的东西,而不愿意去想像更远的未来。他总是说:“趁着年轻去旅行,老了就走不动了。”每次他说到肖扬时,总是要调侃几句:“那个中国未来最伟大的国家主席啊!他撒……”

等我回房间里时,他们两个已经在翻看我还没有保存的文档了。我一回来,他立即问道:“这里面一个角色的原型是不是赵晔啊?”我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赵晔的肩膀说:“你要好好珍惜和许宁的友谊啊!等将来许宁成了大作家时你就沾光了。”赵晔努了努嘴说:“你还不是一样啊!”

张涵说,这一年去了的地方不是很多,从而也留下了很多遗憾。只是露了三次营,跑了四条铁路,爬了五座山,逛了六座公园两座博物馆,去了六个城市辗转了三个省,认识了几个爱好远足的朋友。当我还在扳指头数数的时候,赵晔抢先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些好少吗?三省六市哎!”他振振有词的回答道:“好多地方没有来得及去就没时间了,有些地方也没来得及看完,比如说一些博物馆。”

我放下扳着的指头说:“哪里都要走,我也想走。我想去海边看大海。”他说:“对啊,我今年夏天就是到深圳啊,我跑到大亚湾看了一下大海,大海啊,还真特么的大!去了一趟,神清气爽,什么不开心都消失了。”

赵晔听后唉声叹气的说:“我也到深圳啊,我看见都是人海。我也在感慨,人海啊,真特么的大啊!”

张涵又掏出他的手机,给我们翻看他的照片,他说:“走了这么多的地方,真心感觉到好不好玩是自己给自己下定义的。你说不好玩,哪里都没有意义,你要是说好玩,哪里就都有意义。”

凑过头浏览着他一张张的照片,我恨不得马上出去吹一吹风,即使在公路上走一走也好,但想到那个故事却又再一次沉重了起来。

065

有一天天气稍微转好一点之后,我写完上午的三千字,仍然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立即骑着摩托车到张涵家里。张涵家的屋子在一条长度到两华里的直线公路段旁边,我总是幻想着哪一天能在这降落一架小型单翼飞机下来。而公路两旁则是一排电线杆,犹如皇陵大道上的石像生一般,到了黄昏的时候,看着这些青黑色的电线杆,总是让我心生畏惧。

当我忍受着寒风驶进直线公路段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张涵家旁边的公路上站着许多人,近一些时才看见有七八辆摩托车停在公路两旁。那些都是初中的老同学,或是到外面打工回来,或是在外地上学归来。当他们看见我来的时候,就喊着:“吼!许老板来了!快拦住他!”于是,总有那么一个人冲出来站在路中央。我总是抱怨道:“要是我没刹稳车岂不是要飞一个人!”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全都是男生,赵晔和张涵,肖扬也在场。而那位拦我车的男生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中华,伸手递了一根给我,客客气气的说道:“许老板,好久不见啊!”我也顺手接过烟,回应道:“我哪里是什么老板,你们才应该是老板,这么阔。”

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陆宏。相比于两年前的那个帅小伙,现在的他已经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还托着一个临近分娩般的便便大腹。也许谁都不敢相信,这样外表像极了已婚的男子竟然只有十六岁。有一次,他在县城骑摩托车超载一人,在路口被交通警察拦住。当交警查他的身份证时,不禁生气说道:“你耍我吧!你十六岁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嚒?这个是你弟弟的身份证吧?”

人群中有人在调侃:“陆宏啊!你吃了什么东西长得这么壮?我也想长壮一点!”陆宏干净利落的回答:“吃饭啊!”又有人在问:“你这个车怎么有四个铁喇叭啊?有没有大卡车的喇叭那样响?”他说:“要不要我叫一声给你听听!”于是,他回到自己的车子旁,插进钥匙之后用力地摁了几下喇叭。剧烈的振动在空气中几乎都要激起一阵漩涡,惊的几只大鸟从电线上腾空而起。随后,他又顺手打开车载的低音炮,放起劲爆的士高音乐来。跟着节奏,陆宏也嗨着抖起了双肩。

“陆宏啊?听说你在县城混得不错,有没有找女朋友啊?”陆宏侧着耳朵喊了声:“什嘛?”于是那个人又喊了句:“听说你在县城混得不错,有没有找女朋友啊?”陆宏轻蔑地大声说: “见过了太多世面,我已经看破了红尘,对女的不感兴趣了。”

这个时候,伴随着远处的引擎轰鸣声,又有一辆摩托车驶了过来,人群朝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望过去,有人嘀咕着:“那是谁呀…”“不太像呀!”“…有点像周翔吧……”“嗷!就是周翔那个小婊砸!除了他还能有谁!”

随着摩托驶近,我看清了来的人就是周翔,他背后还坐着一个男生。在停车的时候,周翔因为没有立稳,差点连人带车一起摔下来,弄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人在喊:“哦卵壳!就这水平还敢骑车上路!”他后座上的那个男生也责备起来:“你个(沟软子)的!这都可以!回的时候我还是坐别个的车吧!”

半年多没见的周翔,仍旧像之前那样把头发染得发黄。即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也拉下拉链披着那件橙红色的羽绒夹克,里面是一件V形领口的厚T血衫,以便露出一条银黑色的项链。我招呼了他一声,他也费力地把车扶正,然后向我们招了招手。

“你们都知道,我学车没多久。”周翔和那位男生走了过来。他说:“今天真是热闹啊!这么多人到场。”他环视了一下人群,然后惊讶道:“哇擦!陆宏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半年不见怎么这么胖了?”陆宏不屑的撇起了嘴:“哎呀,要你管。”

那一天,我们一大群人在张涵家旁边的公路里嘻嘻哈哈,仿佛是来寻衅闹事的街头混混一般。过往的村民无不惊恐的看着这一群造型千奇百怪的年轻人,当他们看到我和赵晔,还有张涵与肖扬也在里面时,才显得轻松了下来。一个村民望着肖扬问道:“这位是肖启龙的孩子吧?怎么这么大个了?”肖扬笑着道:“是哇。你还不要说,这时间一晃就过去嘹。”

张涵妈妈则站在屋门口喊着:“张涵啊!叫朋友们都进屋坐啊!愣在那干啥啊?”人群中有人说着:“阿姨,不用这么讲礼。这么多人,怕你家没这么多凳子嘞!还是站在外面玩下子好。”张涵苦笑着说:“还真的没有这么多凳子。”这时候,陆宏无聊的发动车子在公路旁的沙地里转来转去,却不小心陷到了淤泥地里,弄了好久都出不来,又叫大家过去帮忙拉车子。

整个中午,大家都在聊着一年以来的事情,诉说着彼此身边的琐事,彼此的恩爱情仇。周翔跟他们寒暄几句后,就站在我旁边,他问我:“陈蕊在学校还好吧?”我说很好。他点了点头,然后说:“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066

肖扬预测的没错,一大堆滂湃着热血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就容易滋生事端。在那天之后,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一场斗殴会突然而至。在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当我还在加紧功夫写着小说的时候,陆宏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在电话里喊道:“你在哪啊?在哪?”

“我在家里啊!”

“你快骑着车子出来!”

听着他急切的语气,我好奇的问道:“干嘛啊?去哪里?”

“哎呀!你快出来,镇里有人打架了。”

“啥?谁打谁?”

“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有外地人过来闹事。他们打电话叫我们赶快下去,所有的兄弟都去了。我现在去接赵晔,你快骑车子出来!”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

我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想到要叫这么多人出去,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没有想太多,我就换掉鞋子,拿上手套和头盔就往外赶。在寒冷的天气里,发动电子点火器已经坏掉了的摩托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不得不用劲地踏着启动杆,这样一来,又废了好长时间。而祖父祖母则提着火笼从老屋里出来,看着手忙脚乱的我,关切的问道:“这怎么冷的天又要去哪里呀?”我说:“有些事,要去一趟镇上。”他们又呵斥道:“你有什么事啊?快过年了,天气又冷,地上又潮,等下吹一吹风又生病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陆宏已经在我家的公路下鸣笛了,示意我下去。我又反复调了几次油门和风门,当我再次用劲一脚踩下去时,引擎声终于响了。我对站在老屋门口的祖父祖母说:“没事,我会很快回来的。”

陆宏和赵晔在公路口等着我从小路里下来。我急切的问:“什么打架啊?谁打架啊?”陆宏扔掉还没有掐灭的烟头,说:“县里有几个人来镇里找茬,说要打刘闻松。他们说我们全部下去助助威,把他们吓退。”赵晔却说:“说好了哈,我们只冲一下气势,要打你自个去打,我和许宁都是学生。”陆宏没说什么,一拧油门就往前冲了过去。我拉下头盔上的风挡,也跟了过去。

下到镇子里时,远远地就看见前面一大群人在追赶刚一辆刚启动的摩托车。看见我们从对面来了,他们就大喊“截住他们!截住他们!”不明就里的陆宏与那辆摩托车擦肩而过,听到人群示意后,他连忙停下,然后又叫赵晔下车,自己再掉头去追。陆宏一路直冲,很快就赶上那辆坐了三个人的摩托车,然后一脚踹了过去,对方连车带人一齐摔了下去。

陆宏连忙把车停在路边,钥匙都没来得及拔,就跳下来向倒地的摩托车冲了过去。他抓起那个开车的,吼道:“敢打我老表!找死啊!”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个时候,后面的一大群人也追了过来,我停稳车子,拉住一个人就问:“怎么回事啊?”那个人说:“县里来找茬的,要打刘闻松,他们先动手的!”我正要去找刘闻松,却看见刘闻松第一个冲了过去,和陆宏一起甩那三个人巴掌。随后,人群中的一部分跟了上去,对着那三个人和那辆倒地的摩托车拳打脚踢。

这个时候,镇子街边的人越来越多,商店里打麻将的人也出来观望。有些大人冲了过来劝架:“你们这些孩子,干什么呀?大过年的?聚众斗殴啊!”他们拉开正在扭打的人群,然后说:“后面就是派出所,你们再这样下去,等下全部要抓起来!”刘闻松看了一眼周围聚的越来越多的人,叫人群停住了手,然后对着那三个人喊了一声,“滚!”陆宏和几个人冲上去,又把倒在地上的那辆摩托车踹上几脚,大人们继续拉开他们。那三个人狼狈的扶起油箱变瘪已经开始漏油的摩托车,竟然还发动了起来,随后一加油门往前奔去。

一大群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周围的看客,然后惺惺的议论道:“这次勉强放过他们……”“这种人,见一次就要打一次……”我连忙过去问刘闻松情况,“怎么回事啊?我看他们都好眼熟,其中有一个是县一中的啊?”刘闻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伤口,没有回答我,然后就带着人群往回走。

我又拉住一个人问:“究竟怎么回事?”他呸了一口唾沫,说:“我也不知道,在家看着电视就被叫了出来。说县里有人来镇上找茬。本来他们有五个人的,先是在初中门口和刘闻松他们在吵,吵得有一阵之后,他们几个人就干了一架,然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一大班人,那五个人当中有两个看见这么大的声势,一下子就上了就要下县城的中巴车。而那三个人则支持不住了,就骑车跑到镇子里,我们刚追上来。真是的,这些人也敢在年底找到来,真是找死啊!”

听他说完,又联想到此前听到的一些事情,我似乎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和赵晔说:“看来是一场感情纠葛啊。”大家聚集在一块又议论了半天,这时候,刘闻松才说道:“今天谢谢大家了。过年了给大家贴乱真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忙我一定帮。”有一个比我们高几届的长发男生挥了挥手:“哎呀!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了散了,等下派出所来人了就不好了。”

067

那一场架在整个镇子里掀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许多人都在讲:“哎呀!前几天镇子里年轻人打架吓死人了。”“……什么?哪些年轻人?打什么?派出所都不管管?”“这些年头,真够乱的,那些是街痞吧……”甚至又有道听途说,整件事情最后被加工成了:“前几天镇里年轻人打架,三四十个本地的打五个外地的,拿刀砍,砍死两个!现在公安局都上来抓人啦!”

我听着这些舆论不免胆战心惊。我连忙向他们解释:“没有这么严重,没有这么严重。”

赵晔说:“就是最怕这种事情了。要是出了事情,我们都得退学!”

他顿了顿,又讲到陆宏,“陆宏那个大块头,真的是个不要命的家伙。敢这样去踹别人的摩托车!我真的怕他了!”后来张涵也说:“陆宏就是个亡命之徒。”

到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那件事情的原委,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因为感情纠葛,但却让我很尴尬很难堪。原来,刘闻松有一位玩得好的女生,在一年前她们在一起了一阵子,但不久就闹不愉快分掉了。后来那位女生又和另外一位男生在一起。男生偶尔得知之前她和刘闻松的事情,不禁恼羞成怒,扬言要揍刘闻松一顿。而刘闻松一直在深圳打工,只有年底才回来,因此才会出现这一幕。令我尴尬的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也认识了这位女生。而那位男生后来再一次扬言,说凡是我们那个镇的人,他都要绝交,只要看到那天对他动了手的人,就开打。有一次我在QQ上劝他放下这些恩怨,他说:“我们的恩怨你不懂,至于你,是个例外,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人。你是好学生,以后不要去管这些事情,免得误了你的前程。反正我是一定要刘闻松付出代价的!”看到他发这样的消息,我也只能哀叹。但在那之后,虽然几次都有要打架的风声传出,最后都没有打起来。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够将那些意气风发的年少锋锐,都渐渐地磨平。

后来肖扬跟我谈这件事时,他说:“我就说了,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我不反对正义的打架,但看到那些被别人叫一下就出去糊里糊涂参与打架的人,真的感到很悲哀。你和赵晔也是,为你们感到悲哀。”我笑道:“我的锋芒早就已经消失了。”他说:“你知不知道,要是真的动了刀子,出了事,你们所有在场的人都难逃干系。”我问肖扬,要是他是我会怎么办,他想了想,说:“总要问清楚情况再做定夺,就是不能像陆宏那个疯子一样鲁莽。”

068

自那天之后,我就被我祖母说对了:“这样冷的天出去骑车,冷坏了怎么办?”在过年的那几天,我的头好晕好烫。大过年的不好去诊所,我也只能服用以前买来备用的阿司匹林止痛药,又服下几颗感冒药。因为头晕发热的缘故,那一年的年夜饭我也没去参加,我躺在床上一直呆到了春节第一天。即使天气不好,春节仍如往常一样的热闹。但我还是单独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里,放着音乐敲击着键盘。到了这样的年纪,我已经会开始忽略掉弥漫在寂静房间中的冷清和孤独,或许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在情感上去依赖家人,更或许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和方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无关紧要。自从认识了凌婧,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可以丢弃,唯独不能够停止不断地向她靠近。有时候我却又在反感自己的这种方式,甚至责备自己没有用可以做到的更好的方式去靠近她。

在《消无声息的沉迷》中,从一开始,我就置入了一个风铃的意象,因为在我的眼中,风铃永远都是单纯寂静的象征,它也许会在每一阵清风中歌唱,但却需要一颗平静不聒噪的心灵才能听到它的声音。在写作的过程中,我总是听着那些轻柔到要窒息的纯音乐,因为我觉得这样才能让内心彻底平静。音乐,有种神奇的魔力。

但在最后几天的写作中,我却再也压抑不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即使是在那么悲伤的文字段落中,我也可以感觉到有种特别的幸福和满足,有时候不禁笑出了声。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在寒假之前凌婧对自己微笑的样子,或者是满心要发泄的消极情绪已经消失,从而只留下单纯的感动和幸福的憧憬?

我爸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回家过年,平常的电话联系也很少。即使在过年,他一个电话过来也仅是说几句就挂掉,他说这样可以节省一些长途电话费。而至于我妈,等了一整个春节也仍然没有一个问候。而每一年,当那些亲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要谈到涉及我妈的问题,那个时候,我总是选择沉默。过去的过不去的,都已经过去,再怎么去争论,仍然是没有尽头没有意义的疼痛。

但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不参加高考的念头会时不时的从我的脑子里跳出来,然后告诉我不参加高考的其他可能性。也许是的确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承受过多,也许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去开始那些庞大的复习工程。不知不觉中,高考这个可怕的梦魇,也开始笼罩我们所有人的心头。

我问赵晔的想法,赵晔说:“就我这水平,高考还是不要参加了,高二学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吧。”我问:“难道你宁愿过一个打工仔的生活吗?”他却说:“当然不想,谁想呢?但至少这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能有简单的生活。”

张涵却说:“想那么多干嘛?我是想高考都考不了,你们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珍惜,真的是蠢蛋两个!”

而肖扬却理直气壮的讲:“你张涵晓得个屁,你以为高考这么容易?这可是灭绝人性的,我以后当上国家主席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改革教育。”

张涵连忙回答道:“好好好!不和你争,我知道你是未来伟大的国家主席。我怕你。”

“本来就是呀!这就是应试教育的弊端,我跟你讲……”

赵晔摇了摇头:“一个是立志要当未来的国家主席,一个是决心要在浪迹天涯中度过青春。”

069

即使赵晔不承认他跟沈宓有什么关系,但在寒假每次见到沈宓的时候,他还是显得有些激动。沈宓的家也在那条两华里长的直线公路段旁。张涵家在直线公路段的终点旁边,沈宓家则在起点的旁边。赵晔家却又正好隔着公路在张涵家的对面,但离着公路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每一次赵晔来我家找我,或者去镇子里时,都要经过沈宓家门前。我后来才意味出为什么赵晔来找我时都是步行而不是骑车,原来他每一次来我家的时候,都可以有机会见到沈宓,而步行可以让时间过得慢一点。

最开始的几天,沈宓没有直接回到家里,而是在县城的姐夫家呆了三天,直到腊月二十六才回来。但在整个寒假,赵晔都不敢主动去找沈宓。我在二十七上午写完稿后去了一趟沈宓家。一年未见到沈宓,她已经更显得沉熟稳重,娇丽多姿。又长又直的染的棕黄色的披肩发垂到到了腰际,镶着蓝色宝石的银白色耳环闪闪发亮,眉间还画了几笔淡妆,嘴唇上的淡紫红色的口红更显得高贵。她盘腿坐在席梦思床上玩着手机,而她姐姐则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旁边看电视。沈宓看见我,第一句话就说:“又一年不见,感觉你瘦了。”我“呵呵”了几声,就坐了下来,跟她们两姐妹闲聊,不过她已婚姐姐的话明显要比她多。

沈宓妈妈端上水果盘,又给我倒了一杯茶,后来又端上了一碗水酒煮蛋来招待我。我在和她们闲聊的时候,又悄悄地发消息给赵晔:我在沈宓家里,你也快来吧!

沈宓说,已经连续在东莞二姐夫开的小公司里上了两年的班了,什么都习惯了下来。我问她在那里会不会很有压力,她却说文秘工作量很小,没事时就可以上网。在整个公司里,自己的年龄虽然是最小的,但朋友们也大不了多少岁,所以交流起来也不会存在代沟。我笑着问沈宓是不是打算要结婚了,她姐姐却抢先答道:“早点结婚好啊!当一个年轻的妈妈。”沈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结婚这事太远太远了。不敢想象。”

过了不久,赵晔才气喘吁吁地赶来,他有些腼腆地坐在我旁边。但一直都没说什么话,我偷偷地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把握机会,他却一直无动无衷,反而明声问我:“干什么?你拉我干什么?”我只好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跟着两姐妹聊起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赵晔的表现仍然跟刚来时候的一样。我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想到还有下午的写作,我辞别了沈宓她们,叫赵晔好好陪她们聊聊。当我出到公路里的时,赵晔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我惊讶的问他:“哎哎!故意把你留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赵晔这个时候才正常过来,笑着说:“她姐姐在那,不好说话。走吧,下次有机会跟她再好好聊,现在去你家。”

就当我们要走的时候,沈宓穿着高跟皮靴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出来了,喊道:“等一等。屋里太闷,和你们出来走一走。”

随后,我们三个人一直走青白色的公路里。沈宓和赵晔却都不说什么话,只听见她的高跟靴压在水泥地面上“咯咯咯”的声音”,冰冷的空气中凝固着好长一段时间的尴尬。这个时候仍然是我把话匣子打开。

“想想我们初中毕业都过去两年了。哎,我们曾经一起上学的那条路现在已经长了好多杂草。两年的时间不远不长,这边的水还是这个样子,那边的山却被烧了一大片。现在,连曾经那个羞赧的小姑娘,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白富美啦。”

沈宓“呵呵”的笑了几声。赵晔想了想,提议道:“天气好的话,我们就召集那些小伙伴,再去走一次曾经的上学路。”沈宓却说:“即使就那么几个人,现在都很难有机会凑齐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在公路里游荡来游荡去。冷风一阵一阵地划过,我看了几眼沈宓,冷风把沈宓的头发吹得漾起,几缕发丝吹到她的嘴唇上,她便把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撩头发。赵晔也时不时的酝酿出一句话,然后傻里傻气的笑了出来。等到他们有了些话语的时候,我才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借口还要写稿子,连忙溜走。后来,我问赵晔那一天有什么进展,赵晔说:“没有聊感情的事情。”

070

寒假的最后几天,那本《悄无声息的沉迷》也终于写完了。顿时,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又隐隐地感到迷茫,一个寒假下来,我不仅在故事里诉说着所有感动所有哀伤,也了解到关于凌婧更多的东西。我已经知道有一个男生已经喜欢了她三年,而现在仍然紧追不舍,半个月的寒假以来,我也真正体会到了凌婧所说的那句:“只想单纯的跟你说声谢谢”的具体内涵。平行线依然是平行线,不管有多么大的感动,也是枉然的努力。只是在完成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要懂得努力的去承受,不会是逃避,不会是放弃,也不会是哭泣。总有某些真诚可贵的东西,在支撑着自己疲惫的心,在给予自己继续下去的勇气和信念。

我在白纸上唰唰的写上一行字:青春年少的年纪,不管你说我有多么的不可能,即使是飞蛾扑火,我也宁愿尝试一次。我知道我不会后悔这样去做。事实上以后也没有后悔过。我对自己说:“许宁,你很喜欢凌婧!而你,现在不仅喜欢她,更想要和她在一起。”

年后的天气依然没有好转,天空仍旧是灰蒙蒙的,抬起头仍然是那些单薄又寂寥的天光。想到小说中男主人公最后的结局,我竟然有些唏嘘不已。在那本小说里,那个男孩离世好长一段时间,女孩才知道,但和以前所构思不同的是,女孩并没有被感动的稀拉哗啦,而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无法知道她的心情,即使是我这一个虚构出她的作者。

在正月初五时,我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先回到县城。当我下到县城的时候,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学校更是寂静如死灰。偶尔看见惨淡冬阳下映射着白光的红对联,而街尾时不时的又会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当回到租房时,老夫妻房东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又是端茶,又是请吃点心,由于那里有一大堆的客人,让我有些难堪。寒暄几句之后,我就进了房间,然后反锁房门。站在房间里好一阵时间,才稍微整理了下发冷的床铺。整理完后,我不禁扑倒在床上哭了好一阵。即使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勇气和信念,也泣不成声的对自己说:“许宁啊许宁!你不会放弃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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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城人都说,宋小西是走了狗屎运,在家境落败后还能坐上人人都艳羡的沈太太的位置。可是只有宋小西自己知道,沈慕白之所以娶她,不过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后来,一场意外,宋小西流产,便很有自知之明的向沈慕白提出了离婚,谁知男人却翻了脸,“宋小西,我平日里是不是太惯你了?你不仅取消了我做父亲的义务,现在还想剥夺我作为老公的权利?”宋小西,“……”**********所有重逢,不过是蓄谋已久。———沈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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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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