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在夜里，不断地翻看着凌婧的照片，黑夜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坚强起来，许宁，你要坚强起来，只有坚强起来了，淹没心灵的洪水才会退去。然而，当这个声音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一阵阵难过的洪流就倾泻而下，泪水顿时如潮涌。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愿意等他而他也愿意等我，你放弃吧！”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愿意等他而他也愿意等我，你放弃吧！”
“……”
幽暗的木质天花板里，模模糊糊的总是这样的一句话，延伸的空间好长好长，依然像是以前呆呆的看着划过头顶的平行线一样，延伸到都看不见的地方，延伸到世界的尽头。视觉中也许有过在一起的幻象，可幻象之外，涌动着的又都是生硬的长满刺的现实。“许宁啊！你和凌婧不可能！”“许宁，这一次你会放弃吗？”多么矛盾的声音，秋千一样荡回来荡过去。
那天晚上，几乎到了天亮前才勉强的合了一下眼，被闹钟从纠结的睡梦中拽醒之后，又回到了自己创造的巨大的空虚世界中，仿佛遗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清晨的白光被狭小的窗户堵塞在外，记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横线。我在动态里更新出一句话：“真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星期天上午，我一直趴在桌子上，根本无心听课。一直到中午放学，我才揉了揉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教室。不想再碰见凌婧，不想让自己陷入到无穷的尴尬境地。九十六级阶梯仍然人来人往，透过攒动的人头向前望去，又仿佛看见了去年圣诞节之前每天晚上走在前面的凌婧，昏黄的路灯灯光从大树枝梢间穿过弥漫的寒气洒下来，落在荡来荡去的马尾上。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要是高中一直都这样该有多好，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地走在她的后面，什么也不说。也不要让她知道……可是，现在……现在呢？许宁你这个大笨蛋！”
那个下午，我一直都没有踏出过租房一步，肖扬也没有来找我。我把以前的日记一篇一篇的看，看到的却都是心碎的自己，回首整整半年，原来都是自导自演的一场独角戏，对于臆想出来的女主角更是一无所知。难言的纠葛与哀伤始终弥漫在幽暗的房间里，仿佛都要发霉一般，错综复杂的心绪背后却又是简单明了的几个字：她不喜欢你。对啊，多么而简单，就是不喜欢你！
闭上眼许久，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许宁啊，你真是笨的要命，你喜欢的人高高在上，别人叫你放弃肯定是理所当然的呀！许宁啊许宁，要是你可以认真起来，努力起来，优秀起来，又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呢？许宁，要是凌婧是骗你才说了那句话怎么办，她只是不想谈恋爱罢了，也不想别人为她做无谓的付出……许宁，别胡思乱想了，单恋很苦，根本不可能的，她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呢？她喜欢的人也一定很优秀吧……还是放弃吧，要对自己好一些……
那个下午，我尝试着给王欣发了一条信息，问道：“凌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这是真的吗？”几分钟后，王欣回复到：“嗯嗯”“是的。”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冥思苦想了很久，却又傻傻的问到：“他一定很优秀吧。”点击发送键之后，王欣没有再回复消息。打开凌婧的聊天界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在输入栏里胡乱的输完一大段文字，却又摁着删除键，一个一个字的删除掉。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句话，你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没有话说，越在意一个人，说的每个字就越要注入苦心。
我无聊地打开肖扬落在我抽屉里的香烟，点燃之后开始猛抽起来。撑开模糊的老玻璃窗扇，看着外面逐渐转好的天气，看着并不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对面房屋洁白的墙面上。心情却无可奈何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烟雾弥漫中，肖扬唧唧咋咋的话语却再一次响了起来：“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多半都是没有结果的。即使有也是运气好而已。”而我那句紧随其后的：“其实凌婧就是我的梦想，我想要成为她心目中那样优秀的人。”这个时候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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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室里，伍应星问我为什么情绪低落，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一脸疑惑：“没吧？这不像凌婧说的呀？”他顿了顿，又说：“虽然平时和她走的不是很近，不过在大家的眼里，她都不是那种会去谈恋爱的人啊。”
我拿着水粉笔无聊的在调色板上拖来拖去：“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她不会喜欢我。”伍应星叹了叹气，然后又道：“反正我觉得她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对你说谎，也应该是真的不想看到你付出太多了。但感情这回事谁说的清楚，弄不好就有新的变故。”我默不作声地继续画画。伍应星笑了笑，“没事，机会是自己给的。不会留下遗憾就好。”说完，他就侧过头和旁边的女生聊起音乐来。
画室里往来喧嚣，男生女生的说话声与水桶里的洗笔声，还有手机扬声器里的音乐声杂糅在一起。透过窗子看着远处灰白天色下安静的近乎窒息的风景，莫名其妙的有一股的哀伤的情绪弥漫开来，而周围的声音越来越稀疏，仿佛都要听不见。
当我看着那些山的轮廓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把我从冥想中拽了出来。他说：“这幅画画得好啊，这是傍晚还是黎明的场景？霞光万丈的。”我侧过头，旁边一个剪着平刘海衣着时尚的帅气男生双手抱在胸前的端详着我的画。
“应该是傍晚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胡乱画的。”我心不在焉地继续调着颜料，问道：“你也学美术？之前没看见过你。”他点了点头笑道：“为了考大学呀。”说完，他又歪着头仔细看了看那幅画，然后说：“你的颜色好好看啊！默写能默得这么好？”我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的水平是这里最差的，这乱画的。”话一说完，我就反悔了，暗暗责备自己道：许宁啊许宁，你这句话别人听出来也许是两个意思啊。他笑着说：“其实还好。”然后就走到何谨那一边，又仔细的看起何谨的画来。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才记住他的名字，陈晨。刚开始在画室里时，他总是东走西走，看别人作画，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至于陈晨，也并不是不认识，只是一直都不知道名字而已，我知道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他们在县一中里是令许多人羡慕嫉妒的一对。在湘山园那会，有一次走在凌婧和宋璐的后面，迎面而来的陈晨和他女朋友有说有笑的，我清楚的记得凌婧笑着侧过头望了他们几眼，那个时候还让我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之后的几天里，1118班的座位照例的移动了一次。我和杨菁移到了第一排，我的左侧便是王欣。王欣一下课后仍是古灵精怪的嘻哈打闹，一上课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文静的乖乖女，安安静静地记笔记，写作业。想了好久，我还是在便签上写下了：“L有男朋友了，是隔壁1119班那个追了她三年的男生吗？”然后递给了王欣。王欣看完不假思索的就写上了几个字，便递了回来。
上面写的是：眼光不会这么差。
我又写到：“我相信她有男朋友了，你能告诉我是谁吗？只是想知道。”这一次她难堪的沉默了好一会，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到：“这件事本身就没几个人知道，我答应了她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的。”
看完之后，我没有再写东西，看着历史老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讲着埃及穆罕默德改革，脑子里却空洞乏力。这个时候，王欣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过了很久我才打开，上面写着，“送你一句歌词：‘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把你送到更多幸福的地方去’有些努力是徒劳无用的，你还是放手吧！她也不想你这样。”看完王欣写的话，我握紧了那张纸条，身体又仿佛遭遇一场巨大的潮汐，心脏一阵生疼，鼻子也突然发酸，几乎又要哭了出来。旁边的杨菁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被我发现后，又若无其事的做起笔记来。
在那一年里，有一部改编自台湾作家九把刀的同名小说，风靡整个大陆的电影，就是那部《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让所有人唏嘘不已的是里面的一句台词：“女生，总是要比同龄的男生成熟。”而沈佳仪这个名字，似乎成为了每个男生心目“不可能”的女生的代名词。令我联想到这部电影的，除了电影中的沈佳仪与凌婧有许多的相似外，更让我想到的是之前对自己说的三个字母，那就是“VIJ”。在圣诞节前，我对伍应星说：这三个字母寓意着“唯爱婧”。伍应星听后笑了笑：“你还弄着花样啊，学许嵩的vae吧！”我认真地说着：“你说花样就算是花样吧，但我会努力这样去做。”他说：“你也让三个字母传遍大江南北吧，期待哦！”我笑了笑，“说实话，还真有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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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校园里偶尔也会碰见凌婧，但却不会再打招呼。即使相视而过，也会故作镇定的若无其事。而她的嘴角总是悄悄地上扬，却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有一天的课间下着小雨，她穿着修身的淡粉色的长毛衣，双手伸进毛衣上的荷包里，穿过移动的人潮步履匆匆的往教学楼走去。那一幕又让我想起下雪的那个晚上。抬头望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梢，看着呈弧形的抛起的雨线，雨线上面飘荡着几缕寂寥的天光，我再一次彷徨了起来。以后的以后，这个故事会以怎样的情节发展？是不是到这里就要写上一个句号，是不是我真的要强迫自己放下。放下曾经的勇气不再谈，放下纠结的情绪不再谈，会这样的去告诉自己：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仍然还要努力地去喜欢，却会成为一种放肆的爱。
自从换了座位以后，和韩妍妍的交流就更少了，她移位到了教室的中间。只看见吴彪总是想跟她套近乎，她却也配合着他跟他开各种玩笑。我回头望去总是会看见那两道笑的成月牙的眼睛。而每一个中午，因为韩妍妍和她的高三男朋友也会在校门口的小餐馆吃午饭，并且和我一样的，每天都很晚才去。所以时常和他们碰面，在没有其他人的陪衬下，看着那对甜蜜的小情侣，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把你送到更多幸福的地方去。”久而久之，心情总体上也逐渐地平复了下来，即使某些时候仍然会风起云涌，却不会像之前那样的频繁错乱。我开始读徐志摩和林徽因的诗，课间有一次和杨菁在讨论这两个人的故事时，隔得很远的一个女生突然暴跳如雷，大声喊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不许你这样说林徽因！徐志摩这个人就是个混蛋好不好！”我和杨菁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菁也收敛起了她刻意的冷漠，逐渐活跃了起来。有时候她可怜兮兮的说：“我之前也是这个班的好不好。这次再来的时候好多人都换了，才会那副样子的好不好，好多朋友都不再这个班了，一时间根本不习惯。”
因为杨菁寄宿在她的伯父家里，而那位伯父又是校外餐馆的老板，随着在1118班圈子的扩大，杨菁每天要带的早点更多了。她和凌婧一样背着一个紫色的大书包，另外诧异的是每一天早晨，那里面装的都不是书，而是一袋袋包子馒头炒面炒粉，还有烫皮。我故意跟她开玩笑，她竟然会做出各式各样抓狂的表情，张牙舞爪一阵之后又会立马平静下来。她很爱文学，一本本子上记满了好词佳句，又或者是自己的随笔感悟。觊觎那本本子很久，她却一直不肯给我看。偶尔偷偷地翻一下，却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作为团支书的程梦馨却一直保持着她特有的神秘，什么也不过问太多，话又很少，却又和旁边的同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每逢课间会跟同桌讲一讲最近在看的小说和电视连续剧，以及喜欢的歌星，而那些涉及校园八卦的大小事情，她会放下手中的作业仔细的听，却几乎从未看见她参与到讨论中来。在1118班这个女生占绝大多数的班集体里，八卦新闻的播放频率是隔壁两个文科班所不能及的。而在所有八卦新闻中，关于何谨和一个叫做赫闵敏的女生之间的小道新闻一时之间成为了风头浪尖。在所有人心目中，这位年级前三名甚至立志考清华的尖子生从来都应该也不会涉足这些懵懂的感情。涉足也就算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个女生竟然会是赫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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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何谨跟赫闵敏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早在湘山园的时候就有些风吹草动。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全校八卦新闻中位例头条。学校的一位领导竟然在一个理科班的课堂上说：“莫谈恋爱哈！谈恋爱害死人！文科班那边有个尖子生，不听老师劝现在越陷越深！你看咯，成绩眼看着就要下来了，我们老师做了许多工作都不见效……真是失望……”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个尖子生是谁。每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总是要感慨一下这些八卦新闻的力度。
何谨却显得满不在乎，对某些流言蜚语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一般。而那位女生也以讨论学习的名义继续和他来往。而在我看来，哪里是不在乎，是无话可说无言以对罢了。孤独总是与生俱来的，青春年少的年纪，有谁能够摆脱这场笼罩在所有年轻头上的梦魇。孤独有时候会是无助的心情，会是不被理解与尊重的感慨，会是被人捧得高高在上或是遗弃成另类的骨感现实。而嘲笑和讥讽加剧了这样的孤独，成为一道封锁的城墙。
班主任也不断地分别找何谨与赫闵敏谈话，有时候路过办公室门口时，也能够看见他和何谨犹如好朋友般的在交谈，而稍微留意了一下的话，他不友善的眼神就一扫而来，吓得人直打寒颤。
令我尴尬的是在一个中午，当我去逸夫楼七楼的画室放颜料时，一打开门之后就看见只有何谨和赫闵敏两个人在角落里有说有笑的。见有人突然进来，赫闵敏也没有害羞的意思，直接问道何谨：“许宁竟然也在学美术啊？他画得好不好啊？应该没有你画的好吧！”何谨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对何谨笑了笑，拿完颜料后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心里面暗暗说道：何谨啊何谨，你可真会找地方。走了好远，我回头又看了看七楼空无一人的走廊，画室里的说话声在走廊里还有些微微的回音。
而不远处的县城，笼罩在一片刺眼的白色天光中，近处的中心区，规划不统一的建筑或多或少显得有些良莠不齐，老旧的瓦房和新建的楼盘摩肩擦踵着，意味深长的诉说着什么。然而更远处由房地产公司新开发的居民区，建筑格调几乎全部一致，楼顶也都是淡淡的红色。看着这座城，许多思绪又从脑海中一掠而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仿佛走廊的尽头积蓄的是一场巨大的洪水，某一天就会突然地爆发，铺天盖地的淹没过来，淹没整座正在新陈代谢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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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学考的压力，也许是因为想要变得更加的优秀，好让自己在乎的人可以对自己刮目相看，我又下定决心要努力的学习。从一个早晨开始，原来在草稿纸上经常出现的小人画和小说构思变成了满满的公式定理，英语单词和各类的知识点，而充塞脑子的，全都是演算方法和做题思路。而杨菁不厌其烦的帮我写出我最讨厌的数学题演算步骤，我再一遍一遍地练习，一遍一遍地记忆。有时候，她会停下来惊讶的看着我写作业，悄悄地问道：“你这是玩哪样啊？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我开玩笑的对她说：“我要比她的男朋友更加的优秀！”杨菁愣了一会，然后有“哦哦”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虽然不太清楚，但我还是有些懂。”我说：“有兴趣的话以后再跟你讲这个故事。”她嘟起嘴：“我才不稀罕呢！”
偶尔从题海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就会拿起泰戈尔和徐志摩的诗集翻来翻去，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悄悄地向窗外望去，下意识的在过往的人群中去找一个人的身影。有很多次这样的时候看见凌婧从窗外匆匆地走过，但却从来没有看见她会往1118班的教室里望上一眼。除此之外，她仍会时不时的跑到教室里来找王欣。
每天晚上，回到那个幽暗的租房里，我仍然要看一会书，但临睡之前又总是会打开和凌婧的聊天界面，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偶尔几次斟字酌句的发了消息过去，却都没有回音。而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乎每一天晚上我都能够梦到凌婧，这对于我来说真是不小的惊喜。当我把这个有趣的现象告诉肖扬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哎呀！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样说你了！真是死性不改！”
在繁忙的学习之余，在QQ里我加到了县一中同年级的一个叫做穆露的女生。和她聊了好一阵，她倒是感叹了一句：“现在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好像所有人都被感情的事情困扰着。”我回复到：“呵呵，应该是春天的缘故。”我告诉她，有个人很喜欢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最近告诉他她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他放弃。穆露说道：“那个人应该放弃呀。要不然会让自己和她还有他都很难堪的。”她问我有没想过以后要考哪所大学，我想了想，告诉她：“学考后我就南下了。”她问道去哪里，我说去深圳。她又问：“去那里干什么？”我说：“看海。”她回复：“要注意安全，不要淹死了哈。”
也就是在那样看似平淡如水的日子中，我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而我在生日前夜却选择了去网吧通宵。生日那一天的凌晨，穆露发完：“生日快乐！”之后便说了句：“实在是熬不住了，许先生，晚安啦！”。那一天晚上，我在网吧写了一篇长长的日志，想要好好梳理自己的过去，好好的去构思自己的未来，但写完之后又骂自己真是废话连篇。第二天，给我发短信祝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爸，另外一个是我妈，两个人的信息内容和发送时间出奇的一致。看完短信后我闭着眼睛问着自己：“你该懂事了吗？”然后又强迫着自己回答：“那当然。”
臆想中的十八岁，天空应该很宁静，白色天光和暗色云层在头顶上交织出若隐若现的水墨图，冗长的时光痕迹又在里面来回地穿梭，夹杂着无数幻想中的人。我仿佛看到一座废弃的房子里一下子就长满了爬山虎，脱落的石灰块上面掠过青黑色的根茎，它们簇拥着朝窗外的那圈白日奔去。
我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凌婧，油然而生出一种血管拥塞的感觉。之后没多久，就把壁纸换成了自己的照片。我对着屏幕里的自己说“你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办会员，终于可以随意出入网吧了。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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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以前那样，肖扬的想法变的很快。之后的一个星期六晚上，他又来找我谈话了。
他对我说：“那个叫做易中天的人真的很厉害呀！还有那个韩寒，我看了他的杂文，他的社会评论可真是一针见血啊！”我笑了笑：“你不会是打算要写文章了吧。”他点燃一根烟，翘起二郎腿说：“要是有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就首先得保证自己不被世界改变对不对？”我说应该是这么一回事。他接着说：“要想保证自己不被世界改变，首先得要保证自己的思想不被改变对不对？”我又点了点头。他抖了抖烟灰，然后又说：“就是这样，我现在发现思想对于一个立志要改变世界的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个人的思想有多远，他才可以走多远。”
“那你是打算好好地去建立一套你自己的思想体系，还是要好好地宣传你现在已有的思想？”我问道。
他说：“我现在的思想还处于一个比较幼稚的阶段，我应该要写一写东西，要全面建立属于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你别看我贪玩，对于这个社会上的一些现实问题我还是看的很透的。我就觉得写作可以增强我的思想力。我应该像马克思那样把深刻的问题永无止境的思考下去。”我疑惑地望着他，问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说：“我写作文的时候就喜欢东拉西扯，然后发现有股快感，就好比把摩托车开到100码时的那种感觉，于是我发现写作很有意思。后来语文老师看了我的作文，说那篇作文写的好，写的很有内涵。”
自那天后，他花了几百块钱买了新的高级钢笔，还有高级墨水。他说，一上课他就开始思考教育制度，然后写下自己的所想，一下课他就开始思考社会诟病，然后晚上又加班加点把所思所想尽量地表达清楚一些。有时候不懂就上网查资料，或者翻阅名家书籍，最后却发现无论是网上还是书上的观点，都有悖于他的见解。我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弄不好你真的会成为第二个韩寒。你这人很有趣，也很聪明，要是坚持下去了弄不好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于是，那一段时间，和他谈论最多的不再是参军和学习，他总是把社会问题，体制问题，拉出来点拨一般，然后要我和他辩论。之后，我发现他思考的东西已经延伸到了新的高度。他开始思考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人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他要我谈谈自己的看法，我说我不知道，于是他开始找更多的人来探讨这个问题。月假的时候，他和赵晔一同去了我家。先是在谈论手机的好坏，过了不久就开始引申到政治哲学，赵晔只是以“哦？嗯。啊？哎！啥？哈！”这些词应付着肖扬。后来我借故出去了好一阵，当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肖扬一个人懒散的坐在扶手椅上，而赵晔却不见了。
我问赵晔哪里去了，肖扬掐灭手中的烟头，哈哈大笑起来：“被我问跑了。”当我再次见到赵晔的时候，赵晔一听到肖扬的名字就来火：“真是个神经病！你不理他他偏要跟你说，唧唧哇哇的说个不停，实在是受不了。那天差点就和他打起来了。”我听后，想到肖扬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问正在玩手机游戏的赵晔“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的情景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赵晔一脸严肃地说：“你笑什么笑！这种人要么有病，要么吃饱了没事做！还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还想问他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呢！”
肖扬除了继续他的思考之外，也继续和覃皖娴打情骂俏。有一天中午下着小雨，肖扬把我拽了出来陪他去吃中饭。还没点菜，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叫覃皖娴过来送鞋子，理由是：“我的鞋子刚不小心踩到水洼里，湿了。”于是，十几分钟后覃皖娴撑着雨伞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把手里提的袋子往肖扬胸前用力一扔，然后又关切地问道：“忘记帮你带袜子了，要不要现在给你买去？”肖扬一脸怪笑的回答道：“你的脱下来，我穿你的。”“你……”覃皖娴举起巴掌，但又没打过去，接了句：“不要脸！”
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对小情侣，把肖扬放在桌子上的打手机玩来玩去，心底突然就生出一种旁观者特有的孤独。我想起在逸夫楼七楼的一次场景，覃皖娴所在的舞蹈班刚好路过画室门口，我和一群人提着脏兮兮的颜料桶和调色盘正好要去洗刷。她对我招了招手说“看起来好难洗的样子。”我说：“呵，对啊，都几天没洗了。”覃皖娴想了想，说“我正要去上厕所，要不我帮你洗一下看看？”我说“这么好啊。”于是，她拿过我手中的颜料桶和调色盘，径直地往女洗手间走去。我则在外面等。过了一会儿覃皖娴皱着眉头出来，说：“以后不要偷懒，画笔和盘子什么的要当天洗，这盘子里的颜料都干了！搓都搓不掉！”我连忙说谢谢，她微笑着又摆了摆手，和同伴走开了。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肖扬继续和覃皖娴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又说要去逛超市，而我则想要直接回学校。
在校门口，覃皖娴硬是要我等一等，然后抢着去买奶茶，趁覃皖娴不再旁边，我小声地对他说：“好好珍惜这个替你送鞋子的人。她是个好女生，真羡慕你俩。”肖扬听后也正儿八经的回答道：“我都决定了要娶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