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个费戳了戳邵静的脑门,你能不能不管这事了,既然报了案,肯定会有人去处理。不见得是我,我处理反而不好。你也别瞎想了,好好睡觉。
邵静一瞪眼,我不瞎想案子怎么破呀?
马个费说,你睡觉吧,都凌晨三点了。
马个费背过身,把床头灯关上。邵静悻悻地说,听着,你关灯睡我也要说,我一定弄个水落石出,我不比你差。
夜静下来的时候,树叶子就会动,让人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邵静突然咯咯笑着,笑得鼻涕都出来了。马个费问,你笑什么,神经了?
邵静说,我觉得我很有分析能力,我是不干你的活儿,我要干了就没你的事了。
邵静的伤还没好利落,又急匆匆地跑去海南。马个费不理解,说,你吃了姜祖德什么药了?给他这么卖命。再说,案子还没破,你不得等等结果吗?
邵静戳着马个费的鼻子狠狠地说,我早知道案子破了,你不告诉我。
马个费尴尬地笑了笑。案子如邵静所说,确实已经破了,就是一伙流窜作案的团伙干的,专门到机场等着好车。盯上了邵静坐的宝马,于是一直跟踪,伺机作案。好不容易等到司机下道去超市买东西,这几个人就穿上公安制服,按住了邵静。他们上车要的就是高级音响,一倒卖就是两三千元。
这个案子破得那么快,就因为马个费的一句话。马个费问刑侦大队的任队长,你怎么破案?
任队长说,我知道这事牵扯了你爱人,但你别管,你要是管了就麻烦了。
马个费问,怎么就麻烦了呢?任队长说,很简单,我们刑侦大队就成了笑柄,破案都得靠你们预审科。
马个费说,我等你一天,你没有结果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一天过去了,任队长带着大家查那辆白色小型厢式货车。结果,有四十多辆在那个时间上过机场公路。后来马个费告诉任队长,你查车干什么?你查查前科里都有谁爱穿着公安服装去作案,查到了就有了这个案子的结果。
两个小时后,在附近的一个县城,任队查到了这伙人。马个费没有告诉邵静这个案底,他怕挫伤了邵静分析案情的积极性。可姜祖德告诉了邵静,说那些图纸已经被这帮人扔到垃圾箱里,被好心的居民捡到送过来了。姜祖德说,给这个居民两千块钱,算是奖励了。
邵静是闲不住的人,案子破了,她要像候鸟一般飞走。她临走前按照老规矩叮嘱了李邛,李邛说,你给我什么好处,我这么给你盯梢?
邵静狠狠心,给了李邛一套香奈儿,说,这可是我托人从法国买的。
李邛微微一笑,其实我很喜欢监视马个费,那肌肉很男人,我特别想看他洗澡,可惜你家的卫生间窗户靠里……
邵静愤愤喊着,你别过分!
李邛拎着香奈儿摇曳地走了,邵静气得冲着她后背吼着,我真是瞎眼了!
16装傻
王经理在拘留所里沉闷了一天,吃饭时也仅是嚼了半口馒头,抿了抿西红柿汤。旁边一位看着低调的人小声告诉他,进到这个地方,谁不吃饭谁是傻蛋,谁总想着后悔,谁就不配是男人。王经理没搭理他,望着门上那个探视孔继续发呆。
他想不出来,究竟是谁告发的他。挪用这笔钱是为了给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急用,朋友答应半年后一定还,并敲定了六万五千元的酬金。王经理干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来没有失过手。唯一的知情人是会计,借的人又都是朋友,而且是单线联系,不留任何手迹。王经理被带出家门时,会计还在睡梦里,因为在公安局来之前的两分钟,王经理还曾给会计拨通电话,告诉他,朋友的钱定于第二天中午还回来,让他赶快入账。当时,会计还开玩笑地说,你这位朋友怎么提前还钱了。
天黑了,号里大部分人都很安静,只有少数人没话找话聊天,看得出都是常出常进的主儿,权把这儿当成了旅店。突然,一个人在王经理的脑海中鲜活地蹦出来,那就是副经理小张。小张是他一手提拔的,从业务部主任当上副经理,刚三十多岁,清华理科毕业,在工作上很有些招数。
王经理刚想到小张,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小张绝不是会告密的那种人,他为人耿直,对王经理又唯命是从。他生来怯弱,在众人面前一向紧张,说话结结巴巴。
王经理躺直了,在商场上是有道义的,可以斗手段,但不能忘恩负义。王经理想不透小张为什么要出如此狠招,即使他判刑,经理的位子也根本轮不到小张头上。在总公司,想坐这个位置的人足有两巴掌。不是小张,那会是谁下的毒手呢?王经理做事滴水不漏,他连嘉樱都没透露半句。更不可能是会计,他现在也许也被关在哪间号里,也和自己一样苦思冥想呢!
夜深了,有人被带进拘留所,在走廊里大喊大叫的,惊醒了不少人。旁边人说,你肯定是个经理或者老板,是因为经济案件进来的吧?你小子是雏儿,做事谨慎得要命,不会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这回吃官司,准是有人告密,你始终在想是谁检举的你,我说得对不对?
王经理打了个冷战,一种被人凿透了心思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侧脸瞅了瞅,那人的眼睛像猫眼一样放着阴冷的光芒。
那人来了兴致,说,告你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恨你的,一种是爱你的。我这回翻船,就是我弟弟举报的。其实,我给他的钱不少了,可他还不满足。
王经理禁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你弟弟举报的呢?
那人说,他曾经到我家死活磨着要我那块浪琴手表,我不给,他二话不说就走,临走时,我瞧出他眼里的凶相。我老婆还埋怨我,说你给他不就完了吗。我说,他要完金表就该要和你上床了。我对我老婆说,你知道有个寓言,叫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吗。我后悔,当初不该带他一起做买卖,他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王经理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在这地方随便说什么,都可能成为别人举报你的证据,这样能为别人减刑。那人见王经理不说话,又说,审问你的时候,你别装老练,你就故意装傻。人家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记住了要一句真话也没有,假话说得也要跟真话一样。
王经理请教,怎么才能做到呢?
那人笑了,这假话就是没人证明你,他们查不出来,你说的时间地点都对,就是事不对。
王经理客气地表示谢谢,那人冷冷地说,我跟刚进来的人都这么告诫,不是我多好,是我想说话,不说话我怕在这里憋死。
天快亮了,那人又把王经理摇醒,说,如果是一个高个、秀眉秀眼的男人审你,你就死定了。
马个费开车急忙赶到嘉樱住的高层底下,小华迎了过来,上身穿着件T恤,下边穿着制服的裤子。马个费对她说,你这身衣服不伦不类,让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我在预审的时候从来都不穿制服,穿的都是普通衣服,这样才能让对方产生松懈感,你觉得快要击破的时候再着装。
小华沮丧地说,一个男人骑摩托车来,在嘉樱家只待了几分钟。大头盔罩着他的脸,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眼睛,也模模糊糊的。我问过开电梯的,她说是嘉樱送那个男人出来的,看样子很熟悉。据开电梯的人讲,那个男人拎着个皮包,沉甸甸的,我怀疑是钱。
马个费说,那个开电梯的女人说话很夸张,她的话也不可全信。
小华说,有没有必要提审嘉樱,打开突破口?
马个费摇摇头,再等等,这么快就提审,欲速则不达。
小华说,起码能有个线索,这么等下去会耽误时机的。
马个费笑笑,不会这么等,现在有人着急沉不住气。
马个费突然蹲到地上,小华问,你的胃病又犯了吧?
马个费点点头。小华也蹲下,马个费摆摆手说,我没事儿,顶一会儿就过去了。
小华叹了口气道,你一准没吃晚饭,来我家,我给你做碗鸡蛋汤面吧。你不是夸我的手艺不错吗?
说着小华站起来,用手拉马个费。马个费倔强地推开小华。小华默默离去,臀部一扭一扭的煞是好看。
马个费预审男人的时候总爱让小华陪着,有时候干脆就让小华审,他在旁边不说话。小华预审总爱刨根问底,对方不耐烦,马个费就能找到破绽。再有小华在旁边,能让对方有所疏忽,因为所有的男人看见有漂亮女人在场,都会有兴奋和麻痹感。
小华很反感马个费这一手,自己又不是花瓶,摆那儿就傻站着。马个费说,你就是花瓶,花瓶摆那儿就有摆那儿的道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地方都爱摆花瓶呢?
小华走了,马个费想再次和嘉樱见一面,他觉得应该趁热打铁。刚才来的男人能奋不顾身地见嘉樱,肯定是有重要的情况告诉嘉樱,而这情况或许就是案子的症结。
他给任队拨了个电话,把想和嘉樱见面的事情作了个汇报,他隐瞒了自己和嘉樱谈过一次的事实。
任队问,你怎么见面?是在她家里,还是约定在哪?
马个费说,在她家方便。
任队紧张地说,你别瞎整,听说那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在社会上跟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甚至跟姜祖德有一腿。
马个费一惊,脑子迅速盘转着,这个消息对他很重要,因为姜祖德在他的脑储存里已经放到很靠前的位置。任队继续说,她要是抓住你什么,你小子就完蛋了,要不你就带去个什么人,有人在旁边能证明你什么也好啊。
马个费说,我自己去吧。
任队发火了,你是给我帮忙的,也是公安老手了,怎么能犯这个错误?人家一嚷,说你小子耍流氓了或者栽赃了,都没人证明你清白。这样吧,让小华去,她是女的,你抵挡不了,小华能替你上。
马个费说,你不相信我的预审能力?
任队说,我相信你有屁用,咱们现在办案子难啊,人家什么都懂,法条都背得滚瓜烂熟,要想抓你的漏洞,一抓一个准。
马个费不服气地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让什么人在我眼皮底下溜掉过?任队那边也提高了嗓门,这边王经理没吐一个字,会计又出人预料地溜了,正在到处通缉,到现在这个案子一点眉目也没有。
马个费说,我回头再提审王经理,现在我先拿下他老婆。
任队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怀疑嘉樱也是参与者,小华跟我汇报了,今晚这个男人肯定是把钱取走了准备销赃的。你去可以透透口风,说王经理这边把一切都说了,看看她怎么表示。另外,无论如何,不能再把她惊吓跑喽!
马个费沉了沉,道,我看嘉樱未必知道王经理的事儿。
任队恼了,你和她没打过交道,怎么能下这个论断?跟你说,别看你预审那么牛,你小子也有走眼的时候。
电梯门开了,马个费一人走进里面。老女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我已经下班了,自己走上去吧。马个费梗着脖子,问,才几点就下班,开电梯的哪有下班的?
老女人双手叉腰道,我说下班就下班。
马个费只得撩腿走,上到二层楼时,听见老女人嘟囔着,不正经的东西,男人没一个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