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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艳鬼

深秋,寒意袭人。

凉风嗖嗖,街头巷角,香烛遍地,纸钱余灰漫天飞舞。几只流浪狗,啃咬着祭品。

家家户户门庭紧闭,闹市反常的缄默无声。

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悲鸣回音,凄惨,幽怨,哀嚎……

今夜正是七月十五。

一袭白裙,不受黑夜濡染,轻盈曼妙,衣袂飘飘。原来是个女人。

“小姐!”

身后有人唤她,低沉富有磁性。

马路空旷,环顾四下无人,不由心生恐惧。

她回头——

对方是一个短寸头型男,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魁梧。

“有事?”

“都这个点了,你还不回家?世道不太平,外头怪危险的。”他好意提醒。

我回不回家,与他何干,这年头人吃饱了尽爱管闲事。

“我没有家。”她可怜兮兮道。

“没有家?”男人一脸疑惑。

“我不是本地人,身上带的钱也快花完了,所以……”

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先去我那里住,其他的明天再说。”

“为什么?”

“啊?”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乐意。”

那一夜,她因缘际会结识了这个叫周鸿的男人。

她以为他另有所图,后来发现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周鸿是家金融公司的老板,生活很有品味,不仅帮她安顿住处、安排工作,还经常带她去日韩购物,买奢侈品。他不觉得两人存在包养关系,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她是自己的女人。一见钟情,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每逢假期,她成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有时周鸿出差,晚上偶尔一个人去酒吧。

纯粹地喝酒。

有人搭讪,她会主动说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喝酒可以。

她知道周鸿待她很好,她不能背叛他。

周鸿出差越频繁,她去酒吧的频率也跟着提高。

怕男人多心,她出门之前总用座机先给周鸿打电话,然后把家里电话转移到手机。

她去酒吧,确实是无聊发闷,得一消遣罢了。

只是王朗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王朗属于一眼便能在人群中被认出的典型高富帅。

他幽默风趣,又有些老实,简直异性杀手。

经不住撩拨,她不自觉地与他聊了起来。

那晚,她第一次喝醉,王朗领她去了住的酒店。

她记不起是怎么与他发生的关系。她不想了解王朗的情况,甚至不想再遇见他。

次日,她离开酒店打车回家的路上,收到一条短信:

“不好意思,昨晚你睡的时候我偷存了你的号码,没有告诉你,你会原谅我吗?”

“哦,没什么。”她有点无奈。

“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没再回复他了。

不过****别担心,不会再见到他了。她安慰自己。

此后几日,她再也没去酒吧。

缘分是个神奇的东西,良缘也好,孽缘也罢,老天爷没准结束,谁也终结不了。

周鸿出差回来,带她去酒吧和朋友喝酒,又到了那个酒吧。“冤家路窄”,她郁闷又碰到了王朗,他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打招呼,只是点了下头。

趁周鸿去洗手间,王朗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杯酒。

“又来这里了?”她问。

“来找你的。”他说。

“呵呵,我不是卖的。”她有些不悦。

“我知道。”他一脸得意。

“我明天要回杭州了。”他像是不舍。

“哦。”

“你能送送我吗?”他面带恳求。

“对不起。”我抱歉道。

“好吧,我知道了。”

“那个,可以加你微信吗?”

“扫吧。”我打开二维码界面,将手机递给他。

王朗知道我有男朋友,所以他从来不提周鸿。

王朗走后,我的世界又回到最初的安宁。

好景不长,有段时间周鸿的公司涉嫌破坏金融秩序,银行资金被冻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也刚好失业。这虽影响不到正常生活,但她习惯了奢侈消费,不免心生惆怅。

她不想为周鸿再添心理负担,唯有在微信上与王朗倾诉。

王朗知道她没了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问她要不要找份工作,想不想帮周鸿。

他要帮她,她心动了。

她不想在周鸿困难的时候离开他,她知道,他真的很爱自己,疼自己,关心自己。

而这些,恰恰都是她求之不得的温暖。

犹豫了许久,她终究还是选择留下。

周鸿生日那天,她用王朗给的钱为他买了一块欧米茄007旋风款商务表,她天真的以为周鸿不会发现,可他毕竟是成功人士,再加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压根不会存钱。

他说当初相留,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如今,她有了更好的归宿,他是时候放手了。

他抱着她哭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当晚,他们疯狂***相拥到天明。

爱一个人,是付出,是放手。

三伏天,她带着不舍、愧疚与无奈离开了周鸿,背一个包,登上去杭州的飞机。

再见王朗,他还是那么年轻、帅气,深沉的外表,憨厚的内心,让她渐渐淡忘了对周鸿的爱。

她住在王朗的私人别墅里,每天无所事事,白天打游戏,下午去游泳,晚上仍去酒吧。

王朗并没有安排她去公司上班,为了不使她感到无聊,日日变着花样逗她开心、让她解闷。周末,他带着她开车与朋友到处去吃喝玩乐,她始终无聊的跟着,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日子一久,她开始想念周鸿。他公司危机解除了吗?资金解冻了没。

而对于王朗,她越发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笑容真诚。

某天晚上,王朗对她讲了很多心里话,之前他从来没这样对她表白过,她并没有因此被感动。

后来王朗为了让她更合理的跟他走在一起,下人事令聘她做了自己的助理。之后,他与她双双出入公司,愉悦不已。可惜,她慢慢的开始厌倦这种生活。

“明天是中远节。”

“嗯?”

“陪我一起去祭奠先人好吗?”

“不去。”

“乖。”

“……”

王朗载她驰行至一处幽静的山庄,下车边走边说:

“这是我爷爷的故居。”

“不是说要去祭奠先人吗?”

“是啊,先人墓地在山庄后面的竹林里。”

祖父王胜之墓

叔公王负之墓

“祖父,叔公,朗儿来看你们了。”王朗恭敬地鞠躬道。

王…负…。她面色惨淡。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都怪我。”

“没…没事。”

王朗见她身子不适,匆匆祭奠,扶她坐回车里。他又对山庄佣人吩咐了几句,开车驶离。

晚上,她没有食欲。他也早早忙完公事,去房间陪她。

“你爱我吗?”她突然很认真地问他。

“爱啊。”他笑道。

“有多爱。”她继续问,“愿意为我去死吗?”

王朗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随口道:

“当然!”

她把眼睛一瞪,闪电般伸出一只手掐住王朗的脖子,力道之大,非人所能及。

“咳咳…”王朗拼命地挣脱,怎么也无济于事。

“你…你。”王朗一脸惊讶,“为…为什么,咳…”

“怪就怪你不该是王负的子孙!”

“你…你是…”王朗顿时毛骨悚然。

“没错。”她使劲掐,欲捏断其颈。

“怜儿,放了他吧。”

“是你?”她震惊,“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我便已知晓你的身份。”

“那你为何收留我,你不怕…”

“我乐意。”一如既往地温柔。

“哈哈,周鸿,你别妄想了,无论是为我母亲还是为我自己,他都必须死!”

“如果注定要死一个,我愿意为你而死。”

一滴不明液体涌出眼眶,流经面颊,滴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趁我怒前快滚,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怜儿,看着我,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走,好不好?”

“我……”

“孽障,受死吧。”

一名道人撞门而入,抛出法器击中了她。

王朗从魔掌中脱离,却因缺氧昏了过去。

“不,道长你答应过我的,绝不能伤害她。”

“周先生,人鬼殊途,切不可生恻隐之心酿大祸啊。”

“不,她本性不坏,请道长放过她吧,求你了。”

“鬼就是鬼,哪有好坏之分,孽障看我收了你…”

“额,你…”

周鸿朝老者背后猛打一棍,敲晕了他。

“怜儿…”周鸿抱起她。

“周…鸿。”

“对不起。”

“我…不怪你。”

“对不起。”周鸿泪如泉涌。

“兴许上苍对我已经够怜悯了,让我能在魂飞魄散前遇着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该死,怜儿,原谅我,不要离开我,求你…”

“不,我从没有怪过你,方才如此对你只是不愿让你见到我恶毒的一面。”

“不,你一点也不恶毒,就算有,我也爱,我爱你的全部,好的坏的我都爱。”

“哈哈…咳咳…你真傻。”

“是,我傻,我傻在不该放你走。”

“怜儿…”

“周…鸿,能再为我唱一首歌吗?”

“好。”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啊......啊......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若有来生,我嫁你。”她幻化成了星点逐渐消失。

“怜儿…怜儿…怜儿…”周鸿的心死了。

三界六道,各有其业因。

凡人皆逃不过七情六欲,永堕沉沦。

而我,一个连妖都不如的鬼,偏偏动了情,真是可笑至极。

再见,我的爱。

来世,做人?还是……

答案在随风飘荡……

飘在茫茫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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