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玦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将羹汤送到云舒嘴唇边,神情十分专注地看着他,“云舒,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
听到她的话,云舒缓缓支起身子,突然紧握住她的手,笑道:“笨丫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无需言谢。”
他继续笑着补充道:“若是想感谢我,不如你跟着我回妖界吧,做我的妖后。”
“妖后?”安紫玦怔怔地看着他,手中勺子里的羹汤有些颤抖,神情恍惚。
她这样的反应让他笑意更浓,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紫玦,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保护你。你可愿嫁给我?”
嫁给他?她心里像是有许多头小鹿在扑通扑通乱撞一样,他竟然向她表白了!但是她心里想着的却是整个六界的安危,释放魔尊已经给天下遭成了威胁,而那个一手遭成祸害的她岂能为了儿女情长抛下自己的责任?再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或者说她根本不能理解”喜欢”是何物。
她仰着脸,看着他,小脸涨得通红:“不不,云舒我不能嫁给你,更不能跟你回妖界,你是知道的,我还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她还是拒绝跟他一起走,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话,云舒垂了眼,仍是笑着抚着她的柔发:“笨丫头,为什么不愿嫁给我?是不喜欢我吗?”
“这……”安紫玦顿了顿,笑意浅浅的,眉梢微动,“云舒,你是好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嘿嘿。”
云舒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他弯下头将嘴唇凑到她手中的勺子边,微抿了一口,意犹未尽道:“存于六界千年,还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羹汤。”
安紫玦一边喂着他喝汤,一边偷偷地咽着口水……
暮长卿端着羹汤来到厢房时,流光已经醒来,面无表情。见着有人进来,流光瞟见进来的是一袭粉衣人于是便问道:“姑娘,请问这里是哪?”
什么?他竟然叫他姑娘!
“噗嗤……”暮长卿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他故装镇定,媚声道:“当然是我家啊。前一阵子,你从天上掉下来,受了伤,是我救了你,并且将你安置在我家里。”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流光将头缓缓抬起,这位粉衣人,长得好生妩媚动人,皮肤白皙,身姿翩然,曼妙如仙。看到暮长卿的面容后,他的神情略显敏感,轻声问道:“你身上怎么有妖气?”突然站起身来道:“莫非你是妖!”
暮长卿的表情有些怪异,却没太大反应,看着他道:“笑话!妖会救道士么?公子,你这样冤枉人家,人家可是会生气的啦。”
流光看着他,想了想:“可能是在下多疑了,恕在下冒犯了。”
“紫玦…”流光突然想起什么,着急地问道:“你可有见到过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
暮长卿微微一笑,道:“你说包子啊!她也在我这里。”
“包子?”流光愕然,难不成她们俩认识?
暮长卿端着羹汤走了上去,狡黠一笑:“公子,你才刚醒来,身子尚且虚弱,来,喝碗莲花杏仁羹补补吧!”
随着他的靠近,流光便感觉四周的妖气越来越浓,他紧蹙眉头凝视着暮长卿,这位粉衣“女子”长得很美,身段也美,婀娜多姿,皮肤白皙,又黑又大的眼睛深邃,眉若远黛。这样的美人身上有妖气不是说不过去,妖善于变化莫测,喜欢用幻化出来的皮囊蛊惑凡人心智。流光便开始对这位美人起戒备之心。
暮长卿把碗递到流光面前说道:“公子,趁热喝吧。”
流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动作突然,一个用青铜制成的盘子蓦地出现在他手心里,盘子中央的指针猛地一转,直直指着暮长卿,指针不停散发出强烈地红色刺眼光芒,流光微微扬了嘴唇:“引妖盘所指之物乃是你,妖孽还有什么狡辩?”
说完他毫无客气地推翻暮长卿送过来的羹汤,一把拿过床边的佩剑。使劲全身的力量将剑朝暮长卿刺了过去,由于身受重伤,尚未痊愈的原因,浑身一软,便整个人都滩了下去。
暮长卿微愣了一下,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片刻错愕后,他的反应也不慢,粉色衣袖一挥,飞过来剑迅速被打落在地,他笑着摇摇头道:“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可我却从未忘记过你!”说着他的表情开始有些狰狞,眼眸红得像似在滴血,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该死的道士,今日我要为若离报仇!”
“若离乃何人?”流光有些不解地问道。
“呵……还记得当初被你用剑逼着自毁内丹的花妖吗?”暮长卿咬紧牙齿。
流光脸色一沉,突然想起了那段过往,“原来你就是那只百花妖,怪不得会觉得你这么眼熟。”
“你杀死的为什么是若离?而不是我!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不是妖!我才是妖,当初死在你剑下的应该是我,为什么却偏偏是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却要做你剑下的亡灵,你告诉我,她哪里错了?”暮长卿情绪十分激动,抽抽噎噎地说道:“你们人间不是有四个字'杀人偿命'吗?今日我定要用你当初杀死若离的这把剑亲自为她报仇雪恨!受死吧!”说罢,暮长卿拾起地上那把蓝色佩剑准备刺向床榻上虚弱不堪的流光。
“长卿哥哥……”安紫玦突然破门而入,连忙制止住,“哥哥,快住手!不要伤害我师父!”
暮长卿扭头看向她,温声道:“包子,别过来,我跟他之间的事该做个了断了,包子快点离开这里,哥哥怕一会误伤到包子。”
长卿哥哥为什么要杀师父?难道他们认识并且有什么恩怨吗?安紫玦一阵疑惑,唯唯诺诺,“长卿哥哥,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要这样好吗?”
“商量?我跟他之前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是他杀了我妹妹,难道还要我坐下来好好跟他协商吗?”暮长卿一阵苦笑道。
“怎么回事啊?”安紫玦一头雾水,难道是师父滥杀无辜?
“长卿哥哥,不要杀我师父。他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也许是你误会他了,把剑放下好不好?”安紫玦道。
暮长卿看着她冷笑道:“包子你不知道真相,不要再替他求情了,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不要啊!长卿哥哥!”安紫玦飞快地跑过去,一把夺下了暮长卿手中的佩剑,随便扔在地上,屈膝跪在他脚下,哭道:“求求长卿哥哥不要杀我师父,我不想失去师父……”
暮长卿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心里一颤,那一幕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里,“我犹记得,那天,若离也是这样跪在他脚下求饶,她也是这样哭着对他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哥哥,我不想失去哥哥……”他指着地上的蓝色佩剑说道:“可是他却没有因此而放过我,而我却眼睁睁看着他用这把剑插进若离的身体里,那时她流了好多血,我趁乱将她带走,偷了七凌玄医的仙灵草给她服下,可是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那长卿哥哥你用这把剑杀了我吧,只要不要伤害我师父就行了。”安紫玦捡起地上的剑递到暮长卿手里,满脸泪水。
“我怎会忍心杀了包子?”暮长卿心疼地看着她,将手里的剑一扔,扔到了流光身旁,他伸出白皙的长指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他每每看到包子都会想起若离,想起她的笑,她吃东西的样子,她傻傻的样子……可是现在却物是人非,若离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暮长卿蹲下身子一把将安紫玦搂在怀里,“包子,不要动!让哥哥好好抱抱。以前我就是这样抱着若离的,她很乖,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一样,静静地被我抱住。”
安紫玦听到他的话后就没有挣扎了,她安静地把脸伏在他的肩头,沉寂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温柔缱绻。
床榻上躺着的流光伸手拿过不远处的长剑后,紧紧捏住,猛地一翻,将身体翻下床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安紫玦突然被一只无形地大手开,一把寒光潋滟的长剑像一只极速飞行的鸟儿,霎那间像疾风一样刺穿暮长卿的心脏,一击命中,还没反应过来就遭人暗算了。
暮长卿猛地吐了一地的血,长剑便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几乎还能听到心脏破裂的声音,他皱着眉头粘满鲜血的手指流光怒道:“你……卑鄙!我暮长卿诅咒你不得好死!”
“长卿哥哥!长卿哥哥……”安紫玦怔了片刻,立刻跑到暮长卿身边扶住他,哭喊道:“长卿哥哥,不要死,你不会有事……”
暮长卿那只粘满鲜血的手抚上安紫玦的脸蛋,笑道:“包子,对不起以后不能给你做包子了……不过…不过有来生哥哥一定会做好多包子给你还有若离……”
“长卿哥哥,你不要走,我不要来世再吃你做的包子……我等不到来世……”她哭得稀里哗啦,紧紧抱住他,眼睛都哭得红肿,突然抬头看着流光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道是道,妖是妖,自古妖道不两立,身为道士的人就应该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需要为师告诉你吗?”流光擦拭着手里佩剑上的血,漫不经心道。
“好一个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突然间门口出现一袭白衣翩翩的人,云舒走了进来,盯着流光,神色里满是嘲讽:“你以为斩妖除魔就是替天行道了吗?依本君看来,杀光像你这样的臭道士才可谓算得上是替天行道!成天口口声声说斩妖除魔,根本就是你这臭道士心里有妖魔!自己心术不正,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滥杀无辜,敢问六界之间还有哪种生灵比你更凶残?”
“云舒,你来得正好,赶快想想办法救救长卿哥哥吧。”安紫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满心期望云舒一定能有办法救活暮长卿。
云舒往暮长卿身上看了一眼,摇摇头叹道:“笨丫头,他这次真的没救了。”
“包子,不用救我了,我终于可以去找若离了……包子记得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暮长卿用最后一口气说完一句话后,失去妖力后的他,身体一点一点被风化了,直到消失在空气中后一片片粉红色的花瓣盘旋在半空中,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