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芒罗敲了贝亚德的房门。
他从里面答应了一声,当她打开门时,他站在床边,一条厚毛巾缠在腰上,头发和身体还是湿的。她一时间呆住了,然后意识到她正在盯着看,不由得羞红了脸。随着年龄增长,他的体质更加强壮——要么就是因为她是第一次带着全新的感觉来打量他的身体。他现在多大——37岁,还是38岁?“我还需要往美国打个电话。”她说。
“你等我1分钟,”他说,“我会跟你一起上去。奥古斯汀在操舵室,我会接替他,直到你打完电话为止。”他拍拍床,邀请她坐下来,并返回到浴室。当他回来时,他穿上了衣服,然后坐在她的旁边。
“有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他说。
她点点头。微笑。
“假如我要你回来,你会答应吗?”
“假如你知道,我已经为自己建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她说,“你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我不知道。”
她伸出一只手掌,抚摩他那张刮得很干净的脸。“如果我让你跟着我,成为我的生活的一部分怎么样?”这是一种反问,其用意是挑战而非邀请,但是他没有理会它的潜在含义,而是抓起她的手掌并亲吻它。
“如果我能够那样做,我愿意每天陪着你,每时每刻都成为你的生活的一部分,”他说,“但对我来说,外面没有我的位置,埃萨。我早就知道这一点。”
他俯身亲吻她的前额,然后站起来。她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跟着他去了操舵室,并在那里给罗根打了电话。
当听到她说“喂”时,罗根显得如释重负。“听到你的声音真叫人高兴,”他说,“这说明你还活着,还是安全的。”
“你不用太担心,”她说,“我是有人保护的。”她瞥了一眼背对着她的贝亚德。
“你有购货清单吗?”他问。
“事实上,没有。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可能不会需要它——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简单。但是你哪儿也不要去,我会在几天内确认。”
“迈克尔,先别挂电话——我昨晚接到了迈尔斯·布拉德福的电话。我认为你需要和他谈谈。”
“再说一遍?”
罗根深吸了一口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令人费解。我就是觉得,你该给他打个电话。”
“我想,这意味着他知道我还活着,对吗?”
“他是从我这里知道的。他此前只是在推测。他显然想和凯特谈谈,但她却不给他时间。”
“好吧,把号码给我。”她一边听他说,一边把号码记下来,“谢谢你,罗根,我会跟你联系的。”
她盯着那张纸,然后拨打了电话。当布拉德福拿起话筒时,她说,“我是迈克尔。听说你想要找到我。”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布拉德福的声音:“你还好吗?”
“我很好。”接着又说,“这个电话每分钟要花掉我五块钱。要长话短说,拣有用的说,不要浪费时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关于我的尸体被冲到岸上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昨晚和罗根通话之前,”他说,“我只是相信你还活着,不能确定,也不能知道实情。现在我证实了,也听见了你的声音,这对我是一种解脱。”他的语气充满了真挚的诚意,“我一直试图联系凯特·布里登,”他说,“她不接我的电话。”
“我都听说了。”
“听我说,迈克尔,有几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首先,说你已经淹死了,尸体被冲上岸,这是美国大使馆告诉我的。另外,当地官员从未拿出发现尸体的有效证明,当我一再要求他们出示证据时,我就被告知,我在那个国家的居留时间已经到期,并且被一直护送到登上下一趟航班为止。我从一开始对你的失踪就持保留态度:我知道我被下了药,我以为是你做的。当我到你的房间去质问你时,我才发现你好像出事了。我找遍了那个酒店和周围地区,还和几个酒店工作人员干了一架,后来被一个警官带走了。他对我的盘问几乎要让我发疯了,他对于你是否已经离开,也不能够给出直接的回答。
“这个情况我和理查德谈过不止一次,分析了埃米莉在赤道几内亚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就像你对我说过的那样。他听我讲述了死亡证明书这件事,他不认为有什么蹊跷的。他说他已经很累了,这个案子对于他来说可以了结了。”
芒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有一个目击证人,他三年前在赤道几内亚内陆看见埃米莉还活着。”
沉默。
“你在听吗?”她问。
“是的。”他的嗓音有些发紧,“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话,以及这意味着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几天前和凯特谈过了。她告诉我说,伯班克要把这个任务了结。我的合同规定我用一年时间去找埃米莉,如果他取消合同的话,我肯定会拿到一大笔钱,我当然会很高兴拿到那笔钱。但是我不会离开。有人想要杀我,迈尔斯,而且你也知道,这是因为我寻找埃米莉的缘故。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也不是我们两个人,不过我会查出来的。我准备去巴塔,不管有没有伯班克的支持,我会坚持到底,直到我找到她或者找到杀我的人为止,这两件事我必须完成其一,至于哪个在先都无所谓。”
“我想和你一起去。”他说。
芒罗笑了起来,这是刺耳的笑,充满挖苦和绝情的意味,“你在头一回就没帮上我什么忙。我想不出第二次我有什么理由需要你。”
“你不明白是吗?”他的声音提高了,“埃米莉就像是我的一个侄女。我接手理查德的任务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她爹。你压根儿就不在乎她。你干这件事就是为了钱,现在又是为了复仇。我想参与这件事,是因为我关心她。”
“别费心了,迈尔斯,”她说,“我不需要一个累赘,我所需要的帮助一样也不缺。”还没等对方回答,她就把电话挂上了。
她从那台传真机上扯下一张纸,画了一个图表,一些四周被大而醒目的圆圈所包围的基本信息的轮廓。在与这些事实没有建立关联的中央位置,她加上了一句话:到了早晨,美国大使馆就知道她死了。很可能在她被带到那艘船上之前,他们就已经得到了她的死讯。她坐在那里,盯着前面的那张纸,想要得到其中的答案。
一无所获。她需要更多的拼图组件。
贝亚德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才使她回到现实中。“我们可以把它带到我的房间,”他说,“在那儿把细节再回顾一下。”她点点头,把那张纸折叠起来,于是他拿起一个对讲机,把奥古斯汀叫回操舵室。再有一个钟头,太阳就出来了。
“到了早晨,就有人通知大使馆说,我已经死了。”芒罗说。
她躺在贝亚德的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研究着天花板上的图案。他躺在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需要知道是谁通知的他们,是什么政府机构,是那个机构里的什么人,”她说,“我需要得到大使馆的电话号码。在网上的领事人员名录中应当能够查找到。”
他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肋部。“我们会找到的,”他说,“但首先你需要睡觉。”她开始坐起来表示抗议,他把一个手指放到她的嘴唇上。“你也知道,只有吃好睡好,思路才会敏捷,才能集中注意力。我们有时间。我们明天下午才能到克里比。”
她又躺回去,在默认了他的话的同时,也了解了贝亚德的危险性——他的手指继续在她的身体上游走,从喉咙一直向下到她的胸部。他的目光看着他的手移动,这样就可以避开她的注视。“你打的这几个电话,”他说,“使用的名字都是迈克尔。这和从圣多明各来的那个水手的名字一样。”
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她把它抓起来放到嘴唇上,“这是我为了做那个工作使用的化名。”
“你从未告诉过我,你做的那个工作是什么。”
“以后再谈这件事吧。”她侧身看着他,然后翻过身来,跨在他的骨盆上,把他的双手按住。她俯下身去,用嘴唇触碰他的嘴唇。他呼了一口气,一下子挣脱开她的双手,抓住了她的腰部,然后把她按在床上。“你别耍我,埃萨。”他说。
他强悍。有力。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在耍你?”她问,“我那样想要你,就和你想要我一样。”
他露出笑容。他的目光很忧郁,他的嘴唇有些凶狠。“你在说假话。”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仍然避开她的眼睛,“当初你和我在一起时,我抗拒着我最想要的东西,当你离开我以后,我花了那么多年试图忘掉我想要的东西。”他的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脖子,又掠过她的胸部,“而现在,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就在我的面前,在我的旁边,就像是现成的猎物。我不知道我是爱你还是恨你,还是想要毁掉你。”
“这很重要吗?”她问。
她跪在床上,脱掉了衬衫,抓起他的手,把它们放到她的乳房上,然后弯下腰去亲吻他,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嘴上,用她的舌头挑逗他。他审视着她的眼睛。“这是你的一个控制游戏。”他喃喃地说。
她亲吻着他的脖子,他的呼吸加快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说,“那么你这个战略家判断一下,它意味着什么呢?”
他盯了她一会儿,随后双臂拥着她,把她拉向自己,热烈地亲吻着她的嘴唇,这时,一股热流涌进喉咙,袭遍了她的全身。
容许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是一回事,容许一个男人进入她的灵魂,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