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块黑乎乎的茶砖换来了一顿丰厚至极的酒宴,第二日一早,玄元和岳霖几乎是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好客的牧民,再次开始了他们的行程。
不过两人并不是直直向南而行,而是依着玄元的意思先向东去,经过数年对岳霖的教导,玄元自身对于正反五行直录的体悟竟然也随之加深不少,他体内的金丹由虚幻变得真实起来,不再是隐隐约约的样子,而是渐渐在变成可以触摸的实体一样,这是要向凝丹中期迈进的标志,玄元自觉突破时机已到,而且此次很有可能是凝丹一转两转同时而行。
丹成之后有三转,第一转是由虚到实,这一步完成之后即由凝丹初期进入到凝丹中期。第二转是由暗到明,凝丹中期时的金丹还是淡淡的米黄色,修行再次精进之后,便转为灿烂的金黄色,此为跨入凝丹后期的标志。最后一转则是有光到晦,这一转是丹成修士修炼到了金丹圆满后,碎丹化神的必不可少的一步,这一步失败了,那便是金丹黯淡,寿元耗尽,但若是成功迈过这一步,从此寿元得享,八方来贺,真真正正当得上元神真人的称呼。
如果玄元能在丹成两百年后打破自身束缚,金丹由虚转实,这说明在不久的时间他将要迈入凝丹中期的境界,如何不让他欣喜异常,按照这样的节奏一直培养岳霖下去,元神境界不去想,凝丹后期他还是有很大可能可以达到的,到时候又可在这天地间多逍遥上数百年,努力将岳霖托举到更高一层的境界,这一切都让曾经心若死灰的他骤然间生出了极大的期望。
想到曾经在大海之上观日听潮凝丹有成,玄元此次又准备借海之势再做突破。
波涛粼粼,海浪声声,带着湿气的海风吹在身上给人以清凉舒爽的感觉,风中还带着些许腥味,自小在青冥山脚下长大的岳霖从未想过水多到一定程度竟然会如此波澜壮阔,当下感叹不已,岳霖收回目光,感叹道:“这里就是师父丹成之地么?”
“不错,为师当年正是在海中一处小岛上突然开悟,终于在最后关头迈出了那一步,不然,你我的师徒缘分就成为一场空了。”
海边,玄元与岳霖结庐而居,每日面对大海,静心修行,每日还能品尝到玄元捕捉的味道鲜美的海鱼,或烧烤或煎炸,亦或是炖成鱼汤,吃的岳霖是差点将舌头都吞进肚里去。
岳霖对海上有宝阁,海中有仙岛,海底有龙宫的传言很感兴趣,闲暇时不止一次的追问玄元个中情况。
玄元的回答倒也干脆:“都说有,不过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有谁见过。”
后又取笑岳霖道:“就凭你筑基的修为,即便为师给你一样飞行法器,你又能在海上飞得了多远,想探仙山宝阁,等丹成之后再说吧。”
岳霖追问道:“师父,你去深海探过吗?”
“为师自踏上修途,一路上是紧追慢赶,一刻也不敢放松,这才能够凝丹成功,你说像我这样忙碌的人,哪还有时间去看路边的风景?也就是凝丹之后修为不进,反而放松了下来。”
玄元在最初的几日过后便收敛心神,接连数日独自一人在潮水中静坐,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心中有感,便召来岳霖说道:“为师感到虚丹转为实丹的契机已临,需要到深海中闭关数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一个人自行修炼吧,凡事都要以安全为重。”
岳霖喜道:“师父终于要迈入凝丹中期了吗。”
“是啊,为师丹成之后已经蹉跎了不知多少岁月,前次在木之绝地有所感悟,这两个月来又将以往所学整理归纳,那层困扰我已久的阻障是到了破开的时候了。”
当夜,玄元便踏波出海而去,只留下岳霖一人在海边修行。
玄元去闭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岳霖心中有些放不下,但又知道此时自己不能随便过去打扰师父的修炼,而且自筑基成功后,无论他怎样努力修行却都感觉不到真元的增长,时间一长岳霖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杂念丛生。
在某日大醉之后,恍惚间,岳霖发现又回到了青冥山上,正和马老大一帮兄弟巡山探路,忽然间一道虹光划过天际,虹光中隐约可见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踏剑而行。
这是……岳霖猛然间呆在原地,他呆呆看着女子背影,忽然想到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岳霖拔身而起,飞速朝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追去,可不论他如何拼命催动真元加快速度,离女子还是越来越远,慢慢的连其背影也看不到了。
心中急切,岳霖拼命加速,却忽地眼前一黑,愕然发现他不知怎么就飞进了无边黑炎之中,一个黑色身影静静立在远处,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在黑色身影的背后缓缓升起,那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颇有兴致地看着他在黑炎内穿梭。
冷,无比的冷,明明是黑色火焰在燃烧,怎么会冷到连思维都冻结的地步?就在几乎要被冻得陷入昏迷时,暖暖的感觉忽然从周身泛起,岳霖一个激灵,这才发现黑炎已经不知何时退却到数丈之外,鲜艳粘稠如血的红光正将他完全包裹在内……
岳霖循着红光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一轮血月悬在半空,一道浑身都被黑暗笼罩的身影静静站在血月之下,他、她或者是它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片刻后,血月黑影悄然散去,只留下一声飘渺如风的轻笑在虚空之中回响。
凝滞不动的黑炎在人影消失后瞬间暴涨,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岳霖压来,无法抵挡,完全无法抵挡,他心中生出极大恐惧,大叫一声,随后便被黑色火海给完全淹没了身体。
还是在海边,还是在那间木屋之内,岳霖仰面躺在床上,这次是真真正正陷入了昏迷。
丝丝缕缕的火苗漆黑如墨,从岳霖体内任何一个方向散发出来,悄然****着他的身体,而在他的附近,一切颜色俱都消失不见,只余下深沉而又纯净的墨色,周围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水墨画中的景物,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受。
少顷,黑炎散去,岳霖大叫一声惊醒过来,还未等他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让他呆立当场。
带着湿意的海风从远处吹来,云床、木屋、山崖化作淡淡的黑色雾气,在海风的轻拂下倏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口喘息许久,岳霖这才发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显得虚弱无比,艰难地从地上起身,他向前猛跑几步,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中,直到胸中一口气再也憋不下去才从水中抬起头来。
“血月、黑炎……还有这次见到的黑色身影,到底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陨落于一甲子前的魔尊?那么遗宝呢,难道说魔尊遗宝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你死便死了,还无端端折腾我作甚?真不是东西!”岳霖暗叹口气,挣扎着从水中站起身来,一步步回到了沙滩之上。
“看在有恩于我的份上,好心帮你一下,没想到却被骂了句不是东西,还死便死了,本座好容易才醒转过来,这是在咒我去死吗?不识好歹的家伙,你死上百次本座都能活的好好的……”一片黑暗不见天日之处,黑色身影负手而立,轻笑着悠然道出一句,朵朵黑炎在其身边缭绕,犹如在主人身边撒娇的宠物一般乖巧。
此后又用去数十日功夫,岳霖才将散乱一团的真元完全恢复正常,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次试验上一次的时候,玄元出关了。
玄元历时数月的闭关破境收获非同一般,由于凝丹后在虚丹期停留的时间太长,积累深厚,此次一旦突破,不仅仅由虚丹变为实丹,而且体内金丹接着开始了由暗转明的第二转,并且顺利地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金丹第二转难的是开头,但是只要稳步进入其中,余下的便只是时间与修行上的积累打磨而已。到了这一步,玄元再行闭关并无太大的意义,心中又有些挂念独自在海边修行的徒弟岳霖,因而就破关而出,回到了海滩上。
岳霖第一眼见到玄元时不禁呆了一呆,此时的玄元跟数月前变化实在是太大,大到连他也差点认不出来,原本面貌犹如花甲老人,头上头发大半都已经变白,现在银丝转黑,面容竟然饱满而又光泽,看起来最多像是四十许左右。
“师父你这是返老还童,枯木逢春了啊。”岳霖收拾心情,呵呵笑道。
玄元成功突破,如今第二次破境又已经看到了希望,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徒弟的没大没小,愉快笑道:“金丹由虚转实后,对修士确有极大裨益,嘿嘿,等到为师二转功成,估计身体还可以再年轻上几岁,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