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永远无法超越的神。”——引言。
晚间。
“这个是啥?”我指着锅里黑黑的肉坨子问着,并伸鼻子嗅了嗅。
“红烧肉。”老妈把刚刚用过的白糖放在一边,擦了擦手指。
“那它是烧成的吗?”
“不是。”
“是拿来烧的吗?”
“不是。”
“那,”我继续问“它为啥叫红烧肉呢?”
“因为它就叫红烧肉了,”她夹起一块给我,我张嘴。
一块下肚,满口余香,滑而不腻,油而不肥。
“再等下就可以吃了。”老妈将它们倒进盘子,准备炒下一个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老爸的,更不是哥哥的也不是我的,即便是两个姐姐的,她们也远在他方,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奇怪,那是什么日子?
外边格外安静,邻居家的朋友也不见出来跑,听不见车声,脚步声,听不见那些坑里哐啷的菜勺掌锅声。在阵阵小夜风下,一棵与屋齐高的桃树轻轻摇晃着,摇晃着。
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好像和白天判若两人。她炒菜的动作娴熟,面部自然,眼睛除了些红肿外,并无异样;但我注意到几点,她穿上了崭新的衣服,围裙也是新的,头发也洗过了,她好像还咬了咬红纸,不然她的嘴唇没这么红。事实上下午那会,她起来后就一直在收拾打扮,这是我平生见她这么打扮过,很漂亮。
她今天很漂亮。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不是。”
“那就是我哥的。”我很坚定。
“也不是。”
“那是我爸的。”我继续问。
“不,”她顿了下“不是。”
“那是我大姐还是二姐的啊?”
“都不是。”
我想了想。
“那为什么你做那么多好吃的啊!”
她被油烟呛到了,咳嗽了会,她抬起头时,面部发紫,眼睛发红,那样子很可怕,奇怪,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老妈的可怕,仅仅是那难受的表情,让人觉得很不自然而已。
我倒了杯水递给她,一饮而尽,她拍拍胸脯,缓了缓,继续炒菜。
她一边说“傻孩子,”一边对着我笑,又时不时望着窗外的某个点。
窗户正对大马路,正是院子出去右转的那条大路,路上。行人稀少,路灯大亮,良久良久不见一个路人。
她就在我旁边炒菜,我也学着她看窗外,由于我的个子小,只能靠近窗户,趴在窗台上。
这是唯一的通风口,外来的风和外出的油烟在此碰撞,扭成一股。够呛。
我只得捏捏鼻子,趴得更低,继续感受这两股风放肆的碰撞,没错它们就是在打架。
她就在我旁边,继续炒着菜,余光中她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我,又继续炒菜,我转过来望她时,她就对我笑,我也笑。
她笑起来很漂亮,在我记忆中她一直都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儿。
我看着大马路,时不时窜出的野猫野狗你追我赶,发出厮打的声音,很快又消失;在路灯的另一边,竟还有个躲在黑暗里的猫头鹰在笑。奇怪,我对猫头鹰并无多大好感,我很想拿着弹弓望那声音的所在方向弹射几颗石子,但又怕被老妈打,对于我玩弹弓的事,她一直都很反对的,见一次打一次。
脑子里突然显现出衣架的结构,我想着它们外面那层皮下的铁丝,不由得一颤。我赶紧转过头疑惑的望望老妈,本以为她已经拿着衣架过来抹杀我玩弹弓的想法了,但她仍旧对我笑,丝毫没发觉我所想的那些鬼点子。
她始终都对我笑着,很迷人。
八点的样子,哥回来了。他很疲惫,一进来就找了个地儿坐下,他没有提起老爸的事,而是一个劲的问“还有饭没”。
“就等你,快拿碗饭吃饭吧。”
老妈终于坐了下来,和我们吃了饭。今天的菜满口余香,吃饭时也没有过多的话语,这是一贯的作风,老爸教我们的作风,吃饭时要少说话,不准发出声音,够不到的菜不准用筷子“躺着”夹,筷子要始终保持垂直;如果大碗里的汤少了,也要用勺子盛,不能去锅里私自舀在自己碗里。
他教我们的太多,数也数不过,而他本身也做到了,他是我永远无法超越的神,无论他现在在哪里,有过什么过错,他依旧如此。
我蹲在院子里找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蝈蝈声,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有时感觉就在耳边,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
房东家的小孩在不远处捣鼓着一堆玩具,然而那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哪怕有些我都没见过,但我并不想去摸索,我仍旧一门专心的寻找着蝈蝈。
借着月光,我东跳西跑,一会站起身,一会蹲下去,本以为就在跟前的蝈蝈却始终不见踪影。
蝈蝈,蝈蝈你在哪?蝈蝈,我想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