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回答得干脆,可我们四个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如果连阿九都不了解前面的情况,我们等于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过,完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丁宇似乎不死心继续质问阿九:“你一点都不知道?”
阿九说:“我除了对我管辖的地段有些了解,其他的地段真的不知道。我又没走过,而我们兄弟几个的关系,全九幽的人都知道不怎么样,所以他们也不会跟我透露分好。反正前路凶险,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就对了。”
阿九说的是实话,我赶紧揣好自己的匕首,说不定到时候能救命。
梁山伯迟疑了一下,把匕首藏进靴子里,爬上了葫芦山体。
我看着葫芦山体上绿油油的青苔,如同滑滑梯一般,不由得为梁山伯捏一把汗。
祝英台抓着我手,紧抿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山伯。我开始也和祝英台一样,觉得我们是个整体,应该同呼吸共命运。可后来祝英台抓着我的手越握越紧,我的手越来越疼,都要被她捏得粉碎的时候,我觉得我在什么时候都是个炮灰,可能梁山伯还没爬上去,我就被他的英台妹妹送到西天去了。
我用力抽开自己的手,那一个个手指印,比篆刻上去的还要深刻。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居然有这样的力气。
祝英台看我手上青一块白一块紫一块红一块,感到很歉疚:“对不起,我是不是捏疼你了。”
我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你一点都没有捏疼我,只是差点把我手捏成粉末而已。”
丁宇斜睨了我一眼,居然很不厚道的笑了。
这家伙在对我幸灾乐祸的事情上往往是不遗余力的。
我说:“你笑什么?”
丁宇装糊涂:“我没笑啊!”
“我明明看见你笑了。”我对自己的眼睛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就算我笑了,关你什么事情?不要总以为别人的一言一行都和你有关,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样自作多情多不好!”
我去******,真是恶人先告状,要说自作多情,那也是他不是我。
阿九看我恶狠狠地盯着丁宇,警告我们:“前路漫漫,力气不要浪费在吵架。”
我用眼睛飞出两把飞刀,插在丁宇身上。我得让他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可这家伙好像没在意,根本没感受到我利刃般的眼神。
我颓然地坐在一旁,看着梁山伯攀岩。眼前却浮现出洛新的影子,他系着保险带,一手抓着绳子,半转着身子,看着我:“胆小鬼,来试试啊!”
我要头:“我才不干,花钱找罪受。万一我爬高了保险带断了怎么办?摔个半身不遂,你养我啊?”
“好啊,我养你!”
他答得如此爽快,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双手托着下巴:“要玩你玩,别拖我下水,本姑娘谢绝任何危险********洛新说:“这个很安全的。”
我煞有介事地说:“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前些天网上还放出一段视频,一群人坐过山车,结果飞出去了。你说他们坐之前,是不是也觉得那东西绝对安全的。如果之前知道有一点点可能会飞出去,估计他们就不会坐。”
洛新解下了腰带,走到我面前:“看不出来,你还挺惜命!”
“废话,命只有一条,当然要惜命。”
我正想得入神,阿九用肘弯碰了碰我:“大婶,想什么呢?”
我说:“我想不通啊,我这么小心翼翼的人,去游乐场顶多和我儿子一起坐坐旋转木马,怎么就死了呢?那天我明明看了红绿灯,明明没确认没车了才过马路的,怎么就死了呢?”
阿九说:“死都死了,别难过了,这不回去了嘛。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服气,能走这条回魂路的。而且还有阿九我,亲自给你们保驾护航。”
说得好像走这条回魂路是有多大荣幸一样,如果我能选择,我才不要走这见鬼的回魂路。
祝英台突然大叫了一声:“山伯哥哥小心!”
我们被她这一叫吓到了,不约而同把头扭向了梁山伯,那家伙刚刚差点从葫芦山上摔下来,还好及时抓住了一根藤蔓,要不然肯定死翘翘。
祝英台捂着嘴巴,眼泪都出来了。
就算在这种时候,梁山伯都没忘记安慰祝英台:“别担心,我没事。”
这两人简直虐狗!
我说:“我们想想办法帮帮他,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万一没办法爬上去,我们都走不掉啊。”我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所以我的提议应该得到响应。
可丁宇阴阳怪气地说:“好啊,或许你可以试试?”
丁宇这人在感情上肯定有某种缺陷,要不然不会这么冷冰冰的。我看过一则调查研究,说凡是霸道总裁这的人设,基本就是从小却爱,长得缺钙的。他如此阴阳怪气,我怀疑他是看不得梁山伯和祝英台秀恩爱。
阿九说:“我们这几个鬼里面,除了他别人还真爬不上去。”
我问:“为什么?”
阿九说:“因为他死的时间够长,身体够轻,又是男的,他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你和丁宇刚死不久,还不能自如控制身体。祝英台虽然能够自然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她是个女的。这山体,爬上去确实很费劲的,像她那样娇滴滴的女生,很难做到。”
阿九的话明显带有歧视,歧视新同志,歧视女同志。我说:“什么叫不能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
阿九说:“打个比方,人刚一出生,不能想坐就坐,想爬就爬吧。这就是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掌控能力。你们刚死,在这里,你们就等于刚出生的婴儿,懂吗?”
我摇摇头:“不懂!”
阿九很鄙夷的看着我:“我就受累多说两句,人刚死的时候,身上还带有烟火气,所以你现在还感觉不到什么。随着时间推移,烟火气会慢慢消失,你的身体就会慢慢变轻。这时候你要注意,绝对不能从高处往下跳,不然你就会变成气球随风飘去。”
祝英台还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提醒我说:“只有过了百来年,你能自如控制了,你才能想跳就跳。”
我呸,让我做百来年的鬼,门都没有!
我回到开始的话题,问阿九:“你呢,你为什么不行?你是九幽的王子,相比梁山伯而言,爬这座山应该轻而易举才对。”
阿九说:“正因为我是九幽的王子才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落人口实,将来怎么竞争王位?”
我很气馁,也就是说阿九就是起到一个搜索软件的作用,还是一套有诸多漏洞的软件,暂时也没有补丁来完善这套软件。能不能闯过去,还得看我们自己的造化。
此时祝英台突然慌张的大叫了一声:“山伯哥哥!”
我们一起抬头看时,梁山伯居然不见了。
完了,梁山伯一定摔死了。祝英台会不会又去撞墙自杀。不对,我们已经死了,阿九说过这里没有死,这里的死就是变成厉鬼。
梁山伯要变成了厉鬼,会不会找我们报仇?一口一个把我们都吃光光,谁让我们在下面悠闲地站着聊天,让他一个人爬这么难爬的山的?
唉,我们真要被梁山伯弄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啊!
“喂,发什么呆,走啦!”阿九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
“鬼吓鬼也能吓死鬼的!”我抱怨着,“走什么走,走到哪里去?”
阿九说:“梁山伯已经把钥匙放上去了,现在可以通过姐姐了。”
我一看身边,丁宇和祝英台已经不在了。这两人真是没义气,一声不响抛下我就走了。
阿九拉着我,居然不顾前面山体巍峨,只往前面冲。
我大叫:“这是山,你要自杀别带着我。”
我想往后退,可阿九抓着我不放,似乎打定了注意要我给他垫背。我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臂,希望死得不要太难看。
奇怪,我明明撞到了山,可是一点事都没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被动地跟着阿九跑。
我说:“好闷,,喘不过气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阿九说:“不能停,一停就锁在里面了?”
我问:“这是哪里?”
阿九说:“山里面。”
“这是山洞!”
阿九说:“没洞,只有山。”
我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不明白。我们在山里跑,可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山石的挤压?天哪,太神奇了!
是那把钥匙,打开了结界,软化了石头?
算了,不想了。想也想不明白,白死好些脑细胞。
我们大概跑了一分钟,阿九拽着我死命一扯,我眼前突然亮堂起来。
祝英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言清,你终于出来了。”
丁宇则对我很不满意:“你什么时候能不拖后腿?”
我又拖后腿了吗?我一点都不觉得。没有一点点愧疚感,是不是脸皮太厚了?
我发现,此刻我正置身在一条又翠绿的枝蔓围成的拱形隧道之中,绿得让人窒息的绿色隧道向前延伸,一眼往不到尽头,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罅隙爬进来,春意盎然。
“这地方太美了,一点都不像地府,要是能在这里安家乐业应该也不错的。”我还没感慨完,突然一根枝蔓像蛇一样缠住了我,一圈一圈,越绕越紧,我的脚慢慢离地,被吊在了半空。
“救命啊!”我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