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二林还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好像是那些武侠小说中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俱佳,冰雪聪明,又好像那多愁善感的黛玉,明媚青春的脸庞却又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可人、可怜,惹人爱。
顾灵骊沉浸在往事的回味和感伤中,二林沉醉在对这个灵异女孩子的揣摩和思量中。
突然,车子猛打转向,接着是一个急刹车。二林和顾灵骊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同时从后排双双弹起,头几乎磕在前座上,然后用重重的弹到座位上。
“你会不会走路啊,你的眼睛长到腰上去了!”邓师傅朝一个骑着摩托横穿马路的年轻人怒吼。
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二人在弹回座位的同时,二人的左右手居然紧紧地攥在一起!
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在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两个人居然是如此心有灵犀的完成了这么一个默契程度极高的动作。
二人的脸都腾地绯红,都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任由这温软的和粗硬的两只手缠绵的纠缠在一起,互相亲热着,眷念着。
二林心里想着要抽出手来,手上却没有动作;脸色绯红的顾灵骊想抽出手来,可是看见二林没有反应,也纵容自己了一回,任由二林把自己的手紧紧攥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思维好像停滞了,钟表好像不转了。
数秒之后,他们又都不约而同的分开了。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两人的心里从此多了一些新的内容。
还是顾灵骊先回过神来,她拾起震落在两人脚间的纸尿裤,看了看,笑了起来:“你怎么还买这个啊,给谁买的啊?”
二林一阵窘迫,脸红脖子粗,低声说道:“给我侄女捎的,我嫂子太忙,没时间。”
“嗯,做得对,你这个当叔叔的啊,很称职。你家里都有那些人呢?”
“我爸妈,嫂子、侄女和我啊。”
“那你哥哥呢?”
二林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凄凄。
聪明的顾灵骊马上就明白了,她一个劲的道歉:“抱歉,我问的太多了,真的对不起。”
“我哥哥,暑假前出车祸了。”
二林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充满了眼眶,他把脸向窗外望去。
顾灵骊可能觉得自己无意的提问勾起了二林的心酸,愧疚不已,只是不再道歉,而是默默地递给二林一小包散发着芳香的纸巾,另一只手好像也很无意地放在二林的膝盖上。
前方道路上,出现了一大群鸭子,邓师傅只得停下,猛按喇叭。可是,这些高傲的家伙,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个个高昂颈项,闲庭信步,悠哉游哉,时不时还冲着车子“嘎嘎”几声。
趁此工夫,顾灵骊飞快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写了什么,塞进二林的手里。
二林对邓师傅说:“师傅,到前面拐弯那个超市门口,你就停下啊,我到家了。”
二林掂着大包小包下车了。
顾灵骊恋恋不舍地对二林说:“今天没时间了,下次一定去你家坐坐。欢迎吗?”
二林笑笑:“只要不嫌弃农村条件差,随时可以。”
“那你回去吧,周一见。”
车子调转车头,很快,消失在二林的视线中。
二林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二林打开纸条,原来是顾灵骊的手机号码和QQ号码。
二林飞快地打开电脑,熟练地登陆QQ,输入顾灵骊的QQ号码,顿时让二林吃了一惊,网名:中草药味道的女孩。个性签名中写的是:我的青春,流淌着中草药的味道。二林马上将其加为好友,并留言:加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知道,那种味道就是王老吉的味道。
然后,二林对着电脑,长时间的发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全新的味道。
莫非,是那独特的中草药的味道?
不过,从这次两人敞开心扉谈了之后,二林反而觉得好像原来的那种神秘、揣测似乎都瞬间消失了,见到顾灵骊,和顾灵骊说话时的那种拘谨反而一点也没有了。大胆地和她说话、开玩笑。在校园和她相遇的时候,也能自然而然地和她同行一会。再次发作文本的时候,二林也能迎视顾灵骊脉脉的目光了。于是,二林的内心就安静而坦然了。
第三集大森与二林
上次相遇时,灵骊问二林名字的由来,二林当时没有立即给她解释。要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名字,真的有一段曲折的经历,要想跟她讲清楚,就不能回避自己的大哥——大森,可是,二林真的不愿意轻易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哥哥,尽管,他也知道,灵骊也只是随意问问而已,可是,对二林来说,每一次对哥哥的回忆,都是自己心头阵阵的隐痛……
大森出生的时候,是个重达八斤的胖小子。初为人父的大森爹格外兴奋。在村里大摆酒席,广宴宾客。兴奋之余,还嫌不够,又自己掏腰包请乡里的电影队在村里连续放了三个晚上的电影,吸引了十里八村的群众,着实热闹了一阵子。
可是,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他却犯难了。
大森爹曾多次对大森妈说:“男孩子长大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之主,是要走出去混世界的。所以啊,咱家孩子一定要起一个响亮、气派的名字。给孩子起名字这件事情,咱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但是,让大森爹恼火的是,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好名字,不是跟本族的长辈相冲了,就是跟某个亲戚的名字重了,而在农村,这些都是禁忌,大森爹急得双眼冒火却无可奈何。
那天,大森妈看着大森爹眉头紧锁的样子,就说:“他爹,我看咱也别瞎费心思了,名字不就是一个代号吗,随便起一个算了,你看,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大了,总不能没名字吧。”
大森爹沉默了很久,没有吭声。
恰巧,第二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大森爹急忙把算命先生请回家,好烟好茶伺候,请他给儿子起一个名字。
大森妈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后,算命先生掐指、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了些“金木水火土”后,才不紧不慢地对大森爹娘说:“孩子命中缺木,又出生在春天,名字中一定要有木字,我看,不如就叫森吧。森字取木生林、林多成森之意,既克贵子缺木之不足,又有春天之生机勃勃、贵府人丁兴旺之意。这是你家的长子,今后还有二森、三森……将来你多子多福啊。他既然是老大,叫大森就很好。名字响亮、顺口,好记又好念,你看怎样?”
大森爹一听,言之有理,忙点头称谢。顺便将一张大钞塞进算命先生手里,客客气气地送出院门。
晚上,大森妈不解地跟大森爹说:“他爹,你看,咱小时候,前后左右都是大山,房前房后都是大树,怎么孩子反而缺木呢?”
大森爹幽默的说:“这多好啊,缺木,意思就是说咱孩子长大后要走出大山,到外面混世界去。金木水火土,你看,他就不缺金,将来能挣大钱,哈哈哈……”
从此,“大森”这个名字就响亮地出现在院子里、大街上。
长大后的大森,健壮、聪明,就是对学习不感兴趣。隔三岔五地,大森爹就会被老师请去。要么是大森逃学了,课堂上不见人影;要么是和谁打架了,把某个学生鼻子打流血了,家长带着孩子找到学校;要么是某家的菜园子里的黄瓜不见了,听说是大森干的,等等。大森爹呢,只好陪着笑脸,要么向老师保证回家一定好好教育孩子,要么是赶紧向被打的孩子家长赔礼道歉;要么是向丢黄瓜的街坊邻居赔不是。
对于大森的这些顽劣习气,说实话,大森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多数时候,他也只是故意办起脸孔吓唬大森几句。因为老师也告诉过他,很多孩子虽然怕大森,但是却不恨大森。因为大森从来不欺负低年级的孩子,从来不欺负女生。就是做错事情遭老师批评的时候,总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不犟嘴,不强词夺理。更不像有些家里有钱、娇生惯养的孩子那样,和老师顶撞甚至和老师厮打、骂老师。虽然刨过人家的红薯,摘过人家的黄瓜,但是从不偷窃同学的文具啊、钱啊之类的。大森爹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因为大森就和自己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嘛?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大森的弟弟二林来到这个世界。
二林和大森不愧是亲兄弟,有那么多的相同之处。
在给二林取名字的时候,二林爹仍是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结果,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这孩子和他哥一样,也是春天出生,也是缺木啊。”
大森爹娘面面相觑:这俩孩子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都是春天来的,却同样缺木。
两人一合计,既然老大的名字是算命先生取的,那干脆这个还叫先生取算了。算命先生爽快的答应了:“老大既然叫大森,老二就叫二林吧。”
从此,大森后面多了一个小尾巴。
等到二林会说话的时候,二林就开始叫大森哥哥了。可是,大森却非要二林叫他“大哥”,说带个“大”字很神气很威风,因为有很多伙伴一旦受了欺负,就说要回去告诉“大哥”,所以他也想当大哥,二林也就“大哥”的叫开了,一直到后来。
二林从小就生性腼腆、文静,说话轻声细语,不像大森那样,嗓门大,说话像打机关枪。二林听话、懂事,可是大森就不一样了:逃学,打架,去这家园子里摘几根黄瓜,去那家地里刨几个红薯,那是家常便饭。
每每看到这一对可爱的小家伙在院子里欢快的跑动、玩耍时,大森妈就说:“他爹,你看,大森的性格像你,二林呢,像我多一些。”
大森爹把香烟屁股弹了弹,放在嘴上:“咱的孩子,当然像咱啊。不过,我还想要一个闺女呢,女孩子啊,是咱们的贴身小棉袄。”
可是,后来,计划生育政策越来越严了,大森爹又是村干部,只好就没有再要了。
大森爹娘于是时时有那么一点遗憾,但是,每每看见两个健康、活泼的小家伙,他们是高兴得连睡觉都在笑呢,这个小小的遗憾也就慢慢地淡忘了。
长大后的二林,喜欢读书,学习成绩很好。老师、同学们都喜欢这个眉清目秀、成绩优秀的学生。二林也很替爸妈争气,每逢比赛啊、期末考试啊,总是把大红的奖状带回家,从不落空。
二林爹曾自豪的说:“二林啊,屋里墙上的奖状都贴满了,今后只好贴在院墙上了!”高兴之余,二林爹经常把三块五块的钱奖励给二林,摸着二林的头:“儿子啊,爸这辈子算上不了大学了,你要好好学习,我这个愿望只有靠你来实现了。”二林呢,也不骄傲,大多是不说话,笑笑,点点头。给他的钱,很长时间也花不出去,原数的放在抽屉里。
等二林上初中的时候,大森就死活不愿意再上学了。大森爹知道大森也不是那块料,也就没勉强。于是,大森就开始跟着爸爸学习养鱼,拔草,护鱼塘,捕鱼,卖鱼,忙得不亦乐乎。大森爹呢,也时不时给他讲一些养鱼的知识。大森上学不行,干这行似乎是他的强项。脑瓜子灵活,一教就会。这个时候,大森已经发育成一个小男子汉了。个子猛的窜高,喉结隆起,肌肉结实,壮得像个牛犊子。
每当大森爹配饲料的时候,通常是二林撑着袋子,二林妈装饲料,大森负责运饲料。大森光着膀子,把家中每袋一百多斤的饲料像拿玩具般的先运到池塘岸边,堆放起来。然后,大森就说:“弟,走,我们再把饲料搬进棚子里去。”他搬运饲料的动作十分潇洒:蹲下身子,轻舒猿臂,左腋下夹起一包,右腋下夹起一包。然后大吼一声:“起。”款扭狼腰,站立起来,朝鱼池中央的护鱼棚奔去。二百斤的饲料加上身体的重量,压得通往鱼池中的小木桥就开始颤颤巍巍起来,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他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二林想给他搭把手,他瓮声瓮气地说:“弟,这点小活,不用你动手,一会就搞定。”这个时候,二林真的感觉把大森叫“大哥”实在是理所当然。望着大哥那鼓胀胀、紧绷绷的肌腱,二林打心眼里羡慕。看着二林羡慕的眼神,大森自豪地说:“弟,学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跟我说一声,我掂着就给他扔进咱家的鱼塘里。”
谁知道,不久,二林真地被打了。
原来,二林的前面,坐着一个学习好、长的也很漂亮的女生,被班里一个叫“赖子”的学生看上了。这个赖子,仰仗着自己个子大,家是学校旁边的,而且弟兄众多,经常欺负别人。那些学习差,家也是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们便聚集在他的周围,逐渐成为学校一个力量很大的势力。赖子也越发蛮横,俨然以老大自居,经常惹是生非。由于赖子坐在教室最后面,所以他就想跟二林调座位,想着这样一来就容易接近那个漂亮女生。谁知道二林根本不买帐。说了好几次,二林都以“坐在后面看不清黑板”为由拒绝了。于是,在周五放学回家的时候,赖子就带着几个小喽啰把二林截住了。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爆炸头一把抓住二林:“老大的话,你也敢不听,是不是不想在学校混了啊。”说完,照着二林的脸就是一巴掌。二林欲出手还击,其他小喽啰一拥而上,拳乱舞,脚乱跺。二林招架不住,只好用手护着头,蹲在地上。这时,一个喽啰大呼:“老罗来了,快跑。”于是,一帮人如鸟兽散。其实,罗老师(政教处主任)只是放学回家,并没有看见这群打架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