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张猫看着萧忘怀不明所以,师傅带着这个刚才一直趴在自家屋顶的家伙干什么,刚才提纵之间不好发问:“师傅,这也是你收的徒弟,他可是个侏儒。”
回答他的是一记凌厉的掌刀。
萧忘怀冷冷看了一眼被萧苦劈晕的张猫:“我还是不懂。”
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却要弄成这么的复杂,如果不是萧苦刻意点明,萧忘怀几乎以为萧苦是那种表演欲强烈到随时随地都要宣泄的演戏狂人,一如爱情公寓的唐悠悠。
萧苦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猫。转而指向自己:“我认为他该死,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在一个老人面前杀死他的孩子,我做不到,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觉得你对他的仇恨已经大到要灭他满门才能清算,那就另当别论,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在一个母亲面前杀死他的孩子,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是一种怎么样的撕心裂肺,萧忘怀可以想象这种永远无法体会的痛苦。他开始正视这个自称师兄的话痨男子,善恶无从说起,对方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杀起人来想必也绝对不会手软,因为一句辱骂就可以杀人的人,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讲都可以称之为残忍冷血,偏偏这样的人在细节之处竟有这等细腻与温情。
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对萧忘怀而言也是一种幸运。
“谢谢你,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直接说出你的想法就行了,你是对的。”
萧苦摇头笑道:“那可不行,你以后的武功肯定比我高,杀的人也肯定比我多。不让你印象深刻可不行,咱杀人归杀人,花点力气让人家家属开心是应该的,人家命都被你收掉了,这付出算大了吧,为他做点什么不吃亏,咱服务要周到啊。”
张猫的母亲的确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萧忘怀也不想去追究张猫成为二流子的根由,这与他无关。萧苦的作为点燃了那个老妇人心中的希望,这样就够了。
四把神窍剑探出衣袖。
张猫是被剧痛疼醒的,面对一切茫然未知的他在发觉双手双脚上插着四把匕首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几把飞剑与当日他剑到的如出一致,而是呼天喊地的告爹求娘起来。
萧苦面露不屑,打趣道:“师弟,被这样的货色打过一顿,别说师傅,连师兄的脸都被丢光了。”
萧忘怀神色如常道:“换做是我,也有可能会喊痛,不过我不会像他这样没完没了,再大的痛我也会忍着。”
张猫即便再愚蠢也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神情大变,不再呼喊,而是小心翼翼的发问:“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萧苦蹲身用手指轻轻扣打着张猫的脑袋,一脸诡异的笑容道:“乖徒儿,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要你的命而已。”
张猫来不及接受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堕落便再次痛喊出声,原本深陷四肢的神窍剑再深入了几分。
刺入骨骼所面对的阻力比萧忘怀想象的还要艰难,窍****引发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剧痛像是会传染的疾病扩散到全身。
“你为什么要欺负?”为了减轻痛楚的少年大声的喊了出来。
沉浸在痛苦中的张猫无暇理会萧忘怀的质问,直到一只沉重的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胸口,压得他无法呼吸。
脚的主人收回了致命的踩踏,凶狠道:“说,为什么要欺负我师弟,不说我现在就弄死你。”
被刺裸裸的死亡威胁所所屈服的张猫声泪俱下的回答:“大侠,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萧忘怀再次拔高了音量。
“因为你抢了我的风头,你来了之后大家都在讨论你,不再讨论我。”颤抖无力的声线如此解释。
萧忘怀满腔的杀意都被这一句话所抽干,体内除了一种名为可悲的情绪再无别物。他已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张猫的作为,却不料结果竟然是如此可笑。
萧忘怀明白在汲水村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残疾的小丑,用来调节枯燥乏味生活的笑料。萧忘怀并不反感这种遭遇,既然选择装作一个侏儒,自然要坦然面对这种伪装带来的可能。对待一个残疾人,无论是面带厌恶的远远躲开以免脏染晦气,还是恶意嘲讽取乐都是在情理之中。
殊不料原以为的哗众取众的真是面目却是争风吃醋,和一个残疾人争风吃醋。
萧忘怀强忍着打开张猫脑颅确认一下里面是否真的装有脑浆的冲动,控制心神收回神窍剑,无声的擦拭其上的血迹。
他无法接受这种结局,这荒谬的一切连带的让他的仇恨也变得可笑起来,杀了张猫只会把这一切定性为蹩脚的闹剧。
五味杂陈的少年摇了摇头:“不杀了,也算扯平了。”
萧苦丝毫不理会如遇大赦的张猫,好奇道:“怎么了?不敢下手?师兄再传授你点宝贵经验,早点杀人和早点吃亏同样重要,越早把手弄脏才能越早摆脱心理负担。乘现在师兄还能罩得住,赶紧把这一关给过了,不然以后再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的会害死人的。”
关于敢不敢杀人这个思量,萧忘怀从未考虑过。如果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他还说什么仇恨,他的爱与恨绝对不是那些仅仅挂在口头上毫无分量的东西。
“我敢,不过我听过一句很在理的话,永远不要和一个****做斗争,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一个水准线,然后用丰富的斗争经验击败你。”
“呵呵,挺有意思的一句话,谁说的?”
“一个叫网友的人。”
“真是奇怪的名字,不过这句话多少有点假清高的嫌疑。我还是希望你能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想杀死一个人,那么干脆不要动手,如果动了手,杀死他是最好的选择。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的人存在,但是这东西显然不属于那类人,江湖变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赫赫威名的大人物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事情多的要死。化干戈为玉帛这种故事在江湖上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即便握手言和也只是奈何不了对方的各找台阶。”
“又是你的宝贵经验?”
“算的吧,不过不杀人不动手,动手便杀人也算是门规之一吧。”
“..”
“你真的不杀?”
“不杀?”
“你杀了他,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一个你肯定有兴趣知道的秘密,一个你或许应该知道的秘密,不会让你后悔选择让他的秘密。”
萧苦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萧忘怀叹息道:“反正你也算杀过人了,记住,那个破伤风而死的汉子可是你杀死的,可别怨到别人头上。”
说罢,毫无征兆的一脚踢爆了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张猫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