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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堂堂正正的婚礼闹剧进行曲

(神坛上红衣主教已经就位,神坛后面唱诗班的小孩也很可爱,神坛前面第一排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家属也已经全部到齐,只是——“那个,”莫扎特犹犹豫豫地说,“不是我乌鸦嘴,不过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颜妹懿还是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茫然地问道。

没办法了,莫扎特一咬牙:“神坛前面,”他说,“没有新郎!”)

“出来。”高傲的女王殿轻轻呵斥一声。

“不……不出去。”卑微的灰姑娘在壁炉里瑟缩一下,“不出去!”

“喂,我是中国妖女,要杀人的话,可不管你是躲在壁炉里还是马桶里的噢。”

“……”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女王缺乏耐心地用脚拍着地板,“这里有一份我签了名的文件,上面很清楚地写明了如果我今天顺利地嫁给了亚历山大,我就会把佛朵瑟家的财产跟格林公司全部还给你,并且保证不会用妖术害死你!”

“”的纸张声音传过来,然后壁炉前出现一只纤纤玉手,手中捏着一叠文件。

琼安迟疑了很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拿了下来。她就着斜射入壁炉的窗口透来的淡淡晨曦仔细看了看文件。

又过了很一会儿,怯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我,我没有笔。”

一支笔迅速地递到她眼前,“快点,我赶时间!”

琼安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你,你保证不杀我……”

那只手又准确地抽走了她捏在手里的文件,看了一会儿,琼安的继母大人似乎满意了,“好啦好啦,知道了。”

琼安的不安情绪却依然没有降下来,“你保证!”

“保证?”颜妹懿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继女的无厘头,但还是被她弄得气笑出来,“你还要我的保证?”

“我,我把丈夫都让给你了……”琼安挣扎地在壁炉里说。

“不是你让的。”颜妹懿冷冷地说,“是我自己抢的。”

“你……”琼安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你你!”怒气的冲击下,她大半个身体都钻出了壁炉外面。

“噢,”颜妹懿突然大叫一声,接下来她的声音又充满了真挚,“哎呀琼安你看,这份文件有点问题,”她说,“它没有经过公正!”她解释道,“没有公正的文件是没有用的,这个你总知道吧。”她悠悠地说,“所以,说不定我的魔爪还是会伸出来杀人灭口哦。”

“啊!”尖叫声中,琼安立刻又躲了回去。

颜妹懿得意洋洋地转身走出去,现在她放心了。因为她的手上不仅有琼安亲自签过名的愿意放弃与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联姻的文件,更不用担心她的婚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前新娘会突然冲出来——现在就算给琼安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从壁炉里钻出来了。

所以说,自己还真是一个妖女啊!颜妹懿一边想着,一边摇曳着昨晚刚被滋润彻底的曲线玲珑的身躯,向新娘化妆室,进发!

“喂,”亚历山大在早餐前绕到两眼无神的段正淳面前,一副小痞小贱又得意洋洋的样子,“喂,”他又绕了一圈后向段正淳眨眨眼睛,“我,做了!”他神秘兮兮地说,“我跟她哦,做了啦。”他忍不住心花怒放地笑,却又不敢太明目张胆让所有人都知道,只好小声地跟段正淳分享,“真的,做了哦。”

“做什么……”段正淳正为昨天晚上都没有劝慰好娇妻,还被岳父误会生着闷气,看见亚历山大的样子就更加生气,等到明白过来小舅子说的意思再联想到自己被娇妻拒之卧室之外,他的怒气已经濒临爆发。只不过他为人向来城府极深——不,用“狡诈奸滑”来形容也许更加贴切,因此他的发怒方式也总是出乎别人的意料。“做了啊,好啊,好啊!”他“敦厚慈祥”地微笑,“这一次终于很成功地成了男人了啊,恭喜恭喜。”

“是啊是啊!”亚历山大心花怒放,“而且我跟她说了我们的计划,她也说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呢。”他再次偷偷靠近段正淳,“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种事情了,”他小小声地说,“真是,真是,真是太让人幸福了!”他顿了顿,咋咋舌头,“女性的身体真是奇妙啊!”

如果说本来还有一丝犹豫,现在段正淳也彻底拒绝了所谓“良心”的干涉,他阴恻恻地说:“那就太好了,你的幸福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

“是啊,我也这样认为。”亚历山大依旧毫无所觉,但他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不过说起来,我总觉得,好像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我越是想就越是想不起来。”

“哦,没事的。”段正淳很温和地指导他,“很正常啊,这只是婚前恐惧症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他说,“而且你放心吧,我会帮助你的不是吗?”他伸手搭住亚历山大的肩膀,“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一件,”他热情地说,“你只要赶快去新郎化妆室就可以了。”他把亚历山大往前推过去,“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去娶你的心上人吧!”

虽然号称是新郎的老师,但面对希腊船王家族的婚礼,詹姆斯还是觉得心中惴惴,尤其是他在新郎结婚的前夕还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但一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对自己说他爱上了他的岳母,各种媒体报道上是没有看见说新娘换人啦,可是万一自己的学生还是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情——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么他一定很需要有人站在他的身边。所以詹姆斯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来参加学生的婚礼的,就当作是对前一段日子他那个丢脸错误的补偿好了。

心里是这样打算的,所以詹姆斯穿上了他最好的西装,把他的皮鞋刷得发亮,为数不多的头发也被整整齐齐地固定在脑门上,人模人样地来到他学生的婚礼礼堂。

可是詹姆斯在进入教堂之前,突然顿了一顿。似乎,好像,可能……他不太有把握地看着远处一个身影,难道是他看错了吗?为什么那个矮小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眼熟呢?熟得就像,就像他这二十年来惟一抓到的那个绑架犯——芬德格欣伯爵!

啊,难道是他看错了吗?

“这样,也可以吗?”芬德格欣伯爵新收的小喽罗满眼惊讶地看着伯爵,“但这个陷阱怎么看都嫌太弱智啊,这样的陷阱也会有人上当吗?”

“哪,不要说我不教你,设陷阱这种行当呢,是有自己的理论基础的。那就是,千万不要把别人想得太聪明——嘘,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人是亚历山大的贴身保镖甲,远远地他就看见平整的草地上多了一块牌子。完全出于好奇,他走过去看了看,“这里往前三步设有陷阱。”

保镖甲呆了呆,这是谁干的?怎么有人会想出这么锉的陷阱方式啊?一面唾弃着,他的脚却不由自主往前跨了三步,“谁那么笨……啊哟!”

躲在一旁的小喽罗目瞪口呆,“他,他他他,他真的中招了。”

……

保镖乙上完厕所去洗手,在洗手台旁边有一个矮小的老头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保镖乙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专心洗手。猛地,他脑后一阵剧痛,他暴怒地抬起头来,眼前的镜子里正好映出就是刚才那个矮小的老头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棒敲击他的脑袋。

“喂!”保镖乙怒吼,“你干什么打我?”

矮小的老头也很生气,“你为什么不昏过去?”

保镖乙顿时失笑起来,“你用那么细的木棒也想打昏我?”他得意洋洋地笑,“要打昏我,最起码也要……”他转头到处看了看,终于找到合适的东西——厕所里拖地用的拖把,“最起码也要这么粗重的才行……啊哟!”

在他的背后,顺手拿起了另外一把拖把的小喽罗正砸中了他的脑袋,“我们,我们竟然又成功了!”小喽罗茫然而且颤抖地说。

……

“芬、芬德格欣伯爵?”小喽罗诧异地看着眼前身段窈窕动人的“少女”,“你真的是芬德格欣伯爵吗?”

“废话!”芬德格欣伯爵收起这住脸的扇子对准小喽罗的脑袋就是一击,同时露出他那张满是胡渣的丑脸,“不要这样大惊小怪,你想打草惊蛇吗?”

小喽罗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哭!”芬德格欣伯爵说。

所以,保镖丙出来寻找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到岗位上的保镖甲乙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状况——一个身材动人的“美少女”正在他的门前哭。

“嗯,那个……”保镖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秉持着绅士风度走过去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芬德格欣伯爵扮演的少女轻轻抽泣着,转身,掏出一瓶气雾剂对准保镖丙,“噗!”然后,扇子下那张丑脸露出来:“请使用***牌防狼喷雾,这是女性朋友居家旅行的必备产品。”

“……”小喽罗已经无言了,对于成功,他显然已经有了新的领悟。

……

保镖丁终于觉得不对了,一开始是甲说要出去接一个电话,结果没有回来;后来乙说去上厕所,结果也没有回来;最后丙说去找那两个笨蛋,结果还是没有回来!所以根据以上的推断——出事了。

于是保镖丁忙着给他的手枪上好子弹,正要把枪好好再擦拭一番的时候,“嘀零零!”他面前的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

“哦!”保镖丁吓得跳了起来,紧张地用手枪比了比左右前后上下各个方位,确定没有人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拎起电话,“喂……”

“保镖甲乙丙都在我的手上!”电话那端传来阴恻恻的声音,“现在,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保镖丁手脚冰凉,但他还是硬撑着,“你,你,我警告你,不许恐吓我……”

一件东西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保镖丁清楚地听见:“这是保镖甲的结婚戒指。”对方说。然后又一件东西飞进来,“这是保镖乙的手枪。”对方很兴奋,“还有保镖丙的内裤……”

保镖丁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的确是甲乙丙贴身的东西,但他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屈服地,“你,你不要再耍……”

“接下来给你看点刺激的。”对方说,“这是保镖甲的小拇指,”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从窗口外飞进来,保镖丁当时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是保镖乙的大腿,”对方又说。保镖丁的眼泪立刻飙了出来,“最后是保镖丙的脑袋……”

“砰!”房间里传出巨大的撞击声,保镖丁活活被吓得晕了过去。芬德格欣伯爵跟小喽罗对望一眼,轻松甩掉手里沾了番茄酱的大皮球,“搞定!”

很快很快就可以娶到自己的心上人了,亚历山大想着昨晚的甜蜜,不由在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和近乎酒醉似的傻乎乎。

还有,嗯,两个小时,不知道现在给她打一个电话会不会犯婚礼前的禁忌,但是真的好想她哦。亚历山大看着手表傻傻地笑着,手便自动地掏出了一部手机按下昨晚才得到的号码,“嗨,是我。”

颜妹懿正被莫扎特麾下的化妆师弄得晕头转向,但一听见那个清朗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疲劳和怒气立刻就烟消云散去,眼睛一转,她俏皮道:“是凯撒?”

凯撒?那是哪头蒜?亚历山大不是味道地咳了一声,“不是。”

“啊啊,那一定是拿破仑了。”

拿、拿破仑?“他死在滑铁卢了!”

颜妹懿忍不住轻笑出声,完全不在乎旁边莫扎特满脸呕吐的表情,“拿破仑不是死在滑铁卢的。”她温柔地笑着说。

“管他死在哪里,总之,不可以想除了我意外的任何男人。”

“这不行。”颜妹懿断然拒绝,“我还要想我的爸爸啊,姐夫啊……”

“喂!”亚历山大气呼呼地哼道,“爸爸也就算了,姐夫这种东西最好赶快扔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野蛮的啊?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一个好孩子呢……”

“我不是孩子!”亚历山大连忙说。

“嗯嗯,”颜妹懿敷衍地说,“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亚历山大突然沉默了。

颜妹懿没来由地心跳听了一拍,“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你没事吧?”

“知道怕了吗?”亚历山大顿时喜出望外,“你果然是在乎我的,对吧。”

颜妹懿娇嗔:“坏蛋,你好讨厌!”旁边的莫扎特再也忍不住,黑着一张脸跑出去吐。

“我爱你。”亚历山大情深款款地宣誓,“所以,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你要相信我是不会忍心伤害你的。”他的目光移向窗外,在对面的那幢楼里,他的新娘正在化妆,“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他微笑着说,“但你还记得吗?昨晚你跨出了那一步,所以接下来的路,我都会陪着你走。”他似乎看见他那娇媚坚强的新娘无法抑制的泪水,“总会有点坎坷的,”他轻轻地安慰,“但我们可以跨越……”

在电话结束以前,亚历山大温柔地说:“我爱你。”

对方沉默了很久,终于传来了他最想听见的声音:“我也是。”

亚历山大踌躇满志地挂上电话,随即就听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应该使保镖甲乙丙丁之一吧,他浑然不在意地问:“你觉得我戴这个领结怎么样?”

一方沾了哥罗芳液体的手帕出乎意料地蒙上了他的口鼻,“我依约前来了,”矮小的芬德格欣伯爵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我会让这场绑架案弄得就跟真的一模一样!所以你放心吧,你绝对不用再面对这场婚礼了!”

“但是……”亚历山大大惊失色以后就是恨不得杀了自己,现在他终于想起他刚才一直在努力想的,被自己遗忘的重要事情是什么了。他在昏迷之前最后想到的就是——颜小姐,她她她她,会哭的……

“爱丽莎,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啊,对不起,借过一下……爱丽莎,爱丽莎!”段正淳一边挤过往来不断的人流一边努力跟上爱丽莎的脚步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然而这一天的早上,大家都太忙了,以至于十倍以上于他个人人数的求见者正排着队等候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当权者的指令。

“爱丽莎小姐,国会议员的车在路上抛锚了,我们是不是……”

“派车去接他来!”

“庞德古拉耶舅公的哮喘病突然发作了……”

“叫医生赶快过去!”

“但是医生已经赶到珀瓦特拉特姑妈那里去了。”

“那位姑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亲吻冰雕的时候把自己的舌头粘在上面了。”

“我的上帝啊!那么赶快派车送舅公去医院啊!”

“但刚才最后一位司机被你派出去接国会议员了……”

“那么你去送他上医院!”爱丽莎咆哮道,“总之,今天以内如果谁给我出乱子,我就杀了他……噢,上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猛地飙出一道水柱,把爱丽莎刚刚换上的翠绿的套装毁得一干二净。

“天啊,爱德华,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一个拔尖的女高音猛地响了起来,然后接连不断的道歉随即出笼,“噢,对不起爱丽莎小姐,太对不起了,真是,这真是……”

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爱丽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她向着慌张又手足无措的年轻妈妈轻轻颔首,“没事,没事的。”

“对不起,爱丽莎小姐。”但是闯祸者的母亲依然不断地道着歉,“爱德华平时不会这么调皮的,爱丽莎小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我真的没事。令郎,很可爱,很活泼……”真令人想发标啊!爱丽莎郁闷却又不得不微笑着说。

“爱丽莎……”段正淳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挤到她的身旁,“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谈?”爱丽莎豁然转身,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听她发标的,“谈什么?谈你是怎么勾引我的家人,怎么扰乱我的生活的吗?”

“爱丽莎,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段正淳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岳父大人跟他的谈话已经被下人们传成了什么样子,“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哈!解释。”爱丽莎瞪着他,“我要是再相信你那乱七八糟胡搅蛮缠岂有此理谎话连篇的解释的话,我就该去死了!”

“爱丽莎……”

“够了!”爱丽莎一摆手,“我今天不想再跟你谈任何问题,所有的事情都等婚礼以后再说!”

“但是……”

“大小姐——”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到近,“少爷,少爷不见啦!”

爱丽莎猛地一愣,随即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保镖甲的衣领,“你说什么?”

“少爷,少爷不见啦!”

下一刻,众人只看见一道人影闪电般冲了出去,而对着爱丽莎慌张的背影,段正淳只有无奈地苦笑一声:“这就是我想要跟你说的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教堂的钟声带着祝福的意味庄严而隆重地敲响了。身穿白色婚纱,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光看身段就知道绝对是一位美女的新娘在她的亲友——莫扎特的带领下,缓缓步上了幸福的红地毯。在地毯的那一头,新娘充满幸福地想,她的亚历山大正站在红衣主教的面前等着跟她一起宣誓。所有的人,所有的媒体,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她的幸福啊,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那个,咳!”身边引领着她缓缓前进的莫扎特突然咳了一声,拍了拍她挽在他手臂上的玉手,把颜没懿从迷幻般的幸福迷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她低声问,随即也觉得似乎那里有些不对了。周围的人群黑压压的,一个个都穿着最昂贵最漂亮的礼服——没错,希腊船王家的婚礼邀请的自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豪富人士,只不过,透过面纱看过去,颜妹懿不解地思索,他们脸上的怜悯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莫扎特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但是随着音乐的进程,就算是乌龟一样的脚步也渐渐地靠近神坛了。神坛上红衣主教已经就位,神坛后面唱诗班的小孩也很可爱,神坛前面第一排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家属也已经全部到齐,只是——缺了新郎而已。“那个,”莫扎特犹犹豫豫地说,“不是我乌鸦嘴,不过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颜妹懿还是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茫然地问道。

没办法了,莫扎特一咬牙:“神坛前面,”他说,“没有新郎!”

“他到哪里去了?”礼堂的旁边,新郎等待室里,爱丽莎满头的红发张牙舞爪地飘浮在空中,而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保镖乙此刻惟一的表情就是介于昏迷与假装昏迷之间。

“不要给我装死!他到底在哪里?”然而保镖乙的这点点伎俩爱丽莎根本看都不看在眼里,揪住他领口的手更加有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谁来可怜可怜他啊!悲哀的保镖乙绝望地想,难道一天当中被人用拖把砸晕不够还要被人再掐晕一次吗?然而最糟糕的是,当他昏昏沉沉清醒过来的时候,保镖乙依然在新郎等待室门口的走廊上呼呼大睡,而少爷、保镖甲跟保镖丁则不见踪影,现在大小姐跑过来问他少爷到哪里去了,他又从哪里找答案来给大小姐呢?

“我……不,不知道啊。”保镖乙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就知道最近运程很差,但竟然差到连教堂都蔽佑不了的地步,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等等,那个矮子……保镖乙猛地一震,真的有点脸熟呢,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你竟然敢给我回答不知道?”红发的魔女吼道,“你给我去死……”

“啊啊啊啊,大小姐饶命啊!我我我,我想出来了!”保镖乙大声尖叫,“是少爷自己逃婚了!”他想起来了,没错!那个矮子是几天前他在少爷身边看见过的,当时少爷似乎低声跟他在讨论什么东西,而且少爷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没错!一定是少爷逃婚了!

“逃婚?”爱丽莎猛地想起前两天亚历山大还要求她帮他退婚的事实,难道这个死小孩真的这样不负责任地逃婚了?

“没错的,大小姐!”保镖乙伤心地说,“我们把少爷保护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少爷自己安排的人,怎么可能突破我们无敌四金刚的保护圈呢?”他越想越伤心,“没想到我们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不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就连逃婚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呜呜……不过让我再说一句,新娘真的不是很好看唉……”

“砰!”爱丽莎一个直拳砸在他的脑门上,保镖乙终于如愿以偿地再一次昏迷过去。

“逃婚?”爱丽莎吼着,“亚历山大,你这个王八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幸福的钟声依然在不断地敲着,却突然敲得颜妹懿有种自己走错了时空的错觉,就连眼前的面纱都突然白得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起来。

“没,没有新郎?”她茫茫然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叫他怎么说,他又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莫扎特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就是新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神坛前面……也许是他临时忘记带什么东西了……要不然就是早饭吃得太饱现在忍不住去厕所了……也可能他的鞋带松了,正在路上绑鞋带……你懂我意思吗?”

“不懂!”颜妹懿完全不懂他那些不知所云的话。

“好吧,”莫扎特无力了,他直接点出事实,“你的小新郎估计是逃婚了!”

颜妹懿轻轻笑起来,“别傻了,”她温柔地说,“这怎么可能?”

“但是……”莫扎特可不想在全世界人的面前丢脸,“新郎真的不在神坛前面,”他低声地说,“就连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的女王都不在……我觉得我们最好现在就转身走,免得等一下更加尴尬。”

难道他们的掉包计被那个红发老妖婆发现了吗?颜妹懿惴惴不安,却又不舍得就这样放弃,“再等等,”拽着莫扎特的胳膊,她哀求道,“再看看情况,一下就好。”

“会丢脸的。”莫扎特几乎可以预见等一下的悲惨状况。

“亚历山大大概又迟到了,”颜妹懿安慰他又像在给自己打气地说,“他总是有点毛毛躁躁……我们走过去等一下就好了,等一下他就到了……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来的!”

“……”莫扎特微微顿了一下,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你确信他会来的,是吗?”

颜妹懿点了点头,“确信。”

“但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会相信爱情的。”他问,“你还记得吗?”

“世界是由改变积累起来的。”颜妹懿温柔地道。

莫扎特在心里不平衡地咕哝了一声:“原来这个就叫做‘真爱’啊?”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说不出的羡慕,虽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音乐慢慢地走向尾声,比音乐声音更大的,是神坛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发出的窃窃私语。不管脚步多么缓慢,他们还是来到了神坛前面。

等待……

音乐终于结束了,但人群的私语声却越来越大,轰轰的简直令莫扎特的头皮发麻。他转头看去,颜妹懿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就像所有等待着新郎的新娘那样,安静、温柔,还有一点羞涩。

人声越来越大,以至于神坛上主持婚礼的红衣主教不得不咳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请问,新郎在哪里?”他低头问端坐在第一排椅子上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名义上的家长。

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先生呆了呆,“那个,”他茫然地左右看看,“咦?”他大声地喃喃自语,“爱丽莎到哪里去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拿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他。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先生只好挠挠头,“主教大人,”他无力地解释,“新郎也许是他临时忘记带什么东西了……要不然就是早饭吃得太饱现在忍不住去厕所了……也可能他的鞋带松了,正在路上绑鞋带……总之,”他耸耸肩膀,“我们等一下吧,一下就好,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出现的。”

主教无奈地低下头问应该是最受屈辱的新娘,“这位女士,”主教问,“你,愿意等下去吗?”

颜妹懿的手轻轻地从莫扎特的臂弯里抽出来,“是的,主教大人,我愿意等下去。”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望着神坛下焦躁不安的众人,“让我们在这里等待一对新人的诞生,愿主与我们每一位都同在。”

红衣主教的威仪为新郎缺席的婚礼打了镇定剂,所有的人都在胸口画着十字,安静下来。

“好胆给我逃婚?”爱丽莎一挥手,她身后智囊团的精英们立刻运作起来,“想也知道他这点时间逃不了多远,我要这个城市所有的交通全部给我停下来,我看他还能往哪里逃!至于你们,给我坐上直升机去各个地方搜查,并且告诉每一个人,我在捉拿那个混蛋,举报有奖!”

“那么,现在的婚礼怎么办?”属下之一战战兢兢地问,“红衣主教大人已经在神坛上等了很久了。”

“!@#$%^&*……”一连串不雅的用语从爱丽莎的口中喷射而出,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决定,“我去应付一下吧,你们给我在半个小时内搞定所有的一切!”

她匆匆忙忙地走向礼堂,连脚下的台阶都没有注意到顿时一脚踏空,就在她以为这次自己要跌得满脸开花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地拉住了她。

“哦,上帝啊,谢……”然而她的感谢语还没有说完,就看清楚了眼前人的脸——俊美异常的脸孔,一双邪魅的眼睛带着东方壁画上飞天的神韵,“怎么又是你?”

“因为我总是在你的身后啊,只要你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段正淳看着她就算隐藏也隐藏不住心力交瘁和疲惫的脸,所有已经在嘴边的浮夸的甜言蜜语蓦地只剩下一句:“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他握着爱丽莎的手推开了礼堂的侧门,然而就在这一刻,爱丽莎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安定的感觉从心里冒出来,满满充斥了她身体的全部。她知道,就算先前预料中出现的令人难堪的尴尬场面真的出现,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她跟着他走进了礼堂。

“新郎发生了意外?”红衣主教自从披上红色衣袍以来就没有看过这么诡异的婚礼状况,虽然心里很大程度上根本不相信这位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小姐说的话,但在表面上,他却不得不维持他主教的威严。

“那么,婚礼是不是需要改日举行呢?”他问道。

“改日?”让她再忍受一遍今天这样混乱的状况?爱丽莎立刻摇头,“哦,不!”她使劲摇头,“我们半个小时以内就可以逮……啊不是,是把新郎带过来,他只是脚脖子拐了一下,就这样而已。”

红衣主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再去问等候在一边的新娘,“这位女士,刚才我们的对话相信你已经听见了,那么,你还愿意等下去吗?”

颜妹懿平静地说:“是的,主教大人,我愿意等下去。”

然而她虽然愿意等下去,别人未必跟她有同样的耐心。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有人跑上来向爱丽莎致歉:“对不起,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小姐,我今天在参加这场婚礼之后也已经安排了其他的工作,不知道,能不能……”

“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但我的确是有别的事情,请允许我告辞。”

“那么对不起了,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小姐,我不得不说这很遗憾,但我必须先走了……”

宾客们接二连三地告辞,很快地偌大的礼堂里就空空荡荡起来,然而,新郎还是没有出现。

“咳,咳!”莫扎特抓抓头皮,耙耙头发,不由叹了口气,如果他也可以走就好了。但是——留下颜妹懿一个人在这里,好像,好像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点。哎哟,天啊,什么时候,这个东方妖女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说吧,什么相信爱情,看看吧,这就是下场啊。于是,刚才才生出来的一点点羡慕的情绪立刻就又烟消云散了。

但爱丽莎根本没有时间来顾虑到这些,她不断地加派人手,但人手也不断地给她回复不好的信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少爷,对不起……”

半个小时的期限终于还是姗姗来迟,爱丽莎再也没有拖延的借口,她只能再一次走上前去跟红衣主教大人交涉:“主教大人,我的弟弟,也就是今天的新郎,他的肠胃功能发生了病变,本来以为半个小时的急速治疗就可以了,但是医生说,他说……”

“最好给一个小时的治疗时间。”红衣主教微笑地说,“是这样吧?!”

爱丽莎大喜,“您可以明白就是最好的了!”

红衣主教冷下脸,“但你刚才不是对我说,新郎只是拐了脚脖子吗?”

爱丽莎脸“腾”地红了起来,“他,他是,他是在治疗脚脖子的时候,并发了胃炎,对,并发了胃炎!”

红衣主教冷冷地说:“那么令弟还真是不幸啊!”他不再看爱丽莎渗出冷汗的狼狈样子,只是对着在一片喧闹下依旧保持着安静和等待的新娘柔声问:“这位女士,你还愿意等下去吗?”

一个虚弱但坚决的声音轻轻响起来:“是的,主教大人,我愿意等下去。”

礼堂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剩下的一些要不就是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的亲戚,要不就是锲而不舍的媒体代表——他们显然抱着抓新闻的职业道德期待着这场突然中断的婚礼的结局。

这就是,结局吗?颜妹懿站在神坛前面,孤零零的。她的身边没有人,她的身后没有人,她貌似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来支撑着她的身体没有垮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亚历山大还没有来?为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昨天她令亚历山大等待的场景,是不是昨天的时候,亚历山大也是用这样急切的心和惶恐不安的情来等待她的呢?或者说,今天这一幕,其实根本就是他安排好了来报复昨天的等待的呢?

不!颜妹懿,你不可以这样想。她猛地中断了自己的恐慌,你不可以这样想。你应该记得亚历山大说的“不要再因为各种理由来质疑我的感情,因为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他会难过的,颜妹懿告诉自己,这样做的话,亚历山大会难过的。

但是,她的难过又该怎么办呢?

阳光从彩色玻璃中透下来照在她的面前,缤纷的,绚丽的,美丽得简直就像刚才还在梦幻的那个幸福一样。

“……我以为爱情是一个单词,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这一次,我终于相信,爱情,她就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再让自己经历这样的痛苦,每一天每一天地挣扎,每一天每一天地无措,还把从前以为是对的全部推翻在自己眼前,不得不让自己从来不去关注现实的眼睛去看清楚这个现实的世界……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因为到现在我依然相信爱情,相信你是爱我的,相信我痛了的地方是烙下了你的名字。所以,所以就算现在眼前的你是我的幻想,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我无法虚假地爱你,我就连幻想依然还是爱你……”

颜妹已觉得自己眼前所有的颜色都在飞舞,所有的光芒都亮得刺人,所有的声音都尖利得让她的耳朵生疼。但是当红衣主教再一次问她:“这位女士,你还愿意等下去吗?”

她清清楚楚听见一个虚弱但坚决的声音在说:“是的,主教大人,我愿意等下去。”

“这真是够了!”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的女王再也无法忍耐,“算了琼安,我不想再骗你,亚历山大这个臭小子,他逃婚了。”

“不!”颜妹懿说,“他不会的。”

“……”爱丽莎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我不跟你说了。你那个妖里妖气的后母呢?我还是跟她沟通比较快一点。”

莫扎特偷偷往后挪了挪脚。

“颜妹懿呢?”但爱丽莎的目光早就锁住了他,“你是谁啊,佛朵瑟家有你这样的亲戚吗?算了,你们家的夫人呢?”

莫扎特抬头看看天,低头又看看地,左顾右盼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

“你看什么啊?”爱丽莎大怒,“难道这个妖女早就知道亚历山大今天会逃婚,所以故意不来的?喂,你倒是说啊,颜妹懿那个妖女呢?”

莫扎特挣扎着,“你不会想要知道她在哪里的……”

“岂有此理!”爱丽莎一把揪住莫扎特的衣领吼道,“她在哪里?”

颜妹懿慢慢地慢慢地揭开自己的面纱,所有的颜色都飞出了她的视线之外,她晕眩、无力、虚弱、寂寞、孤独又痛彻心肺,“我在这里。”

“……”

“……”

教堂后排的媒体记者们目瞪口呆之后,迅速地架起摄影机,录音机,照相机还有电话机:“大新闻,大新闻!希腊船王家族婚礼,新郎离奇失踪,新娘被岳母代替……”

“你,你……”爱丽莎反应过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谁敢乱说乱写,我就炸掉所有的报馆!”

记者们顿时噤若寒蝉。爱丽莎这才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妹懿轻轻地回答:“因为亚历山大说要娶我。”

“娶,你?!”爱丽莎气极怒笑,“你的脑子是用来装饰的吗?亚历山大怎么可能娶你?你年纪比他老,辈分更是他的岳母,你奸诈狡猾放荡****……你有哪一点值得我们家的亚历山大来娶你?”她猛地收住笑声,一个耳光直接扇到颜妹懿的脸上,“不要脸!”

“不要脸!不要脸!”爱丽莎的痛骂引来了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各房亲戚的认同,唾骂和讽刺、嘲笑排山倒海一样往颜妹懿的耳朵里灌进来。

“他说,他爱我。”颜妹懿茫茫然地站在围攻者的中央,虽然看出去满眼都是人,但她就觉得她其实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世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唾骂讽刺嘲笑的人,没有打她耳光的爱丽莎……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存在。

“他爱你?”爱丽莎咆哮起来,“如果他爱你,那么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在哪里?”

在哪里?他在哪里?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颜妹懿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因为相信爱情,她已经连自己都找不到,她已经不知道把自己放在了哪里,怎么可能还会知道他在哪里?

为什么要相信爱情?为什么真的会相信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存在?为什么会信得连自己都忘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砰!”一声巨响中,一个彪形大汉跌了进来,顺带着压倒了几排座位。因为那个声音太大,这才引得暴怒中的爱丽莎转过头去,“保镖丁?”

保镖丁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又差点被爱丽莎的吼叫吓得再度昏迷过去,但忠于职守的他还是坚持着把消息报告给大家听:“少,少爷被绑架了……就是十五年前绑架过少爷的那个变态!”他嘶吼着,“我跟詹姆斯警官发现了真相,但我必须先来向大小姐你报告,至于詹姆斯警官,他已经追上去了。”他补充道。

“虽然追踪到这里,你也算是有超出平常的实力了,但是!我告诉你——”芬德格欣伯爵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幸运也就这么多而已了,别再指望你还能进一步做些什么!”

“你这个老玻璃,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竟然还觊觎我学生的美色,哼!”詹姆斯警官卷起袖子,“不过就算是变态,你的变态命运也就要终结在我的手里了。”

“老玻璃?变态?”芬德格欣伯爵好生气,“终结?”他为了传说中的风度努力压抑的怒气终于勃发出来,“我这是为了‘美丽’这个概念勇于付出一切的‘耽美’精神,你这根烂香蕉懂什么?”

詹姆斯警官顿时呈现暴走状态,“烂香蕉?你竟敢用我最讨厌的水果来形容我,这是诬蔑!”

“诬蔑了不起吗?”芬德格欣伯爵冷哼道,“为了我这十五年来的遭遇,我还要令你更加痛苦才对得起我自己。”他卷起袖子,一付杀气腾腾的样子,“小喽罗,上!”

“哇,呀呀呀呀,卑鄙啊!”手忙脚乱地跟年轻人扭打起来的詹姆斯警官,发出了中年男人悲哀的吼叫……

所以等亚历山大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并不是孤独的。在他的身边,垂头丧气坐在那里的,是他十五年前的老师,现在的詹姆斯警官。

“老,老师?”亚历山大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臭小子!”詹姆斯不满地哼了一声,却不小心抽动了脸上的伤口,“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啊啊,你是来救我的?”神经大条的亚历山大高兴地叫起来,“我们可以走了吗?”

“……”詹姆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不过这时候,芬德格欣伯爵的咳嗽帮了他很大的忙。

“咳,咳!”芬德格欣伯爵低声道,“这恐怕有点问题,我的少爷。”

亚历山大一看见这个矮老头就火冒三丈,“放我出去,混账!”他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芬德格欣伯爵眨眨眼睛,委屈得泪水盈盈,“但是我的少爷,不就是你自己要求我今天绑架你的吗?”

好像,也没错哦!亚历山大恼恨地揪揪头发,“那么现在你已经绑架成功了,可以了吧,赶快放了我,我要去结婚!”

“呃,”芬德格欣伯爵流着汗回答,“这是不行的,少爷。”他摇摇头,又擦了擦汗,“请允许我为你解释,所谓‘绑架’呢,这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专业,所以,相对的规范也比较多。”他毫不在意亚历山大开始冒火的眼睛,“如果说在绑架以后没有拿到任何赎金就释放人质,这是对我这个专业的侮辱!”他认真地说,“我可是很认真地在从事这项伟大的工作的人!”

“混账!”詹姆斯气得咆哮,“这又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认真’!”

“警官,话是不可以这么说的。”芬德格欣伯爵义正词严,“我会控告你职业歧视噢。”

“我说,”亚历山大企图打断他们无聊的对话,“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

“去你的职业歧视,我是兵你是贼,我抓你是天经地义,你还敢告我职业歧视?”詹姆斯一拳砸过去,却被芬德格欣伯爵巧妙地躲闪掉。

“请你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现在你可是被贼关在牢里的兵,这一点也不影响我控告的可行性。”芬德格欣伯爵得意洋洋地说。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玻璃……”

“警告你,我再一次警告你!我不是老玻璃,我是为‘耽美’精神奉献终身的行为艺术家!烂香蕉你给我记住……”

亚历山大二十五年间所有的火气积压起来也没有今天的暴怒,“闭嘴闭嘴,你们统统给我闭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争这种没有营养东西,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他晚回去一秒,颜小姐就会多伤心一秒啊?他们知不知道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多一秒,这个世界的悲伤就会多增加一倍啊!

“放我回去,你要多少赎金,我都给你!”亚历山大压抑住自己的心痛,在狂吼一声以后的沉寂空间里沉稳地说。

芬德格欣伯爵不由自主跟詹姆斯警官对望了一眼,是不是自己的眼花了呢。因为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是一个暴怒的充满稚气的小孩,一下子就跳跃到了成熟男人的境地。

“别耽误我的时间了,你说个数字吧。”亚历山大低头看看手表,这才发现他自己连手表都没有戴就被那个变态伯爵绑架出来了。

“数,数字啊……”芬德格欣伯爵反而犹豫起来。这样说来,其实自己已经很不遵守“绑架”规则了,因为这次绑架案一开始就是有人质自己安排的,如果自己再狮子大开口地问他要赎金,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一点?可是如果不多要一点,这会不会显得自己很看不起希腊船王家族呢?

亚历山大不耐烦起来,“请快一点,我的时间并没有准备给你浪费的余地。”

芬德格欣伯爵没有办法,只好转头征询意见,“警官,你觉得希腊船王家的继承人,多少赎金是比较合适的呢?”

詹姆斯大怒,“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旁边的小喽罗倒是兴奋非常,“伯爵,伯爵!我觉得,我们可以要求一亿美元的赎金……”

“一亿?”芬德格欣伯爵不满,“你也太看不起希腊船王家族了!”他转向亚历山大,“这样吧,我要求你支付十亿美元的赎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亚历山大一摊手,“给我电话。”

“你死了这条心吧!”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在撤出教堂以前,爱丽莎对着依然穿着新娘礼服的颜妹懿叫道,“只要我还在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进门的,你这个妖女扫把星!”

然后,浩浩荡荡的家族队伍整齐划一地离开了教堂。

红衣主教其实早就得到了关照——这次婚礼因为意外事故所以不得不取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么美丽的一个东方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教堂神坛的前面,就格外地感觉心痛。所以他走上前去。

“女孩,”他开口,“你,还不走吗?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颜妹懿把呆滞的眼光慢慢转回来,“主教大人。”她虚弱地问,“在天父的面前,爱情,是一种罪孽吗?”

红衣主教轻轻地笑了,“不是,我的孩子。”他说,“在万能的天父的面前,爱情,也是一种信仰。”“信仰?”

“是的,信仰!”红衣主教慈祥的声音虽然轻,却像可以在空空荡荡的教堂里不断回荡一样,“只要你相信,它就存在,而只要你的信仰存在,就没有人可以让你放弃……”

颜妹懿望着他,“多么空乏啊!”她叹息,“根本就没有一点有用的实际的信息含量。”

红衣主教好脾气地笑起来,“那是当然的,我的孩子。”他悠悠地说,“它就像你自己一直在找的一直在等的梦想一样,你虽然口头上嘲笑它鄙视它,但你的心里却一直在寻找它。它是空乏的,它是没有信息含量的,所以我们才会每天追求,孜孜不倦。”

“每天追求,孜孜不倦?”颜妹懿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那么您看看我追求到了什么?”她厉声说,“我在这里承受所有人的耻笑,我在这里忍受每个人的鄙视,我在这里等不到向我许诺的男人……我被抛弃在神坛面前,就是因为我愚蠢到相信了那个人,相信了爱情,所以我连一点点的余地也没有留给自己——这就是我追求的结局!”她冷冷地一笑,“这难道不是结局吗?这就是结局了呀!”她转过身去,手里的捧花被甩散了在她的身后满天飞舞,“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红衣主教却微微笑了起来,“想想你说‘是的,主教大人,我愿意等下去’的时候,孩子。你会回来的……”

爱丽莎在一个小时之内调动了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所有的力量,从政治、经济各个渠道入手,一方面严格控制了媒体的喉舌不让亚历山大被绑架和婚礼闹剧泄漏一丝一毫,另一方面则从蛛丝马迹查找亚历山大的线索。

“我就觉得这件事透露着古怪,”当厚厚一叠的调查报告扔到段正淳面前的时候,爱丽莎觉得自己不仅仅只是疲惫,更有一种焦头烂额的绝望,“果然还是跟你有关系。”

段正淳连眼角都懒得去瞟那叠报告,“那么快……”他似笑非笑地说,“亲爱的,你的能力真是让人吃惊啊。”

爱丽莎颓丧地在段正淳的对面坐下来,“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非要看着我崩溃在你的面前你才感到满意吗?”

段正淳直到听见这句话,脸色才变了变,“你是这样想的吗?”他认真地看着他的妻子,“你真的认为我的目的还是为了看你的笑话的吗?”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有种摄人的魅力,犀利的目光从他极具东方美的眼睛里射出来,那种张力十足的美丽压迫得人不由自主就加快了心跳。爱丽莎不自觉且惶然地低下头去,“我……”她咽了一口口水,“我……”但很快地她又恢复了她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女王的所有武装。

“难道不是吗?”她颤抖地说,“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只单从你自己的利益出发的?你总是觉得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你是天下最有魅力的人,你对任何人都充满吸引力,你同时又对所有人来者不拒——不,我说错了,你只是拒绝我,你拒绝我真正地加入到你的生活中去,你拒绝我去读懂你的心,你甚至,甚至拒绝我去爱你!”

“拒绝你加入我当时的生活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不适合婚姻,拒绝你读懂我的心是因为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保留自己的秘密,这难道都是错的吗?”段正淳望着她,“至于最后的指控,我拒绝你爱我,不!这个我绝对不会承认!”他朝着她暧昧地眨眨眼睛,“你知道,我从来不可能拒绝任何人的爱……”

“啪!”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甩在段正淳俊美的脸上,空气一时间凝滞住。

似乎连自己都被这个耳光吓住了,爱丽莎呆了半晌,“这是我最恨你的原因!”她沙哑地说,“你不拒绝任何人,所以我被逼得把每一个人当成假想敌。”她看着他,“因为爱你,我一点点一点点失去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忘记我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变成只是为你而存在的一个影子,为你痛苦,为你跟所有人开战,为你与世界为敌!”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溢了出来,“别人都说你如何如何杰出,如何如何了得——我知道他们都在暗示我像我这样一个刁蛮的女人能够跟你结婚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好的安排了,所以不应该再去干涉你的自由,因为你,近乎完美!”她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却无力用手去擦一下,“但我不要!”她乏力了,“我也累了!”她瘫坐在地上,“我不要你了……”哭泣的声音代替了所有的言语,“可不可以……”

段正淳看向爱丽莎,目光专注而且深情,这一次他终于感觉到她的痛了对吗?那深深地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掩盖不住抛弃不了痊愈不得的痛!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单腿屈膝,“这才是你当初离开我的真正的原因,对吗?”

被他用手托起下巴,爱丽莎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那双邪魅的、充满蛊惑力的眼睛啊,当初自己不就是这样沉溺下去的吗?因为沉溺得太深,所以醒过来的时候,痛苦也就更深。

“够了,段!”爱丽莎猛地拍掉段正淳托着她下巴的手,“够了!”她忍不住哽咽道,“求求你,放开我吧,我在你的身边失去了一起,身为女人的自尊、自信,身为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长女的骄傲、尊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能回来这里,我的家里来养我的伤口。可是,你看看,我把什么带回了我的家?羞耻、混乱、败德、闹剧还要加上绑架,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只要你肯放过我,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段正淳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你不相信我会有改变的一天,是吗?”

爱丽莎摇头,“我不相信!”

“你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吗?”

“我只是一个正常人,你让我怎么能够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奇怪的事情!”爱丽莎哭泣道。

段正淳静静地听着,然后开口:“你让我放过你,那么你什么时候放过了我呢?”他低声地问,“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必须有你爱了我,才能感觉到我爱了你。你让我放过你,必定是感觉到了我对你的执着,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这执着不是你对我的呢?”他重新抓回她的手,“为了找回你自己,所以这五年来,你拼命地为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做牛做马——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从我的影子里走出来,恢复成原来的你是吗?”

爱丽莎掩面,“放开我吧……”她只有抽泣,“放开我。”

段正淳把她整个地抱在怀里,“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他亲吻她头顶的发旋,“对不起,”他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他的吻顺着她的鼻梁慢慢摩挲到她的唇,“对不起,”他在吻上她以前说,“但我已经没有办法放开你!”

……

许久,唇分。爱丽莎依然双眼茫然,段正淳却已经顺利地把握住了全局。

“跟我走吧,”段正淳说,“你不是我的影子,你不需要那么拼命地显示你自己,我爱的就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

“好……”迷惘的阴翳在爱丽莎眼中退散开去,她猛地跳起来,“不!”她恨死自己了,前一刻还在要求他放过自己,现在却被他吻得神志不清,就像这五年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一样,她恨死自己了!

“爱丽莎,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心意作对?”段正淳温柔地看着她,“你真的可以忘记在我身边的那些美好日子吗?”

“我可以忘记!”爱丽莎猛地一抹眼泪,“我可以!”她发誓似的吼道,“我拥有整个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我有钱有权势有美丽,我可以忘记你。”

“的确!”段正淳想了想,“你有财有势而且美丽,你倔强,聪明、能干、独立……但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你不勇敢!你不敢走出你自己的世界来看待别人,你不敢相信我是认真地来爱你的,你不敢相信亚历山大是真的已经长大了,你不敢相信西雷尼普奥迪里斯家族没有你还可以继续生存,甚至,你不敢相信这个地球没有了你还可以转动。”

段正淳微笑起来,“跟我回去吧,”他说,“这里只是你长大的地方,却不是你可以驻留的地方。”他紧紧握住她不断企图抽走的柔荑,“你知道你自己的选择,不要不敢面对它!”

“这终究还是你的目的对吗?”爱丽莎颤抖地问,“你要继续把我变成一个以你为重心活着的,没有自己的女人,所以你要夺走我在这里的一切,让我在这里所有的努力都变成空白,你要让娶了那个妖女的亚历山大取代我的位置!”她跳起来,“你怎么能……怎么能……”她从心底冒出无法抑制的寒意,“你怎么能这样否认我所做的一切?”

“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段正淳却不允许她继续指控下去,“你喜欢跟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对吗?你喜欢那些自由的,奔放的,无拘无束的日子!在这里你表面上掌控一切,但实际上你却被各种压力和不得已掌控着,现在有了机会可以放开这一切,为什么不放手?”

“因为这里需要我!”爱丽莎尖叫道。

“那么我也需要你!”段正淳伸出手,“跟我回去,”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他看着她,“求求你!”

爱丽莎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求求你!”他说,“求求你!”她觉得自己即使用尽所有的力气也不能抵挡这短短三个字的诱惑。

“我不能离开这里……”她虚弱地对自己说,“家族不能没有我。”

“你知道你的弟弟在改变他自己了,而且颜小姐她完全可以帮助他。”段正淳说。

“我不能再回去变成那个让自己也讨厌的女人。”她绝望地说,“我不能仅仅因为爱你就放弃了自己!”

“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段正淳说,“我找你来了,不是吗?如果没有准备好要彻底改变自己,我怎么会来找你?”他叹口气,“我不能放弃你啊!”

爱丽莎傻傻地看着他,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她的手已经好像有了自己的决定一样握住了段正淳伸出来的手。

携子之手,与子共老……

眼泪却也再一次地从脸颊滑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当芬德格欣伯爵要求赎金的电话接通的时候,爱丽莎刚刚跟她的亲亲老公和好了。只不过自己作的决定是一回事,惩罚瞒着自己翻天倒海的小弟则是另外一回事。

“十亿啊,”爱丽莎慢悠悠地问,对面,她的丈夫正递给她一颗草莓,“这可是一个大数目啊。”

段正淳闻之点头,反正现在他自己的问题解决了,至于亚历山大那个傻小子的死活,基本上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姐姐,不要闹了,我现在在绑架犯的手里啊!”亚历山大一把扯掉领结,额头上的汗足以灌溉一个花园。“难道你要看着我被人杀死吗?”

“啊,这个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爱丽莎咀嚼着甜蜜的草莓,口齿含糊地说,“你爱的女人是个妖女,你记得吗?你还打算跟她结婚的那个妖女颜,她是妖女哪,所以就算你被撕票了,相信她还是可以令你复活的。”

哇咧——

亚历山大忍不住怒吼一声,但想到电话的那头是他从小就敬畏的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这声怒吼的声量就一下子压了下来,“不要开玩笑了,姐姐。”这样的语气甚而是哀求的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我知道啊。”爱丽莎没肝没肺地说,“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

“那么可以请姐夫听电话吗?”亚历山大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看起来很有办法的姐夫。

“你果然是个笨蛋!”爱丽莎毫不客气地指明事实,“你还以为他会帮你出点子?你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有人向我说出了这所有的事实,我会像现在这样放心吗?”

“……”迟了十秒钟,亚历山大终于醒悟过来,“段正淳你出卖我!”

爱丽莎旁边的段某人浑身打了个颤,“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得这么大声嘛!”

亚历山大彻底绝望,一甩手,电话被整个地从墙上拔掉。而他的身边,芬德格欣伯爵明显被吓住了,“怎么了?”伯爵下意识地问,“他们不肯支付赎金吗?”

“没错!”亚历山大恶狠狠地回答,“那么你怎么样,要撕票了吗?”

“……”芬德格欣伯爵有一瞬间的恍神。

“到底怎么样啊?”亚历山大粗声粗气地说,“不要像一头猪似的盯着我看,说出你的决定!”

“呼……”芬德格欣伯爵久久才吁出一口气,“你刚才发怒的样子好帅啊!”他两眼发光地乞求道,“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砰!”亚历山大用标准的绅士仪态给了他一拳,作为回答。

“……所以说,女人这种东西,是所有罪恶的源头,是一切苦恼的根源,要摆脱烦恼,你必须从‘女人’这个泥沼中跳出来……”芬德格欣伯爵充满激情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造成了不小的回音。

“老玻璃,你给我闭嘴!”囚禁在隔壁房间的詹姆斯警官终于忍无可忍地吼起来,“你已经说了整整两天了,你还有完没完?”

“什么老玻璃,”芬德格欣伯爵咆哮,“我跟你说过我是为了‘美丽’这个概念勇于付出一切的‘耽美’精神的布道者……”

“我终于看见了爱情……”低低的旋律却突然打断了两个老头子喋喋不休的争论,然后,那清澈动人的声音在旋律的带动下,慢慢地就嘹亮起来,“我的心疼痛难忍,但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我,终于看见了爱情!”

简单的旋律,没有花哨没有伴奏,却突然让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洋溢出一种春天的暖意,似乎一瞬间所有的花儿都绽放在了这临时被用来囚禁人质的废屋里。

“我终于看见了爱情!”亚历山大干净的声音始终重复着这样一句,但不管改变的旋律和吟唱方式却让这一句话就变成了一首歌,“我终于,看见了爱情……”

歌声结束了很久,先前还在斗嘴的两个人却还是沉浸在那歌声的余韵当中。首先清醒过来的詹姆斯警官问道:“老玻璃,你究竟谈过恋爱没有?”

芬德格欣伯爵扭捏了一下,“我这么杰出的人……好吧,我没有!”

詹姆斯警官叹了口气,“我也没有。”但他的眼前却突然闪现出总部秘书蜜雪儿小姐那张平凡甚至有点呆板的脸孔,于是他说,“不过我现在突然觉得,我真的应该好好地谈一次恋爱才对哪。”

芬德格欣伯爵立刻耻笑道:“别傻了,你这样的废柴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很讨厌,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你。”

“那可不一定。”詹姆斯警官讪讪然地道,“也许有人会觉得我很有魅力呢。”

“你是笨蛋吗?啊,虽然那的确是事实……不过还是不要在白天做梦了。”芬德格欣伯爵说,“谁会瞎了眼爱你?”

“那可不一定,爱情这种东西跟谁是谁,谁怎么样又没有关系,爱就是爱了吗!”詹姆斯警官说。

“不错,爱就是爱了!”亚历山大喃喃自语地说,“跟谁是谁,谁努力了,谁对谁有恩情了都没有关系。爱是最简单最粗暴也是最无理的一种意识,行为表情语言都可能是假的,但是让心痛了的爱,它没有真假的余地……”他抱着头,毫无预兆地眼泪就哗啦一下奔流出来。

她是带着那种无奈说了那样的一个寓言,然后她知道了他调查她的事情,想办法约他出来见面;然后她隔着门向别人坦述了她的表白;然后她来见他却被他错误的言词气得走掉;然后他终于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以前重新见到了她;然后他向她求婚,她答应了,她在他的恳求下踏出了她所能努力的极限一步……

他曾经对她说:“……我依然相信爱情,相信你是爱我的,相信我痛了的地方是烙下了你的名字。所以,所以就算现在眼前的你是我的幻想,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我无法虚假地爱你,我就连幻想依然还是爱你。”

他曾经对她说:“……但你还记得吗?昨晚你跨出了那一步,所以接下来的路,我都会陪着你走……总会有点坎坷的……但我们可以跨越……”

但是现在,承诺一切的他在哪里?相信他所承诺一切的她又在哪里?

或许别人会说这应该归咎为芬德格欣伯爵对他的绑架,但是他知道,尤其是这样时候的他,清清楚楚知道,所有的借口都是假的,真正的犯错者还是他——亚历山大!如果一开始他就坚决地拒绝爱丽莎那个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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