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回到陈府,甄本瞧见他受了伤,惊呼一声,匆匆帮他包扎。可再怎么问,陈永年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仔仔细细叮嘱甄本一定要看牢武王爷,这是他们能顺利入京和顺利离开的王牌。
药性因为见到萧纬而更加严重起来,他捂着心口,难怪当初黄太医一直叮嘱他不能再见到那个人。躲在雪山上的日子,借着缓解的药丸,才让药性克制住。可现在见到萧纬后,被缓解的疼痛,克制的毒性,都没用了。
心中翻腾的血腥气,一阵一阵涌到喉咙口,心口血的味道竟是有点甜甜的。摸索到药盒,打开后手指稍稍在解药上停留片刻。他知道黄太医每次的把戏,他从不说穿,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不过每次看到解药时,都会拿起丢掉,可此时他却犹豫了。
陈永年的犹豫,并不是因为见面后萧纬不分青红皂白的那一刀。而是在他说出杀了皇后,杀了孩子时的,萧纬眼神中的拒绝。
他越发不明白起来,尹家是萧纬的仇敌。他之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帮她铲平尹家。可为什么,现在只是斩草除根,萧纬却拒绝呢。耳边想起文礼言告诉他的情报,皇上同皇后情深,时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是因为解药,还是萧纬原本就对他无意,只是因为药性才勉强一起。
“啪”合上盒子,陈永年不愿再想下去了。只能再试一次,若是萧纬在听到尹家召集旧部后,还不愿意杀了皇后和腹中尹家骨血,那,那他就服药。不愿意让自己像个笑话一样,为了萧纬而发疯发狂,患得患失。
等待萧纬决定的几天,陈永年自然联络了文礼言,让她将尹家推出水面。文礼言不说其他,只是问了句:“可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么,陈永年看着手中字条苦笑。这几天里,他打听到皇上往雪莲城关卡屯兵,打起得名目是严冬将至,保护边境百姓不受平原欺辱,又减免了雪山附近村落的赋税,查处地方贪官苛吏。
萧纬的这些举动,无非是想断了他走民间的后路。百姓不会在乎谁做官做皇帝,百姓只想要轻税好官。这种旗鼓相当的想法,让陈永年说不清高兴还是失望。高兴在于萧纬果真如他所想,是好皇帝。而失望则是,萧纬的态度表明,她不会对他妥协。
时间飞快,在听到尹沉勇在北方自立为王时,陈永年再次深夜入宫。萧纬像是早就料到陈永年会来,毫不在意他突然出现,甚至还客气的赐坐。
陈永年看着萧纬冷静的笑容,突然冒出手足无措的感觉。到时候了吗,他想,是到时候了断了吧。
“朕知道你会来,是为了尹家在北方称王吧。”萧纬轻轻抿了口香茗,歪头看向陈永年。和他面对面坐着喝茶,真是好怀念的滋味啊。可要是他再不臣服,是要杀了他吗?萧纬安排了侍卫躲在屋顶上,只要听到落杯为号,便一涌而上杀死陈永年。
陈永年勉强露出笑容:“我来是为了问你,考虑得如何?”
“朕的后宫,朕的皇后,朕的血脉,怎能被你随便威胁。”萧纬笑了笑,语气平静。手指紧紧握着杯盏,只要一放,就能杀了陈永年,永绝后患。
“那么久没见,倒是没想到你对皇后那么痴情。”陈永年的语气说不出的失望,让萧纬心砰地一跳。好想碰碰他的脸,抚平皱起的眉间。
萧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侧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白自己对皇后不是什么痴情,也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或许是被尹秀靖清雅的姿态吸引,被前世的记忆干扰。可她是知道的,她心里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尹秀靖。
“你那么帮着皇后,是因为,”陈永年眼神落到萧纬的小腹上,“是因为孩子么?”停了片刻,抬起眼仔仔细细看着萧纬的表情,“就算尹家再次反了?”
萧纬勾起嘴角,却不回答。她有点糊涂了,陈永年来见她到底是干嘛。上一次也是,从没感觉到真正的威胁,倒有点像是叙旧,又像是豁出性命的孤注一掷。
“她能有什么出息,”萧纬放松了姿态,将杯盏放在茶几边,看似无意的将手放在杯盏旁边。只要手指一动,茶杯就能掉在地上。“难不成,你以为尹沉勇靠着挖出的天预,就能颠覆了朕的皇朝?简直笑话。”何况,从地底挖出神迹什么的,那可是朕玩剩下的。萧纬抿抿唇,却没说出口。
不料陈永年却替她说了出来,“确实,毕竟那是皇上曾做过的神迹把戏。尹沉勇不过拾人牙慧,皇上瞧不上也是确实的。”见萧纬吃惊的眼神,露出一股恶作剧的神情,笑问,“可天下百姓,没有皇上这么睿智。”
“原来是你!”萧纬眯了眯眼,手指已经靠近茶盏,一定是陈永年扶持尹沉勇。那么果然是要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