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
第三天,秦安月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瞿继川看得出神。那天的话,其实是她无意之间说出口的,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她变后悔了,她那时心里其实是在想着吕钦易的,急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所以才说想要去看日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实在没有忍住,哭了!为什么哭,她也说不清,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人爱,也没有人能为了她付出!他那种期待的眼神,她可以看出,他很爱她!
不要看什么日出,要是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就让她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了,一直在发呆?”瞿继川开着车,但是眼睛总是忍不住要往旁边看去,每一瞥,都看见她维持着一个姿势。
秦安月托住下巴,嗤嗤一笑,“我没有在发呆,我是在看你呢!”
“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但是现在我还在开车,你这样一直盯着我,会扰乱我的!”他侧过头来看她,维持了几秒时间。
“你快转过去吧,我不看了!”不要小看着几秒,开车的时候,一点小小的误差,甚至几微秒的时间,都有可能要了人命!
瞿继川笑着转过头。
“为什么会想到要自驾,你这么忙,这样岂不是很浪费时间?”秦安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问到这里,她不由的停顿一下。眼睛又不自主地转移到他身上去,目光带着期冀。
瞿继川转过头来,极有深意地看着她,说道:“我不觉得这条路有多长!”
到达目的地要开九个小时,还能不长吗?秦安月听了想笑又觉得动心。
一段时间的沉默——
“秦安月!”他开口打破沉默。
“嗯?”怎么他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严肃。
“你觉得我怎么样?”一会儿他又换了个语气,显得轻松,但却有些勉强。
“你说的是哪一方面啊?”秦安月听得出来,却也故作轻松地问道。
“我对你好不好?”他问。
“很好啊!”
“你不会离开我对吧!永远都……不会吧!”瞿继川依旧目视前方,可握住方向盘的手,却悄然收紧。
秦安月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她不喜欢他这样问。“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你先回答我!”他的语气强硬,让人无法拒绝。
他在紧张,虽然很想知道此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为了安抚他突然升起的莫名情绪,她还是决定先不问,便说道:“要是说永远,我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因为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如果说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决定,不离开你!”
“要是出了意外呢?”
“那就很难说了,哎呀,你突然问这些问题做什么?”她故作轻巧地带出了问题。
“没什么,只是看着外头风景这么好,有感而发而已!”
有感而发?很明显不是这样,“外头的风景,还能让你想起这些问题?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的想象力有这么丰富?”
“呵呵!”他尴尬地笑完就没声儿了,车内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开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瞿继川打开车灯,照亮前路。奇怪的是,这条高速公路明明不是很偏僻,怎么今天一辆车都没有看到,更何况这个季节,正好是旅游的旺季,应该也会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选择自驾游的……
秦安月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九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城市呢?“继川,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你看都已经七点了,为什么还没有开出高速啊?”
可是瞿继川好像没有听清楚她问题的重点,转头对她笑道:“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把椅子躺倒来,睡一觉吧!”
“我……”
“睡吧!”他开口,就像施展了魔力,很快她就感到昏昏欲睡。
可是正当她闭上眼睛那一刹那,车尾便发出“砰”的一声,将她惊醒。
“怎么了!”她惊叫出声,扭头去看一旁的瞿继川,他偏头倒在方向盘上,两颊满是从头上流下的鲜血。
此时她被吓地发不出声音,惊魂未定,看到他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连忙用手堵住,可是血依旧从她的指缝中流出,她急慌慌地左右扭头,终于在车厢后座发现了一个急救包,在车座的后面,她移开堵在他额头上的双手,爬到车厢后座,拿到急救包,又连忙爬到前车厢,刚要打开急救包时,车门忽然被人打开,从外面伸进来一只手臂,抓住秦安月的手臂,将她拖到了外面。
“干什么!”秦安月猛地甩开他的手,想要回去继续给瞿继川包扎,却又被他用身子堵住了车门。
她气急了抬头,却吃了一惊:“吕钦易!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让开,别挡在这里!”可他仍旧岿然不动,急得秦安月连连推他、踢他。
他将手横在她的眼前,挡住她的眼睛,说话的声音略带些急切:“不要再看他了,你跟我走!”说完,拉着她的手就走!
“你……你放开!”秦安月想要用力甩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就跟铁钳一样怎么动都挣脱不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用不着救他,快跟我走!”
“不,不,你疯了!”她死命地拖住他,将自己的身子往后倒,阻止他前行。
吕钦易停下来,他的脊背猛地一僵,他转过身,用力抓住秦安月的肩膀,用力地摇,似乎是要把她摇醒!
“秦安月,是你疯了!”
“快放手……”
“你们!”身后传来瞿继川虚弱的声音,他从车子里慢慢钻出来,吃力地走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
秦安月欣喜地想要跑到他的身边,可是却被身后的吕钦易拉住,一步都不能进前。
她无法,只能张着嘴,大声地嚷道:“继川,你的头……”话还未说完,却被瞿继川满含恨意的尖锐眼神吓住,“继川,你怎么……”
“不要和我说话!”他的仇视是对他们两个人的,那种眼神,就好像在说她背叛了他一样。
“不是,继川,你听我说,你的伤口需要马上包扎,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是他依旧无视她所说的话,嗤笑道:“我就知道,你要离开我!我就知道,你要离开我!我就知道……”他一个人默默自语,突然转过身去,一个人渐渐走向相反方向,同他们越来越远。
秦安月自己在那里焦急,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继川!继川!别走!”难道是脑子撞坏了吗?
“你还不清醒吗?”吕钦易抓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看着眼睛已经有些恍惚的她,有些急切,又有些心疼。
秦安月已经懵了,看着瞿继川消失在黑暗中,突然间,脑子里面的记忆开始四分五裂,一会儿时和瞿继川在一的记忆,一会儿又是和吕钦易在一起的记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与瞿继川相识的画面,一会儿又浮现和吕钦易结婚的画面,等等等等,令她痛苦到用力敲击自己的脑袋。
吕钦易连忙用两手抱住她的脑袋,她的手狠狠地敲在他的手上,他也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也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抱住她,脸颊贴在她的脑袋上,低声流泪。
“老婆,跟我回去!”
突然他开始拉着她的手,跑到路中间,马上就看见一辆极速奔驰的汽车在向他们驶来。
他没有躲闪,而秦安月被他抱在怀中。
“叭叭——!”汽车开近,撞在他们俩的身上,无形中,好像有一阵浮力,将他们托举到空中,吕钦易没有放手,紧紧抱住秦安月,两个人在一起旋转,就像在空中跳了一曲华尔兹,直至浮力消散,两人直落地面,撞出血红色的一片————
夕阳下,阳台上,秋千吊椅上的男女还在沉睡,当秋千停下,男人首先醒过来,他睁眼,第一件事便是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子。
看到她睁开眼睛,他便松了口气。但这仍旧不够,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看向女人,待到她完全清醒。探道:“安月?”
秦安月仰起头,看他,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对不起!原来……都是我的错!”
“你,你真的好了!一听见她说的话,好像一剂定心剂打在了他的心头。
“嗯,所有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对你的伤害,我也记起来了!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后怕,我竟然会变成那样!”没有依据地猜忌和怀疑。毫无征兆的撒泼和辱骂,一想到这些,她就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受到的伤害。
“那场灾难,给你带来了太大的刺激。现在你能好,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往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们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一点一点的失去生命,换了谁都会崩溃的。他还有些庆幸,她没有忘记他,而是更加在乎他,虽然在乎的形式有些病态。
夕阳犹如半个巨大的烧红的铁球,因为温度的降低很快便失去了红光,一股凉风出来,吕钦易搓了搓秦安月的手臂,便起身,走到一旁,把一把轮椅,推到她的面前,又上前搂住她,将她横抱起来,让她安坐在轮椅上,推到房中。
秦安月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腿,瘦弱的双腿,骨头咯手。想想她在这梦中,也算是体验久了双脚落地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的这些小动作,吕钦易看在眼里,为她心疼。那次地震,不止让她失去了父母,还夺去了她的双腿,如果可以再许一个愿望,他希望她的腿能够好起来!不过贪得无厌反而不好,能够让她不再自己折磨自己,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他也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