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素葵摇摇头,然后唇角浮起一个讽刺的笑:“多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个要亡的国吧,也是报应啊!”
他不知,他三年里控制了朝中的多数势力,怎会不知?凮曦又问:“他为何不知?”
樊素葵抿唇:“虽然陇城粮食收的比往日少,但是依然可以往朝中进贡,所以我并不知其他城的状况,可见消息封闭之严,我尚且是上个月知道的。即使净月君掌控朝中势力,却未必知道地方状况,而户部的官员一直都是先皇的近臣——华茂大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户部的人。”
凮曦信了樊素葵的话,因为她实在找不出一个让云净月去接手这个烂摊子的理由吧,这或许是他的命,要怪只怪他居心不良。凮曦抿唇,眉宇间却拢上了忧愁:“那么这件事绝不能让吴齐两国知道,一旦知道,我国的居民恐怕会被屠族。”
樊素葵一怔:“将军所言极是,可是要如何是好,越国已经保不住了。”
凮曦叹了口气:“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云净月可有派援军过来?”
素葵摇摇头:“所有的军队都被召回了皇城,怕是要武力清除瘟疫区。守在陇城的只有樊家军。”
“将军若是能救了陇城子民,让素葵赴汤蹈火,素葵绝无二话。”樊素葵俯身一拜,被凮曦扶住:“素葵不必如此,既然越国有难,我们只能从长计议,如果我还是有身份的倒是可以一搏。”
樊素葵沉思:“不如,将军顶了素葵的名吧。”
凮曦狐疑的看着素葵:“顶了你的名?”
素葵看着城墙下的陇城,带着眷恋:“虽然素葵只是个守城的将军,可是陇城对于越国至关重要,周边万亩良田皆系于陇城,故而还有些说话分量。我原本就打算以陇城为代价换取,陇城百姓的安全。”
凮曦顺着素葵的视线望着一片层层叠叠的屋檐,感受到了一丝沉重,她伸手搭上了樊素葵的肩膀:“素葵,你这个主意出的是好,可是这出面人不该是我,而是你。至于交涉的条件,依我言而行可好?”
素葵转身看着凮曦,见她脸上挂上了微笑,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莫非将军有良策?”
凮曦点头:“我之前只是想吴齐两国想要越国的土地,可是这次我倒想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如果吴齐两国攻城不是陇城而是其他城的话……”
素葵呆住了,唇瓣张合后吐出两个字:“瘟疫……”
凮曦眯起凤眼:“正是。”瘟疫会瞬间感染全军,但是这不得不说是下下之策,无论怎么说都是于心不忍。
素葵蹙起了眉:“可是吴齐联军来势汹汹一看就是冲着陇城来的。”
凮曦眯起眼:“有一种毒会让人脸上出现浮肿,看起来相当可怖。”说到这里凮曦顿住了,她轻咳了两下:“虽然招数有些阴损了点,可是避得了一时之祸,亦可以做此交易。”
素葵有些疑惑:“将军何意?”
凮曦垂眸:“给陇城人下毒吧。”
“将军!”素葵大惊失色。
凮曦深吸一口气:“这毒不会害人,服过解药后便能解。”
“可是……”素葵却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抬头看着凮曦。
凮曦点点头:“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瘟疫,届时也让一些联军的士兵也一并染上这个‘瘟疫’这样吴齐两国自然是不想拿下越国了。而这时我们以他们贸然进军,违背结盟条约为理由逼他们五年内不得进犯,至少他们短期内不会再犯,我便趁此机会拿下越国。”
“可是国内的瘟疫和大旱。”
“国家穷,那就与民同苦,现在国难当头,正是大家共同克服的时候,又岂能享乐。这些年,皇帝地位越来越高,现在我要将皇帝放下神坛,走下来,和大家一起。”凮曦的话瞬间震撼了素葵的心,她郑重的俯身朝着凮曦叩首,然后行了一个大礼。
这次凮曦没有阻拦,因为现在自己不只是素葵口中的将军,这次自己已经是素葵即将侍奉的君主。
凮曦侧头看着下面,虽然话说得这么满,可是瘟疫还是要费一番周折。至于云净月,想必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吧。
凮曦与樊素葵告别后,回了客栈。水无涯就跟在凮曦的身后,见她一直在沉思也没有打扰,反而转身匆匆出门。
等凮曦回过神的时候就见无涯笑看着自己:“你这次要怎么谢我?”
“?”凮曦不解的看向他。
只见无涯丢了个包裹过来:“你昨晚需要的毒药,里面毒药和解药都有。”
凮曦露出了安稳的笑容:“无涯深知我心啊!”
无涯垂眸:“自然,我可是要助你得到天下的人。”
凮曦蹙眉:“瘟疫之事,实在是等不得,想必母皇也曾想过诸多计策,现在我倒是毫无头绪,你可有想法?”
无涯抬眸看着凮曦的忧愁:“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的确不易。”
凮曦一听,急忙抓住无涯:“快说。”
无涯启唇:“求助苗疆一族。”
凮曦咬了咬唇,坐下了身,的确,虽然苗疆向来独立但是众人皆知苗疆族人医术超群,这也与他们族人所居住的山里草药众多有关系,只是那地方也不怎么适合人居住,若想进去就着实不易。
凮曦眯起了凤眼:“看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那么当务之急果然是吴齐联军。”说着凮曦拿起无涯面前的茶盏,然后浅浅的抿了一口:“我觉得我昨晚的计策如何。”
无涯勾起唇角:“那自然是妙计。”说着站起身,推开窗,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回头看向凮曦:“我们也该回了。”
凮曦点头,于是将毒药给了素葵后,二人又匆匆回了吴国的军队里。
这时,队伍已经和齐国的军队会和了,令凮曦诧异的是,齐国居然是齐王御驾亲征。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无涯好听如泉水一般的声音。凮曦勾起唇:“齐王见过我,只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不过大约是不记得了,当时我一身盔甲,几乎没怎么露脸。”
无涯侧眸望过去:“齐王还真像个君主,你莫不是在云净月成为皇后的时候见过的?”
凮曦眸光一动:“正是。”
那时的齐王还是齐国太子,带了使团前来,一来是巩固联盟,二来是参加皇后的册封大典。
再看齐王,一袭金色的铠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黑色的青丝束起了一般,薄唇微抿显得不怒而威,眼眸下场如同一把利剑。蓦地他的视线扫向这里,凮曦也不躲,回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无涯则直接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鄙人水无涯见过齐皇。”只是做了个揖,毕竟官并非齐国的官,大礼是不必的。
凮曦跟在无涯身后,躬身行礼:“陶华见过齐皇。”
齐王并没言语,只是视线落在了凮曦身上。凮曦起身对上齐王的视线,一愣,莫不是认出了。
“为何吴国随军会有女人?”直见齐王微蹙剑眉,薄唇微动。
“女人?”凮曦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水无涯,然后指向自己:“齐皇是指在下吗?”
齐王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
凮曦舔了舔唇瓣,好笑道:“齐皇为何会认为在下是女人?”
齐王没有再看凮曦:“我见过你。”
凮曦心头一滞,他为何会记得。
“前几日在陇城里,你穿着女装跟着水军师。”齐王慢慢补充道。
却让凮曦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么,齐皇可否借一步说话。”
齐皇也没有回应但是跟着凮曦和水无涯进了水无涯的帐篷。凮曦侧头说道:“这是,在下的计策,在下前几日前去是为了弄坏陇城的弩炮,一切都是在伪装。”
齐皇表情丝毫没有波动,在凮曦说完后说道:“可是是男是女,朕还是看的清明的。”如果只是见过凮曦的男装,或许还会因为她身上的英气误认为她是男的,可是既然看过她的女装,便不会再有此种想法,因为女装穿着凮曦身上是那么的合适,完全找不出一丝异样。
凮曦垂眸扫向水无涯,无涯勾出一抹笑,眼神似在说你又欠我一次:“齐皇莫要再为难于她了,她能力出色是我秘密招过来的。只是您知道吴国的规矩,所以只好让她以男装示人,还望齐皇能一并瞒下这件无伤大雅之事。”
齐皇微微颔首,再看向凮曦时垂眸道:“如此,朕明白了,只是虽然不是怀疑,可到底水军师以前也是越国之人,会不会途中反叛还有待考证。”
凮曦吞了吞口水,这个齐王还真是敏锐,居然能说得这么准,不过也还好,自己的身份只要没有暴露,水无涯就没有被人指责反叛的理由。
只见无涯微微垂眸,声音微沉:“我水无涯承认之人只有凮曦一人,云净月必除,之前离开越国军队时,我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能够手刃云净月为那人报仇。”无涯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凮曦听他说着,浑身都笼罩上一层寒意。无涯这句话虽然没有咬牙切齿,但是里面的恨却是如同利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