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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烟柳画桥

裴沧水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公主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若是贸然插手,只会令事情朝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公主,皇上英明神武,定会给微臣主持公道,请公主放心吧。”

“可是父皇如今病情反复,怕是有心无力……”韶光担忧的蹙眉。

“难道公主不相信皇上吗?”

“我……我当然是相信的,”韶光点点头,“沧水哥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交给父皇。每天记得要多吃一些补血的药。”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放在床前:“吃完药之后,吃几颗甘蔗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我会每天写信给你的,当然,你的伤还没好,一定不要给我回信,知道吗?”她殷殷叮嘱道,给他掖了掖被角。

“微臣多谢公主关心。”

“傻瓜,这是应该的啊,”她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如今塔塔族已降,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就……我们就……”

裴沧水觉得被子似乎厚了些,浑身发热,尤其是脸上,简直像是发烧了一般。

“这个留给你,”韶光从腰间取下一个平安符,“这是父皇上次替我在皇觉寺求的平安符,望能保你一生平安。”

“公主,”裴沧水连忙推拒,“这么贵重的东西,微臣受不起,恐会夭福折寿,公主还是快快收回吧。”

“拿着吧,”韶光将平安符塞到他手中,“这些年都是你变着花样从宫外带东西给我,我也从未送过你什么。再说了,我每日呆在深宫,有禁卫军护着,哪里需要这东西护身,倒是你,长年驻守边关,沙场上瞬息万变,比我更加需要。”

裴沧水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感受着她那一片赤诚的心意,心里的满足如同盛夏的骄阳,炙热无比。

“我要走了,沧水哥哥,你一定要快快养好身体啊,我还等着你来宫里看我呢。”韶光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门外,塞托松了口气,抱着她说道:“公主,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怕你不知分寸,浓情蜜意地耽误了时辰,到时候你自然是没关系,我可是会掉脑袋的。”

“你放心,本公主说话就跟圣旨一般,没人敢对你怎样的!”韶光拍拍他的肩膀。

回到皇宫后,整个宫中为了找韶光已经急成了一团,塞托将她放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算了,你先回去吧,取血的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

回到养心殿的韶光不免又被皇帝一顿数落,韶光以靠在假山后睡着了为由,打消了众人的疑虑,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后,皇帝便下令让她禁足三天。

知道裴沧水并无大碍后,韶光放下心来,一日十封信地命人送去裴府,众人见公主笑得甜甜蜜蜜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第三天一早,王碧君便入宫了。

对于王碧君的到来,韶光自是无比开心,早早的便命人准备好了她爱吃的点心。

韶光在殿内望穿秋水,终于等来了太监的通传,立刻便迎了上去。只见门外款款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一袭纱衣迎风飞舞,飘然欲仙。

“碧君又漂亮不少,”韶光笑嘻嘻地说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便是瑶台仙子,见到碧君也要掩面离去。”

“公主这嘴儿倒是越发甜了,前两天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今日怎么倒转了性子,兴致高昂了起来?”进了内室,两人通常以姐妹相待,王碧君也不行礼,就这么随性的坐了下来。

“嘻嘻,秘密,”想到那个神秘少年塞托,韶光突然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皇城可是个是非之地,就怕给塞托带来什么麻烦,“碧君,今日怎么舍得来宫中看我?”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不来看你,难道还等着你来看我么?”王碧君嗔道,“你自己说说,及笄一年多,你可曾踏进过我王府半步?”

“韶光知错啦,碧君姐姐不要在意嘛,再说了,”韶光眼珠子一转,拿过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前去你家递送拜帖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我既是已与沧水哥哥有了婚约,便不宜再去招惹别的男子了。”

“那傻小子倒是有福,能得公主垂青。”

韶光脸色一红,垂头不再说话。

“如今裴将军重伤在床,你又不能前去探望,就不想想能为他做些什么事?”王碧君诱探道。

“有啊,我有命内务府送去千年灵芝、天山雪莲等滋补之物给他养伤啊,怕他无聊,我还每天写信来着呢。”韶光不明所以。

王碧君叹了口气:“就这些?”

韶光点点头。

“殿下,”她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可知,你能为他做的,远不止这些。”

“那还有什么?”韶光茫然的问道。

“殿下可知这次刺杀裴将军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听说证据都指向那个少年将军奚原,”韶光蹙眉,“可这些都是前朝的事,后宫不能干政。”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乃是大周未来的皇帝,公主的身份便如同太子一般,太子在成年之后,也是能上朝听政、参政的。况乎皇上日理万机,久病沉疴,殿下难道不就不想为皇上多分担些吗?”

韶光点点头,觉得王碧君说得甚有道理。

“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次若是裴将军真出了意外,撒手人寰,那么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韶光摇摇头。

“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奚原,殿下不妨想想,”王碧君站了起来,围着她一边转一边说,“皇上自幼便在军中历练,早些年大周动荡不安,皇上也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皇上最欣赏的青年才俊是哪种类型的?自然是文治武功的!若是论朝中两大新秀,非奚原与裴沧水莫属,裴将军自幼与你一同念书,也算是皇上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根正苗红。而奚原,纵然他年少有成,也难保不是狼子野心,皇上心中的驸马,自然是裴将军。但若是裴将军死了呢?”

“你的意思是……奚原想成为驸马?”韶光惊骇地瞪大眼睛。

“没错!”王碧君点点头,在她身前站定,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殿下,奚原此人,不得不除!”

韶光浑身一震,如被人当头棒喝,一句话都说不出。

“殿下仔细想想,奚原若成为了驸马,轻则挟天子以令诸侯,重则杀了殿下自立为帝!俗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公主要眼睁睁地看着姬氏的江山落入一个外姓人的手中吗?”

“不……”韶光摇摇头,脸色惨白,“碧君,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日日在皇上面前恳请皇上处置他便好,皇上那么疼公主,定然会对公主百依百顺的。”王碧君微笑道。

“多谢碧君姐姐,如若不然,大周百年基业毁于我手,我当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韶光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

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王碧君便不再与她聊政事,只挑了生活中一些有意思的小事儿拿出来说。

正巧到了换季时节,韶光新做了几件衣服,拉着王碧君试穿。

这些宫装俱是华美无比,尊贵大气,王碧君穿在身上便舍不得脱下来,面上虽然微笑着,心中却泛着酸。

韶光见她喜欢得紧,便让她收下这几件衣服。

王碧君连忙推拒,此乃宫装,而且还是公主的品秩,哪是她一介臣女能穿的?要是穿了,那便是以下犯上,好比私制龙袍,那是要掉脑袋的。

这养心殿内室无人,韶光又与她亲如姐妹,她自是敢试穿她的衣服,若是出了这宫殿,她还真没那个胆儿。

在韶光再三相送,再加上自己也颇为动心之下,王碧君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些衣服。只是她的心中,却颇不是滋味,真是同人不同命,她王碧君自诩才高八斗、貌比天仙,却是个区区丞相的女儿,而姬韶光有脸无脑,凭什么受尽万千宠爱,贵为一国公主,以后还能登上皇位?

她到底是哪点不如她了?

连漂亮衣服,都是捡她不要的拿来穿。姬韶光,总有一天,我要正大光明的穿上这些华丽的宫装,总有一天,我要比你更加尊贵耀眼!

若是有一天,她能够跪在自己脚下,那便更好了,王碧君有些恶毒地想。

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漫天都是火烧云,如同五月凤凰花开的季节,那火红色一路蔓延开去,在凋零中变成各种从红到灰的颜色。

然后,那红色渐渐地消失在朱红的宫墙上,像是从流动到静止的血液一般,沉闷、腐朽。

韶光猛然觉得心里一窒,踢了踢廊下一株盆栽,嘟嘴发脾气。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每天在皇帝面前叽叽喳喳地,不停地吵着闹着要皇帝处置奚原,可惜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宝贝女儿定是受人挑唆了。

这些年,他一直不喜欢王碧君,王碧君看似端庄秀雅,是个中规中矩、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实则野心勃勃、不安于室。他身为皇帝也算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王碧君的心气。哪怕她低眉敛目,深藏眸中的那一抹不甘屈于人下的傲气,还是能表现在举手投足之间。

韶光是他的心肝宝贝,他自然不希望她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可惜生在皇家避无可避,更何况,他也确实将韶光的自由限制得太死,使她终日郁郁寡欢,若是再勒令她不得再与王碧君相见,只怕韶光会闹翻天去。

眼见快到宫禁的时刻了,可韶光实在是气不过,抬腿便朝宫外走去。

蔓菁赶紧跟了上去,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公主,您要去哪里啊?”

“别跟着我,我自己去!”韶光没好气地甩袖道。

“公主,天色已晚,您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蔓菁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行!我一刻也不能忍了,我一定要今天做完这件事!”

蔓菁见规劝无果,只好使了个眼色给几个侍卫,侍卫们点了点头,随她一道跟在公主身后。

尽管已经快到宫禁时刻了,但韶光说一不二,禁卫军也没有办法,只得给她放行,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骁骑将军府。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火把上耀眼的红光将府前照得一片明亮,蔓菁上前扣了扣大门,一个家丁打开大门看到这阵仗顿时吓愣了。

“你这奴才,还不喊你家将军出来见本宫!”韶光喝道。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家丁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片刻后,管家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小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殿下请进来喝杯茶吧,将军一会儿就到。”

“不必,他这逆臣的茶,乃是穿肠毒药,本宫怎敢喝?”韶光冷笑道。

“这……”管家头上的汗顿时便低了下来,声音里一片尴尬和惶恐,“将军一心为国为民,乃是名副其实的忠臣良将啊,请公主切勿听信小人谗言。”

“你这是在说本宫昏庸愚昧吗?”韶光杏眸圆瞪。

“奴才绝无此意,请公主恕罪,恕罪啊。”管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韶光正要发难,却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殿下,周福笨口拙舌,得罪了公主,微臣在此给他赔礼了。”

“赔礼?要怎么个赔礼?”韶光转头,咄咄逼人地看着他。

这一看,她倒是愣住了。眼前的人英气勃勃,带着沙场的铁血之气,一张脸倒是比裴沧水有过之而无不及,裴沧水温润如水,他则是大气如山。

尤其是看向他眼镜的时候,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你似乎能沉溺进去。

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此人的气场,真真是万众臣服。

见过他那双星眸的女子,谁能不沦陷?

“自然是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奚原垂首道。

“哦,若是我要取你的性命呢?”韶光转过头不再看他,怕一看,自己的气势就弱了下去。

“微臣心甘情愿,绝不反抗。”

“这可是你说的!”韶光拔下头上的金簪,朝他胸前刺去!

奚原不躲不避,簪子停留在他身前只差秋毫之距。

韶光反手收回簪子,面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奚将军果然好气魄、好胆识,这般悍不畏死,难怪在沙场上能所向无敌。本宫就奇怪了,按理说从沙场上出来的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阴险小人?”

“微臣不知公主何意。”奚原心中一紧,眼里闪过一抹伤心和难过。

“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会不知今日本宫的来意?”韶光挑眉。

“还请公主明示。”虽然明知她是为了未婚夫裴沧水而来,心中却难免失落和抑郁。

“本宫问你,裴沧水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若非为了扳倒他,朝臣们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这对裴沧水而言,也算是无妄之灾。

“奚原,谋害朝廷命官,你可认罪?”想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裴沧水,韶光气得眼睛都红了。

“微臣何罪之有?”奚原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好一个何罪之有?奚将军,你前一刻承认裴将军被刺之事与你有关,后一刻便否认自己是刺杀裴将军的幕后主谋,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视大周律法为何物?”

“公主误会了,微臣只说,裴将军被刺之事的确与微臣有关,并没有说微臣就是刺杀裴将军的主谋,公主若执意要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微臣不服。”

“好一个不服!”韶光气得浑身发抖,“真真是乱臣贼子!奚将军,本宫念你战功赫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认不认罪?若是你认罪,本宫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奚原跪了下来,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微臣一腔报国热血、忠肝义胆,便是诛臣九族,臣也绝不认罪!公主,臣无罪!”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含着一腔悲愤令韶光也不禁动容。

明明知道自己今日前来只为逼他认罪,事到如今不知为何却生出恻隐之心?是他那双黑眸太过迷人了吗?令她乱了心智?

“好好好!好一个‘臣无罪’,那你便等着明日金銮殿上对薄公堂吧!”说完这句话,韶光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奚原抬头,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心里闷闷地发疼。十一年了,再一次对话时,当年的言笑晏晏、欢声笑语变作今日的夹枪带棒、剑拔弩张。夜夜萦回于梦中的少女,高贵傲然、闭月羞花,那是一株生长在紫金阙、白玉阶上的富贵花,俾睨凡尘,纵然面对面的交谈,也是咫尺天涯。

从她陌生的眼眸中,他明白,她忘了他。或许对她来说,十一年前的流落民间,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一切如同过尽千帆一样,皆是模糊不堪,不值得她回首一顾。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场梦,他愿永世不醒。

他这样卑微地恋慕这她,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仿若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便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他便随时准备着为她入魔。

那一天,他投身军旅,不为扬名立万,只为有朝一日的觐见;那一月,他辗转在千山万水间,不为寻觅,只为她能知晓他的归来;那一年,他封侯拜相,不为功成名就,只为靠近她遥远的容颜;这一世,他颠沛红尘、杀伐决断,尝尽人间百态,只为触碰她温暖的指尖。

翠华摇摇行复止,宫中灯火通明,只为迎接一人。

回到养心殿后,皇帝因身体虚弱,也没有心思再斥责她,只命宫人好生照顾着她。

将蔓菁叫了过来一番问话后,皇帝若有所思,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用膳、沐浴后,韶光靠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卷书,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纵然是与奚原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那英俊的面容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摇了摇头,想将他的形象从脑海中剥离,可他的样子却时时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懊恼之下,韶光一把扔了手中的书,双手捂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韶光?”皇帝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父皇,”韶光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

“你若是不胡闹,给你父皇省点心,父皇能来吗?”皇帝哼了一声。

韶光乖乖地低下头,不说话。

“韶光啊,这世上很多事情啊,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你所看到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韶光不明白。”

“若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裴沧水抱着王碧君到了府中,你会怎么想?”

“他敢!”韶光立即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事情的真相可能是,王碧君落了水,裴沧水只是将她救了上来,抱着她去换身衣服,”皇帝睿智地说道,“一件事经过三个人的口相传,真实的答案与相传后的答案便是大相径庭。来,韶光,父皇带你做个游戏。”

皇帝将她带出门外,说道:“现在,你对养心殿的一个宫女小声说一句话,确定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然后,让这个宫女传下去,最后一个宫女出来将原话复述一遍。”

韶光想了想,附在蔓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一盏茶的时辰后,最后一个宫女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奴婢听到的是:窗外月亮很大很圆。”

韶光愣住了,她的原话是:牡丹花长得非常好看。

皇帝把所有宫女都叫了上来,喊她们重复自己听到的话,韶光这才发现,每隔三四个人,便会传错一次。

“可是父皇,这跟奚原涉嫌谋杀裴沧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案子可是证据确凿啊。”韶光不解的问。

“韶光别急,明日你便躲在金銮殿的屏风后面,父皇带你看一场大戏!”

温懿公主大闹骁骑将军府的消息,不日便不胫而走,不满奚原的官员们各个兴奋不已。

此时宫门还未开,天边只有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整个皇城还笼罩在压抑的灰色中,所有的建筑物,在淡淡白雾里,像是水墨晕染开的一般,朦朦胧胧成连绵的一团。

官员们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着,面上是掩饰不去的得意。奚原一个人负手站在一棵柳树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似乎那些恶意的重伤和幸灾乐祸的神情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上朝的钟声终于敲响,金銮殿上太监的嗓子高昂地响起,官员们依据份位大小自发排成几排,朝高高的白玉石阶上走去。

奚原的身前是他的父亲奚丞相,奚丞相眉头紧蹙,在奚原耳边最后叮嘱了一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万万不可认罪!”

见奚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奚丞相急了,说道:“总之你记住,只要你不认罪,为父定能保你平安。”

众人鱼贯进入了大殿,恭恭敬敬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虚弱的挥了挥手,“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皇帝如今病重,年轻的时候日日上朝,人到中年三日一朝,现在到了风烛残年之际,便是十日一朝了。

“启禀皇上,”王丞相上前一步,“关于骁骑将军涉嫌刺杀裴将军一事,兹事体大,更何况裴府的家丁已经击响了登闻鼓,告了御状,陛下不如趁着今日早朝当庭审理此案,也算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

“王大人此言有理,臣附议。”王丞相一派的礼部尚书站出来说道。

“臣附议。”工部尚书了出来。

“臣附议。”户部侍郎也站了出来。

……

一时间,朝堂上附议之声沸沸扬扬,整个早朝如同闹市般喧闹不堪。

等附议声渐渐平息后,皇帝转头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奚丞相一派的人,和颜悦色地问道:“奚爱卿,你怎么看。”

“臣……”奚丞相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艰难地说道,“臣附议。”

“如若案件审理的结果,真是奚将军是幕后凶手,奚爱卿可愿意大义灭亲?”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慢慢地说道。

奚丞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臣……臣……”

“奚爱卿起来吧,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皇帝的唇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奚将军乃是国家的肱骨之臣,朕西北的广袤疆土还需要奚将军镇守呢,俗话说的好,千金易得,良将难求,小惩大诫便可。”

奚丞相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含泪叩首道:“谢皇上大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闻此言,王丞相一派的人,俱是恨得咬牙切齿,在王丞相的眼神示意下,工部尚书站出来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呀!”

“张爱卿有何高见?”皇帝的面色冷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一串佛珠,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在还未断案之前,便说出此话,未免有失偏颇,皇上乃是万世英明帝王,切不可因为一件小事,而毁了一世英名啊。若皇上这么做,叫万民怎么看?叫后人怎么看?臣人微言轻,但句句话发自肺腑,望皇上三思啊!”工部尚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张爱卿起来吧,”皇帝抬手,“若是朕今日真的处置了奚将军,朕问你,西北的将领,换谁来统治?朕已垂垂老矣,青史乃是身后事,但朕不能无颜见列祖列宗。”

“皇上此言差矣,”礼部尚书站出来说道,“大周之所以能繁荣昌盛,皆因礼教昌明。忠君爱国乃是圣人贤哲的谆谆教诲,奚将军为一己私利谋害重臣,是为不忠,致使东北将士人心惶惶,使整个大周陷入混乱之中,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若皇上放任自流,只会姑息养奸,今日他敢谋害朝廷重臣,明日他就敢谋朝篡位……”

“放肆!”手中的佛珠狠狠地自龙座上砸下来,砸得礼部尚书额头上流下一片鲜血,佛珠的线散了,珠子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一颗颗的滚向远处。

大殿上的气氛一片阴沉,天子的威严之气使得大殿上所有的大臣们噤若寒蝉,全部都跪在了地上,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皇帝闭了闭眼,青筋凸起的双手死死的抠在龙座的扶手上,他喘着气,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篡位两个字戳中了皇帝心中最恐慌的地方,他自知命不久矣,最怕的就是他死后韶光所面对的艰难处境。

“既然你跟朕提忠心,朕便来测测你的忠心。前日,一位云游四海的世外高人送了朕一个宝盒,相传这个宝盒乃是天神遗留下来的,可以测试忠心,若是对朕不忠,那么打开盒子伸手去摸的人,就会被盒子吞掉手,”皇帝抬手,“来人啊,将郭爱卿带去隔壁房间,朕要试试他的忠心。”

朝臣们面面相觑,面上一片惶恐,皆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失去了一只手掌的礼部尚书被拖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有些朝臣的面色已经吓得有些发白了,这时候,一位朝臣站出来说道:“皇上,此法太过血腥,非圣人所为。”

“哦,既然陆爱卿有异议的话,不妨也去试试吧,来人,送陆爱卿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这位大臣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跪地磕得额头上鲜血直流。

皇帝今日像是铁了心要测所有人的忠心,一位位大臣全被拖进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金銮殿上便少了三分之一的人,余下的人莫不是战战兢兢,有人吓得大小便失禁,有人更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进去的人,有丢了手掌的,也有平平安安出来的,出来的朝臣莫不是两腿发虚,当即便倒在门外爬不起来了。

终于轮到奚原了,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跟随着他,可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可能要断掉的不是他的手掌。今日朝上之事,他一直冷眼旁观,虽然最开始他才是话题的中心,但他仿佛在观看一场闹剧。伴君如伴虎,今日他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虽然不明白皇上这场闹剧用意何在,但是他明白,若是皇上想动他,一早就动了,也不用等到今日,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手掌会断掉。

当奚原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时候,所有朝臣都心如死灰,心知今日想要置奚原于死地,怕是不可能的了。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端起旁边的参茶喝了一口,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退朝!”

殿下的朝臣们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

在朝臣们往外走的时候,奚原故意留在了最后,他悄悄揭开衣袖的一角,凝视着掌心那一团漆黑的炭灰,若有所思。

金銮殿内,韶光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好奇地问道:“父皇,你什么时候搞来的宝盒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宝盒哟。”

“那你是怎么测试他们的忠心的?”

“那个盒子倒是普普通通,只是里面装满了黑色的碳粉。我命人在隔壁房间里拉上了厚实的黑布,朝臣们一进去什么都看不到,若是他们自认对朕忠心耿耿,自然敢打开盒子伸手去摸。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若是手上沾上了碳粉,那么他们便平安无事,若他们手上没沾碳粉,便会有影卫跳出来斩断他们的手掌。”

“那父皇为什么不用这个法子把所有人都试一遍呢?”韶光奇怪的问道。

“韶光,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皇帝摇了摇头,“为帝王者,要懂得制衡之道,就像是太极八卦一般,要阴阳调和、黑白相容,这天下才会呈太平之世。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只有善恶达到了一个平衡点,这世界才太平。”

“韶光不明白。”她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还认为是奚原刺杀了裴沧水吗?”

韶光笨笨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面上呈现一副茫然之色。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奚原在去隔壁房间的时候,面无惧色,他对大周的忠心天地可鉴,这样的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又怎会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

韶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我明白了,谢谢父皇的提点。”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韶光心中居然有着说不出的放松和激动,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少年英俊的容貌浮现在她的脑海,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令她的心战栗不已。

她转身便跑出了金銮殿,朝出宫的方向跑去。

朝阳耀眼的光芒中,她拽着赤色宫装披着耀眼金光,如同九天仙女一般,翻飞的衣袂如同凤凰花雨一般绚烂,她像是一只凤凰一般,就那样猝然飞进他的眼里心里。

奚原停在汉白玉石桥上,定定地望着他爱慕的人朝他奔来,北方的四月,柳絮纷飞,漫天的柳絮在阳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暖暖的金色,白玉桥下波光粼粼,白玉桥上伊人俏立,抬手拢上鬓边碎发时,皓腕凝霜雪。

她似乎特别爱戴花,一堆繁复的金饰间,一朵半开的芙蓉花娇艳欲滴,使得尊贵的她生动无比。她浅浅垂首,柳叶眉无比温柔,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的睫毛笼住琉璃般的水瞳,白皙的肌肤如同和风里杏花娇嫩的花瓣,殷红的唇勾勒出清浅的弧度,于是一整个迟来的春天都因为她的微笑而缱绻迤逦、风情万种。

她抬头,迎视着他一瞬不瞬的目光,心中小鹿乱撞,微微别开眼说道:“奚将军,昨日是本宫莽撞了,不分青红皂白便血口喷人,奚将军可不要与本宫这般见识浅短的后宫女子一般计较。”

“公主情真意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更何况关心则乱,微臣又怎会介意。”奚原心头一松,昨日因她的误会而萦绕心中的窒闷感总算烟消云散。

韶光笑了起来,靠在白玉石桥上,让阳光洒满全身,那般肆意,无拘无束:“本宫就知道,奚将军能从一介庶民成长为万众敬仰的将军,定是大有容人之量的,本宫这就放心了。”

“公主多虑了,臣对大周忠心耿耿,忠于大周,更忠于殿下。”看着眼前明媚生动的女子,他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说出了心中的誓言。

“本宫长这么大,除了裴沧水,就是与你讲话最多了。以前在太学的时候,整个太学除了裴沧水都是皇室宗亲的送来的女子,她们一个个见我便是诚惶诚恐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有王碧君,颇为大气。奚将军,你这样很好,不卑不亢的,本宫很喜欢。不过上次毕竟是本宫错怪你了,本宫打算好好补偿你,说吧,奚将军,你想要什么赏赐?”

“再多的金银赏赐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奚原叹了口气,“真正能凸显一个人心意的东西永远不是金钱。”

“那是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是记忆。”

“记忆?”他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吸进去,韶光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没错。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听闻城郊鹳山的桃花开得正好,公主可有兴趣陪微臣一游?”

“这时节居然还有桃花?”韶光惊讶地问道。

“没错,每年四月,正是鹳山桃花盛开的时候,山顶呈一片烂漫的粉红色,如同染色的白云一般,又如同驻留在山顶的一抹朝霞。景色蔚为壮观,乃是京城八景之一,”奚原侃侃而谈,“这时节,京城八景还有一景也是观景好时刻,那便是断桥残月。断桥桥不断,残月月不残,断桥居于缁衣河上,缁衣河两边芙蓉成林、杨柳依依、岸芷汀兰,乘一叶扁舟泛于河上,波心荡漾、冷月无声,远处皇觉寺钟声阵阵,近处骚客琴箫悠悠,远可观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近可观芙蓉盛景、柳烟如醉。有人断桥送别折杨柳,有人涉江采芙蓉赠情人,千百年来,无数好诗好词围绕断桥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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