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仓一个激灵,连灵魂都颤动起来,慢慢恢复了意识。
“你醒啦?”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笑着问道。
“这是哪啊?”
周仓的目光锁定在男子脸上,发现自己不认识他。看到男子身上站着一名少女,探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十分关切地望着自己。
男子呵呵一笑,回顾少女道:“呵呵,我就说嘛,老夫出手,就没有救不活的人。你看看,醒了吧?”
少女展颜喜笑道:“爹爹最厉害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少女说着,看向周仓的目光跃跃欲试,令周仓一阵胆怯:这小姑娘要干啥?
男子起身说道:“好,就交给你了。注意点,别太猛了。我看他刚醒,恐怕吃不消你。”
少女乖巧地答应:“好的,爹爹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弄死他的。再说了,即使弄死了,还有你这个大神医在,定能叫他起死回生。”少女说着,开心地把男子推出门外,引得男子一阵哈哈大笑。
周仓见两人言笑无忌,压根不把自己当回事,不禁心有戚戚。
那少女把她爹爹推出门,转身回到木桌旁,端起桌上的碗,鼓着小嘴呼啊呼啊地往里面猛吹气。
周仓看风莫名其妙,少女吹完了,看着周仓笑道:“嘻嘻,我给你炖的大补药,喝一碗你就啥事也没有了。”
“呃,姑娘,想请问一下,我这是在哪啊?”见少女注意力转过来了,周仓忙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我姓华,你叫我华英就好了,你现在在我家啊!”少女理所当然地回道,把碗递给周仓,说道:“你自己喝吧,我就不喂你了。”
周仓接过碗一看,里面黑乎乎的一团浆糊,散发着一股怪味,跟水沟里的淤泥似的,不禁面犯难色:“这是什么啊?”
“药啊,我花了一天配药,一天采药,一天熬药,整整三天才熬出这一碗。你快点喝掉吧,肯定比爹爹的药疗效好。”华英板着手指头边数边说,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周仓。
周仓被华英期待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可越这样,周仓越不敢喝,只好转移话题:“华英,我想问一下,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记得,我好像在,哎,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周仓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一手端着碗,一手痛苦地抓着头发,努力去回想。
“乖,快把药喝了,喝完我告诉你,好不好?”华英柔声说道。
华英语气温柔,带着两分恳求,周仓看着心中柔软,这样一个美少女软语相求,令周仓死也心甘,何况是一碗药,当即把碗送到嘴边,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也不管苦与甜,抹抹嘴问道:“华英,我是怎么在你家的?”
华英见周仓喝完药,十分开心,笑嘻嘻地说:“就是在后山捡到的啊!前天,不对,是大前天,我去后山采药,看到你靠在一棵树下面,身上都是血,看着都快要死了。”
周仓顺着华英的话问道:“我怎么会快死了?”
“你身负刀伤,头裹黄巾,是黄巾军,是也不是?”华英的爹爹人未到,声先至,问的周仓一愣。
头裹黄巾,黄巾军,这些线索勾起了周仓心中的无数回忆。从小生长在关西,少年时家里穷的叮当响,每天娘亲宁愿饿肚子也要让我吃个饱,说要让我长的又高又壮,顶天立地。长到十三四岁,为了多挣些粮食,让娘亲也吃饱饭,我和村里的叔伯们一起到解州挑贩私盐。那段日子很苦,既怕被官府抓到,又怕道上遇到强人,都是白天找个林子睡觉,晚上再赶路。在挑贩私盐的路上,我遇到了师父,他和我们一样一起贩私盐,但他武艺高强,打跑了强人。我便拜他为师,他看中了我的力气,我替他挑盐,他教我武艺,我就一边挑贩私盐,一边跟着师父习武。后来,那条道上有人造反,挑贩私盐的路也就断了。不过挑贩私盐的那三年里,我练就了一双飞毛腿和一身硬功夫。又过了一年,师父到家里来找我,把我带进了太平道。
第二年,就黄巾起义就开始了,师父命我来帮张宝将军,我就来到了阳城。可没到半年,张宝将军被他信任的严政害了。官兵打了过来,我们像没有娘的孩子一样,被撵的七零八落,跑的慢的就成了刀下之鬼。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记得杀了多少官兵,我要活,我逃进了山里,官兵不再追我了,我很累,靠在一棵大槐树下歇歇脚,眼一阖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前尘往事在周仓心头一掠而过,周仓回忆起来大半,回道:“不错,我就是黄巾军,我叫周仓,关西人,本是张宝部将。”
华英爹爹点头道:“好,既然你主动坦白,那就好办了。黄巾军乃是反贼,为朝廷所不容,我华佗亦不敢收留,还请周将军自便。”
周仓不禁一愣,暗想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又黯然想道:“自己是个反贼,说不定朝廷还在通缉呢,别连累了他父母俩。”周仓虽然心里苦涩,还是毅然决然地掀开被子下床,口中谢道:“多谢两位的救命恩情,要是日后有缘再见,大恩必不敢忘。”
旁边华英看着心中十分不忍,焦急地说道:“爹爹,他还没好呢,你怎么就赶他走啊?咱们不是......”
华英抬手止住华英的话:“你配的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疗效吗?你还担心什么?”
“我......我都是胡说的。”华英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周仓看华英流露真情,不禁心有暖意,强笑道:“华英姑娘不用担心,俺打小摔打惯了的,不妨事。”说着从床上站起来。脚踩在地上,周仓才发现自己虽然个头呀不高,但长的却极壮实,像一座肉塔似的,这是以前的周仓从没注意过的。
华英还要再劝说,被华佗用眼神制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好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周仓一步步挪出去的身影。
周仓也记不得自己在床上昏迷了多久,行走之间,犹如生锈的机器似的,各个零件都酸痛的要死。但周仓却是自尊心极强的一个人,宁愿自己疼死,也不允许自己在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露一点怯。咬着牙,强忍着,步履艰难,却又故作无事地挪出屋。
屋外是一片茵茵草地,天高云淡,斜阳正好,真是天下好风景,人生好时候。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这么美的自然风景,唉,这种自然风光只有那些原始深林才有吧。像我这种每天生活在钢筋混泥土筑就的城市里,这样的田园美景只能是奢望啊!
城市?钢筋混泥土?两个关键词,在脑海中链接出了大量的记忆讯息,令周仓一时间无法适应,有些发蒙。
“有的人,一夜之间,脑海里多出了无数信息,别人认为是他开窍了,也有人认为他是天才,而我知道,他们是穿越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令周仓的嘴角挂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微笑。
没有痛苦,没有精神错乱,没有灵魂的动摇,就这样自然而然,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穿越了。也许是我们想的太多,也许是事物本该如此,当一切发生时,没有风云变色,没有日食月食,只是在平凡之中。这个世界本就是平凡的,不是吗?
“怎么?不想走了吗?”华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心灵上的愉悦也许能治愈身体上的痛苦,周仓竟然十分轻松地转过身,傲然笑道:“华神医,久仰大名,承蒙相救,多谢多谢。”
华英看到周仓转过身,眼神明亮,笑容明朗,精神风貌浑不似先前模样,不禁大喜:“爹爹,你看,你看他全好了,我的药真的是长生药。”
华佗行医二十几年,望闻问切早已烂熟于胸,对周仓身上的变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并感到十分好奇,怎么才一转眼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口中说道:“谢倒不必了,救你是过我自己心里那关而已。”眼神却在周仓身上上下打转,想看看是什么道理,而华英的话权当耳旁风了,长生都是不可能的,何况长生药,靠一碗药来长生?
“阁下虽是神医,有句话我周仓还是要说!”
华佗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抬手道:“请说!”
“医者仁心,仁者人人也。以己为人,视人非人,不仁无爱,非仁心医者。”说完这些话,周仓都不禁佩服起自己来,在医圣华佗面前说医者仁心,哈哈,想想都牛。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周仓又说道:“言尽于此,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再报救命之恩。”
华佗还在回味周仓的话,周仓已经迈步往前走,华英哎了两声,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仓迈着轻快地步伐,走过华佗门前的茵茵草地,进入了一片绿林之中。感受着这副身体的强壮,周仓心里开心极了,这般强大的身体再配上我聪明的大脑,哈哈,三国谁能挡我?谁主沉浮?我主沉浮。文臣武将为我所用,千秋霸业为我所成,还有那美女如云,尽在我胯下承欢。这一小段路程,周仓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该立谁的儿子为太子。
华佗和华英站在门前,看着周仓的背影,忽然听到他哈哈哈大笑三声,又嘎然而止!华佗问华英:“你没有私自加药吧?”
“没有啊!爹爹,他是不是要疯了?”华英怯怯地说。
“我看像。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出去避一避。”
“好,我现在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