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米歇尔城堡又举行了盛大的舞会,远在阁楼的莫纳都能听见从宴会厅那边传来的悠扬的音乐声。宴会厅里面,奥妮拉和娜丽丝两人盛装华服,明艳动人,不断地有人来邀请她们跳舞。奥妮拉像只花蝴蝶一样地应酬着其他人,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坐在角落里独酌的洛克。洛克跳了一首开场舞之后便一直坐在那里,偶尔有几位小姐来主动邀请他跳舞都被他婉言拒绝。
奥妮拉转着圈到娜丽丝身边朝她使了个眼色,娜丽丝立刻会意,一曲终了以后奥妮拉拿了一杯饮料坐下休息,眼睛盯着往洛克走去的娜丽丝。娜丽丝巧笑着走到洛克面前,对他说:“洛克,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洛克困惑地看了娜丽丝一眼,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问她:“什么事?”
“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就是了。”
洛克无奈,只好跟着娜丽丝一起往外面走。奥妮拉在看到他们二人起身以后也迅速地跟了出去。
明亮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花草树木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娜丽丝带着洛克一直走到花园里的一处小型喷泉边,她站定以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以后才对洛克说:“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儿。”说完她就离开喷泉边走到其他地方去帮奥妮拉把风以确保不会有人靠近。
奥妮拉见娜丽丝已经准备妥当,加快了脚步走到喷泉边。洛克不知道娜丽丝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迷惑地站原地看着娜丽丝刚刚离开的方向,他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猛地转过身来正准备问是谁,就看见穿着华美裙衣的奥妮拉已经站在他面前。
借着月光,洛克看清楚了奥妮拉的脸,向她行礼道:“奥妮拉郡主。”
奥妮拉没有应声,一股热浪从耳朵根后一直蔓延到脸颊上,幸好光线并不明亮,看不清楚她脸颊上的两团红晕。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在经过上午和莫纳的争斗过来,她决定要早些向洛克表明自己的心意。未必洛克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自己家世如此显赫,洛克若是能和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会有波特曼亲王府作为他坚实而有力的后盾。权力和力量,有哪个男人不想要。
洛克行礼之后见奥妮拉没有答话,便准备离开去找娜丽丝,问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奥妮拉慌忙喊住他:“等等!”
洛克疑惑地转过身来,不失礼数地问:“请问郡主有什么事吗?”
奥妮拉咬着下嘴唇,早早准备好的一番话明明就在喉咙里,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别扭了好一会儿,弄得洛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又不好离开,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奥妮拉说话。
“我……”
当这个“我”刚一出口的时候,突然从宴会厅那边传来骚乱的声音,女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发生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奥妮拉和洛克两人同时听见声音,面面相觑,不远处的娜丽丝也跑了过来。洛克眉头深蹙,转身朝着宴会厅那边狂奔了过去。奥妮拉准备好的一番话堵在喉咙里,懊恼的跺了下脚。娜丽丝担忧惊恐地对奥妮拉说:“我听见宴会厅里有尖叫声,乐曲也停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奥妮拉到底是胆子大些,一阵心慌过后对娜丽丝说道:“我们去看看。”纵使娜丽丝心里面十分害怕也没办法,只好跟在奥妮拉身后往宴会厅那里走去。
莫纳在阁楼里面研究药方,隐约听到宴会厅那里传来了尖叫声,连乐曲都停了。她放下手中的笔,站在窗边朝宴会厅那个方向看去,看见有些穿着华丽的人脚步不稳的陆陆续续从里面往外面跑出来,像是在逃命的样子。
宴会厅里发生什么事了?莫纳奇怪地想道。
洛克冲进门的时候发现原本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已是血迹斑斑,英纳德皇家学院的导师塔德的头颅已与身体分成两半,孤独地落在血泊里,浅棕色的头发上满是鲜血,一双绿色的眼珠子瞳孔放大正瞪着洛克进门的这个方向,脸上满是恐惧。
原本空气里弥漫着的香气此刻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闻了几欲作呕。那些胆小的人早就已经逃了出去,留在现场的人也多数不敢直视塔德的尸体。只有几名魂术师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看着这满地的血迹。
洛克见到此情此景下意识地将头回避了一下,随后转过来忍住恶心直视塔德的尸体。塔德是一名六度魂术师,在英纳德皇家学院的导师中已是翘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他这样身首异处?
“洛克。”是洛克的导师帕金的声音。
洛克循着声音走到帕金身旁,小声地问:“导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一瞬之间,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魂力波动,塔德连叫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身首异处。”帕金沉声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那个人竟然能够将身为六度魂术师的塔德瞬杀。”
洛克听了帕金的话,倒抽一口凉气。在刚刚接触到魂术的时候,帕金就曾跟他提到过瞬杀这一将魂力发挥到极致的魂术。拥有压倒性魂力优势的人可以在一瞬之间,杀掉魂力比自己弱的那个人。这样恐怖的魂术修炼起来难度极高,若失败就会魂力尽失,再没有重来的可能。大多数的魂术师虽然渴望这种强大的力量,但却不敢轻易尝试。
前一秒宴会厅里还是歌舞升平,这一秒就陷入了死一般恐怖的沉寂中。米歇尔城堡下属的护卫队已经全部到场,领头的两个人也是魂力强大的魂术师,誓死效忠于文森特公爵。安迪雅夫人虽然被眼前血腥的场景给吓到了,但还是保持着女主人的大气和镇定,安抚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宾。她抬眼去寻找娜丽丝的踪影,在看到她好端端的和奥妮拉郡主在一起时放下心来,差遣了身边的护卫去保护她们。
死者塔德不仅仅是英纳德皇家学院的魂术师,他还效力于皇家军队,是紫荆军队中的领头人,在朝中地位很高。他所培养的学生大多数都加入了紫荆军队,成为皇室坚实有力的后盾。现在他惨死在米歇尔城堡的晚宴之上,矛头自然会指向城堡的主人,文森特公爵。
早在几年前帝都里就有过风言风语,传说文森特公爵秘密训养了一支魂术师的队伍,意图不轨。国王在皇室宴会上曾向文森特笑言起此事,引得文森特惶恐万分要辞去在朝中的一切事务以示清白。国王笑而不允,说自己并不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可若真是不相信,又怎会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文森特派人将米歇尔城堡层层包围了起来,让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先不要离开,到会客室去休息片刻,静待消息。他侧过头对安迪雅说:“你先带着娜丽丝回去休息。”安迪雅担忧地点了点头,走到娜丽丝和奥妮拉面前对奥妮拉说道:“请郡主和我们一起先回内室休息吧,此处血腥气太重,恐污了郡主的眼睛。”
奥妮拉应了一声,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洛克一眼,发现他一心只顾着跟帕金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才跟着安迪雅一起往后面走去。
文森特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走到帕金身边恭敬地问:“不知道帕金导师对塔德的死有什么眉目吗?”
帕金沉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待文森特公爵走远以后,洛克问他:“导师,您真的一点眉目也没有吗?”
帕金压低了声音说:“塔德虽然平日里与人结仇甚多,但能杀他的人在英纳德帝国里屈指可数,更何况是瞬杀。”
“是不是针对紫荆军队?”洛克猜想道。
帕金沉吟道:“若是针对紫荆军队,为何而要当着这么多达官贵族的面,在米歇尔城堡的晚宴上杀死塔德呢。
会客室里的宾客们人人自危,无声的恐怖蔓延开来。塔德这样强大的魂术师都能被瞬杀,更何况是他们。待士兵将宴会厅里的尸首和血迹清理干净以后,文森特公爵决定先进宫向国王亲自禀报此事。他派人将宾客们护送回府,一刻不耽误地乘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这场骚乱到了后半夜终于渐渐平息下去。
洛克送走帕金以后,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莫纳的阁楼前站在下面遥望阁楼上的窗户,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窗户里的灯光早已熄灭,已经这么晚了,他也不好打扰莫纳休息,在下面站了良久以后才往自己所住的地方慢慢走去。
楼上的房间里,莫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心里面慌慌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她转眼一看,窗外天都亮了。她起床洗漱以后从一个女仆那里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在宴会厅的命案,那名女仆说得绘声绘色,将塔德的死状描述得十分可怖。
莫纳皱着眉头听她说完,那种心慌的感觉又再度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