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傍晚时分,莫纳逛了许久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就连球球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像是一出和谐的小二重奏。致炎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很合时宜地问:“前面有家酒楼还不错,我们去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莫纳和球球都点了点头。
虽然球球不是很重,但莫纳抱了这么长时间胳膊也有些酸了,想要将它放下来让它自己跟在旁边走。可球球知晓她的意图以后两只爪子硬是扒着莫纳的衣服,不肯下地,倒像是个婴儿一般。莫纳无奈只好继续将它抱着,心里面想着球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对我一见钟情不成?前脚离了它的新主人后脚就对我如此依赖,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夜升酒楼是旧夜城最大也是最著名的酒楼,一共有七层,也算是旧夜城里的一座标志性建筑物。从天南海北来的人们到了旧夜城以后必去的地方就是夜升酒楼。这里的海鲜是天下一绝,吃过的人都念念不忘赞不绝口,所以每天都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酒楼大堂里面早已坐满了人,正在大堂里面巡视的掌柜的看见致炎的身影以后立马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顶楼的包间给您留着呢。”说话的时候他还顺带打量了一眼致炎身后的莫纳,心想道估计是新买来的小姑娘,比起以前的那几个还真是好看多了。
夜升酒楼的掌柜的名叫罗杰,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夜升酒楼在旧夜城就如同是罗兰斯纳里的大地客栈,罗杰和格蕾是一路人物,他们也都互相认识。只是在某些方面,罗杰的消息显然比格蕾灵通一些。他自然是知道致炎的身份的,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敬畏。
莫纳跟在致炎身后,吃力地抱着球球爬楼,一边爬还一边在心里抱怨说,吃个饭还要爬七层楼……她看了球球一眼轻声说:“你下来自己爬好不好?”
球球将头撇到一边去装作没听见。
莫纳撅了撅嘴,无声地说了句,小崽子可真不听话。
好不容易到了爬到了七楼,远离了大堂的嘈杂显得十分安静。夜升酒楼的七楼分有四个包间,致炎专属的那个包间在南面。罗杰将他们迎了进去,莫纳如释重负地在一把雕花椅子上坐下,球球从她的身上跳了下去在包间里面撒欢似的跑了起来。
莫纳瞪着那奔跑着的欢乐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球球刚刚硬是要扒在她身上不肯下来,非要让她抱着它走那么长一段路还爬了七层楼,其实是在变相的报复她给它起了球球这个没有王者之风的名字。
没想到它除了会卖萌以外还会记仇。
在顶楼吃饭的好处就是安静,还可以顺便看看风景。包间里的窗户一推开就能看到大海,此刻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的那一边,蔚蓝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橙红色的光晕,显露出一片静谧美好的暮色。
罗杰已经下去准备食物了,包间里面就剩下致炎和莫纳两人。哦不,还有一只狮子球球。包间里的安静沉默让莫纳有些坐立不安,她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到窗边眺望远处的景色。球球在包间里面跑了一圈又一圈,不过它从来都不敢从致炎的脚边跑过去,每次都是远远的就避开,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你准备在那坐到什么时候?”致炎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莫纳听到他的声音后背一僵,缓慢地转过身来问:“有什么事吗?”
致炎答道:“没有。不过我不喜欢你离我那么远,坐近些。”
莫纳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致炎正盯着她看,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有些不舒服,立马回答说:“我想看看风景,还是就坐这儿吧。”
“有什么好看的。”致炎一抬手四面窗子突然关了起来。
好吧,窗户都被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借口坐在这里呢。莫纳无奈,转念一想她不应该惹致炎不高兴,应该竭尽所能的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讨好他。在得到他的信任以后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逃跑的要门,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面面俱到十全十美的,就算致炎很厉害,也会有那么一两次晃神的时候吧?
莫纳这样一想,一切都变得心甘情愿起来,她将椅子搬到离致炎大概有三尺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恰好能隐约闻见他身上的淡淡薄荷香气。虽然莫纳很喜欢薄荷的味道,但是她总觉得这种清爽干净的气味和致炎的气质有些不太相符。像他这样一个人身上该有什么味道呢?莫纳想了许久,觉得应该是罂粟。
“你想什么呢?”致炎的声音让莫纳从漫无边际的遐想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没有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带领着几名伙计上来传菜,恰恰解了莫纳的围。她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同情那些传菜的伙计,端着这么大一个托盘爬了七层楼,一定很累吧。不过看他们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看样子八成是已经习惯了,估计就算让他们拎两个麻袋爬七层楼都跟玩似的。
每个托盘上面都放了四道菜,总共是二十四道。伙计依次将盘子在桌上摆好,掀开了上面的鎏金盖子,菜肴的香气开始在窗子紧闭的房间里面蔓延开来。这些菜大多数都是海鲜,好多都是莫纳没见过的,她唯一认识的大概就是那只被片成一片片码放整齐的以黄瓜做边的烤鸭,和那道盛在荷叶上肚子被塞得圆滚滚的糯米鸡了。
莫纳一眼扫过去,心想道他们连同球球算起来也就是两个半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东西。不过又不是她付钱,敞开肚皮吃就行了。想想刚才致炎随随便便就给了那个驯兽师五千金,这些菜钱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怜球球身形娇小,那四只小短腿怎么蹬都蹬不到高高的椅子上来,在莫纳脚边又蹦又跳,急躁得很。
罗杰待菜全部上齐以后对致炎说道:“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
致炎点头示意,罗杰带着伙计恭敬的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莫纳见球球在自己脚边蹦来跳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自顾自的夹了一只大虾吃了起来,完全不顾球球那渴求的眼神和即将从牙缝里掉落出来的口水。
“你不喂它吃点吗?”致炎看了眼莫纳又看了眼球球,瞧见球球那可怜样子,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这一人一兽是怎么回事,真是幼稚到家了。
“不喂,就让它饿着吧。”莫纳瞥了球球一眼说道,继续自顾自地吃自己的大虾。
球球呜咽了好几声,在莫纳的脚边又转了几圈之后索性半趴下来,用自己毛茸茸的鬃毛去蹭莫纳的脚踝,那样子简直和家养的小猫没什么两样。莫纳看到这么没出息的狮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夹了一个鸡腿悬在半空中问它:“你喜欢球球这个名字吗?”
球球看着鸡腿,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它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饭,那个驯兽师对它其实一点也不好,表演做不好就会用鞭子抽它,还常常饿着它。这才是球球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莫纳走的原因,它第一眼看到莫纳就觉得这个人会对它好,这就是一只狮子心里的简单想法。
它想了好久以后点了点头,一个没有王者之风的名字和一个肚子饿时的鸡腿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坨牛粪和鲜花的鲜明对比。
球球还是委曲求全的选了鸡腿。
莫纳将鸡腿送到它嘴边,球球欢快地啊呜一口将鸡腿咬在嘴里,三两下就吃完了。莫纳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喂着球球。致炎在一旁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突然开口问莫纳说:“你是怎么到旧夜城来的?”
莫纳怔了一下,有些没好气的回答:“我是被人拐卖来的。”
致炎“哈哈”笑了两声:“果然像是你会遭遇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莫纳喊道。
致炎没有接她的话,接着问:“你以前住在哪里?”
“罗兰斯纳郊区。”
“离旧夜城还挺远的。”致炎又接着问:“你是怎么被拐卖过来的啊?”
“我的奶妈死了,我原本是想要去吉斯维纳山见她最后一面的,谁知道在半路上遇到了强盗,我就稀里糊涂的被拐卖到这里来了。估计就算现在立刻赶到吉斯维纳山,她也已经下葬了。”莫纳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些忧伤起来,就连正吃得欢乐的球球都察觉到了自己的新主人的不高兴,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嘴里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致炎听了这话,转过脸说:“等我有时间,我就带你去吉斯维纳山看她好不好?”
莫纳抬起眉眼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能大方一点说‘我放你走好了’呢。你买我花了多少钱?那些钱对你来说应该都不算什么吧?如果你现在放我走,我保证一年之内将那些钱还给你,怎么样?”
致炎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我不想放你走。”
莫纳的一丝丝小期望又再次破灭。
“至于花了多少钱……”致炎沉吟道,“这些事情一向是安琳负责的,大约也就三千金吧。”
莫纳的脑门上出现了三条黑线,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说:“你说多少?三千金?”
致炎托着下巴看向莫纳,认真地点了点头。
莫纳望了一眼吃得正欢乐的球球,不敢相信且带着一些些愤怒的转过头来对致炎说:“我的身价还不如球球?”
致炎酌了一口酒,从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
莫纳颓丧地垂下头,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