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莫纳对致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没有准备,懵懂地反问道。
致炎接着低声说:“你身体里的魂力怎么被人封印了?”他顺手将莫纳体内的封印解除,继续问他刚刚的那个问题:“是谁给你植入的灵魂回路?”
莫纳这回总算是听清楚了,有些困惑地说:“贾修。”
致炎突然抬起头看着莫纳问:“米歇尔城堡藏书室的贾修?你是米歇尔城堡里的人?”
莫纳点点头,中气不足地说:“我是文森特公爵的私生女……”
致炎若有所思地轻笑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竟然也会为自己选一个继承人,我还以为他真的准备就这样孤独老死了呢。”
“你认识他吗?”莫纳听致炎这么说,感觉他和贾修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的样子。
致炎应声说:“认识。”他显然不想再接着说下去。以前发生的那些事经过时间的风化,都已化作尘埃变成他们心底里的不愿再提起的秘密。他不是个念旧的人,自然没有兴趣对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姑娘玩什么追忆往昔的把戏。
“这下可麻烦了呢。”致炎似乎有些头痛。
“怎么了?”从刚刚致炎问出那个问题开始,莫纳就一直云里雾里,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老院选定你做我的使徒,那么你身上运转的就必须是和我一样的灵魂回路。现在你的身体里运转着贾修的灵魂回路,我不确定这两套回路能不能在你的体内共存。”
“等等……”莫纳打断致炎的话,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什么?长老院选定我做你的使徒?什么意思?”
“使徒是长老院为东南西北四位王爵选定的继承人,在我们死之前,使徒都必须跟着我们,忠心于我们,效命于我们,在我们不能效命于长老院的时候……”致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样说吧,在我们死后,继续效命于长老院,成为新的王爵,培养新的使徒。”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东南西北四位王爵之一?”莫纳悚然问道,她猜想过致炎很厉害,但她从未想过致炎竟会厉害至此。
“我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致炎整了整衣领,“我是驻守在南之英纳德帝国的南爵,致炎。”
莫纳怔了怔,耳边回响着致炎的声音,南爵致炎,南爵致炎……她猛地站起来退后几步气愤地说:“我为什么要做你的使徒!”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有下降的趋势,在外厅里睡觉的球球都忍不住将身子往棉被里拱了拱。烛火在一闪一闪地跳动,致炎完美的侧脸陷在明灭的光线里,半晌唇角才勾起一个不易察觉地弧度,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昏暗中传来:“若是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这是长老院定下的规矩。”
莫纳背脊发凉,那种刺骨的寒意让她想到了触手寒粹泉露的时候。好冷啊,真的好冷啊。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有个人拿把枪指着她的脑袋让她加入一个神秘犯罪组织,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立马就扣动扳机送她上西天。
长老院这三个字,实在是像个无尽的黑洞。莫纳以前看过那么多的正史野史民间故事都没仔细描述过这个长老院,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说是长老院凌驾于四个国家之上,不主动插手任何一个国家的事务。唯一一件与他有关的事便是十四年前英纳德帝国和月西亚帝国的那场战争。长老院派出四名代表奥莱大陆魂力巅峰的魂术师一举击溃月西亚帝国的十万大军,那个故事流传于坊间如同神话。
而莫纳眼前这个俊美绝伦的男人,即是那个神话里的四位主角之一。莫纳的脑海里产生无数个想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她以为未来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炼药师,拥有崇高的地位和数不尽用不完的财富;她会跟着贾修学一些魂术,拥有强大的力量;她会让露西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安享晚年;她会遇见命定的那个人,携手一生……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力,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
露西死了,她也莫名其妙地被选定为致炎的使徒。原本有万千可能的未来,现在用三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完全:效命于致炎,效命于长老院。
她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长老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以后你会慢慢了解。”致炎轻笑说,“或者像我一样,不想去了解。”
“为什么是我?”莫纳沉思许久,抬起好看的眉眼看向致炎。
致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下巴看她,极尽邪魅地一笑:“我怎么知道。”他的左手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面显得特别刺耳,像是在提醒些什么。
莫纳看着他,在那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中,仿佛不能呼吸。
一滴新的烛泪流淌下来,莫纳缓缓说:“我愿意做你的使徒。”现在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愿意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她知道致炎不是说着玩的,他真的会杀了她,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
“很好。”致炎站起身来走到莫纳面前,低头看着她说:“我先封印你体内那套贾修的灵魂回路,然后再重新植入我的灵魂回路。过程可能会让你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也有可能会持续很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莫纳立刻问:“难道你不给我准备点同知灵念剂之类的药剂吗?”莫纳听到可能会很难受这句话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想既然致炎那么厉害,那这些看似名贵的药剂在他眼里也是小菜一碟吧。
“贾修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致炎抬手轻抚上莫纳的脸,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莫纳颤抖了一下,致炎失笑将手放下,接着说:“同知灵念剂对你现在的状况不管用,你除了忍着没有其他办法。”
莫纳干笑了两声:“不会吧……”
“我们开始吧。”致炎果断地将莫纳拉到床边,开始着手封印她体内的灵魂回路。莫纳面对着他坐着,那种对于未知疼痛的恐惧充斥了她的内心。她是真的害怕,忍不住掐着自己的腿来转移注意力。
封印的过程并未让莫纳感觉到多少难受,直到致炎开始植入新的灵魂回路的时候,莫纳感觉到自己体内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那种灼热像是将她身体里流淌的血都变成了岩浆一般。很快有两股力量在她的身体里面打架,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针刺一般,深入骨髓。
莫纳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可却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致炎紧蹙着眉头的一张脸。
世界陷入黑暗之中,莫纳在梦中行走在无尽黑暗的大地上,不知道脚下的这条路通往何方。她一直向前走,走了好像很久很久,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丝曙光。她欣喜若狂地朝着曙光奔跑,道路的尽头出现的却是背对着她,垂首而立的致炎。
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他一定是致炎。
莫纳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轻纱床幔。屋子里面光线十分明亮,应该已经到了早晨。她的身上盖着锦被,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使不上一丝力气。
那种疼痛的感觉还未散去,她不自禁地哼了一声,耳旁传来低沉的声音:“你醒了?”
莫纳吃力地转过脸,瞧见致炎坐在床旁看着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好像一直都守在这里。
“我睡了多久?”莫纳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一天一夜。”致炎回答。
竟睡了这么久……莫纳看着致炎略有些红血丝的眼睛,诧异地问:“你不会一直都守在这里吧?”
致炎说:“至少要确定你不会在这长时间的昏迷中不小心断气,我才能安心的去睡啊。”
莫纳撇撇嘴说:“我现在还能睁开眼睛还能说话,你可以放心了。”
致炎低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莫纳赌气说:“没有,我好着呢。”
致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撂下一句:“我让安琳来照顾你。”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莫纳勉强坐起身,看见球球正摇着尾巴从外面走进来,一双棕色的眼睛看着莫纳,很是哀愁的样子,走到莫纳床前趴下不再动弹。莫纳从床上下来,每动一下就像是有人在拿刀剜她的肉一样。她心想道,该死的怎么会这么疼,活像是喝了药水分离出双腿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球球,我好疼啊。”莫纳向球球诉苦,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泉涌而出。
球球爬起来凑到莫纳跟前,伴随着莫纳的眼泪呜咽着。
午后阳光温暖,此刻只剩下球球的房间里,莫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这么多天的难受和身体上的疼痛都化作眼泪流出来。
从今往后,她的生活就要和致炎息息相关,再没有她可以选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