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熟练地打开了明秀工作室的密码门。恩尚尴尬地站在他身边,四处张望着。
“进来吧。”
“这是哪儿啊?”
“下去等着。”
叹拉开密码框修改着密码,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干什么呢?”
“马上就好。”
“这是谁家啊?”
改完密码的叹,推着恩尚的背,一起走下了台阶。
“明秀的工作室。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恩尚急忙转过了身。
“说什么呢!我还是……”
“自己看着办。去朋友家睡,自己可以走,这种借口在美国,都已经用过了。不过现在行不通了,因为你刚才抓住我了。”
“喂,我哪有……”
“啊,不是抓住,是抱住了对吧?抱歉。”
太过分了。恩尚刚想发脾气,结果叹温柔地推了推她。
“先坐下。”
叹把恩尚按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对面的茶几上。叹和恩尚的膝盖,似碰非碰,很是暧昧。
“干吗有沙发不坐……”
“这段时间,你住在哪儿?”
“……刚才,为什么哭了?”
“上次,你为什么大清早就跟崔英道在一起?就是正好被我撞上的那天。”
“……我问你为什么哭?”
“你该不会是住他家酒店了吧?”
“喂,我问你为什么哭了!为什么总是转移话题!”
“那你呢?”
“你问的根本没有意义,用不着回答!”
“听说因为全球温室效应,企鹅就快绝种了。”
“什么?”
“所以我才哭的。你不觉特别惨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样让人担心吗?”
恩尚叫了一声,结果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了按密码的声音。恩尚吓了一跳。
“谁来了?”
“应该是明秀。”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直别出声就行。反正他进不来,我把大门密码给改了。”
“你怎么能随便改人家密码啊?”
“嘘!”
明秀站在门口,疯狂地敲着门。
“喂!里面是谁,我已经听见你们说话了!至少有两个人,而且不是同性!在我没发火之前,赶紧开门!现在开门,我会既往不咎!”
“我去开门。”
恩尚起身想要去开门,结果叹一把抓住了她,让她重新坐回了沙发。恩尚吓得想抽身,结果叹用膝盖把恩尚的膝盖夹住了。
“叫你不要开了。”
恩尚急得想抽身。
“想死吗?”
叹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恩尚又试着抽了抽身,结果叹从容地笑了笑。
“真受不了。你怎么会想用力量来战胜男生呢?你看,明秀走了吧。门外多安静。”
“我知道了,赶紧放开我。”
叹的眼神深沉起来。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再一次问恩尚:
“这几天晚上,都跟谁在一起啊?因为担心你,这几天完全睡不着。”
恩尚的内心,渐渐湿润起来。她故意转移话题说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夫人会担心你的。”
“不回家,我不敢走夜路。”
“明天上学,校服怎么办?难道不去上学了吗?”、
“早上打电话,让人把校服送到学校就行了。你手机震动了。”
叹用一只手一把握住了恩尚的双手。
“哪个臭小子,居然敢给你打电话。”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从恩尚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干什么呢!”
恩尚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英道的名字。叹皱了皱眉头。
“你看,又被我抓个正着。”
“抓到什么啊?我不接不就行了。”
“那才更奇怪。”
叹松开恩尚的手,起身接起了电话。
“喂!”
“车恩尚就没长手吗?她的电话怎么每次都是你接啊?”
“因为我们整天都在一起啊。有事说事,虽然我不一定会转达给她。”
“你让车恩尚把脸书赶紧设置成全体可见。不然我就把她账号给黑了。”
“那里面,没什么需要你看到的内容。”
“……那你是她好友吗?”
“我跟她是恋人。”
“少废话。听说你把自己是庶子的事,全都公开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那么做。”
“凭你的智商是猜不到的,你还是早点睡吧。”
叹先挂断了电话。他的视线停在了照片墙上。恩尚慢慢走到了叹身边。
“崔英道说什么?”
叹突然摘下了其中一张照片,递到了恩尚面前。
“喂!你为什么会拍这种照片!趁我不在的那么一会儿,你们两个就制造美好回忆了吗?看看你那表情,明明就是不讨厌!”
“原来你是疑妻症早期患者啊。”
“虽然不知道那个妻子会是谁,但她一定会很幸福的,对吧?”
“不跟你说了。”
恩尚走回沙发旁,从书包里拿出了教科书和参考书,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书桌旁。
“干什么呢?”
“我一个学生,还能干什么?也对,这也不是你这种考第100名的人能理解的。”
“烦人!”
恩尚淡定地打开了教科书。
“你先睡吧。”
叹瞄了两眼恩尚,然后抓起自己的外套,躺倒在沙发上。结果,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猛地直起身子说道:
“是答案涂窜位了!”
叹委屈地哀嚎着,恩尚却一直盯着书本,没有转过头来。她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你和我一起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还能学得进去吗?”
恩尚没有回应,认真地做着作业。真拿她没办法。叹重新躺到沙发上,呆呆地望向了天棚,然后转过视线,看向恩尚的背影。恩尚就坐在那里,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他根本想不到,恩尚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太过紧张,才会故意那样做。埋头做题的恩尚,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叹。叹早已经睡了过去。刚才究竟为什么会哭?看着叹的脸,恩尚轻声说道:
“祝你好梦。”
“已经在做好梦了。”
叹闭着眼睛,回答道。没睡着吗?恩尚吓得没有出声,叹依旧闭着眼睛,用温柔的声音开口说道:
“……因为你就在这里,在我身边。”
恩尚久久地望着闭着眼睛的叹。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一起上学。恩尚和叹保持了一点距离,但还是走在一起。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一天。恩尚看着叹,苦涩地笑了笑。叹感受到了恩尚的目光。
“怎么,一起过了夜,还一起来上学,有点思绪万千的感觉吗,夫人?”
恩尚刚想说什么,叹慢慢伸出了手。恩尚停下脚步,看着叹的手。她还是很害怕,不敢去抓这只手。
“鼓起勇气来。”
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恩尚。恩尚终于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叹的手。看着恩尚鼓起勇气,叹很是感动。就好像是在回应恩尚的勇气一样,叹用力抓紧了她的手。
“……对不起,我来迟了。”
恩尚开心地笑了笑。
“……你明明这么爱笑。走吧。”
叹和恩尚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路过的同学们,看着两个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即使这样,叹和恩尚也没有松开彼此的手。校园另一边,瑞秋正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们俩。两个人丝毫不在意同学们视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英道心情不爽地站在两个人眼前,瞪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叹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英道;恩尚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人。
“在这孕育知性与素养的教育圣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去广播室等我。他都这么说了,我不能不陪他玩儿会儿。见过很多次了吧?”
恩尚避开英道的视线,走向了广播室。英道却不想如此轻易放走恩尚,开口对她说道:
“车恩尚,以后你的电话你自己接行不行?”
“前进。”
“别打架。你们俩都是。”
恩尚坚定地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以后别给车恩尚打电话。”
“看你这架势,为了不让我给她打电话,搞不好会切断整个首尔的电讯网啊。”
“你就庆幸吧,我们集团的子公司里没有通讯公司。让开。”
“你昨天公开的那件事,你怎么能亲口说出来呢?那一瞬间,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还不算晚,虽然害你有点失望了,但其他同学好像还不知道,你赶紧去说吧。”
“你不说,我也正打算那么做呢。像你说的,因为有些失望,所以我打算把事情搞大一点,弄得更精彩些。”
“很好。很高兴看到你尽力的样子。”
叹出人意料地很是淡定,这让英道再次挑衅道:
“这事儿善后应该很难吧,我再这么火上浇油,你可怎么办是好?”
“我不会善后的。我打算欣然接受这一切。”
看着叹丝毫没有动摇,英道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真的已经不是当年自己认识的那个叹了吗?
“你所熟悉的我,和最近的我不太一样。所以别装出很熟悉我,很了解我的样子。”
叹说完离开了那里,留英道一个人站在原地。英道的脸上,看不出曾经的淡定。他皱起眉头,慢慢转头看向了叹离开的背影。
瑞秋粗暴地打开广播室的门,走了进来。正在整理书桌的恩尚,吓得抬起了头。瑞秋一脸鄙夷地俯视着恩尚。
“继续忙你的。有东西想给你看,不过还没到时候。”
搞什么?恩尚看不透瑞秋的打算。这时,叹正好走进了广播室。
“来得挺快啊!”
原来是在等叹。瑞秋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嘲笑。
“你出来。往后你不许跟她说话。出来跟我说……”
叹还没有说完话,瑞秋就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恩尚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叹却出人意料地很是淡定。
“没错,就是这样,往后也冲着我来。不要去招惹车恩尚。”
瑞秋瞪着叹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闭嘴,区区一个庶子而已。”
瑞秋这句庶子,没有让叹吓一跳,反倒吓着了站在一旁的恩尚。瑞秋看了看恩尚的表情。
“你有什么好吃惊的。你吃惊,是因为他的秘密,还是因为刚才那个耳光?”
“是因为你的态度。这种话,你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说出口?”
“因为在这个圈子里,血统就是王冠。你一个暴发户想要理解这些,未免太沉重了些。”
瑞秋重新转头,瞪向了叹。
“这就是我和这丫头与生俱来的差距。可你居然要解除我们的婚约?你应该非我不可才对!你那种身世,更应该选我才对!你应该抓住我,赖着我才对!”
“很抱歉。即使是那样,我也不会选你。”
“哈!”
恩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留下两个人,独自走出了广播室。叹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恩尚。
“怎么,要跟出去吗?”
“嗯,我走了。”
“话说你亲妈。”
听到瑞秋提及琦爱,叹停下了脚步。
“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假扮成车恩尚的妈妈,来参加家长会,而且还包揽了训练营的费用,炫耀了一番财力。就好像急着想证明自己是暴发户一样。究竟是为什么呢?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要花心思去关注我妈,也不要关注车恩尚,更不要关注我。”
叹留下一脸无语的瑞秋,追着恩尚走出了广播室。瑞秋面如死灰地盯着叹和恩尚消失不见的门口。
叹站在女卫生间门口,等了恩尚好久。不知道恩尚是不是在里面哭,不管叹怎么喊,她都没有回答。叹不得已提高了嗓门,吓得恩尚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因为你,我真要疯掉了。这里可是女生卫生间。”
“所以我想问问你,以后用男生卫生间怎么样?我刚才急得不行,差点憋死在这里了。”
“唉,真是!”
恩尚不想再继续搭茬,转过了身。叹紧紧跟在恩尚身后。
“不是因为你,笨蛋。为什么总是哭啊?”
叹看着恩尚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我不太懂你的世界,就是企业啊股票啊什么的。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保护你吗?”
“之前不知道谁说让我先保护好我自己,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子。怎么,现在又想来保护我了吗?”
恩尚的脸,变得红起来。
“是啊,怎么了?你想怎样!”
这样的恩尚太可爱了,叹下意识地扑哧笑出了声。
中午时分,同学们都议论纷纷。走向食堂的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抓住了路过的一个同学问道:
“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怎么了?”
“啊……那个……李宝娜和刘瑞秋,好像让姜艺率坐到了社会关爱者的位置上。”
叹的表情明显僵硬起来。社会关爱者专座,是他在不懂事的时候,为了欺负同学而设立的。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规矩,居然让那么多的同学被欺负,甚至让恩尚也受到了欺负。当时叹还太小,没想到自己一团糟的人生,会让别人的人生也变得一团糟。叹下定决心,走向了食堂。他的脚步,看起来异常坚定。
艺率站在社会关爱者专座前,瑟瑟发着抖。瑞秋和宝娜坐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宝娜其实并不想做得这么绝。她怕灿荣发现自己,挡着脸看了看周围。
“干什么呢?坐啊。没听到让你坐吗?”
原来是选好了新的目标。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到了周围。
“你们怎么了?姜艺率怎么了?”
“她隐瞒自己是夜总会老板娘女儿的身份,居然还敢那么嚣张。”
“这下可热闹了。”
艺率吓得流下了眼泪。瑞秋对她嗤之以鼻。
“现在就哭,有点太早了吧。还不坐下吗?你的位置就是那里。”
晚一步来到食堂的叹和灿荣,一起走上前来。灿荣看起来很生气。
“李宝娜,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都是有原因的。刚才姜艺率……”
宝娜没底气地嘟囔着,瑞秋反倒气势汹汹地对灿荣说道:
“踢你的球去吧。别插手女生的事。”
我定下的狗屁规矩竟然变成了这样。看着这一切,叹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拿起旁边同学的餐盘,走到了艺率身边。
“哇,肚子好饿好饿。哇,这咖喱看起来好好吃啊。”
叹这样看似若无其事地插一脚进去,让同学们很是惊讶。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艺率,自己坐到了社会关爱者专座上。
“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让?谢了。”
金叹坐到了社会关爱者专座上!同学们吓得议论起来。瑞秋看出叹的意图,瞪着叹说道:
“喂,金叹,你干什么呢?”
“什么干什么!吃饭吧。你为什么不吃?你不吃,那我全都吃了啊。”
叹一边说话,一边把瑞秋旁边的餐盘也拿了过来,淡定地吃起了午饭。
“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位置吗?”
“这个位置?嗯,是和食物最近的位置?”
叹越是这样装天真,瑞秋就越是生气。晚一步来到食堂的恩尚,看到叹坐在社会关爱者专座上,吓了一大跳。她同时还看到,崔英道正一脸不爽地看着那一幕。哈,这小子!英道一脸凶恶地走向了叹。
“你干什么呢?”
“唉,要我说多少遍啊?吃饭吃饭。让我吃口饭吧。”
“你要打破规矩吗?”
当一声,叹扔掉了勺子。围观的同学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叹之前那开玩笑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是我立的规矩,所以我打算打破它。”
“规矩虽然是你立的,但一直以来,把规矩发扬光大的人是我。不经我的允许就这样,貌似于理不合吧。你是没法打破规矩的。知道为什么不行吗?因为这个位置,是这样的一个位置。”
英道拿起餐盘,把食物一股脑儿倒在了叹身上。叹僵坐在原地,抬头看向了英道。同学们全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俩。
“到昨天为止,这个位置确实是那种位置。”
叹从容地脱掉了外套。
“但从今天起,这个位置还可以是这样的位置。”
叹说完,把脱掉的外套甩到了英道的脸上。外套打在英道脸上,掉在了地上。英道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