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用柴刀割啊,用爬犁勾,若是等那太阳下山呀,家里的猪娃娃可就给饿坏喽!”十岁的郭宝麟背着竹篓子跟在二林身后在山沟里割猪草时候,就这样大声的唱着。
二林比宝麟大了三岁,停下手里的柴刀直起腰,皱着眉头:“宝麟,不要再唱了,让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哈,这里深山老林的,除了你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了!”宝麟笑嘻嘻地同二林笑着说。
“好了,先歇会儿吧,过来喝点水,等咱们把这筐猪草打完,就回家吧。”二林看看宝麟的背篓,伸手把自己的背篓拿过来,将猪草倒在宝麟背篓里一半。
“唉唉,二林哥,你每次都这样帮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宝麟真心觉得过意不去。
二林拍拍手里的土,把背篓里的水袋递给宝麟:“没事儿,承了你一声哥哥,怎么也要多照顾你一些。快喝水吧,看你脸上的汗流得。”
二林有时候觉得宝麟很奇怪,明明是杜家店土生土长的孩子,却总有些时候像极了那些城里的少爷小姐。比如,宝麟吃饭前总是要洗手,早上总是要刷牙,嗬,那个刷牙的小刷子,可是用猪毛做成的,在嘴里洗洗刷刷的,她倒不嫌脏了。
再比如,宝麟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虽然衣服旧一些,但是总是干净整齐,村子里的大人们都说,宝麟和她爹一样,像个有学问的。
就像现在喝水的这个水袋,村子里的孩子都是一个水袋轮着喝的,可宝麟却总是自己一个,从来不和人混着喝。若是有时候山路走得远了些,水半路上喝完了,宝麟宁愿忍着也不喝别人的水袋。
可是平时,宝麟却和大家说说笑笑好的很,并不外道。阿娘说,宝麟这孩子是爱干净。二林看着宝麟坐下来,倚着树干喝水,笑着和她说:“宝麟,喝完了还是放到我的背篓里面,我去砍些树枝带回去。”
“嗯,你不要爬树啊,要小心些!”宝麟连忙答应。
二林提着柴刀走向不远处的那一刻半枯的书。宝麟抱着水袋,回想着“过来”的原因,心理很是愤恨。
本来,从大二开始就相处了的男朋友另有所爱就已经很让人难过了,她不过是想上个摩天轮来发泄发泄。下来时候觉得头昏恶心四肢无力,朋友扶着走出游乐园,到公交站等公车。
宝麟觉得耳边有千万只蜜蜂在飞。“晶晶,我有点儿头晕,让我坐会儿。”然后,那时候还叫做郭宝麟的她就人事不知了,再也没醒来过。
其实也不是没醒过来。
郭宝麟跟着自己的身体一路到了医院,穿墙而入到手术室,看着医生们紧急地抢救,看着医生们把白单子盖到她的身体上,看着医生怀着沉痛的心情来到手术室外告知刚刚赶来的她的父母:“两位节哀吧,我们尽力了,孩子是心脏衰竭。”
郭宝麟拼了命地喊:“我在这儿!我还在这儿!”奈何大家都听不见一个鬼魂的呼喊。
郭宝麟看见走廊的尽头漫起蒙蒙的白光,淡淡地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模糊的看见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前襟勾着黑色花纹的男人。这个男人抬手一挥,一团刺眼的光芒瞬间袭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她的灵魂,开始迅速的下落,仿佛在落入无底的山崖。
郭宝麟神经很大条,这时候没来得及想到害怕。她在想,她的爸妈这时候痛失爱女,定然是很痛苦,她得想什么法子托个梦什么的。她转念想到弟弟一定会好好照顾爸妈的,也就放下了些心。她想等自己稳定下来,一定要给弟弟托个梦,让他好好孝顺爸妈。
郭宝麟觉得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体上,一阵一阵的痛。她心里想,老娘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这是在经受千刀万剐的刑么?还没等她想明白,嘭的一声,后背和后脑勺的疼让她喊出了声,她觉得应该是掉地上了。只是这时候郭宝麟反应过来:鬼魂不是没有知觉的么,怎么会这么痛?
郭宝麟顾不得想象中对地狱和鬼的恐惧,迅速睁开眼睛。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死她:旁边两个人,衣服褴褛,一个面色惨白明显是过世了的人,一个面色青紫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了。
“看来,这是和我一样死去的人,现在到了这儿来了。”宝麟嘀咕着,低头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谁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和躺着的那两个人差不多,但是没有露肉。
但是让宝麟觉得更加惊悚的不是衣裳褴褛,而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明显是未成年且营养不良的样子啊!
郭宝麟看着旁边的用半块石头垫齐了桌腿的桌子和桌子上的饭菜,再看看自己黑黝黝的半截胳膊和手,就明白了,刚刚的疼痛一定是从那两个人躺着的炕上掉在地上摔的。
这时候胃里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痛,死过一次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拼命的喊:“救命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