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说，一群人沉默不语了，我很不耐烦的喊“不是都******要出去吗，现在你们看见了，根本就出不去。刚才在井场的时候不是还有人咋呼会游泳吗，你们倒是游啊。要不同意我这方法，趁早往回去，前边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想死。出去还是回去，你们自己决定”。
一群人全都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她们的领队就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有啊，那就是回去。要不你就往旁边挪几步，估计现在也得三米多深，你一下去就解决了”。我说。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我就说“既然大家都不吭声，那就算是同意了，我看这个头，我和坏种还有鞠大能行，其余人留两个这边照应着，两个跟着过去”。
我话音刚落，娘们过来说“哥，你这身体不行，过去后你别回来了，你在那边照应着。要是你在水中万一不行了，这一群人你叫我咋办好啊，我和坏种来回接人就行了”。
见娘们这么说，我也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真够呛，也就没再争执。只是淡淡的笑笑说“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呀，放心，我死不了”。
就这样，坏种和娘们一趟一趟把人抗出来，继续拴上绳子整队往外走。这次，坏种和我挨得很近，中间没容人。他抬手擦把脸上那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的水，悄声对我说“兄弟，不行了，感觉到岁月不饶人了，这么点事儿，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我觉得腿有点抽筋儿”。
我则调侃着说“行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回可让你沾女人光了，来来回回二十几趟啊，趁机摸够了吧”。
坏种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滚你妈的”。就在在这时，一个浪涌过来，就见坏种好像脚底下绊了一下，猛地一下摔倒，他刚爬起来一露头，正好后边的浪跟过来盖在头上，他就再也没爬起来。等我解开腰间的绳子过去把他扶起来，他已经懵了。
这一耽搁，行进的队伍有点骚动。我扶着坏种拍前胸打后背的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回声，低垂着头无力地靠在我身上。一种悲伤、恐慌袭上我心头，情不自禁的仰天嗷嗷的长叫了两嗓子。想哭却没哭出来，转过身来怒视着身后的这些人，估计当时我的眼光能吃人，吓得一群丫头直往后缩，我大骂了两声“****娘”却没骂出下文来。把坏种扛在肩上，绳子也斜挂在肩上，坚持着走了出来。
等到了水浅的地方，我把坏种放下来，拍打着喊了两声“老坏、老坏”，见坏种还没吭声，我急三火四的伸手摸索着胸口，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打电话要救护车。可是手机被海水泡坏了，找遍了所有人的手机，全部泡坏了。
这时的我真是欲哭无泪了，再度仰头嗷嗷的喊两嗓子，叫的所有人都看着我往后退。我再也忍不住了，真就如小说里说的那样，白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地猛地一转身，跳起来把她们带队领导一脚踹翻在地，骑在身上左右开工就打上了。嘴里大声哭骂着“****娘，你们******一群傻**王八蛋。老子说在井上没事，你们非要出来，现在怎么样？老子一个兄弟扎透了脚还在井上，一个现在生死不知，****娘，你们说怎么办？你们以为这是遛公园，在那澡盆子里划船吗……”
弟兄们听着我骂，看着躺在地上的坏种，也都缓过神来了，也有跟着骂的，也有跟着上来伸手打人的。娘们见坏种这样，虽然也在悲伤，但到底是领导了，经事儿多、考虑的多了。见弟兄们一乱，他连喊带骂的把人都拦住了。然后几个人一起把我拉起来，我瞪着眼扫了一圈这帮丫头，吓得她们纷纷后退。这时的火儿就撒在她们身上了，娘们一把没拉住，我冲入人群拳打脚踢放到了十几个，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娘们大吼一声“把他给我拉住，还嫌不够乱吗”。一群人冲上来把我拉住后，我走到怀中身边坐在地上，抱着坏种掉泪，嘴唇哆嗦着喃喃的嘟念着，自己也不知道嘟念的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接人的车到了，把坏种抱上车，安排两个人跟着先送到医。再告诉娘们派车来接谢明文，我又带着弟兄们淌进了水，回井上去接谢明文。
坏种抢救过来了，是因为当时一口水呛着了肺，差点没见了阎王，留下了毛病，谢明文一只脚也留下了残疾。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冬季。连日的高烧不退在医院躺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心中说不出的烦乱，刚打上针就又犯邪了，无论老婆和一帮丫头怎么说，就是不听，说啥也不在医院待了。他们一转身，我自己拔掉针，坐在床上点上了烟。由于都相熟，她们就又笑又骂的催着我穿上鞋把我赶到了走廊里。
叼着烟在走廊里来回走，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感，就是静不下来，感觉要有点啥事发生似的。一颗烟抽不完就狠狠的扔掉，来回走两步再接上一颗。正在转悠，一枝花来了，带着满脸的沮丧，见我在走廊里转悠就过来耷拉着脑袋说“哥，出事儿了，昨天洗井洗喷了，全部喷到海里了，大队下死命令今天必须搞出来”。
我听一枝花说完，心中没那么烦躁了，说：“不就是喷了吗，有啥了不得的。还有比喷到海里简单的吗，一上潮、退潮就都被海水带走了，还用搞呀”。
一枝花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低的说“海里结冰了，哥，你今天要是感觉好点的话，跟我上去看看吧。老刘他们班不听我咋呼，昨天下午把地面的弄完了。海里的因为结了冰都没弄，咱这死球队长也不管我，叫我自己看着办”。
我答应着说：“是吗，我陪你看看去”。说着，去病房收拾穿好衣服，跟着一枝花往队上去。一路上一枝花骑车快，被风吹的脑袋疼得厉害，浑身就像钻进了冰窟窿，一下来，往那一站差点没摔倒，两腿僵硬，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根冰棍了。看到上班的已经走了，站着缓一缓，跺跺脚、搓吧搓吧手进了队部。
没想到娘们在里面坐着，见我进来就气呼呼的说“妈的，个熊孩子到底把你给折腾来了，你行不行呀，哥”？
听娘们的口气，看看娘们的脸色，知道里面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你别管我行不行了，你说怎么回事吧。多大的事儿呀，不就喷点油吗，这还惊动你这大队长了。咱就是大队长、领导了，也不能不顾跟随你打拼多年的小兄弟吧，你还真准备把花儿给逼死呀”。
娘们就摆摆手说“你先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听娘们讲述一遍，我也笑了。原来是昨天洗井，出口接水龙带在池子里打循环，本来是用绳子绑着的，结果出口开始返油时，老刘就带着人戳弄一枝花，说他抱不住什么的，乱七八糟一通说，把一枝花说急了，不考虑后果了，把绳子解开站在那里抱着，结果一喷抱不住了，喷到了海里，一家人全傻眼了。
当时娘们正好跑现场，看到了这一情况。又正赶上要环保检查，为了以后给一枝花提个醒、别那么冲动，所以知会队上别管他，让他自己搞出来。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笑归笑，不过还是指着娘们说“不管怎么着，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你哪怕是过后罚他钱呢，也不能在这关口上难为他呀。他要真搞不出来，受损的不光是他一枝花，还有我现在这整个队上几十号弟兄的利益吧。你现在是领导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能看着花儿在这为难，先上去看看，把事儿处理了再说”。
娘们见我这么说，拉着个脸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哥。我能看着花儿不管吗，我只是想给他提个醒，以后再有什么事儿别这么莽撞，得过过脑子”。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管我的事儿，眼前帮花儿处理了才是正事儿”。说完，一转身，拉开抽屉，拿过车钥匙，往外就走。
见我出门，娘们站起身来，紧跟着我出门，苦笑着说“行行行，你是我哥，花儿好福气，有你这么个领导、这么个哥。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也没理娘们，带着一枝花开车去井场。一路上晕晕乎乎的，只感觉脑袋要炸开一般。到了井上，看到老刘他们已经收拾停当准备起油管了，我也没说什么，拿着锨到通井机旁看着老刘，嘿嘿笑着说：“老刘，你能耐呀，戳弄出事儿来了，不管了。本来呢，我应该把你打下海去收拾了，但是考虑到还要干活儿，你就啥也别管了，安心干活起管子挣你的工时就行了”。
老刘看着我，也觉出我说的那话味道不对了。跳下车来，咧着嘴笑笑，两手一摊说“李队，这、这、不……”
“不什么，你牛，那种情况下你给我抱住水龙带，我看看。队上安排你们不管宪华是吧，那好，你们起管子、挣工时，海里的油我和宪华去搞。我让你们挣，我把这口井上你们班的工时全部给抹了去，你们好好干吧”。
说完也不管僵在那的老刘，径自到井场边看看，海面上全是冰，在冰上约有十几米宽，一百多米长的一片油渣子。拿锨戳戳冰试试，稀泥似的，人根本上不去，我也有点犯愁了。坐在地上，点颗烟，在琢磨怎么弄。一枝花也拿着铁锨过来了，还拎着个水桶，看他那意思是想用水桶收起来。我就说“兄弟，想啥呢，你试试能收起来吗？”
一枝花低着头也没说啥，领着桶提着锨就下海了。看到他下去一脚踩下一片，本就黑漆漆的冰和油掺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来了，心中一下就有了主意，说：“兄弟，不用收了，收也收不出来。咱俩并排着踩就行了，反正这冰稀泥似的，也黑乎乎的颜色，混到一起就那么回事儿了”。说着，紧紧鞋带走了下去，一脚下去，冰面能没过膝盖，没走几步，衣服就湿透了，只觉得冰凉透骨。本就车祸后一直拖拉着的左腿，承受不住了，一下子跪在冰里，冰水浸过了腰间。一枝花赶紧把我扶起来说“哥，你上去吧，这么凉，你那腿怕不行，我自己来就行了”。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我把我送到岸上。
坐到地上，浑身冷的直哆嗦。掏出烟来点一颗，看着一枝花带着一脸坚定、无奈、没底的表情又走了下去。心中想着，这片油要是罚，可不是个小数目，虽说是一枝花一时赌气造成的，但是不能让他一人顶过呀。看着他这一脸的表情，心中是又气又怜，再说了，和一枝花相处几年来，在不知不觉中拿他当了兄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站起身来，拿起铁锨当拐棍拄着又走下了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