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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傲慢与倔强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他一直板着张扑克脸,于是我咧开嘴朝他笑了一下以示友好,这当兵的怎么这么严肃。

他皱眉问我:“你是谁?”

“我是兰卡斯特先生聘请的厨师。”我不紧不慢的说。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仍然皱着眉头看我。

“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了。”

“你走吧。”他冷冰冰的说,然后目光就不再在我身上多做停留了,他向葛列格里先生走了过去。

我顺势转身从小门走了出去。这当兵的可真冷酷啊。我撇撇嘴。

贝亚特一群人忙疯了,庄园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的情况比较少,这时候就显得人手有些不够。她们忙着准备食物,然后又要准备房间。是的,这群客人要在庄园里住好几天,因为他们难得凑在一起聚聚,当然要热闹几天了。

于是我就给贝亚特她们打打下手,能帮的就帮,竟也觉得忙碌,没时间再想其他。

下午客人们午休了之后,又开始活动了。他们在庄园里散步,赏花,闲逛,聊天。庄园里植物茂密,种类繁多,玫瑰花开的非常漂亮。

我无意于打扰他们,可是我需要摘些玫瑰花瓣来做糕点。新鲜的花瓣做出的糕点别有一番甜蜜滋味。

詹尼小姐正和温妮莎小姐凑在一块儿聊天,她首先发现了我,抬高了声音问:“你看,那个女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温妮莎看了我一眼,不甚在意地说:“我见过了,好像是兰卡斯特先生聘请的一个厨师,做中国料理的。”

“哦,她在这儿干吗?”

“谁知道呢?正如飞蛾总向着火光飞去一样,人们也总喜欢向散发着光芒的地方靠近。”

我脸部颤抖了一下,不做声。

詹尼小姐说:“她怎么穿成那样?像从难民窟里出来一样,你瞧那衣服料子粗糙的。”

“詹尼,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条件都像我们这样优秀,你要原谅她,说不定那已经是她最体面的着装了。”

“可是她毕竟在庄园里做事,这样有失兰卡斯特家的面子,她也太不懂事了。”

我心里不由好笑,一个小破孩居然敢批判我不懂事?这庄园的主人都不管,要你来嫌弃?况且我并不觉得我的衬衫牛仔裤很难看,这叫朴素,懂吗?

我拎着花篮边摘花边走了过去,状似不经意地轻轻说:“你们这样出身好的女子,当着人家面说她坏话这样很有礼貌吗?”

詹尼小姐没想到我会这么大着胆子直接来质问她,一下子愣住。

我回身,正视她继续说:“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不如你们,但你们也不能就以鄙视的眼光来看待我们。是,我没有礼服,没有漂亮裙子,难道就因为这个我就要受人欺凌吗?”

我默默看着她。詹尼小姐半天才反应过来,生气地说:“你……”却被温妮莎小姐截断了话。

温妮莎小姐冷冷说:“弱肉强食,这世界就是这样。你想要我们看的起你,你能凭什么呢?”

她说的也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小者就活该被看不起,而那些所谓的强者,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你,想起你时,来抚摸一下你给你颗糖,不想看到你时就仿佛你是空气,连看你一眼都多余。可是我们错哪了,就因为身份低微,或者无权无势没有利用价值?

我努力平静了下起伏的情绪,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凭借,但我跟你们是平等的,也请你们尊重我。”

“哈,看你那自大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很卑微。”詹尼小姐不屑地说,“好吧,那你总得做点什么来让我们对你刮目相看吧?”

看着詹尼小姐和温妮莎小姐一副你根本不行的样子,我一阵恼火,这时有人看见了我们朝我们走了过来。

是彩虹小姐,她看见是我,向我招呼:“嗨,Joan,我这次没叫错你的名字吧?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你知道莱恩不能出门,只好我们自己上门来啦。”

“表姐,你认识她?”詹尼表示很吃惊,温妮莎则皱着眉。

“对,不久前刚见过,我们愉快地吃了一顿午餐,是吧,琼?”

我点了点头。

这时查尔斯在不远处叫了彩虹小姐一声。

彩虹小姐应了他一声,说:“詹尼,温妮莎,快过来,我们正说到上次的旅行,查尔斯偏不信我们见到了兰坎皮海龟。”

“怎么,他的兴趣又转移到海龟那儿去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她们不再理我,边说着边向那边走了过去。

我看着彩虹小姐优雅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股陌生而奇怪的感觉。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正躺在沙发上看肥皂剧,青尧回来了,我开心的抱着他脖子央他带我出去玩,青尧宠溺地点我的鼻子说,好啊,阮阮你想去哪?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呢,我想跟青尧一起游遍大江南北!我拖着行李箱在机场,我等啊等啊等啊,青尧还是没有来,我从早上等到晚上,我听到有人叫我,一抬头,我来到了青尧公司楼下,我看见一个女人笑容满面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是那样甜蜜,我冲上去大喊,可是青尧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们从我眼前走过,我要去抓他,可我被人拦住了,我转头去看,看见一张英俊的脸,我推开他我说我要去追青尧,我不能让他离开我。他平静地对着我说,你已经失去了你应有的价值。

我突然惊醒了。

猛然坐起身来,发现后背全湿了。我的眼角都是泪痕。

早上起来时眼睛肿成了金鱼眼,我去厨房拿冰块冰敷的时候贝亚特说我像只突眼青蛙,我哭一会去……

这个时候客人们都还没起床,庄园里还是静悄悄的,但是我知道兰卡斯特先生肯定是起了。他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的作息都非常严谨,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要在房间静养,他可不会一直待在房间里。兰卡斯特先生喜欢运动,这是个很好的爱好与习惯。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正在摆弄着一盆凤尾焦,旁边的滴水观音的叶子上晶莹剔透,显然正被洒过水。

“先生,早。”我步履轻松地走过去说。

“早,琼小姐,”兰卡斯特先生向我打招呼,一抬头看到了我的脸,微皱起眉头,“你的眼睛怎么了?”

“哦,被马蜂叮了。”我睁眼说瞎话,然后转移话题,“我以前在家里也喜欢侍弄花草,先生。你知道我曾经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想有一大片的花田,可以种郁金香,种薰衣草,种各种花,然后百花齐放的时候,就像普罗旺斯的花海一样的美。”

兰卡斯特先生笑了:“女孩子似乎都会有这样的愿望。”

“幻想总是美好的嘛,女生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圣洁的天使。只不过有些隐藏的很深。”

兰卡斯特先生有些不解,我又说:“有时候恶魔会占上风,这时候人性就会变得邪恶起来。”但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我在心里补上一句。

兰卡斯特先生似乎被我一番胡言乱语弄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并未深究,转而问我:“昨天你跑哪儿去了?我一整天没见着你。”

“我就老实待着,先生,没有乱跑,只是你的聚会太热闹了,使你无暇去注意无关的人和事。”我说得有些伤感。

“无关的人?”兰卡斯特先生皱了下眉头,摇头说,:“不,不,琼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很乐意邀请你参加进来,好吗?”

我看着兰卡斯特先生的眼睛,我想从中找到一丝敷衍或者是客套,但并没有,他说的很真诚,说明他是真心在邀请我。

我笑了,很愉悦地说:“谢谢,先生,我很高兴答应您。”

我没有礼服,甚至连裙子都没有,当初来英国旅行,我为了出行方便就只带了一些简洁的衣物,而这些衣服是不能出现在宴会里的。我正在苦恼的时候,科拉说她愿意把她的裙子借给我,以感谢我帮她去送信。

我换上科拉给我的裙子,是一条朴素的灰色长裙,领口和袖口上的花边是裙子的唯一点缀。尽管如此,这条裙子是科拉最好的衣服了,是她参加重要场合时穿的。不管怎样,这样已经能参加宴会了,我还是很感谢科拉,表示我一定会非常小心不把裙子弄脏的。

晚宴仍旧放在豪华大厅举行,大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照得大厅亮如白昼。客人们衣饰典雅地占据了各个角落,正在愉快地交谈着,气氛融洽。我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等脸上露出标准笑容,就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詹尼小姐最先看到了我,她皱起眉头怪叫一声:“她怎么进来了?”

其他人都纷纷转头向我看来,我无所畏惧,嘴角咧得更开,露出了更大的一个笑容。

“嘿,小尾巴,好久不见。”查尔斯向我吹了声口哨。

我拉起裙摆弯下膝盖向他行了个礼:“好久不见,查尔斯先生。”他并没有排斥我,看来人还不错。

“天呐,她穿的是什么裙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款儿,是现下最流行的么?”詹尼小姐夸张的惊呼。

“那我们可全都落伍了。”温妮莎小姐抱着胳膊盯着我说。她的目光并不友善。

我不去理会,目光搜寻到兰卡斯特先生的身影,我向他笑了笑以表示我已经来了。我是受主人邀请来的,我正大光明。我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我无意打扰他们,我可以自己寻找消遣。

我从桌子上拿了杯蓝色鸡尾酒,慢慢喝着,我兴致盎然地看着兰卡斯特先生与阿杰尔上尉交谈着。我发现兰卡斯特先生有个细微的习惯,当他倾听别人谈话时他嘴角总是微微带笑,眼睛直视着对方,让人觉得他正很认真地听着,这常常使说话的人觉得很舒服,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对方心不在焉。兰卡斯特先生喜欢将右腿交叠在左腿上,然后将左手随意地搭在右膝盖上,他身子微微侧躺在沙发上,那慵懒的样子非常迷人。

我看得几乎着迷,这时詹尼小姐离开了原本正与她交谈着的彩虹小姐和葛列格里先生,轻盈地走到兰卡斯特先生身边俯身说了句什么,兰卡斯特先生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又对阿杰尔上尉说了什么,他也点了点头。

然后詹尼小姐就向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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