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连续受着舞凝的挨打,男子终于承受不住,猛地推开舞凝,身子一颤,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你怎么了?”看着男子吐血,舞凝就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
赶忙走到男子身旁,扶他到凳子上坐。
她虽然恨他,可并不代表她已不爱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么深爱他,这三年,她也就不用活得这么痛苦了。
男子挥挥手,接过舞凝递上的丝巾,拿到嘴边擦了擦。
“要不要我给你找大夫?”不过也就一瞬,舞凝又恢复了她的冰冷。她不会原谅他的,就算他此刻跪在自己面前求着原谅,她也不会原谅他。
“我没事,已经习惯这样了。”男子淡淡地说道。
听到男子的声音,舞凝表情明显一怔。这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你不是楚言,你究竟是谁?”连连向后退去,同时大声质问。
“呵呵……”男子苦笑。拿下头上的斗笠,露出自己的容貌,“师妹,是我。”
“大师兄?”舞凝有些错愕,身子继续向后退,直到撞上桌子,她才被迫停住。“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在自己的记忆里,她明明记得,大师兄有着古铜色健康的肌肤,高大威武的他总给人安全的感觉。小时候,舞凝常常闯祸,都是他护着。她记得,落日庄那些师弟们很怕大师兄,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常常不苟言笑。可是如果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温柔,和体贴。
在舞凝的世界里,公孙易阳就是她的哥哥。他是孤儿,在舞凝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落日庄庄主,他的姓也是公孙庄主给的。公孙易阳是个习武天才,不仅悟性高,而且人也灵活,公孙睿教给他功夫,他很快就会领悟。他和楚言一直都是公孙睿引以为傲的两个徒弟。
可是眼前的公孙易阳,皮肤苍白,神情憔悴,以及一对干枯的双眼,就好比是个将死之人。这样的公孙易阳让舞凝看着害怕,可更多的却是难受。
不过才三年不见,她所熟识的大师兄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是报应,我自作自受。”他无奈地摇摇头。舞凝走后的一个月,他就突然感染怪病。不管找了多少大夫,都没法治好这怪病。前不久,大夫还说,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舞凝有些难过,毕竟眼前的是和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大师兄。在她眼里,他就好比是自己的亲兄长,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可是,公孙易阳却一点也不难过,甚至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是对他自私的惩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会有这个绣袋?”绣袋一直被她紧紧地拽在手里,如今都变皱了。她记得,这明明是她绣给楚言的,她不相信他会把它转手送人。
“是师弟给我的。”他实话实说。
可是他的实话在她听来是那样的讽刺。“是吗?”她冷笑,她真傻,一个可以对自己虚情假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留着毫无用处的东西。还亏她那么用心地去缝制,根本就不值得。
越看手里的绣袋,舞凝越觉得刺眼。大步走到首饰柜前,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对着绣袋,毫不犹豫地剪下。
“不要!”公孙易阳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绣袋已被剪成了两半。“你怎么那么傻。”他心痛。其实,他更恨的是自己,是他,毁了这一切,也是他,害得师妹这么痛苦,更是他,使得楚言师弟……
手一松,手里的绣袋瞬间落地。
“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自责,对着她,他开始一点点忏悔。“其实,楚言师弟至始至终都深爱着你。”
“你说什么?”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说出如此破天荒的话。“你以为你这样帮他说话,我就会原谅他吗?他要真爱我,为什么当初还要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她大声质问。
“因为是我求着师弟,我告诉他,我也喜欢你。我用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逼着他放弃你。”
“你们把我当作什么?救命之恩的馈赠?呵呵!”她觉得好可笑。他不爱她,竟然是因为他要还恩情。
“师妹……”
“滚!”她歇斯底里地朝他斥喊。身边的东西无一幸免,全被她摔落至地。她尽情地发泄,发泄她心里的痛。
“师妹,你不要这样。”看着她这般痛苦,他也难受。冲到她面前,他紧紧拥住她,就算是小时候,她受委屈了,都会躲到他怀里哭泣。“你要恨就恨我,楚言师弟一直都很爱你,他……”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和我提起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痛苦地摇摇头。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你要听,你必须听。”粗鲁地拉下舞凝的双手,公孙易阳态度坚决。“楚言已经死了。”
舞凝一下子变得很安静,然后就是一阵大笑:“你说谎吧,他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轻易会死?”她从他怀里挣脱,继而不断向后退去。
走了几步,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身子无力地向后倒。
幸好公孙易阳发现,迅速闪到舞凝身旁,伸手接住了欲向下倒的她。如今,他虽被病魔缠身,可功夫依旧不减。
横抱着舞凝,公孙易阳朝床走去。走到床边,把舞凝轻轻放在床上。半响,舞凝才回过神来。
“他怎么死的?”听到楚言的死讯,舞凝神情呆滞,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床柱。
“就在你走后的第三天,韦家堡的人就来下挑战书。”一直以来,落日庄与韦家堡就是对敌。“没想到,师弟竟一个人前去赴约。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师弟已经落入万丈悬崖。我曾派人在崖底找寻了好多天,只可惜,悬崖之下是湍流大河,无论我们怎么找,可一直都寻不到师弟。”这三年里,他不仅在寻找舞凝,更是在寻找楚言。他相信,楚言不会就这么死了。
走到绣袋面前,公孙易阳弯腰捡起地上的绣袋,又重新回到舞凝的面前。“跟我回去吧,你不知道,你走后,师傅有多想你。”
她木然地摇摇头。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公孙易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了解她,若是她决定的事,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他也不强迫,把手里的绣袋放到舞凝的手心。
最后看了她一样,他才走到桌边,重新戴上斗笠。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步子有些迟缓。“师弟把绣袋交给我的时候,他说过,这辈子他只爱你一个人,他要我好好待你。”说完,大步离去。
他知道,这一别,他们不会再见面。也真如公孙易阳所料,在他回落日庄半个月后,他终因病情不断加重而病发身亡。死的时候,他是带着欣慰的笑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