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夕哪想到会突遭袭击,他占据芝仙千年灵体,反应原本比普通人要快上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一觉起来,反而觉得迟钝了,等他反应过来欲待闪避时,那东西已经到了头顶,眼看不能幸免。不料那东西突然一顿,停在空中,云照夕也赶忙趁此机会闪到一边,回头一看,又是惊心又是好笑。
原来眼前居然立着一个巨人,怕有两丈来高,一只脚踏在门外走廊上,另一只脚则伸出老远跨在院内,站了一个弓箭步,手中提着一柄大锤,顿在空中,整个人纹丝不动,脸上露出昂然慷慨的神情。
刚才如被巨人这大锤砸实了,云照夕早成肉饼。也不知他是什么意图,无端跑来吓唬一个陌生人,这般硕大的一个身躯,进了院子,居然未惊动客栈其他人。
云照夕心知蜀山世界奇妙万方,不可以常理臆测,此人定有来头,其体态虽巨,与火猿相比无论个头气势都差了不少,而且似乎并无恶意,因此也不惊慌,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露出轻松潇洒的微笑,正要询问对方为何如此,巨人却已先开口说话:“哼哼,你干的好事!”语气十分严厉,但让云照夕目瞪口呆,不置信的是,如此巨大一个人,说话声音竟然如女子一般,严厉语气也盖不住轻盈舒缓,温软柔腻的意味,若是隔墙闻之,定会让人遐想无限。
“你……你好……你……为什么?”云照夕不知巨人到底是何来头,很怀疑眼前这模样并非他的本体,有心想要调侃几句,话到嘴边,却变得犹疑起来。
巨人咧嘴一笑,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语气不似刚才那般严厉,反倒多了几分调皮,也更显出妩媚来,与脸上粗犷憨厚的笑容哪里有半分相融。云照夕心中诧异,很快定下心神,也是笑道:“为什么我要问自己为什么你要我问自己为什么?”循着巨人语气,更加拗口。巨人没料到云照夕这么有意思,“扑哧”一笑,道:“为什么我们要讨论我为什么要你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去做梁上君子?”
“原来如此。”云照夕虽然头大,倒也听出重点来,暗道,“原来我的举动都落在他眼中,可是我竟然丝毫察觉不到他的痕迹,眼前这巨人一定不是他的本体,看他似乎没有恶意,也不知怎么会沾上我了,莫非她果然是个女子?”念头一闪即过,打了个“哈哈”,说道:“梁上君子我是没有做的,不过做了一回地下小人罢了,兄台莫非也与我同做小人,可有看到……”突然想到对方可能是个女子,拿那对男女云雨之事调笑她恐怕不大妥当,连忙悬崖勒马,就此打住,转念又想,自己昨晚在房间左右开弓,大行其事,不知可有让她看到。
巨人“哼”了一声,冷道:“管你是梁上还是地下,既为修道之人,怎能做出这等无良之事!”云照夕看她语气突变,也不客气,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看我是修道之人,可见毫无眼光,我从来都不是在修道,玩耍而已,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得。”一旦提到修道这类话题,云照夕心头一烦,顿觉索然无味,便不想再做纠缠,拱手道:“这位也不知是兄台还是姑娘,你且去安心修道,做那清净无为的仙人,小可有要事要办,这就告辞,千万别送。”说完抬腿就走。
“站住!”云照夕没走几步,便听得头顶巨人声音响起,接着一道人影落在面前,——哪还是刚才巨大粗豪的模样,俏生生一个美貌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云照夕虽然猜想对方是个女子,却也未料到乃如此美貌一个清纯少女,一时未能回过神来,竟然呆了。
那少女见云照夕这般模样,觉得好笑,朱唇微抿,露出两个梨涡,眼波流转,巧笑嫣然,似嗔似责,欲说还休,怎不让人心驰神摇?云照夕本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又且血气方刚,虽然占据芝仙千年灵体,早破掉明心静气的功夫,白搭了千年道行,越发不能自制,由呆入痴,全没了自己。
“这人……难怪要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原来本就是这幅德性,不解为何那人要我们下山来助你。”少女自言自语,伸出一根葱葱玉指往云照夕额头一点,云照夕顿觉一股清凉传入体内,一下清醒过来。他一个刚过二十的少年,刚才的反应其实也算十分正常,况且这少女非但美貌之极,身上散发出清清纯纯的意味,竟是无比的勾人心魂,这叫人如何抵挡!
清醒过来后,云照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虽然脸皮不薄,也还未锻炼到金刚不坏的境界,在初次见面的女生面前丢了魂,总觉得不是真正男儿作风,还好他乃草木之体,脸色不红,留住了不少面子,于是微微笑了笑,驱去几分窘迫,说道:“姑娘叫住在下,不知有何指教?若是无事,在下可是耽搁不得。”与美女相对,其中滋味,绝难言语,他却还要故作潇洒,此中妙趣不尽,少年心事谁知?
“哼哼,你倒是摆起谱来,若非受人之托,我又岂会理你?”少女薄怒道,“我问你,你是否要去衡山?”云照夕见她清楚自己动向,又有“受人之托”语,心中一动,大概猜出她的来历,不由大喜,脸上却不露分毫,说道:“衡山胜景,有机会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眼下却还不急。”
少女讶异道:“衡山之行,关乎性命,岂能不急!若不能保全你性命,我们怎好回去交差?”云照夕听少女把自己与她放在一起说,心中一甜,笑道:“死生之事,既然由不得我,急有何用?不如先饱览下大好河山,即便最终要死,也了无遗憾。”他其实怕死得很,只是佳人在前,不由得他不凭添几分豪情。
少女双眉一蹙,沉吟了一下,突又舒展笑颜,嫣然道:“也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只一起行走就是,反正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打紧,活得太久,实在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云照夕闻言心想:“你哪里知道我其实远未活够,就这么死去,怎能甘心。”心中苦笑不已,还好今后有个美女相伴,也是意外之喜,就算真的死去,带着几缕馨香到奈何桥走上一走,总胜过孑然一身,青蝇为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