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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陌生的躺椅上,有人毫无防备,睡得深沉。

最后一笔,收工。

李哲南整理好画具,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在睡,脸上不由露出无奈的笑容,继而看见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是九点,不由心中暗道:竟然已经这么晚了?!想起自己光顾着画画连晚饭都忘记吃了,李哲南更觉不可思议,只是这么一闲下来,还真有些饿了。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发现里面只剩下三颗鸡蛋,一根胡萝卜和一袋细面,额……食材还真是少得可怜!李哲南不禁回头看了看依然睡得香甜的某人,想想觉得这些应该足够了,便开始动手。

按他的习惯,胡萝卜切丝,煎蛋八成熟,水开下面,动作一气呵成。

叶灵西是被自己饿醒的,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入眼的竟然是陌生房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便又闭上了眼,自我催眠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发现还是原来那个陌生房间,这下,叶灵西可算清醒了,心道: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你醒了。”

叶灵西正纳闷自己这是在哪呢?乍一听见动静,“扑通”一下竟然从躺椅上跌了下来,也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没压到那条受伤的胳膊。

哎哟,我可怜的屁股!叶灵西伸手揉了揉,然后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李哲南耸耸肩,无辜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她究竟是该顺着他的话承认自己确实胆小,还是该反驳?叶灵西不禁苦恼,然而苦恼之余她突然想起另一件她一直忽略却又不容忽略的客观事实,那就是:她究竟是怎么回来,而且还睡到这家伙家里的?

叶灵西只记得他们离开学校,然后回家的时候遇上堵车,然后……该不会是她又在车里睡着了吧?叶灵西确实有一坐车就犯困的毛病,除非是她自己开车或者有人不停的和她说话,否则叶灵西撑死坚持十分钟,然后还是会挡不住睡神的召唤。

难道是这家伙把自己扛上楼的?叶灵西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惨不忍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一下,“你是用扛的还是背的?”

难道他就不能用抱的?李哲南真怀疑这女人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叶灵西见他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以为真让自己猜中了,忍不住双手捂脸,蹲在地上,“不会吧,你真是把我给扛上来的!呜呜,我以后都没脸再带着西西在小区里晃悠了。”

李哲南见她这副反应顿觉好笑,存了作弄的心思,于是也不替自己辩解。

“你应该把我丢车里的。”叶灵西抬头,一脸神色哀怨地望着天花板,继续碎碎念,“再有下次,请千万不要管我。”

呜,我的形象!

李哲南发现,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他仅一天无奈的次数比以往所有加起来还要多,不由心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如此安心了,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喂!”

“喂!!”

叶灵西见这人先是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然后又进了厨房,不由站起身喊道,“你干嘛呢?”

“我告诉过你名字。”李哲南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碗面。

“切,小器!李哲南嘛,我又没忘。”

前面一句李哲南只当没听见,“洗手吃饭。”

“啊,有好吃的?”

听到“吃饭”二字,叶灵西一下来了精神。

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夫他也难啊!

李哲南无奈地看了眼碗里仅有的煎蛋,回道,“好吃的没有,只有面。”

叶灵西早就饿了,只是刚才打岔忘记了,现在一听到有东西吃,立马二话不说乖乖去洗手。

“李哲南,你都不问我叫什么?”

洗手间里传出某人的声音,夹杂着水龙头的流水声。

李哲南头也不抬,淡淡道,“叶灵西。”

“你怎么知道?”叶灵西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疑惑。

李哲南解释道,“你车上放了本法语书。”

“你认识?”

她不记得上面有用法语写过名字啊?

然而,某人回答的理直气壮,“不认识。”

叶灵西瞪他,“那你提法语书?”

“我只是说车上放了本法语书,下面还有一本夏洛蒂的JaneEyre。”

叶灵西压低声音,“所以……”

李哲南拿了双筷子递给她,然后一脸无害地接道,“所以,我就知道了。”

“你!”叶灵西顿时气闷,突然心思翻转,对着某人笑得十分诡异,“是不是不会法语?”

李哲南老实点头,“只会一句。”

叶灵西好奇心大起,连忙追问,“哪一句?”

“Jet“aime!”

额……这家伙!叶灵西囧,不过转眼又满血复活,语气格外谄媚道,“没关系,以后我教你。”

叶灵西正琢磨着该怎么利用这个条件作弄回来,猛然抬头,竟发现李哲南正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然后关心了一句“再不吃面要糊了”,顿时,某人深觉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怎么能对好心给自己做饭吃的小朋友起“坏心眼”呢?这是不对,不对滴!

然而,前一秒还自我反省的某人,在看见碗里竟然有胡萝卜的一瞬间,邪恶的小天平彻底压倒正义的一端!

因为对叶灵西来说,胡萝卜是比叶妈妈还强大的存在。

下意识瞥了对面一眼,某人又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家伙吃相倒是挺斯文的,切,不就吃个面嘛,又不是西餐,还真是优雅的不像话!嗯……十指也漂亮,不弹钢琴的话就太可惜了,对,一会儿问问他……

李哲南见她一会儿低头看看面,一会儿抬头看看他,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唉,突然温柔起来的家伙果然难以抗拒!

叶灵西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实在盛情难却,于是面色难看地夹起胡萝卜丝,直接塞进口中吞下,其实内心是无比崩溃的:天啊,Laissemoi!

正如大家所期待的,惊喜闹剧仍在继续,而他们,一个西,一个南,不知是不是注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经过了今晚,两人的关系算是近了一步,至少在叶灵西看来,再见面打招呼的时候,对方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在西西与她之间,无视后者。

比如今天早上。

额,冷淡,然而……

叶灵西匆匆忙忙准备赶去学校,刚好在电梯里碰见隔壁的家伙,便主动打了声招呼,“Bonjour!”

原本某人用法语问好是打算履行之前的承诺的,虽然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不怀好意的心思居多,不过看在对方今天还比较顺眼的份上,就先放过他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叶灵西被对方难得的搭话给呛到了。

叶灵西用力咳了咳,而后不确定地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Bonjouryoutoo!”李哲南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叶灵西彻底被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打败,哼哧了半天,最后回了句,“没,没问题!”

李哲南“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又一路去取车,临别之前,叶灵西到底是没忍住,拦住那个“Bonjouryoutoo”的家伙,怀疑道,“你不是不会法语吗?”

李哲南戴好了安全帽才答道,“确实不会。”

叶灵西气结,“那你给我来个youtoo是什么意思?”

闻言,李哲南愣了下,继而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猜错了?你刚才不是在和我说‘早上好’?”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语气中难得夹杂了一丝孩子气的懊恼。

这下,叶灵西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只能说,向来以冷静自持的叶子老师在遇到名叫“李哲南”的家伙之后,已经有N次想抓狂的冲动!

这也行?蒙对不说,还来英法乱炖?得亏刚才不是故意作弄着骂他,否则那家伙一句youtoo回来,有苦难言的就是她自己了。

叶灵西略显沮丧地瞥了眼对方的炫酷机车,然后无力地挥挥手,“你走吧,再见。”

只是,方才还一脸兴致勃勃要当对方老师的念头,已然彻底否决,叶灵西不由暗自咂舌:万一让她的法语老师知道,她以后教出这么位天赋异禀的学生,恐怕非得从巴黎飞回来不可。

“叶老师,你早上收到信息了吗?”

“什么?”郁闷了一路的叶灵西,刚到学校就有人一脸灿烂地围了上来。

“咱们系的临时通知啊,之前开会不是说了嘛,这个月每周派两位老师到外省的名校交流学习,刚好,这回轮到咱俩。”唐果说着,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五百度的近视镜,心里那个乐啊!

然而,相较于唐果一脸蠢蠢欲动的兴奋劲儿,被“幸运”砸中的叶子老师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下不由苦恼道:她去出差,西西可怎么办?以前都是送到温情家里寄养,可问题是温情现在怀了宝宝,肯定不能再帮着照顾西西了,至于其他人……有谁最近比较方便呢?

只是这一点,此时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唐老师丝毫没察觉到某人内心其实是极度不情愿的,只听她兀自兴奋道,“而且,地点还是A省,A省诶,这次看我还不痛痛快快玩一场,哈哈……”

A省可是旅游胜地,唐果早想找个机会去逛一逛,只可惜一直没时间,难得这次学校公费出差,竟然还是她一直想去的海滨城市,阳光,沙滩,帅哥……想想可不万分期待嘛!

再看对面刚出差回来,一脸倦容的严老师,正恶狠狠地盯着某位得意忘形的女老师,戳着笔尖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向系里领导严肃抗议!不带这么赤裸裸搞性别歧视的,回回轮到我这个中年老男人出差,不是去煤城就是山区,回来累的半死不活不说,还要被老婆笑话我是去山里挖煤去了,我听了那叫一个“伤心”哪!不是……我说,怎么轮到你们这些小年轻出差还带旅游的?这不刺激我吗?”

“No,no,no!”唐果转过身,一脸严肃地望着严时年,语气尊敬且真诚道,“严老师,您怎能与我们这些平庸小辈相提并论呢?组织上信任您才把如此任重而道远的担子放到您的肩上,您想想,学校的百年信誉交给您,国家的未来花朵交给您,这远赴‘苦难’之地舍您其谁?”

被自己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语激励到的唐果老师,此时正努力保持着一脸的悲戚,一边还不忘掏出手机给自己来张大大的特写。

无视满头黑线的一干人等,唐果还顺便看了下自拍效果,低声赞道:Perfect!!!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总归还是老的辣!

只见,严时年干咳一声,相当配合道,“小唐同志,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决定向组织申请,发展你成为我的下线!别激动,千万记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下次再有任务我一定带上你亲身感受组织和国家寄予的厚望!唉,这担子估计不怎么轻,小唐同志,努力!我看好你!”

唐果一脸悲痛地哭喊,“严老师,严大叔,严爸……”

“打住!”严时年佯装无奈地摆摆手,叹息道,“孩子,在国家大义面前,我只能大义灭亲,舍弃你了!你要怪的话,就怪当初那个奉劝严爸‘舍我其谁’的唐果吧!”

噗,叶灵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其他老师紧跟着也爆笑出声。

其中一位老师不由开口调侃道,“哈哈哈,老严你们俩这演技,都能入围金马奖了。”

严时年惋惜一声,“唉,要不是我小时候长得太磕碜,怕对不起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我也不能弃艺从文。”

“哟,得亏你这张脸没混演艺圈。”

“小唐你呢?有啥感慨要说没?”

被问及的某位老师决定将逗逼进行到底,只见她此时单手扶额,语带苦恼道,“悲哀,极大的悲哀!想我唐果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唉,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不倾国倾城的小女子,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呢?”

听完唐果最后一番感慨,几位老师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收拾东西,低着头相互问道:

“诶,现在几点了?”

“是不是该到上课时间了?”

“今天怎么这么慢,还没到点?”

“走吧,提前去和学生们谈谈心,平复一下。”

“嗯,这个很有必要。”

“……”

星期二,办公室的老师们只有叶灵西是第二大节课。

突然的安静不禁让叶灵西愣了会儿神,她看了眼桌上的台历:19号。也就是说,后天出差的话,要27号才能回来……唔,这么久……西西到底放谁家里呢?

叶灵西开始翻手机薄,突然,食指停在了一个备注为“尤小美”的号码上,犹豫了下,最终决定打电话问一下,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怎么关机了?某人又试着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

这死丫头又和老公疯哪去了?

叶灵西一把摁断电话,仔细考虑道:不行,小五这整天不着调的性子,万一再把她的西西弄丢了?这不行,放在小五那太不安全!嗯,小六……也不行,人家小夫妻正度蜜月呢,西西去打扰不好,不好!还有其他几个……唔,好像也不行,这怎么办?

正惆怅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叶灵西心思回笼,应道,“请进。”

“叶老师……”

“叶老师……”

宋子莹和李思思站在门口,略显局促地喊道。

“是你们俩啊!你的脚好点了吗?还有你,没事了吧?那位同学还有再骚扰你吗?”看到来人,叶灵西不由关心道。

宋子莹回了个笑脸,欣喜道,“叶老师您放心吧,周洋已经打过电话道歉了,并且还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思思。”

虽然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就变得老实了,不过总归是好事,她们也就没再深究,只希望周洋能说话算数,真的不来。

闻言,叶灵西总算放下心来,“那就好!”

“叶老师,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些消淤化血的膏药,挺有效的……”李思思越说声音越低,满脸的歉意。

叶灵西心知,要是不收下的话这俩小妮子肯定心里过意不去,于是笑着接口道,“拿过来吧!本来就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何况,那家伙昨天已经替我上过药了。”

某人毫不自觉地说着,没发现对面的两人私下递了个“果然”的肯定眼神。

“总之,叶老师,这次真的谢谢您了!”

“就是,要不是您及时赶到,思思恐怕真被周洋拉走了。”

“嗯昨天吓死我了,多危险啊!”

“你还好意思说呢!记得下次再找男朋友,像周洋这种暴力分子直接pass掉。”

“嗯,有道理,非温柔体贴男友不交往。”

“也不是啦,小说里高冷帅哥温柔起来才更魅力无法挡!”

被遗忘的叶子老师望着说到兴头上的两人不禁纳闷,这怎么刚才还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转眼间又说又笑的,灿烂得晃眼?唉,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世界上最善变的莫过于眼前的生物。

“比如叶老师的高冷小男友,酷啊!你没见他替叶老师出手时的表情,眼神冷得跟万年不化的寒冰似的,转过头对着叶老师时眼底又满是心疼和宠溺,啊,真心羡慕叶老师!”

“难怪叶老师对其他追求者不屑一顾,要是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我也愿意放弃整片森林。”

哭啊!这俩以为是在演琼瑶剧呢?就李哲南那家伙,他要是眼神真像宋子莹说的这样,能温柔的滴出水来,她叶灵西名字能倒着写!

还高冷小男友?这下算是彻底说不清了!

叶灵西忍不住拉回两人放飞的神经,俨然一副老师口吻,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啊,没事尽量少看那些言情小说偶像剧,对脑子不好。”

宋子莹一脸不认同地反驳道,“叶老师,您这是偏见!网上调查都说了,多看言情剧能提高IQ,EQ,还有其他什么Q,我记不清了,反正都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是吗?”

这什么不着道的网上调查?叶灵西严重怀疑其可靠性。

“子莹。”李思思突然拉扯了下宋子莹的袖子,轻声道。

“哦,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宋子莹似乎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打开包,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叶灵西。

后者不解地回望两人。

见状,宋子莹忙解释道,“叶老师,这是我和思思,我们两个亲手做的DIY手机挂链,做了一对,正好送您和您男朋友。”

对于再次听到“男朋友”标签的某人来说,反应已经相当淡定了。

切,她才不要给那家伙,这两只都是她的!叶灵西欣喜地接过来,只是还没等她打开,宋子莹一句话宣告了她之前的小心思破产。

“链子是银质的,而且,设计的是扣环款式,上面还有你们的Q版头像,您打开看看。”

扣环,Q版头像,难道她要整天对着袖珍版的李哲南?算了,还是回去给他一个吧!在两人满脸期待的注视下,叶灵西打开了包装,只是她没想到所谓的扣环是这个意思……

挂链出奇的漂亮!尤其这一份心意,竟然是两个Q版人物进行的情景再现:叶灵西替李哲南挡下球杆,后者又反手握住球杆,恰好被设计成了扣环连接的地方。即使分开,也可以当作是两个单独的个体,而且毫无违和感。

叶灵西越看越觉得这个Q版的小东西像极了李哲南,冷冷的眼神,酷酷的动作……当然!比真人版的可爱多了!某人想着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小东西的鼻子,虽然鼻子很小。

一看叶灵西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了!不约而同地,宋子莹和李思思相视一笑,也不枉两人熬了一夜又是设计又是赶工的!说实话,她们私底下DIY了这么多件饰品,就送给叶老师的这款最是令人满意。

宋子莹二人见她盯着挂链上的小人爱不释手,也就没继续呆着打扰,等叶灵西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坐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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