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柔和而又有舒爽。河边的风从不远处吹过来,如同一双慈爱的双手,轻轻地、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脸庞,不由得让我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微笑着,感觉暖暖的。
我在队列中耐心地观看着军军、阿宝、胖子、卫军他们陆续上场接受检验,心里也暗暗为他们加油鼓劲,希望他们都能考出优秀的成绩。
考核结束后,因为全班的表现都很出色,班长先前写在脸上的紧张和忧郁,也被和煦的风吹散了去。整队之后,他组织大家向考官致敬之后,满心欢喜地带着我们前往手榴弹考核场地,或许是开心至极,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还浑身湿哒哒的。一路上,他喊“一二一”的口令也显得特别洪亮,这似乎也给其他人以暗示,我们班表现很不错。
或许是所有考核项目都顺利通过的缘故,我内心也充满愉悦,在队伍跑步行进的过程中,我狠狠地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提振胸腔的所有肌肉,长长的呼着气,试图通过调整呼吸,来舒缓因为考核带来的紧张神经,将肺部的废气呼出来,把体内淤积已久的郁结打开,将几个月来的不快和委屈统统都宣泄掉。
“兄弟,上午的五公里武装越野跑考核,谢谢你帮我扛枪啊!”胖子在我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肩膀,悄悄地跟我说。
“大家都是老乡,客气啥,再说了,每次打靶之后,背着你们的枪跑习惯了,今天就背两把,我还感觉有些不自在呢!”我回头跟胖子说着,内心有些得意。
“哎哟,老乡就不用客气,是吧,不是老乡的你就不帮着背了?”班长听我俩在队伍里说话,并没喝止我们,他也回头来,边跑边说着。“还感觉跑得不自在,要不我们把枪都给你,这会你自个跑去,人家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喘上了!”
“哈哈,班长,我是打心眼的感谢他呀,我五公里不求行,要不是他帮我扛枪,我也跑不到良好,顶多只能跑及格啊!”胖子见班长心情好,就跟着侃起来。
“要说感谢啊,这肉头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这一百五十多斤的体格,天天压着他做深蹲,他腿上能有劲跑吗?”班长似乎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不过话也说回来,大肉头还是做出牺牲的,这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考核,一个人拉其他班的五个人跑,还要帮你背枪,他自己也只能放弃个人的优秀成绩,说真心话,他这种牺牲自我、舍己为人的风格还是给咱班挣得不少脸面的!”
听班长这么说我,我心里的乐滋滋的。
“大家兄弟一场,这个时候不拉一把,什么时候拉呀,是吧,班长!”我插了班长一句。
“你呀,除了射击让我操心得不行,其他科目的表现还真不错,如果还有机会带你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射击成绩提高上去。”班长话里有话,停顿了一会,他又继续说着。“本来,我还想把你留在身边,带你到我们连队的,可是听说你下连队要到分区去了,只能留点遗憾了。”
“我要到分区?谁说的呀!”我明知故问。
“连里都已经开始安排下连队分配计划了,再过不了几天,分配结果就出来了吧!”班长的话语里有些不舍,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着。“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昨天还刚接上你们开始集训,转眼就要分手了!”
“班长,下连队以后还要天天跑五公里吗?”胖子听着班长说着这话,突然嘣了一句。
“跑啊,为啥不跑,边防步兵不跑五公里,谁跑?如果赶上战争年代,步兵是要跟着坦克跑的,咱也算是赶上好年代了,你就烧高香吧,别想得美,不用跑五公里!”
“啊,还要跑啊,别的我都不怕,唯独这五公里,我是真跑不动啊!”胖子叹了口气。“哎,别人一个个都瘦下来了,唯有我,新兵连几个月,这么强烈的运动量都没把我减下来!”
“胖子,你这叫喝水也长肉,没办法的,五公里么不想跑,身上的肉又想掉,哪有这么好的事啊!”阿宝故意调侃他。
“阿宝,你五公里也跑得不咋地啊!”
“我好歹不用人拉啊!再说了,我这几个月都瘦了好多,不信,你回头来看看,你看看,我这脸颊两边都凹进去了!”
“哈哈,好了,你俩别胡扯了,都安静一下!”
边聊着,队伍就来到了手榴弹投掷考场。九班和十班因为之前场地用作炸药包捆绑考核,所以,手榴弹投掷考核才刚刚开始。
班长带着我们来到考核场地的左侧,在投掷线之后,让我们坐了下来。这时,九班的兄弟们正轮流上场。手榴弹考核是每人投掷三次,取最好成绩。
暖暖的天气,自然舒展开了每个人的筋骨,这样的天气,开展手榴弹投掷运动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九班前面上场的五个兄弟发挥得都不错,两人优秀,三人良好。轮到第六位兄弟上场的时候,只见他站在投掷线上,右手紧握着手榴弹,平举在胸前,大声向考官报告:“九班新兵张军胜,手榴弹投掷准备完毕,请指示!”
在他大声喊报告的那一刻,大家都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右手在猛烈地颤抖。九班长见状,在边上忍不住喊起来:“肉头,你抖啥抖,又不是投实弹,怕个球啊!”
经九班长这么一喊,那哥们似乎更加紧张了。还没等考官给他下达指令,他就转身小跑几步,准备助跑后开始投掷动作。
“混球,谁让你投了,谁让你投了!”九班长跑了过去,狠狠地踹了他的屁股。
那哥们无辜地看着他。战战兢兢地说:“班长,我紧张!我怕投不及格你打我!”
九班长显然肺都已经气炸了,甩身回到队伍中去,回到队伍中之后,他再次警告那哥们:“给老子好好投,老子今天不打你!”
于是,那哥们回到投掷线,再次向考官报告,经考官同意之后,开始他的第一投。一阵小跑之后,他在投掷线不远处急停下来,只见他右肘弯曲着将手榴弹引至颈后,然后一个软绵绵的甩臂动作,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大伙顺着他的甩臂动作,视线迅速移向前方,咦,手榴弹呢?手榴弹不见了!等大伙将视线拉回来,往他头顶一下,所有人都惊呼起来。队伍里,有人大声冲他喊着:“快跑!”
或许是上天导演的这一幕,手榴弹在空中翻着跟斗垂直落地后,不偏不倚,砸在那哥们脚后跟,只露出个手柄。
大家见状,都松了口气,为他庆幸着没有脑袋开花。那哥们听见我们的惊呼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乎并没发现,手榴弹是在他头顶掉下来砸到脚后跟的。他四处搜寻着手榴弹,发现场地上没有手榴弹踪影,于是大声喊着报告:“投掷完毕,请指示!”
这时,九班长已经再也耐不住性子,再次从队列中跑出,来到那哥们跟前,迈着脚步从投掷线丈量到那哥们脚后跟。丈量完之后,他来到那哥们跟前,双手合十,鞠躬做出拜佛动作。
“阿弥陀佛,佛祖啊,你快把这妖孽带走吧,让他赶紧投胎重生吧,下辈子可别让他再来折磨我了!”九班长看起来很虔诚的样子,祈祷完之后,他话锋一转,拉着那哥们的手说,哀求着说:“大神啊,你还请什么指示啊!你已经壮烈牺牲了,一个死人就别开口说话了好吗!”
也不知道九班长是气晕了,还是兑现着自己的承诺,他没有再出手打人。他一边冷笑着,一边将地上的手榴弹拔了出来,在那哥们眼前晃动着手榴弹。
“肉头,你这是要**炸天啊,算你厉害啊,轻轻这么一甩,你就创造了全军纪录,人家投手榴弹都是往前砸,你倒好,是垂直上天,你这是要炸飞机吗?人家手榴弹全军纪录是七十多米,你这全军纪录是负十米!你这是逆天了啊!”
九班长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他这种笑里藏刀的训人技术,幽默得让人忍不住就捧腹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