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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狮

场馆之内,孔义看着苏浅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丝异样的神色。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墨白,墨白的心中有些紧张,这段前所未有的经历,足以成为他紧张的理由,只是心中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墨雪,当下定了定神,朝着孔义鞠了个躬,口中恭敬道:“孔义哥。”

孔义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墨白,亲切一笑,道:“你跟苏浅相处的不错嘛。”

墨白怔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墨白总感觉这话里有一些其他的意思,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还可以把,苏浅妹妹人挺好的。”说完后,他定定看着孔义的眼睛。

只是孔义却不在意刚才的话语,他低下了头,捏着自己胖乎乎的手,静静的问了一句:“墨白,你来这里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墨白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头向孔义望去,只见这个长相憨厚的胖子面色沉静,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当下也不敢瞎说,他沉默了片刻后,老实道:“报仇!”

墨白表面上很平静,不是因为他心中没有仇恨,相反,仇恨早已在他的心中扎根,他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他知道表现出那种愤怒的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孔义没有抬头,仍然捏着自己的胖手,过了一会,只听他幽幽的说道:“这条路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不知道为什么,当孔义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墨白一下子想起了烟雨,心中瞬间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只是沉默了好久,他终归没有这么做,重新定了定神,沉声道:“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的。”

下一刻,孔义慢慢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一瞬间,这个刚才看起来还是很憨厚的人,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气势凌人,强大的反差令墨白的内心一阵慌乱,无法自控的退后了一步。

“你怕我?”孔义收起了那凌厉的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墨白,仿佛又变成了平时憨厚的样子。看了一会,他憨厚一笑,洒然站起身,也不等墨白回答,便口中喃喃道:“怕我也是正常的,呵呵,不是我跟你吹,当年我一个打五十个光头大汉的时候,呵……那场面……”

看着眼前一会一个样的孔义,墨白只觉得头顶飞过一只乌鸦,心中本来还有些惊畏于孔义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现在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配合着那张肉呼呼的大脸,真的是太猥琐了。

孔义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抖了抖邋遢的衣服,走下地毯穿上鞋子,对着墨白道:“跟我来。”

墨白应声点了点头。

走出场馆,墨白跟在孔义的身后,两人踏着碧绿的草坪,一路走到了庄园门口。

孔义从怀中摸出一张黑色晶卡,对着大门刷了一下,只听“滋啦啦”的声音响起,庄园外的景象呈现在两人面前:一条古道顺着两人的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望不见的地方,两边密林徐徐,看起来幽静而深远。

孔义回头望了墨白一眼,直接走出了大门,墨白不明白为什么要出庄园,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庄园,没有走古道,而是直接穿进了幽远的深林中。

雨后的森林,空气很是清新,一些树木的枝头上挂着几滴露珠,晶莹剔透,随着微风轻拂,滴落在土地上。

这片森林看起来很是古老悠久,林中多是几十米高的古榕树,遮天蔽日的,伴着徐徐微风,让人心生快意。

两人一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阵“嗷嗷”的嘶吼声,从前方不远处小树林响了起来,墨白赶忙收住脚步望着前方,那嘶吼声很是可怖,墨白听着只觉得背后生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一头巨大的身影踩着地上的枯叶缓缓出现在两人前方不远处,它约有半人多高,头大而圆,浑身雪白,看起来很是高贵,头顶上长着许多白色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肩部和胸部,赫然是乐土大陆上早已灭绝的森林之王——白狮。

白狮是狮子种类中最大的,它生性残忍且力大无比,曾经雄霸过乐土大陆一段时间,后来被人类捕猎灭绝了,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只。

面对这样一只凶兽,墨白目光中无法掩饰的流露出一丝恐惧,不过好在那狮子离两人还算比较远,没有发现他们。

墨白定了定神,看着身前的胖子,道:“孔义哥,现在怎么办?”

孔义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杀了那只白狮。”

“啊!”这话说的墨白一愣,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孔义,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孔义没有理会墨白的震惊,他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望向了远处的白狮,目光微动,声音幽幽道:“把那头白狮当成是你的仇人,杀了它,让我看看你心中的恨有多深。”

墨白呆立在原地,此刻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他定了定神,喘着粗气,咬牙道:“我一个人么?”

“当然。”孔义脸色淡然,似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墨白苦笑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逃跑,放弃那该死的仇恨,亦如当初面对杀掉姐姐的仇人一样逃跑。

我这胆小鬼,废物一样的人……

他嘲笑着自己,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目光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孔义。

孔义对于他的目光完全无动于衷,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一颗古榕树,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下,闭上眼睛,口中淡淡道:“去吧,什么时候杀掉那只白狮,什么时候我就认可你是这岛上的一员,不要以为你到了这里,就是紫藤组织的人了,这里可是不收懦夫的。”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露着不容置疑。

墨白身子抖了抖,刚才还和蔼可亲的孔义,此刻在他眼中竟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片刻之后,他眼中的无助慢慢转变成了愤怒,忍不住大声喊道:“我的人生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孔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墨白会突然爆发,不由得睁开眼望了他一眼,只见这少年瘫坐在地上,脸上带着愤怒,双手握拳,看上去很是绝望无助。

“害怕了?为了仇恨放弃美好人生的你,竟然会怕死?”胖胖的孔义,嘴角流露出一丝讥笑,配合着那张憨厚的脸,更添几分讽刺之意,“怕了就放弃吧,回到乐土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墨白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白依然瘫坐在地上,望着远处树林中的白狮。

此时,那狮子正趴在地上睡觉,长长的白色鬃毛没过它的躯体耷拉在地上,带着些许慵懒气息,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墨白闭上眼睛,心中暗自鼓劲,强迫自己回忆墨雪死亡时的画面,加深自己内心的仇恨,口中默念道:“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我就可以获得报仇的力量……”

过了片刻,他慢慢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在一颗树下发现了一根尖锐的木棒,他捡起木棒握在手中,朝着远处的那只白狮走去,脚步踩在迸裂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孔义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前进的墨白,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墨白手中紧紧的握着木棒,一步一步朝着白狮走去,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渐渐浓烈起来,墨白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声也慢慢的急促起来。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即便是一个成年人,想来在面对这白狮的时候,也只有逃跑的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中全是汗,浸湿了手中的木棒。

终于,他走到了离白狮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白狮而言,一瞬间便可以到达,墨白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它的打鼾声。

他瘦小的身体颤抖着站在原地,手中死死的抓着那根木棒。

四周一片寂静,不要说其它动物,就是天空中连一只飞鸟都没有,树林中,一人一狮就这般对峙着。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墨白冷汗直冒,脊背发凉,脑海中不停冒出一些血腥可怖的景象,大多是自己被撕成碎片,变成了白狮口中美味的画面。他的身体紧绷着,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感觉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身子不断的颤抖,苍白的脸色慢慢抽搐着。远处古榕树下,孔义眯着眼睛瞅了他一会,忽然,他憨笑一声,又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墨白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苦笑着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朝着一开始的地方走去,步伐有些萧索,仿佛一个失败者一样。

走到原地重新坐下,他的目光再也没有望向那头狮子,也没有望向孔义,而是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枯萎而破败,就好像自己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紧张感消失的瞬间,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泛起了一丝舒畅,一丝解脱。

原来,我没有报仇的勇气啊。

难道,我向往的只是普通的生活么?

这是借口么?他开始埋怨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

“看来你心中的仇恨也不过如此啊……”一道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回荡在墨白的耳边。

墨白没有理会那句话,因为他想不出来任何借口去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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