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百合散发着淡淡的芬芳，窗前的白色窗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病床上穿着病服的男子面容英俊，呼吸声低不可闻，若不是仪器上显示着生命特征，乍一看还以为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进入病房的一刹那，冥璃烨和天泠然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如此眼熟。
“端木锦城。”冥璃烨淡淡开口。
“你认识我哥？”端木锦桐很是诧异。
天泠然轻轻扫了他一眼，道，“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吧。他现在很危险。”
端木锦桐忍着眼泪走出病房外，才道，“前段时间我哥带着一个男人回家跟我爸妈摊牌。”
“你哥喜欢男人？”穆静心脱口而出，而后及时捂住了嘴。
端木锦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哽咽道，“他以前是喜欢女人的，如果之前我没有跟他说那个女人的事，让他们结婚，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是不是我害他成这个样子的。”
“他怎么会不省人事？”天泠然大概算到了，但还是想听一下当事人的说法，抓着某人的手捏了一下，‘你怎么没发现他有问题？’
冥璃烨眼睛快速眨了一下，‘这是他们的劫，我又不能插手。’
“哥带着人回家的时候，父亲便将他们赶出门外，他们在门前跪了一晚上，第二天，父亲态度缓和一些了，但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了，还拿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他们，说喝了就同意，我哥就把那瓶全喝了，喝完就晕过去了，之后就再也没醒过。”
“那瓶是毒药吗？”穆静心搓着手，不知咋的心里有些瘆得慌。
“是吧。”端木锦桐小声地说道，接过天泠然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眼泪。
“你父母也是迂腐，他喜欢男的就让他去喜欢啊，非要整那么多的事情。”天坤然一脸的不屑。
穆静心看他无知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板着脸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样？我们大家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原本不屑的少年听到有秘密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穆静心邪邪一笑，道，“你四哥找了个男人作伴侣。”
少年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家三姐，见她点点头，嘴角下撇，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
“喂喂喂，你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就让他去喜欢吗？”穆静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静心，你想试试那瓶药吗？”天泠然冷冰冰地开口。
穆静心一个激灵，对上师父那堪比恶魔的笑容，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想。”
蹲在角落伤心的天坤然抹了两下脸，站起身，道，“我才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难过，我是觉得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是单身的，心里好难过，以后他们都不疼我了。”
冥璃烨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怎么会不疼你了？”
天坤然躲开他的手，道，“你看，你就欺负我。”说完赶紧蹭到自家三姐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向冥璃烨示威。
“不闹了。嗯？现在正事要紧。”天泠然拍拍他的手，道。
天坤然嘟着嘴，不情愿地点点头。
“你父亲不知道那药是何作用？”天泠然问道。
端木锦桐摇摇头，解释道：“那瓶是以前一个道士给我父亲的，他说‘你们家将来会面临一个重大抉择，到时只要将这瓶给他们喝就知道答案了。’可是喝完就变成这样了。”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在约十米处，那人停住了脚步，上穿深蓝色衬衫下穿西裤，头发凌乱，脸色憔悴。他朝着端木锦桐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低下头靠到一旁的墙上。
“南宫。”冥璃烨差点没认出来，以前的南宫出现在人前都是精心打扮，一丝不苟，哪里见过如此落魄的样子。
听到声音的南宫枫落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人从未见过，开头问道：“你是？”
冥璃烨瞬间出现在他跟前，笑道，“我把脸上的疤去掉就认不出来了？”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整体感觉非常眼熟，不确定地问道：“月、月哥？”
“你们怎么走到这样的田地了？你可知他喝下的是什么东西？”冥璃烨双手抱臂，暗道：终究逃不过命运啊。在看他无名指上的红线比以前更加清晰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也罢也罢，还是帮一把吧。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都是你害的我儿子，都是你引诱他的，你走，你走！”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推搡着南宫枫落。
“伯父，对不起，你让我再看看他好不好。”南宫枫落攥着拳头，眼底充满了落寞。
“看什么看，你害他还害的不够吗？”端木苍山吼道。
旁边一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拉着他，哽咽道：“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想看就让他看吧。现在我只想我儿子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是啊。爸，哥都那样了你还想怎样？当初那瓶不知名的东西也是您拿给他喝的啊。”端木锦桐哭着说道。
接着端木家的两个女人抱头痛哭。
端木苍山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捂着头，默默流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天坤然小声嘀咕着。一旁的穆静心和白宇一人敲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这熊孩子一说话准能让人气死。虽然说的都是大实话。
端木锦桐擦了擦眼泪，眼底还有泪意，“冷然姐姐，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哥？”
话还没说完，南宫枫落便直接跪在地上，在这安静的医院走廊显的特别突兀，“月哥，求你救救他。”
“如果我要你五十年的寿命，清除你们之间所有的记忆，你也愿意吗？”冥璃烨凭空拿出一个沙漏，摆弄着。
南宫枫落摇了摇头，在端木家出声之前，道，“能不能只清除他的，他忘了没事，我记得就好了。我保证不会让他知道的。”
众人都有些动容，端木家人都默默抹眼泪，端木苍山道，“南宫小子啊，伯父谢谢你，但这五十年的寿命代价太重了，你这恩情我们端木家承受不起，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伯父也看开了，也许我们端木家的香火注定在这一辈断了，你还有大好年华，不应该这样就葬送了。”
“我也怕死，但我更怕还没跟他道个别他便离我而去了。如果我的寿命可以换他的性命，这是我的荣幸，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南宫枫落噙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穆静心抹了抹眼泪，蹭到师父身边，小声问道，“师父，真的要这样才能救人吗？”
“你觉得呢？你自己去看看，只给你三分钟时间。”天泠然眉头一挑，嘴角微扬，示意她自己去把把脉。
三分钟后，穆静心小心翼翼地关上病房的门，小声说道，“他脉象平稳，呼吸虽然慢，但依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病，五脏六腑也正常运转。唯一不好的地方就营养不良。”
“你决定好了？”冥璃烨托着沙漏，严肃地问道。
南宫枫落坚定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等着他出手。
等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出手，而是将沙漏收了回去，手上出现一本黑色的册子，翻了几下，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用我们的寿命吗？要多少？”端木苍山激动地问道，要真让南宫小子来救自家儿子，那端木家后半生都会在谴责与自责中度过吧。
“在这个选择之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冥璃烨拿着书，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驱散了那些气息，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道，“你接受不了儿子喜欢男人是面子问题，还是香火问题，又或者担心儿子不会幸福。请据实回答。”
端木苍山沉思了一会儿，道，“其实这些原因都有，但我现在看开了，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原本手上黑色的书籍变成了红色封面，红光一闪而过，冥璃烨笑道，“好了，解决了。你们看看他手上右手无名指。”
众人朝着南宫枫落的无名指看去，上面系着一条红线，而红线一直延伸到病房，在冥璃烨点头示意下，他顺着线打开病房的门，线的另一端果然系在端木锦城的无名指上。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的灵魂被关了起来，再加上你们对南宫的态度让他寒了心，负面的信息越重，束缚他的枷锁越深，刚刚我给他开了一扇门，让他能听到看到，所以他很快就能醒来了。”冥璃烨解释着。
“师父，以命换命这是违法的吧。”白宇低声说道。
冥璃烨轻笑一声，道，“你六界律法倒是学的不错。”轻咳一声，继续道：“以命换命是有违天道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自己做出的决定天道无法干涉，但一旦是交换、买卖寿命，那么就是自取灭亡。”
“你又接了月老的活？”天泠然抱着手臂靠在窗边。
“没有。我只是找他的书用用。”冥璃烨摆摆手，现在冥界的事情就有些多了，还管月老的事情，那不忙的没时间二人世界了？
“月老师，你黑色的那本是不是地府记录人类寿命的？”
“你问这个干嘛？”白宇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
天泠然冷冷地问她，“你们在成为我们的徒弟的那一天起就脱离了管制，寿命未知。”
“我姐的意思是，要是要你死，你随时都会死。不像床上那位原本是会死的，但寿元未尽，还是被拉回来了。而且你死了就灰飞烟灭了。”天坤然仔细地解释着。
“小孩子不要乱插话，被你说的心里毛毛的。师父，那瓶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穆静心瞪了那熊孩子一眼，继续问道。
天泠然只是看着窗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会后悔知道的。”冥璃烨凉凉地开口。
“他喝下去的那瓶是什么，你知道吗？”南宫枫落坐在病床前握着端木锦城的手问道。
因为刚刚的话屏蔽了他们，他们并不知道冥璃烨等人的话。
冥璃烨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南宫枫落的脸色爆红。
“他没什么大碍了，不久便会醒来了。那瓶药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希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能坦然接受。”天泠然朝着他们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师父，那瓶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穆静心依旧不死心。
“你要喝吗？”天泠然转过身，冷冷地问道。
在内心纠结下，穆静心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接着便被灌了一口，一股浓重的苦味从舌尖苦到胃里。苦得她差点吐出来，赶紧拿了一瓶水猛灌。
“你还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既然喝了，那更要知道了。说吧，是什么？我承受的住。”穆静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既然不是毒药，那还怕什么？
天泠然邪魅一笑，“这是助孕药。”
“啥？啥？！助孕？”穆静心捂着肚子，苦着脸，“那我这肚子里？”
“你是不是白痴，没有XXOO怎么怀？”天坤然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你这小子，看了什么有的没的。”天泠然揉了揉他的头，后者倒是乖乖让她揉着。
“男人也会中招？那，那是喝的那个人怀，还是？”放下心的穆静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关心那么多作甚？”
“好吧。我错了。”
“真怂。”天坤然鄙视嘲笑道。
白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便乖乖不说话了。
回到住处，各自修炼，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