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亲手绣的当作定情信物的荷包被秦润之退回之后,喜雨的性子变了很多,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原本,她还是个大大咧咧,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人,活得倒是逍遥自在。而如今,她也开始温婉地微笑,也有时会独自发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期盼着她能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来缓解她现在得不到爱的伤痛。
近日,宫中要迎来一位高人,便是润之的师父,民间所称之为“医圣”的广遥真人。广遥真人常年漂泊,四海为家。他医术高明无人可及,脾气却有几分古怪,他极少为达官贵人诊治,除非是他所钦佩之人,但他却经常为穷人医治,且不收分文。他是润之的师父,是他一生所尊敬的人。润之被举荐进宫之前,一直平王送去了真人那里拜师学艺。广遥真人也甚少收徒弟,但润之资质过人,又谦虚好学,真人这才收了他。而这广遥真人每三年会出现在京城一次,来宫中与皇帝讨论养生之道。后日,便是三年之期,广遥真人会进宫来,和允焕论道。
润之将此事说与我和皇后听,然后提议道:“师父医术高明,真假怀孕定逃不过他的眼睛!不如请皇后娘娘下旨,请师父为宫中的娘娘小主们都看看,好知道齐华夫人那里的情况。”
“秦太医好主意!”皇后赞同道,“哀家这就拟旨,请了真人前来!红若,拿来纸笔,也把哀家的凤章拿来!双喜,彩蝶,福禄,你们去通知各宫的主子娘娘们做好准备才是!”
一切准备就绪,有了皇后的懿旨,齐婉难以推辞,所以就只等广遥真人到来的那一天了。到了那日,真人前来,允焕亲自带重臣前去迎接。我书写了信件一封,将齐婉所做之事一一阐明,并请真人帮忙。润之会将那封信件交给真人,并且将说服他帮助我们。
允焕留了真人聊天一直到傍晚。待到润之陪着广遥真人来到宿凤宫时,我正陪着皇后用晚膳。广遥真人一袭白衣,鹤发童颜,周身有种说不出的安详可近之气,超凡脱俗,仿佛天人一般出尘。他只是向我们微微一颔首,算作行礼。皇后对真人也是极为尊敬的,立刻让宫人奉了茶。皇后请了广遥真人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道:“明日要烦劳真人为我们这些后宫内的女子把脉诊治。只是那长乐宫中的齐华夫人,如今怀着皇上的龙种,可是不能有一丝的马虎,还望真人特殊关照一下。”
广遥真人点头应下:“娘娘请放心,关于此事,这位贵妃娘娘已经写信告诉了老夫。润之也和老夫详细说了说。”
“如此甚好!”皇后抚掌说道,然后又留了真人说了会子话,无非都是养生长寿之道,再也没提到关于齐婉的事情。待到广遥真人告辞之时,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康健,还请好生调理着才是!娘娘是国母,凤体安康,才是国民之福!”
皇后却淡淡地一笑,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哀家已经好不伤心。人生在世,不过寥寥数十年。哀家自认做得还是说得过去,便已无憾了!”
虽然她说得很少平淡,但却是那种久病缠身,日日对抗病魔,面对生死之人才有的沧桑之情。想起润之说过,皇后的身子已经被朱蔓萝毒侵害太久,毒已经将至心脉,恐怕时日无多。既然润之看得出,那广遥真人必然也是明了于心的。我的心中泛起一些酸涩,这齐婉,当真是狠毒!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第二日,后宫热闹了起来。许多的嫔妃,特别是不甚得宠的,都眼巴巴地盼着广遥真人的到来。有些妃嫔更是红着脸,向真人询问如何能够容易受孕,好在一夕恩宠之中换上龙种。我自然还是在宿凤宫中,陪着皇后誊抄佛经。自从我来,皇后便没有说过几句话。这会,她突然开口来问我:“贵妃觉得,那齐华夫人可会老老实实地让真人把脉?”
我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不会,让是那样轻易被人摆布,便不是无所不能的齐华夫人了!”
“不错!”皇后说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佛珠理好,放到桌上,才又对我道,“贵妃便陪哀家去长乐宫瞧瞧吧!”
来到长乐宫,还未进门,便听到齐婉生气地大喊道:“本宫便是不从,怎样?这是皇后下的旨,但是我们何曾答应过?谁愿意被瞧,便让他瞧去!本宫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怪罪于我!”
看来,广遥真人在这里进行地并不顺利。我们走进去的时候,齐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而广遥真人只是站在一旁,毫无怒色。皇后走过去,拉起齐婉的手,又看了看齐婉高挺的肚子,柔声笑道:“妹妹切勿生气,身子和孩子要紧!既然妹妹不愿意,咱们不看便是。黄太医不是说,妹妹腹中的胎儿好得很吗?”
齐婉显然没有想到皇后会替她说话,怔了一下,然后又一脸委屈地向皇后说道:“多谢娘娘体谅妹妹!妹妹从小给黄太医瞧惯了,从不喜欢其他人来把脉诊治……”
“是哀家疏忽了!”皇后露出些抱歉的神色,“广遥真人,这长乐宫就算了吧。就请您去给那些想要被您瞧瞧的宫里去吧!”
广遥真人双手作揖,转身离开。皇后陪着齐婉说了些话,又问了问她的情况,齐婉一一回答。看这场面,倒像是多年的好姐妹在说些体己话。过了许久,皇后才离开长乐宫。看着她嘴角一直未曾消失的微笑,我知道她的心中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