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彦,你今日若敢动我,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杜若。”
“你说什么!”
“杜若现在身在皇宫,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宫里最大的就是皇后娘娘。”
“你敢!你如果对杜若做什么,我必定叫你双倍奉还!”
“你可试试。”
江之彦瞪着袁怀秀,心有不甘此刻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心系杜若的安危反而有些着急。
“来人。”江之彦唤过身边的人,“去府里看看夫人是否安好。”
那人应声而去,江之彦看着袁怀秀反而笑了:“前阵子还自称为杜若的娘家人替她来向我讨公道,如今便利用她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怀秀,杜若可知?”
“你如今便算是要与我耗下去了吗?”袁怀秀挑了挑眉,不答反问。
“怎么,你怕了?”
“怕?”怀秀忍不住笑了出来,“怕的人究竟是谁?你不要本末倒置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如今强行闯入我的府邸,更是拿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污蔑我,我不会轻易就让这件事过去的。”
这边正是剑拔弩张,而皇宫里,杜若也正面临着“血雨腥风”,因为皇后突然驾临。
“皇后娘娘吉祥。”
“你们都不必拘礼,本宫本想去看看二公主的,但是她关着门任谁都不许进去,我便只好到三公主这里来问问二公主的情况。”张青缨扫了一圈,装作才发现杜若的样子:“呀,乌雅公主也在这儿呢,这一大波的丫鬟太监,我愣是没有瞧见你呢。”
张青缨故意将杜若与宫女太监相提并论,杜若心知是羞辱,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乌雅见过皇后娘娘。”
“公主请起。”张青缨走上前,拉起杜若,“许久没有见着公主,都不敢相认呢。”
“乌雅承蒙皇后娘娘垂怜,不胜欣喜,只是公主的身份已是往日云烟,如今既已嫁予将军为妻,便只敢以将军的妻子自居。”
张青缨的脸上仍旧保持着浓浓的笑意,但眼底已是冷若冰霜:“瞧瞧,竟是我疏忽了,确实不应该再称呼你为乌雅公主了,将军夫人。”
“皇后娘娘,站了这许久,定是有些累了,快些坐吧!”刘珠见着氛围有些不大对劲,赶忙上前打着圆场。
“珠儿这么一说,倒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与三公主还有将军夫人说一会儿子话。”张青缨看着杜若,故意把“将军夫人”四个字说得极重。
“是。”一众宫女太监都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都坐吧,我们随便聊聊家常,就像普通人家里的女人一样。”张青缨径自走到椅子边上坐了下来,见杜若与刘珠仍旧站在边上,便向她们招了招手。
两人应了声是,也走到下方坐了下来。
“琀儿近日可好?饮食可还规律?”
“二姐这几天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大发脾气了,但还是关着门不愿意见人。”
“琀儿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张青缨听罢,摇着头叹了叹气。
“不过送进去的吃食还是会吃一点的,只是吃得不多。”
“珠儿,你有空了便多去你二姐那里走动走动,她如今只愿意见你一个人,你多劝劝她,国事为重,而且袁大人文武双全,也并不算是委屈了她。”
“皇后娘娘,以前大公主嫁去匈奴的时候,你曾经说这是糟蹋好好女儿家的龌龊事,如今轮到二公主,便是她的不懂事了?我却以为,不论嫁的对象是谁,如果不是自己心仪想要嫁的人,都只能是一段婚姻的悲剧,不是喜事。”
“你说什么?”张青缨皱了皱眉,看着杜若。
“袁大人确实是文武双全,朝堂之上难有的后起之秀,可是否有人问过二公主这是不是她想要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任是谁都不会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姑姑。”刘珠拉了拉杜若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杜若却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都只是女人,男人的朝堂我不懂,我看到的只是女人的牺牲、女人的委屈,容乌雅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后娘娘觉得自己所嫁之人,可是良人?”
“放肆!”
“皇后娘娘,姑姑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
“珠儿。”杜若按住刘珠,从座位走下来,跪在地上,“乌雅言语上若是有冲撞娘娘的地方,请皇后娘娘见谅,但乌雅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你不要以为凭着将军夫人的身份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间最大的人,是皇上!”
“乌雅不敢。”
“好一个不敢。”张青缨拍掌而起,走到杜若身边,“你说我所嫁之人并非良人,难道你所依仗之人就是良人吗?他既能抛弃我,又为何不能抛弃你?你可别忘了,他可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之人。”
“姑姑!”待到张青缨离去之后,刘珠将杜若扶了起来,“你为何要与皇后娘娘这样讲话,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杜若只是看着门外,径自发呆。
江之彦,他不会?
江之彦此刻的心情,极是焦虑不安,下人回报说是杜若并不在府中,自己三日不曾回府,她便又消失了,明明几日前还好好答应了自己的,她何时才能够不让自己这样操心!
“将军?”袁怀秀看着江之彦的表情,心里不大痛快,就像是一块宝贝,从前只有自己珍惜着,如今却突然多了一个人来惦记,任谁都不会痛快。
“袁怀秀,这天下事,你还不是做主的人!”
袁怀秀看着突然空下来的院子,心也突然空下来了,自己怎么能够这样,就算是再危急的时刻,都应该是保护杜若的人才是啊!
“大人,是否需要进宫?”
“不用了,今日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听到吧。”一个反抗欲太强的傀儡,早晚会成为坏事的根源,不如就借此事,换一个更听话更称心如意的人。
江之彦来不及回府,就往皇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将军,天色已晚,您此时进宫并不妥当,马上便是宵禁的时间了,夫人应该也快出宫了,您不如在宫门口等候夫人?”
江之彦停下脚步,望着身边的人:“不可以。”他不放心。
虽然已是夏末,但夜色的来临还是姗姗来迟,但是不管怎么说,天总算是黑了下来了。
刘珠与杜若等得有些焦急,刘珠更是在屋子里不安地踱着步。
“珠儿,你不要走来走去的,我看着心乱。”
“姑姑,不走我紧张。”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声的叩门声。
“二姐!”刘珠打开门,将刘琀拉了进来,“快些进来,你可算来了!”
“珠儿。”刘琀也拉住刘珠的手,整个人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快些吧,马上便是宵禁时间了。”杜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们还有什么话立刻说完,我们这就出发了。”
“二姐,离开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宫外头的日子难免清苦,你一定不要亏待自己,该吃的该穿的该用的一样都不要省下,还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珠儿,一定要好好照顾父皇。”
刘珠点头称是,抓住刘琀的手却舍不得放。
“好了,我们该走了。”杜若拍拍刘珠的肩膀,示意刘琀再不走就晚了。
“二姐!”刘珠拉住刘琀,塞给她一封信,“等出了宫以后再看。”
“珠儿——”
“快走吧快走吧。”杜若将两个人推出屋外,刘珠关上了门,心中难过至极,这一别只怕是此生都难再见。
刘珠抱住双膝坐在地上,想起前几日父皇召见自己过去说话的情景。
“三儿,朕这一生没有子孙福了,临了连一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膝下总共三个女儿,大女儿被我亲自送去了匈奴,余下两个女儿,却都不爱与我亲近。”
“父皇——”
“朕知道,这些年亏欠你与老二良多,想要弥补却也是为时已晚。”
“没有,父皇您并没有亏欠我们。”
“三儿,朕身为皇帝,你们身为公主,既然享了别人享不到的富贵,就必然要背负别人不需要背负的责任,这是逃避不了的。”
“父皇?”
“朕知道老二的性子,她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不该被皇宫困住,但朕也有朕的无奈。”
“父皇,二姐既然不想要嫁,你又何苦要这样逼她呢?”
“就算是朕逼她,她不也还是要想着逃出去?”
“父皇,二姐她没有——”
“朕只是病了,不是糊涂了。三儿,朕今日只问你,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老二与你,不论是谁,必须要有一位公主留在宫里嫁给袁怀秀继承大统。”
刘珠或刘琀,必须要有一个留在宫里。一辈子,身体和灵魂都被困在这红墙绿瓦的深深皇宫。
“父皇,让二姐走吧,总应该让一个人幸福的。我会留下来,守住这冰冷的皇位,守住刘家百年的基业,守住作为皇族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