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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晚晴……晚晴……你好点了吗?”巫翰阳双手抱胸杵在晚晴的房门外。

她未免也太能睡了吧!整整一天都没看她跨出这道门,她不饿吗?想起她吃饭的样子,他就想笑。这么长时间不进餐,待会儿她会不会狼吞虎咽顺道连盘子都给吞下去?

巫翰阳笑着摇摇头打算让宋妈为她准备一些吃的。他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她的房间里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晚晴……晚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烈,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这栋别墅里每个房间的钥匙他都有——轻轻打开了她的房门……

“晚晴,你怎么了?”

她倒在床边的地上,那头漂亮的长卷发凌乱地披散在白色的地毯上,遮住了她的脸,让他看不真切——她睡觉睡到地上了吗?

走到她身边,他弯身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嘴里还忍不住抱怨,“真是!连睡觉都不老实……”

他拉过毯子为她盖好,探手将散落在她额前的发拨开,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上点点冷汗不断沁出,更可怕的是:她根本就没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毫无神采,空洞得可怕。

“你……怎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惊醒了她似的。

她会不会是在梦游?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打扰的。

巫翰阳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毫无反应,他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

“真在梦游?”

“我没有这种习惯。”

“啊——”他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迅速地弹出了三米之外,与此同时还把手塞进了嘴里——就快赶上小女儿娇态了。

在察觉她根本就是清醒的,他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到床边,“你做什么吓人?还滚到了地上?”

“谁……”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双手抱住头,她的身体蜷成一团,如风中落叶不停地颤抖着。

“你怎么了?”巫翰阳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可怕。

“你到底怎么了?”强行扳过她的身体,他被她痛苦的神态骇住了。

可以说是出自本能,他展开双臂将她揽在了怀中,以自己的温暖去抚慰她的冰冷,宽厚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他们,竟是如此契合。

他喃喃地安抚着她和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这样的情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柔软的手轻扯他的衣襟,唇角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不要紧了。”

“哦!”他将她放回床上,感受着怀里的重量骤去,他甚至有点不舍。

“你究竟是怎么了?算了,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不用……”她急急地叫住他,“只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疼过一阵就好了。”

“疼过一阵就好了?你这一天就是这样一阵阵挨过来的?”他对她对待自己的轻忽态度有些气结,“就算不看医生,你吃点止疼药或是治头疼的药也好啊!我去给你拿药。”他说着就站起身打算去拿药。

“不要……”

她抓住他的衣角企图阻止他的动作,可这次他却没有依她,拨开她的手,他往外走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揪住他不放,一个不小心又跌到了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我不吃药,我不吃药……一会儿就好,我不吃药……不吃药……”她的表情竟暗含着惶恐!

巫翰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紧挨着她蹲了下来,“你害怕吃药?”

“我不吃药……我不吃药……没事的,我不会被它打倒,不会被它打倒……”她的眼神无比空洞,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似的。

他抓住她的话语,谨慎地问道:“你不会被什么打倒?”

“药——我不会被药打倒,我可以不吃它的……我可以的!”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

不会被药打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曾经……

轻拥着她,给她一点支持和安慰,“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靠在他胸前微微颔首,“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怕了……”

吻上她的额首,他提议,“晚晴,咱们来说故事好不好?说很久以前的故事,我先说一个——

“很多年以前的一天,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好漂亮好温柔的仙女妈妈去郊外玩。他们追小兔子,采花,寻找溪水的源头……他们玩得很开心。突然来了几个坏人要把男孩和仙女妈妈带走,在最危机的关头,仙女妈妈救了孩子,可她自己却失去了仙女羽翼,再也无法回到人间……小男孩每天都哭鼻子,嚷着要仙女妈妈回来。他爸爸就告诉他,‘其实,仙女妈妈在你的心中。只要你觉得她在你身边,她就在那儿。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要活得更加美好……’”

他的眼神缥缈,思绪飘到了古老的回忆中。一切似乎已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

“她是你妈妈,对不对?”

晚晴抬起头迎上他忧伤的眼波,“我来这儿的第一天,宋妈就告诉了我你妈妈的事,我还在书房里见到了她的相片——很漂亮,很温柔的妈妈。”

她漆黑的长卷发调皮地窜上他的肩头,不似平日的一丝不苟,她的姿态竟多了一分狂放不拘。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凝望上她的眼眸:“你呢?你也有妈妈,说说你的故事!”

“我不记得了。她走的时候,我才四岁,只记得她很漂亮……其余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他有些惊讶,话也随着脱口而出,“你妈妈也去世了?”

“不,她和我爸爸离婚后,嫁给了一个富翁,再也没回来看过我。”她的表情没有遗憾,没有愤恨,纯粹在诉说一个事实。

“那你爸爸,他……”

“死了。我十四岁时,他心脏病猝发死在工作室里。我和四这个数字犯冲!”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哀伤,平静得太不正常。

“他死后,我独自生活。事实上,妈妈走后,他将所有的精力给了他的计算机——他是一个颇有天分的程序设计师——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从十四岁起,我就没再去过学校,为了生活,我也成了一个程序设计师。虽然以前我恨死了电脑这玩意——因为它抢走了我惟一的亲人,但我却让它成为我的终生职业。很好笑,是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她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我继承了父亲对电脑的灵感和智慧,我利用这种天分养活自己,可它也害了我。长时间用脑过度让我染上了头疼的毛病,我开始服用一些头疼药、止疼剂。开始时剂量很少,后来它们越来越无法减轻我的痛苦,我服用的量也越来越大。五年前一次黑客行动,让我对这些药量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就像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染上了药瘾……”

巫翰阳神色一凛。猜测是一回事,被她亲口证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后来,我开始用尽一切方法戒药瘾,那个过程是惨不忍睹的……”她回望着他,眼神中只剩下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他终于了解——了解了为什么她总是一副参透一切的了然,为什么她总是高高在上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她总是噙着一抹笑冷眼看世界。

紧紧地抱住她,心疼着她的过往。此刻,巫翰阳的心底竟冒出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她像他认识的那些女孩一样,一朵殷红的玫瑰就可以换来一脸的喜笑颜开,他愿用全世界的玫瑰换她真心的笑容。

可惜她不是,否则他也不会发觉这分特殊。

陌生的夜晚,两个在回忆中伤痕累累的人收起身上所有的芒刺彼此依偎着,空气中弥漫着薄荷浅绿色的气味——爱的气味……

这一天,“三剑客”一同窝在狄南浦的律师工作室研究案子。

狄南浦看着手中的资料禁不住赞叹,“唉!翰,没想到你那个‘女’搭档还蛮有一手的嘛!居然帮我们查到这么有用的线索。”

“那个死女人,提到我就来气!”巫翰阳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正愁没处倒呢!

他本以为那夜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有所进展。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又恢复到软毛刺猬的状态。跟他说话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语调,脸上还是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依旧用那双冷冷的眼睛微笑(讥笑?)地看着他。

他好几次都想找机会跟她谈谈,可都被她躲开了。他就不懂,他们之间为什么不能像那天晚上一样和平共处,非得那么疏离不可呢?怕他吃了她啊!

“你说这女人啊!前一刻还好好的,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一切就全变了呢?”翰阳这回可真是有感而发。

南浦用力地拍了拍大腿,“我算是感同身受!那个竺家千金,前天晚上扮太妹打劫我,一转眼在她爷爷面前,乖得跟绵羊一样!我还以为她双重人格呢!变得可真快啊!”

千暮但笑不语,此时他的心中浮现出另一张变化多端的小脸——第一次见面她像个小野猫般骂他“白痴”,然后她像个笨蛋一样在篮球场等了他一天一夜,后来又像个孩子般完全不怕他的冷硬,无理取闹、得寸进尺——她不是也够多变的吗?

“暮!暮!回魂了!”翰阳用“铁砂掌”替他招魂,“想什么呢?想得眼睛都直了!”

“不用说……”南浦与翰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异口同声地道:“又是那根‘草’!”千暮两个抱枕同时砸出去,“说你们自己吧!”

“好!好!好!”翰阳连连告饶,知道千暮EQ低下,还有性格缺陷,所以不跟他计较。

浅饮杯中的红酒,翰阳显得有些沮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特的女孩——聪明、成熟、真实、冷静却又高深莫测,复杂得可怕。有时候她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玩着人生游戏;有时候却又像看透生死玄机的得道高僧般冷眼旁观周遭的一切……”

他轻摇手中的高脚杯,看着酒液荡漾在透明玻璃上,回想着她种种表情,他不禁轻笑出声:“她吃东西最有意思了,不像别的女孩细嚼慢咽。她都是塞上满满一大口,然后一点一点往下咽——就像……就像松鼠似的!”

南浦晃着手中的威士忌,捣捣身旁的千暮,“你看翰这个样子像什么?”

千暮稍瞥了翰阳一眼,保持着习惯的冷然毫无表情地丢出一句,“沉浸在爱河里的笨男子。”

“怎么可能?”翰阳急急辩解,“我只是对她感到好奇罢了!”

南浦耸耸肩表示不予置评,“走着瞧吧!我赌你会爱上她,暮,你呢?”

“我插花,赌你会爱上她,再不爱她。”

“你说绕口令呢?什么‘爱上她,再不爱她’?”南浦推推眼镜,最近这个暮是越来越奇怪了,不会是和那根“草”在一起久了的结果吧?

千暮喝着他的白兰地,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翰每天都有可能爱上不同的女人,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会对那个女人失去兴趣。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算这个晚晴再特殊,对他而言,日子久了……”他大感无趣地摇摇头,“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南浦想想,暮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他拍拍翰阳的肩膀,“我就想不明白啊!巫爸那么专情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把爱情当调剂品的儿子?”

“我就是害怕像他那样……”他的声音很低,可另外两个好友还是听得很清楚。

三个形状完全不同的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玻璃特有的清脆声响,那也是心灵撞击出的声音吧!

“干杯!”

巫翰阳开着他炫极了的火红色宝马一路奔驰,身旁的晚晴从电脑里调出这会儿他们要去见的客户的详细资料,并念给他听:“洪芳琴——二十二岁,光远集团总裁惟一的女儿,哈佛大学人文系毕业。她父亲去年过世,将公司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留给了她,目前管理公司的主要是她的叔父和未婚夫,她只是名誉总裁。

“她的叔父洪远占有公司百分之十九的股份,现任光远集团执行总裁;她的未婚夫……丁鸿鹄……在四年前投资入股,占有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现任公司副总裁;另外还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属于她的小妈……郑佩?”

“有什么不对吗?”听出她口气里不正常的慌乱,巫翰阳追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

她轻摇了摇头,迅速平复了心底鼓动的波澜。现在,就算再大的打击也不可能击败她了,她早已不是当年的“佩佩”。

巫翰阳看出她不想多谈,于是主动岔开了话题,“她有没有说明请我们调查的方向?”

“好像是和公司的账目有关。”

SAFETY的保全业触角伸到犯罪的各个角落,对一些经济案件的委托也接受。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两个人进了光远集团的大厦,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巫翰阳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盯着晚晴,“你有着一头天生的长卷发,干吗把这么漂亮的头发束在脑后?”

“巫先生,现在是工作时间。”晚晴刻意用“先生”两个字强调他们现在的关系。

巫翰阳翻了一个白眼,“抱歉!虽然我比你大两岁,但再怎么说我还是一个学生,不要开口‘先生’、闭口‘先生’的,好吗?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导师——那个脑袋上一根毛都不剩,稍一运动就开始喘的老头。”

他滑稽的表情让她轻松下来,“那我叫你什么?”

他耸耸肩不在意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跟着暮、狄他们两个,叫我‘翰’吧!”

“翰?”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们三个人分别叫彼此狄、翰、暮?”

她在陪他去“东方”学院参加期终考的时候见过他那两个朋友——就像外面传说的那样,狄温文尔雅,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暮没什么表情,为人冷淡却不给人距离感。感觉上他们都是很出色的男人——眼前的这个除外。

巫翰阳歪着头回想起来,“大概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吧!那会儿我们三个才八岁,彼此介绍时,暮说他就叫‘暮’,狄老是强调他姓‘狄’。在我知道他们彼此这么称呼自己的原因之后,也就这么叫他们了。后来,我也跟着他们两个从名字里取出中间一个字称呼自己,渐渐的也就形成了习惯,叫顺口了。”

“这样啊!”晚晴明了地点点头,她试着唤他,“翰……翰!翰——”

“喂!你没事不要乱叫好不好?好像叫小狗一样!”他笑着抱怨。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总算等来了。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从门里走出。晚晴抬头看到他的一刹那,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了。电梯里的男子也在看清她的一瞬间,一脸被雷劈到的震惊。他几乎是逃命似的,匆忙离开了。

“怎么?你们认识?”巫翰阳上了电梯,这才发现晚晴的脸上少了平时的高深莫测,反而多了一丝人性化的复杂。他警觉刚才从电梯里出来的男子也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他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他就是丁鸿鹄——洪芳琴的未婚夫。”晚晴扯出惯有的笑容,可惜少了往日的自然。

巫翰阳凝望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无语的人站在电梯里,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就这样瓦解了。

她有着不可数的秘密和防卫——那是他无法涉入的禁地。而他也不想去努力地探究,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不知不觉地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她——也将成为他的禁地。

“这么说,在这半年之中‘光远’公司已经流失了三千多万?”晚晴再次向洪小姐核对数目。

半年之内,莫名其妙地流失了这么多资产。而且从账目上看毫无端倪,怎能不让人觉得惊心?“知道银行账户和密码的有哪些人?”这是案子的关键!

洪芳琴想了想,“这种大额账户只有拥有公司股份的股东才知道密码。”

巫翰阳提出自己的设想,“会不会有其他职员无意中盗取密码和账号,然后从银行转走资金呢?”

“不太可能,”洪芳琴的话迅速推翻了这个假设,“当初就是考虑到这种安全问题,所以几位股东的电脑上都设置了磁卡确认系统。没有那张磁卡,你的电脑技术就是再高超也无法突破银行严密的防御系统。”

巫翰阳看了洪芳琴所提供的资料,“这么说,除了你就只有你叔叔洪远,你未婚夫丁鸿鹄和你小妈郑佩有这个嫌疑喽!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查出真正的黑手,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位。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你还愿意让我们查下去吗?”

“我愿意!”洪芳琴坦诚的目光迎向他的,“在请你们来之前,我仔细考虑过。这家公司是爸爸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我不能让爸爸的事业就这样毁在我手中。所以,无论是谁在捣鬼,我都要将他揪出来。”

“好!这个case我接了。”巫翰阳击掌定乾坤。

“我希望可以安排一个时间让我见见你的叔叔、小妈、未婚夫,以及公司里的一些高级职员。最好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可以吗?”

“嗯!后天我在家里办了一个小型Party,邀请一些朋友、大学同学来聚聚,你们俩可以说是我从美国回来的朋友。”

这个男人看上去又帅又有气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全人员,但绝对是我心目中的王子人选——洪芳琴兀自想着。

事实上,为了安全起见,巫翰阳真正的身份是保密的,他在出任务的时候一律对外宣称自己是一般工作人员,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是多金的SAFETY继承人。即使如此,他依然有条件当“黑马王子”——007也不过如此嘛!

“好,后天府上见。”巫翰阳答应了下来。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晚晴适时地插话进来,“我就不去了。”

“这个问题等一下我们再讨论。”巫翰阳打断她的话,展开一个俊美的笑容面向客户,“洪小姐,为了方便查案,我们要连接你们公司各位高级职员的电脑,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

晚晴说出自己的想法,“洪小姐,请你对外说翰是你在美国认识的朋友,而我是专职的电脑程序员。通过翰的介绍,来帮你公司的电脑安装一套程序,借此提高电脑的运行效率。我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给所有的电脑安装上一套监控程序,查找数据中的漏洞。你能否安排一下,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的工作?”

很公事化的语言,可那两个“翰”听得巫翰阳的耳朵到心都像被熨过似的,无一处不服帖。

“明天就是周末了,公司例行休假,就明天吧!”洪芳琴答应了下来。

“好!一切敲定,明天我和晚晴来安装程序。”巫翰阳摆出惯用的帅哥笑容,“请洪小姐对一切保密,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例外。因为我们要找出的人,很可能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知道。”洪芳琴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有着藏不住的哀愁,“但愿不是……没有人愿意知道背叛自己的是最亲近的人。”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身边所有的危险都剔除的。”

这本来是巫翰阳对自己专业技术的保证。可无论是听在洪小姐耳中,还是映在晚晴心里——都成了另一个意思,另一个味道。

“又来了……”晚晴翻了一个白眼,先行离开——这时候的她倒恢复了平日的洒脱。

“还有几台电脑没装上程序?”巫翰阳端着饮料和点心走到正在忙碌的晚晴身边。

晚晴看看手上洪芳琴给她的单子,“大概还有七台。”

“过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反正有的是时间。”他真正担心的是她的大脑是不是受得了——别又像上次那样。

察觉到他的用心良苦,晚晴没有坚持,放下手中的工作过去吃东西。

“你带了什么来?这是什么点心?”

也不等他回答,她毫不客气地将这个看起来像米团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嘴里。细细地品尝着它的滋味,接着魔爪又伸向另一块长方形的物体,还不忘招呼他,“你不吃吗?”

摇摇头,他除了正餐一般是不吃东西的。而且,看她吃东西总是有无限乐趣,远比他自己吃东西有趣多了。

巫翰阳将准备好的牛奶递给她,“明天的Party,你穿什么?”

“我说了我不去。”她又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社交宴会,去参加什么Party嘛!

“你为什么不去?”他凝望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是不想去……还是怕遇上什么人?”

暂时停止吃东西的动作,晚晴回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底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她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一个人去就好。”

她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这种口味比较接近日本菜——日本点心?

“别忘了,这个案子是我们俩一起接的,你有责任,也有义务陪我去参加这个舞会。”

好像有海鲜味!这么精致,怎么做出来的?

“作为我的搭档,你必须去!”

这里面放了豆瓣吗?有点甜!

“你不去,我可要跟老爸说你无法尽忠职守,让他把你辞了哦!”

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到的?待会儿记得问他,顺便带一点回去做夜宵。

“晚晴……晚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晚晴——”

带一个样品回去给宋妈看看,让她试试能不能做出这种口味。

“你不去,今后就再也没有点心吃了!”他这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想出来的黔驴之计。

她倏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雪亮,“十盒这种点心,分一个星期付完?”

“成交!”

反正早晚都要见到那帮人,用他们换十盒这么美味可口的点心——划得来!晚晴洋洋得意地想着。

巫翰阳心里打算着,让宋妈每天做一小盒,他用蛋糕盒装好,就此了事。

两人就这此达成协议,各自都还觉得这场交易——赚了!

“非要穿成这样?”晚晴看看自己一身及地冰灰色晚礼服,不停地抱怨着,“我这样看起来很蠢嗳!”

“这样才跟我这身灰色调燕尾服比较配啊!”巫翰阳第二十九次通过汽车的反光镜查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麻烦你认真开车好不好?我可不想穿这一身蠢衣服死在这里。”

想想她就怄!闹了半天,那些可爱的点心就是宋妈仿日本寿司做的。她亏大了!

巫翰阳分神瞥了她一眼,“你穿这样不是蛮好看的嘛!当然,如果把头发放下来就更好了。真不明白你干吗不愿意把这么漂亮的卷发放下来,非得让发型师给你盘上去,就连人家专业人士都说你放下来效果会更好。”

晚晴别过脸不理他,以神态表示谈话就此结束!

巫翰阳也丢了一个卫生眼,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各自别过头去。

他们到达洪家的时候,Party早已开始了。套用巫翰阳的话——“重要的角色通常都是姗姗来迟的”,而他一向认为自己隶属“重要的角色”这一类。

“翰阳!你们来了?”洪小姐在看到他们的身影之后赶紧迎了上来。

巫翰阳带着潇洒俊朗的笑容——晚晴称之为“色狼的媚笑”——极具绅士风度地问好,“洪小姐今晚艳光四射啊!”

“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叫我‘芳琴’就好。”她在他耳边提醒他的身份,两个人的交叠的身影看在众人眼中极为暧昧。

“来,我来为你们介绍我的家人。”洪芳琴也不理会晚晴,热情地拉着巫翰阳就要走向他们调查的目标。

可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望向晚晴,嘴角勾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

“我的手臂借给你。”

明白他不想让她落单的好意,而今晚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安全的臂膀为她作掩护,晚晴在犹豫了一秒钟之后,轻柔地挽起了他坚实的臂膀。

洪芳琴迅速收起嫉妒的表情,僵硬地说道:“快点来吧!”

“这位是巫翰阳,我在美国时认识的朋友。这位是晚晴,著名的电脑程序设计师。”她将手一一指向每位家人——

“这位是我叔父,光远集团执行总裁洪远。”

洪远只是略点了下头,就当是见过了。他堂堂一家大公司的总裁怎么会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放在心上?而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更是充分展示了他的傲慢无礼。

“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丁鸿鹄——集团副总裁。”

“你好!”

巫翰阳礼貌地打着招呼,而丁鸿鹄的眼神却略过巫翰阳,扫向他身旁的晚晴,他的眼神竟暗含着一丝震惊,一份痛苦,还略带一些彷徨。

晚晴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平和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内心骚动。

洪芳琴未发现二人之间的端倪,她向正在跟人打招呼的一位女士招了招手,“小妈,介绍朋友给你认识——我的朋友——巫翰阳,这位是晚晴。”

郑佩在听到“晚晴”这个名字的时候猛地收住了笑容,困惑的眼神在晚晴脸上搜索着什么。

“你是……”

“她目前帮公司的计算机安装一套快捷程序。”洪芳琴既替她交代了身份,也借机将她和巫翰阳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你好,阿姨。”晚晴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客气而疏远地问好。

与郑佩同时处于震惊中的人显然不止丁鸿鹄一人,一直冷眼旁观的巫翰阳在看到郑佩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她很漂亮!虽然上了四十多岁,但她的美丽依旧是夺目的。保养得当的容颜,刻意维持的身材都成功地留住了她的青春。可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头漂亮的黑色卷发——它一如汹涌澎湃的波浪倾泻在她的玉肩上——如果晚晴将发放下来,也会是这样子的吧!

晚晴……怎么他稍一走神,她就不见了?

巫翰阳凭借身高的优势纵观整个会场,他找到她了——此刻,她正托着餐盘四处觅食呢!

就知道,除了“吃”——她再没别的兴趣!

“嘿!你还好吧?”

在她回过头的刹那间,巫翰阳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幼稚。人家晚晴小姐正在兴趣盎然地品味着盘中餐,哪里有丝毫的“不好”之说?

“拜托!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吃的!”

事实上,他是对她随时随地都能保持“吃得愉快”这项本领感到嫉妒。

“来查案的是你,我只负责出场。而且我没吃晚餐就来了,我如此有职业道德,这些食物当然就应该算我的出场费!”这鹅肝让她反胃!不吃!

他拉她正视整个宴会现场,“你看看周围所有的女士、男宾,有哪一个像你一样地大块朵颐?”

晚晴将一口香浓的蛋糕送进口中,眼睛依旧停在餐盘里。

“你看看他们有哪个的心思是真正放在宴会上的?左边的几个男人在泡妞;正前方的几位小姐在钓金龟婿;我们后面的几个夫人在说长道短;右前方的各位先生在拉关系、打官腔;中间的那些人在做脚下运动。”这蛋糕真不错——入口即化。

巫翰阳按照她所说的方位巡视一周——嗨!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我一不想钓金龟婿,二没有泡妞的癖好,三不说人长短,四不想做生意,又不会跳舞。当然只能吃喽!倒是你,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找你的‘真爱’,反而有这分闲情逸致跑来找我嗑牙?”这是什么蔬菜啊?紫不啦几的难看又难吃。

“我好心来陪你,你还嫌我?”巫翰阳看她吃得正欢,一时兴起端来餐盘,从餐桌上挑了几份食物,“唉!你觉不觉得洪芳琴的小妈跟你长得有点像?”

早就料到他会来这套!

“吃东西的时候打鬼主意会消化不良的。”松露——可口的松露是她的最爱——可惜在他盘子里,她只能干瞪眼,谁让她懒得再去挑食物呢!

“你认识她未婚夫?”她为什么老盯着我的盘子?

“谁?——我要松露!”看见食物,她一向不懂得什么是客气。

叉起一块松露,他乖乖地送到她嘴里。

“就是那个丁鸿鹄啊!”

“大概认识吧!”味道真棒!回去让宋妈做出来当明天的晚餐。

她想蒙混过关!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知道一切了吗?

你准备好接招吧!

“吃饱了!咱们走吧!”用餐巾擦擦嘴,她对他盘子里的松露非常满意。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种无聊的社交宴会已无法吸引他这位“情场王子”的兴趣了。向洪芳琴打了一个招呼,他带着晚晴愉快地离开了——对宴会上提供的晚餐表示愉满意。

在灯光暗淡的角落里,有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或是忧伤,或是愤恨,或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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