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某荒山
……
阴暗潮湿的木屋里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女人。李兰眼底如一潭死水,她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平静地抽着手上的香烟。孤独的背影透露出她的沧桑悲凉。
血从她的伤口缓缓流出,地上形成了坑坑洼洼的血坑,屋子弥漫着血腥味,房顶被暴风刮得吱吱作响。
一男一女踏进门槛,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传入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你的死期已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冷冷地说道,她是李兰在J组织中亲自培养的人。
李兰头也不回,自顾自地抽着香烟。
呵呵,她早就知道季玫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兰,不要太自信了。纵使你有多大本领,外面有一百多个J组织的人,你逃不掉的。”男人深邃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针芒,不论这个他的五官有多精致,笑容总让人发寒。
血从李兰的口鼻溢出,大脑中枢传来一阵阵刺痛,血染湿了手上的香烟,已经不能抽了。她皱眉将烟头掐熄,红唇勾勒出一道弧度,望向面前的一男一女,眼底掠过一抹狠色。
她十五岁被父母卖去做技女,她不愿从命,意外杀死了酗酒的父亲。
在她绝望之时,一个人跑到河边自杀,被这个男人救起,带到J组织,她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是她的救赎,心甘情愿为他接受最危险的任务,尽心尽力为他工作,有多少次险些丧命于枪口。
没想到,终究还会死在他的手上。
“我违反了上级命令?”李兰淡淡地说道。
“你很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但是我们必须杀你灭口。”季玫的心里带着小兴奋,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冷血的女人,顶替她的位置。
季玫的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柔情,嘴角一勾,没有人可以和她抢了!
“没想到在医疗部呆了5年依旧实力不减,居然可以活过一个月。不过你也强挺不了多久。”男人眼神平静,嗓子低沉富性感道。
“组织念你多年效忠职守,大放慈悲顺便让你的老师和你的父母一起和你陪葬。”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打开盒子,倒出两颗人头,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眯起,英俊精致的面孔让人无法将他与魔鬼联系在一起。
是的,李兰的老师,同时也是这个男人多年的养父。
两颗头滚落在李兰的脚边,沉寂如潭水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的老师是唯一真正对她好的人,在她年幼犯错误被组织鞭打时,是老师为他求情,默默为她上药,喂食,并无时无刻地鼓舞她。李兰垂眸望着他的头,双眼是闭着的,走得还算安详。进了组织的人没有是活着出来过,比起地狱般的杀人训练,或许这样才是好结局。
而她的亲生母亲的脸上尽是恐惧,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只能说她罪有应得!她在组织过着惨绝人廖的生活,无时无刻地担惊受怕忍饥挨饿,这可都拜她父母所赐。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毕竟她也快死了不是吗。
李兰抬头望着对面这个男人,这个一生唯一所爱的男人,薛爵正一脸桀笑地拿着枪指着自己。
她忍不住大笑,红唇在幽暗中宛如娇艳又带刺的血玫瑰。“你我进入J组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人了!你认为你逃得过吗?”
诡异笑的回荡在房间内,季玫持枪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惊恐地看着李兰指缝中微弱的红光,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骇。
“快跑!”季玫发疯般地撞开旁边的男人冲出木屋。男人被推倒在地,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衣领,狠狠骂道:“该死的婊子!”
李兰轻蔑地看着狼狈的季玫,没有关系,她这次准备的炸药足够炸毁整个山头!
没等男人爬起来,李兰已经按下了手中的开关,顿时火光冲天,埋没了整个木屋。
……
苍皇大陆
寂寥繁星镶嵌在黑空中,月亮越升越高,穿过那一丝一缕的薄云,穿过那略闪的星光,泛着蓝色的幽光,显得格外诡异。寂静中似乎又有让人恐惧的力量。
在一个荒芜的空地上,七横八竖得躺着一具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一个身着古代的白色绫罗裙的女孩侧躺在沙堆上。娇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肮脏的衣裙上血迹斑斑;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伤。
女孩的脸有很多的寥人的肉瘤,五官难以看清,还显得她的脸肿大不堪,身体十分娇小,骨瘦如柴。她已经死了很久,尸体已经冰凉僵硬。
夜空中,高挂着一颗泛着白光的星辰,星光忽明忽暗,不安分地颤动着。
“嗬——咳咳”地上女孩原本已经僵硬的尸体,忽然坐起瞪大双目猛地深吸一口空气。女孩望向四周,双眸显得有点迷离恍惚。
伸手甩开搭在自己腿上已经生蛆的残肢,她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还有……古代的绫罗裙?
那场爆炸…她不可能活着,而且这个也绝对不是自己的身体。
李兰忍不住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证实一下这是不是梦境,却发现这个瘦嶙的身体腿上几乎没有肉。
微凉的夜风中夹杂着尸体的腐臭,四周发出野兽的低吼声。
李兰望着四周无边的荒原和地上散落的残肢和尸体。
一阵阵尸体的腐臭味钻入她的鼻孔,令人作呕。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借着幽蓝色的月光,看见地上的尸体虽然分布凌乱,却隐隐往同一个方向散落。他们应该是死前想要逃跑,而那个方向一定是安全的。
可能是先前受过伤,动作牵动了伤口,李兰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带着沉重和刺痛感。身体里的痛刺激着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她满头大汗,周围的野兽发出低吼,蠢蠢欲动。
她咬了咬牙,这还真不是梦!
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她重生了!
……
太阳慢慢上升到地平线。
一直走到天亮,李兰的脚已经磨出血泡,染红了她的麻布鞋。
她蹙眉将破鞋脱下,这具身体的主人有条件穿上等布料的纱裙,为什么却非要用粗糙无比的麻布鞋?
她累瘫在岩石上,弄得满手是苔藓和泥巴,环目四周,辽阔的平地上只有稀少的枯草和灌木,她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白色的水雾。
前方,一座冰山耸立在眼前。
李兰回头眺望,这是苔原气候?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她找到一片湖泊,现在应该是正值春天,冰雪融化了,四处还能看到长满浆果的草丛。李兰俯下身将脸上的血渍洗尽,待水面平静,一张丑陋如鬼魅的面孔倒映在上面。
李兰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脸,布满了骇人的肉瘤,几乎看不出原来的五官。泛着暗紫色,看上去像是中毒了,而且绝不是一般的毒。
她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传来一阵刺痛感,肉瘤已经发脓,腐臭的气味令她的胃里一阵翻腾。
谁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下如此重手?想必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份背景不太简单。
李兰俯身在草丛中采摘浆果,她走了一夜,饥渴交加,必须补充点能量。确认了果子无毒后她才放入口中。
果子的干涩苦味使她蹙紧了眉头,冰冷粘稠的紫色液体充诉着口腔,但她还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口咽下。
她一路上都隐隐感受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穿梭,游荡。她感到迷惑无助。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谁!
“趴下,别动。”飘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找不到源头。
李兰听见有人说话,可从声音完全辨别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难道太疲倦的缘故她产生了幻听?
“快趴下!”声音再次回响起来,这次李兰也察觉到附近的灌木丛有动静,便迅速贴近一旁岩石的下方,动作干练敏捷,训练有素。
一条黑色的巨大蜥蜴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一跃跳进李兰面前的灌木丛中,拖出一只有成年人大小的一匹黑狼,及其残忍地扯断了它的头,它来不及嚎叫,顿时黑血四溅,巨蜥仰头将其吞食。
李兰大惊,这只蜥蜴有两米多高,身上布满黑色的鳞片,后腿健壮,可以直立行走,其牙齿锋利沾满黑色的粘稠液体,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物,这家伙更像是侏罗纪的恐龙。
而且它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到三米处,巨蜥仿佛察觉到什么,瞻前顾后,慢慢向李兰靠近。
“它不能看到静止不动的东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李兰毫不犹豫听从了。巨蜥就在面前,她死死屏住呼吸,她能感受到血腥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气味令人作呕。
巨蜥的独眼转动不止,停止了靠近,几秒过后,它转身一跃离去了。
李兰一动不动,全身肌肉绷紧。过了几分钟才放松了身体,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不止,这具身体本来就柔弱不堪,这么一折腾得她快脱虚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低阶妖兽。这附近是他的地盘,今天已经巡视过一次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李兰警惕的环望四周,却空无一人。
“我在你身体里,寄存在你的意识中。”
“你是谁?”
“我和你一样是从地球上来的,你把屋子地下的古咒碑炸毁,我的残魂被释放,附在你的魂魄上,和你一起来到这里。这里是,苍皇大陆。”
“你曾经来过这里?”李兰没有发出声音,却可以和那个人交流。
“我属于这里,我是一只毕方。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这里叫荒灵大陆。是原主的残魂告诉我的。”
她扶了扶额角,毕方?传说中古代一种喷火的神鸟?
“我们占据了她的身体,她无法完全离去,魂魄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离开了我们都会魂飞魄散,消失在尘世之中。”
“所以想要继续活命,就要和她融合残魂,形成一个完整的魂魄,需双方的同意。不过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你会有别的思想意识。”
李兰沉默了片刻,望向天空,前世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里,继父的殴打,每天过着提心吊胆舔刀口的日子,最后是那个男人用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场景,她思绪万千,肉瘤缝隙里的双眸显尽苍凉。
“我同意。”
……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
惊诧之余的是铺天盖地的刺痛感。她强忍着不叫出声来,脑海中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刀在游走,眼前出现走马灯一样的画面,这应该就是原主的记忆了,她得好好接收这些信息才行。
这里不是地球,这里叫苍皇大陆。
苍皇大陆,以武为尊的世界,人们能够掌握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修炼。这片大陆庞大浩瀚到难以形容,如恒河沙数一般存在着无数强大的未知种族。
占据着大片土地的主要种族势力是人族与妖族。
而她,叫君岑烟。是人族世家的一个嫡系小姐,却因为无法修炼的体质而受尽屈辱。
这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每正常人一生下来就有修炼的能力,先天不足无法修炼意味着终生都会受人欺压。
十五年前,她被带回君府,预言者称她成为一个风云人物带领家族走向兴盛,全府的人几乎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不幸的是,在她五岁那年被诊断有先天性的缺陷,终生无法修练,这意味着她是个会遭到人人唾弃的废物。
在这里人与妖类共存。传说万年以前人族出了一个绝世高手,他带领人族还占领了妖兽的一大片土地,并自称苍皇,苍皇大陆以此得名。从那以后妖族士气衰竭,不敢再侵犯人类的土地。
画面跳转,君家。夜里大雨倾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婴进府,他就是君家当年的骄傲,君家大少爷,君墨轩。他跌倒在君家大堂,怀里护着一个婴孩,并吩咐君家人好好照看女婴,便死去了。
画面再次跳转,诡异奇怪的屋子内,一岁的君岑烟被君家家主抱在怀里,她的左手握着一块裂玉,同时被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握着,这个男人就是全国最有名的术士。
“这个女孩,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好好培养,君家的复兴有望。”
术士道。“现在,就让我看看当年之事!”
他吟唱着苦涩难懂的咒语,霎时,屋内的各种青铜法器颤动不停,术士的咒语念道一般嘎然停止,他发出惨烈的嚎叫:“我看到一个强大的人……他不是我们可触及的人物…。”
君岳一惊,握住术士的手:“大人,您怎么样?”
术士猛然睁大他被烧焦的眼睛:“是……是…。”话没说完便死去了。
……
画面翻页,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牵着君岳的手来到众人面前,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向铁面无私,可见他对女孩的喜爱。这个家族有几十多个成员,一群人大多数都是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家主已经六十岁有余了,仍一副气血方刚的样子。
“今天是我们岑烟的生辰,也是我们家族决定命运的一天!”家主郑重地说。
众人统一穿着家族的青色武服,也是压制着欣喜,满怀期待地望着台上的小女孩。女孩有些胆怯,却还是直了直自己的小腰。她的脸上已经稍微有些发紫,扑闪着黑色的大眼睛。
“好了,岑烟,把你的手放在灵石上吧,让我们看看你的属性是什么。”家主望向小女孩,女孩走向前台,小小的手握着透明的灵石。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属性灵石,一秒,两秒,三秒,灵石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回事?”
“坏了吗?”
台下议论纷纷。
“安静!君琛去换一个!”君岳沉声道。
“是,家主。”三长老命人将灵石换下。
但是尝试了多少次,结果还是一样的。
终于,台下有人沉不住气了:“家主!她哪里是什么福星什么天才!?连属性都没有!根本无法修炼,更别谈什么天才了!”
“就是”
“让她下去!”
“滚吧!浪费我们的精力!”
“哈哈哈!什么天才,连奴隶都打不过吧!”
“没有属性,更别说玄力!她能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连属性都没有的家伙。”
“我的狗都有属性!”
“这……”长老们有点不知所措。
“安静!像个什么样子?岑烟,下去。”家主君岳无奈道,看向女孩的眼里尽显失望。
……
“大哥,您放心,我会把家族管理好的。”二长老君杰向君岳作了个辑。
“嗯。”家主有点沉重地应了一声。
“岑烟?你来这干什么?以后,不准再随意出入我的大院。君琛,把她分配到一级院。”
“是,家主。”
……
“丑八怪,这次我们一级院有你肯定没法翻身了!”
“丑八怪!我们君家就是因为你!拉低了水准!”
“滚吧!恶心的女人。”
一群人围着十岁大的君岑烟吐唾液,府里的奴隶看着她也是一顿厌恶。这时她脸上的肉瘤已经长出,好不慎人。
众人唾骂完离去,一个绿衣丫鬟走到年幼的君岑烟面前。
“小喜……”君岑烟抬起头看着绿衣丫鬟,她的脸上覆满唾液,一双黑眸暗淡着。
“死开。”绿衣丫鬟冷冷道。
……
面圣大典上
全国大家族的众少辈站成两排整齐划一在红毯两侧。
“君爱卿,这些年来你们君家有没有出好的人才?”皇帝坐在龙椅上,散发出王室威严。
“……有!我的长孙君梧秋……”君岳手拱象牙笏。
这时,君岑烟突然摔倒在红毯上。
她是被人推出来的。
“哟,这不是君家当年天骄之子的女儿君岑烟吗?”
君岑烟唯唯诺诺地爬起:“不是……我不是”随即迎来的是一阵大笑。
君岳面色难看。
……
“面圣国都比赛输了不算,还让各大家族看我们君家的笑话!”
“就是那个该死的废物!”马车里几个小姐愤愤然道。
君岑烟一袭肮脏的白罗裙,低头跟着马车部队。想不到好不容易的一次面圣可以穿上体面点的衣服,却只能和奴隶一样步行。
“有妖兽袭击我们队伍!快跑啊小姐!”下人们惊恐万状地叫喊,其中一个丫鬟尖叫着被妖兽的巨爪拍飞。
君岑烟蹒跚着步伐,紧跟着马车逃命,鲜血溅到她的身上,黑色的瞳孔倒映被妖兽撕碎的尸体,她脸上充满了惊恐。
突然,她被一股玄力震倒,吃了一口黄沙,来不及起身,抬头只看见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都是鲜血汩汩流着。
身体被人们踩踏着,眼前一片昏暗。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男声:“也算给你个痛快。”
回忆到这里,她脸上多了两行清泪,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原主灵魂深处的悲愤与不平,同时两人的灵魂在这一刻完全融合。
半晌,君岑烟抬起衣袖拂去眼泪:“看来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