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警员走过来说当事人都得回公安局做笔录,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韩贞灵的胸口。方奕辰低头去看,看见她的衣裙领口被撕裂,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便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篮球服兜头罩在她身上。
韩贞灵鼻端闻得一股淡淡的汗味,却不难闻。
到了警察局,韩贞灵一再强调自己是遭遇持刀抢劫,方奕辰是勇斗歹徒,而鸭子那三个人则坚持不过是泡泡妞就遭人争风吃醋毒打,作为凶器的刀是方奕辰带来吓唬他们的。
做笔录的警员被几个人各执一词吵得头晕脑胀,只能喝断他们的吵闹:“都给我闭嘴!是持刀抢劫还是聚众斗殴有待查明,现在都给我叫监护人来。”
韩贞灵暗呼大事不好!
从进了警察局就一直沉默着冷眼旁观的方奕辰说:“没有监护人。”
警员起身指着一个痛苦呻吟的小混混对光着膀子的方奕辰说:“都是你打的?你小子下手倒是狠,一下子就将他打得骨折了。”
方奕辰沉默不语,韩贞灵这才想起仔细看看他,只见他半边脸都肿了,嘴角破了挂着血丝,手臂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子。
警员瞥了一眼方奕辰胸前的校牌说:“你是学生吧?没监护人就叫学校的老师过来。”
过了不久韩贞灵的父母韩慎和林凤霞以及方奕辰的班主任都过来了,警员又接连问了几次为什么打架。在班主任凌厉如刀的眼光下,方奕辰抿了抿唇,终于吐出几个字:“打错了。”
打错了?
打错了?!
做笔录的警员愣住了,围观的家长老师愣住了,那三个小混混更是激动得摩拳擦掌地站起来。
“你是说打错人了?”警员艰难地重复问了一次。他干这一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打人理由。
那个被打得骨折的小混混挥舞着受伤的小胳膊默默地泪了,他大爷的,将他揍成这样,最后竟然是因为打错了?!
“没打错,他们该打,是看错人了。”方奕辰看了一眼韩贞灵,“我以为是我认识的人被人欺负,就冲上去动手帮忙。”
搞了半天,这华丽丽的英雄救美桥段,却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最后两人都被韩贞灵的父母保释了出来。
看到方奕辰独自一个人往另一边方向走,寂寥的身影仿佛很孤独,韩贞灵急匆匆地跑上前去说:“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的伤口怎样?需要去医院吗?我……”
“我本来就不打算理的,”方奕辰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韩贞灵目瞪口呆,疑心自己听错了,他不认得她?竟然不认得她?!太夸张了吧!
还未等韩贞灵回答,他又冷漠地说:“算了,你不需要回答,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看着方奕辰毫不犹豫地离去的身影,韩贞灵愕然地愣在原地,第一次体会到风中凌乱是什么感觉。且不说两人是同班同学,单单是两人已经同桌一个星期,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竟然不认得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回了家,林凤霞大发了一通脾气,韩慎劝解了几句,劝不过两人又争执了一顿,韩贞灵安静地听了半晌,直到两老鸣金收兵时才说了一句:“有什么吃的吗?我好饿。”
韩慎和林凤霞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陌上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林凤霞冲上前去一把揭掉罩在韩贞灵身上长及膝盖的篮球服,只见她身上的衣裙被撕裂,领口处的纽扣也不翼而飞。
韩慎和林凤霞眼里渐渐升起后怕和庆幸。林凤霞赶紧去厨房下了一碗鸡蛋面,韩慎在一旁温言安抚。
吃完面条后回了房间,韩贞灵关上房门,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上锁的笔记本,翻开扉页,赫然贴着一张照片,三年前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获奖者的合影。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明显比旁边的高了半个头,被她用蓝色水笔圈了出来。
摩挲了一下已经起了毛边的照片,她看着那个红笔圈中的人的面容,心里乱糟糟的。
这张脸,她曾经看了无数遍,只记得轮廓,却总也记不住细节。
在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有一些人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过后了无痕迹,如同她之于方奕辰。而有的人即便只是那么一眼,却如同刀刻一般在某人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如同方奕辰之于她。
每次看到学校橱窗里贴着方奕辰又获得了什么奖项的通告,她都会沉默几天,然后更加刻苦努力。她原本不是聪明的孩子,小学毕业考试为了达到父母设定的目标几乎褪了一层皮,加上参加市里舞蹈比赛获奖的加分,总算是挤入了他所就读的育才中学,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
她废寝忘食,成绩慢慢地提高了,可是,中考时他却考到了城阳高中,她依然跟着他来了。
他不认得她,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点莫名的恼怒,还有一点酸涩。她心里暗想要将他的衣服洗干净,周一恶狠狠地掷到他面前,看他还认不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