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平日里除了灰尘多些还算整洁的楼梯，这个时候满满的铺了一层湿润的泥土，似乎那股浓烈得呛鼻的味道就是从中散发出来。而除了不知怎么出现在此处的泥土外，扶手上居然还有一根根枯萎的藤蔓紧紧缠绕。
地上的泥土也许还能是人为搬运的，但这些如同本就依附着扶手生长的藤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三五惊疑不定地后退半步，同时也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视而不见直接下楼算了。
“小陈啊……”
正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老人，这人陈三五认得，是住在三楼的刘叔，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园丁，但后来因故不得不转行去做小生意，眨眼就是二十多年。
“刘叔，这楼梯间是怎么回事？”看到住在这栋楼里的熟人，陈三五连忙逮着问情况，生怕自己是没收到什么小区活动之类的消息。
“小陈啊……”刘叔突然笑了笑。“你说，我把这小区内外，都种满植物怎么样？”
陈三五本能地觉得，刘叔这一笑，有些凄然。
“刘叔，你在说什么？”陈三五强作镇定，再度后退了半步。
刘叔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十分自然地踩在了楼梯里厚厚的泥土上，与陈三五只隔着几步的距离。
刘叔目光有些涣散，但双眼还是直直地对着陈三五，他张开口露出满嘴有些泛黄的牙齿，用比平日嘶哑几分的嗓音重复：“小陈啊，你说，我把这小区内外，都种满植物怎么样？种满……”
刘叔话音方落，陈三五便瞪大了眼睛，因为刘叔脚底的泥土眨眼便厚了几厘米，扶手上的本枯萎的藤蔓也随之染上了两分绿意。
“什……什么……这……”啪地一下陈三五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然而眼前的景象丝毫未变。
不是梦？不……陈三五暗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往后再退了半步，这一退，已经靠到了墙上。
许久无人粉刷的墙壁非常的脏，另一种怪味一下子就涌进了陈三五的鼻子。
“怎么样啊？”刘叔往前踏了一步。
“好……好啊，刘叔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陈三五“恶向胆边生”，说话也一下利索了不少。
“那好，小陈也来帮忙吧。”刘叔点点头，露出一个应该是满意的笑。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刘叔我下次再帮你吧。”陈三五一口气说完，拔腿就要往自家屋子跑。
“年轻人都这样啊……”刘叔摇摇头，伸出手往陈三五的后背一指。
话还未落，扶手上的藤蔓已唰地一下疯狂生长，长出尖刺，开出花朵，抽出新枝，最后再一根根顺着刘叔所指的方向疾射而去。
“啊！”
只一瞬间，陈三五便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跟我来种树吧……小陈。”刘叔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藤蔓拖着陈三五紧跟其后。
陈三五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剧痛使他只能发出不明意义的低嚎。
“妖怪……啊……”自己这几天连着做的梦，难道是应在这里了么。
【会死么？不，不行……我至今还是个……】
然而挣扎毫无作用，只让藤蔓上的刺带出更多的血。
“啊……”
思维渐渐迷糊，陈三五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只见整个天空，不，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两色的。他低下头，确认连自己衣服和藤蔓都变成了灰白色。
【死之前，是这样的景象么。】
刘叔头都不回地走到小区的院子中间，明明是将近中午的时辰，院子里却没有别的人存在，一切静悄悄的，唯独院中所有植物都在诡异地扭动着。刘叔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手上突然多了个铲子，对着院子正中就开始挖坑。
【呼吸……困难……】
藤蔓将陈三五带到挖出来的坑里面，刘叔乐呵呵地笑着就往陈三五头上填土。
“不用多久，就能生根发芽了。到了来年，又是一棵漂漂亮亮的树啊！”刘叔乐呵呵地笑着。
灰白混杂的泥土一点点将陈三五掩埋。
【什么啊，我还不想死。】
【我……不，我不想！死！】
“啊！”剧烈的痛感冲击大脑，陈三五怒目圆瞪，猛地一挣扎，缠绕周身的藤蔓立马被尽数挣断，泥土亦炸散满天。
“小陈啊，不要帮倒忙啊。”刘叔喃喃道。很快又有更多的藤蔓从刘叔脚底的泥土长了出来，铺天盖地地逼向陈三五。
【要是有火的话，一定能将这些讨厌的东西都烧干净吧。】
“火……！”陈三五顺着心里的念头地喊出这个字。只一瞬，他身前的空气中便猛然烧起了鲜红的火焰，这一抹红色在这灰白的世界中格外刺眼。那火碰到藤蔓之后便止不住地越烧越烈，没用多久，所有的藤蔓、周遭的植物都开始熊熊燃烧，一转眼，院中便只剩下一地的白灰。
“什么？不！”刘叔用尖锐的嗓音地惊呼出声。扑通一声，刘叔跪倒在地，“我的植物……我的……”
【消灭，还是离开？】
满脑空白的陈三五下意识就说：“妖怪当然要消灭了！”
念起火起，整个世界再度陷入了火海之中。
……
“呼呼，真是强啊。不愧是……”遥远的屋顶，身穿快递制服的男子轻轻挥手将火焰隔绝在自身一米外。“我便来再会一会你罢。”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烧了多久，陈三五只觉得意识慢慢回到了身上，他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正靠着楼道口的墙壁站着，再去看楼梯里，哪里有什么泥土，哪里有什么藤蔓。一切原原本本和以前一样。
“刚才是？”陈三五摸了摸脑袋，左右看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发现异常。
“我刚在白日做梦？”陈三五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貌似他对这样的自虐举动十分热衷。“疼疼疼……我活见鬼了？！”
他迟疑万分地走到楼梯那，刚一抬头就看到刘叔往楼上走的落寞背影。
“诶？刘叔？”陈三五喊了一声。
刘叔没有回应，而是沉默着上了楼。
“……”陈三五越想越觉得自己并不是做梦。“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先离这远点吧……”
恰好肚子咕噜咕噜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陈三五一拍它，道：“安分点，我马上去吃东西。”
